存在与印记
2014-02-12梁凤莲
梁凤莲
一
每期收到《粤海风》杂志,对着这本基调大气色泽清爽的封面,即便只翻一下目录,也会带动起某种感觉,粤海起风,岭南发声,一切不用望文生义,就已经一目了然:南岭之南的视野与胸怀,广州之声的姿态与韬略。
有些东西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证明与某段时势的关联,以及一两代人所经历过的某些过去并没有消失,还在进行着有效的察省与反思。而有些东西之所以必须惦记,则更像是有一种充分的理由,才能藉此去表白某种取向以及坚持,还有价值、还有分量,甚至在用行动证明着这不仅仅是某种愿望,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与《粤海风》的相遇,还得追溯回二十多年前的八九十年代,那时还没改版,我还在暨南大学读研究生,那时的出国潮下海风刚刚袭来,课余很多同学都在兼职。我被老师介绍在《家庭》杂志编几个栏目,《家庭》那时是以通俗类面目出现的,当时有个同学在电视台的广告公司兼职,同时一并为暂由他们编辑出版的《粤海风》组稿,记忆中的这本杂志也是走大众化通俗类线路的,其时我还应约写了一篇随感性的文章。
过了几年,因是提早答辩提前毕业,先行是分配到报社去的,后又改派到文艺杂志,一年多后省作协成立青年文学院,全国招聘入围,两年后回到文联下属的一个只有几个人的创作室,那时办公点还没从市文联的办公楼里独立出来,一晃已到了九十年代的中期,这段我曾在《粤海风》投了一篇稿,记得好像是谈通俗文学与高雅文学之同异的。再后来,被职业的漩流冲来冲去的,我从一处沙滩往下一个岛屿漂流,来到了市社科院后,与《粤海风》若即若离的关系才开始变得稳定,每期得到馈赠的杂志就成了我每月的必读书,也开始投稿,加入到这本杂志所发出的风声海声的大合唱里。
此时的《粤海风》历经磨砺,早已强壮成熟,睿智深邃,缘自人文角度的各方位思考变得越来越强劲、独到、深入,每一个栏目、每一篇文章所储蓄起来的取向越来越清晰、姿态变得越来越挺拔,分明是向着自己刊物设定的高度出发的。而这个过程,正是社会生态发生重大变迁,读者心态、编辑队伍、杂志取向等等受着种种挤压而一而再地面目全非、分裂重组的时段,很多的杂志为了突围或者空间,不停地改弦易辙,而《粤海风》却一直逆势持守,不为时风势雨所动,淡淡定定的,还不断强化着绝不回头的从容与自信。一期一期、一年又一年的,都能感受到这本杂志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人文情怀、胸襟抱负,分明是没有停止过向着目标的挺进。不知不觉间,感召力与影响力已把这本杂志带往高端刊物的层面,焕发出独出机杼的魅力与不俗的品位。慢慢地这本杂志的力量在凝聚在变厚重,它终于屹立岭南而发出越来越受关注的声音,而且是不一样的不容忽略的强音。
我的这种认定只是缘于对该杂志的主观认同与判断,经历过从单一的文学创作与文艺评论,转而进入对文化发展的研究与社会问题的关注以及思考,将心比己,似更能进一步地感应到该杂志对人文领域的专业探索与追问反思的另一种维度、另一种深入,一如十多年来从一直订阅的《读书》杂志所获得的收益以及触动。
二
面对着《粤海风》这样一本杂志所身体力行的示范,由此及彼就会带动起这样的思考:我们不可避免地处在一个活络变化颠覆混杂的时段,很多时候人与事都得择路而行,当种种可能性敞开以后,纷乱与庞杂成了常态,怎样选择怎样判断,每个人每种事物都在面临着给出答案。
此时,榜样的力量正是可以传输给人有效的导引,在迷惑的时候可以澄清一些晦暗不明的东西。与《粤海风》建立信任的这样一个过程,我能感应到一种砺炼。在众人假装入醉的时候能保持自醒,在面对压力急不择路的时候能洒脱独行,当风起的时候雨来的时候,依然甘愿充当光源充当导引,也就是把灯盏放在地下,尽可能去照亮更多匆匆而过的脚步,这就是一种不可更易的持守,也是赢得被重视被敬重的一种品质,我把它看作是这本杂志的这么些年所锻造出来的一种风范。风范既作为标榜,更作为影响,充当着一种精神性的示范,更是充当着一种精神性的声援。以野火春风般的效应,来推动一种风气的蔓延,这就是思考的价值,更是其中思想性的价值。《粤海风》正是以一本杂志之力,用它的传输与表率的导引,在那些混杂的反复无常的时段里,去产生着细雨润物无声的力量,以及榜样的力量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粤海风》以岭南之风、以广州之地所作的持续的标榜,它从不讳言广州的天时地利人和,哪怕此地的文化向来就存在着或被漠视、或被遮蔽、或被误读、或被轻视之嫌,《粤海风》的强势以及它的话语权,就是它充分调动利用好地域特性所秉持的从容自信,并且正是以这样的淡定自恃寻路前行。
毕竟,人文是一种时间性的流变,而地域则是一种地方性的沉淀,深埋地下的东西总是充满能量的。地域特色作为一种立足之本,除了视角判断等等方向不同深浅有别,还包括风气、气魄、态度、勇敢及开敞性与接纳度,而这些恰是岭南一地的优势,也正是广州得风气之先的所在,我想《粤海风》撷取的正是这种地域优势所带来的以及所造成的精神性的高度,去生发自己的长处,去形成自身的独特。毕竟,文脉的形成既是时间性上的流动,亦是地域性上的沉淀,特殊的东西往往隐含在地域特征表象的深处,把它挖掘拓展出来,杂志就有了不一样的生命力,正是这种生命力赋予杂志以不一样的面貌与风范,比如杂志题材的开阔、论证的纵深、文风的活络、气象的生动等等。所以,广州因为有《粤海风》这样的杂志存在,其人文的深浅才不言自彰。
三
谈到《粤海风》这本杂志的品质与力度,常常让我联想起这样一种比喻:始终将灯盏放在地下。
既为灯盏,不一定有强劲的光源,不一定要考究惠及的范围有多大,因为不是时尚所以就不一定跟风潮有关,然而,这样的姿态与使命感,足以让人致敬,也足以赢得应有的尊重。尤其是在路径纷乱的时候,照亮无疑是一种担承,泥沙俱下,洁身自好,绝不同流合污是一种姿态,如若同时还兼具对责任的承诺,照亮同行者与追随者的前路,这种关怀兼济意识就不是一般的追风逐浪所可同日而语的,如此的特立独行是需要信念以及信仰作为支撑的,不然什么样的困扰都可以成为弃守的藉口。
我把它看作是一种始终不渝的情怀,因为有情怀,有对书写良知、文章境界的追求,一切都无挂碍,一切都可置之不理。同时,也因为有义理,浪奔浪流作稳礁石,就很自足,也足够强大,让广州的人文以此为荣、以此为旗、以此为灯塔,做不一样的杂志,做出不一样的品位,就有不一样的光彩、信誉以及口碑。
很多时候人们都在讨论,希望在混乱中摆脱迷惘,或者在混乱中得到澄清,而关键是怎样行动起来,用行动让一切玄想落到实处,比如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灵魂不陷入空虚,怎么样才能让精神找到值得寄存的地方,怎么样才能让思考有所担当,质疑与诘问获得效果赢得分量?《粤海风》杂志正是充分发挥了地域特色的实干优势,通过具体的每一期,通过不同的栏目不同的文章,让这样的虚玄落到实处,让不同主题的思想汇聚成一种导向一致的精神,在人文的范围内关于真相的、关于责任的、关于情怀的、关于良知的、关于知解与判断,等等。曾读过徐南铁主编的《风之首》一书,作为卷首语的汇编,其实就是编辑者与撰写者的宣言,风大风小风强风弱之际,都发出正直的有意义的声音,留下有价值的书写。
正是有类似于《粤海风》这样的杂志的存在,对于读与写来说都是有幸的,这样,痖暗就会不断地被驱逐,混杂就会不断地被规范被梳理,而真善美的昂扬、关怀苍生的正直才会得到重视受到标榜。
确实,这个世界的多元有很多的理由,生存也可能有很多的理由,但是,这个世界同样有着很多的可能,如在广州有《粤海风》之类的杂志的存在,在物化的时势与商业化的潮流中,用超拔的精神能量,超拔于俗世的沦陷,引领人文发展的取向,引领更多的人去成为与智者先知握手的那个朝拜者。
同时,《粤海风》的百期之路的存在就是一种证明,就是一种不会被时间侵蚀的印记,不管时势怎样变化,存在着并且充满了向上的希望,这就是件好事,说不定就是文化界最好的事情之一,好的事物是不会消失的,那就是始终把灯盏放在地下,照亮更多前行的脚步,照亮更多人的阅读以及选择的方向。
(该文已发表于2013年10月31日《信息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