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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卜林《丛林故事》里的身份认同危机

2014-02-12吴扬

天津商务职业学院学报 2014年5期
关键词:丛林中格里丛林

吴扬

扬州工业职业技术学院,江苏 扬州225127

吉卜林是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英国一位非常杰出的诗人与作家,其地位是难以忽视的,而他在短篇小说领域的影响力更是难以比拟的。吉卜林在文坛杰出成就便是为英国文坛引入了短篇小说,并构建起此类体裁创作中的伟大典范。在吉卜林的短篇小说集里,流传最广、最受众人称赞的便是《丛林故事》。原因在于尽管这部作品表面上看是童稚而优雅的动物童话,然而却并非是单纯的儿童故事,通过不同的方面体现了吉卜林的理念和思路,正由于此类理念与思路,他的创作相比普通的儿童故事在深度方面有了很大的超越,深受评论家与成人读者的关注和重视,其中包含了深刻的文化韵味。在当时独特的民族传统的环境中,吉卜林获得了不同文化要素的熏染,在其创作中奠定了特殊的文化体系与文学形象。第一,独特的文化氛围与时代环境,包括其自身的人生履历导致吉卜林在角色认知方面体现出矛盾性与边缘性。此类矛盾便在小说中的角色莫格里身上得以投射与体现,作者从自身经历出发,总结了独特的经验,并获得了表象性的彰显。第二,文章中的主张与形象也在一定程度上象征性地传达了一种和殖民者思想相关的内容。作者所主张与描述的便是利用塑造莫格里等全新的殖民者形象来有效地实现理想化的新殖民状态,但是这也是孕育着生态意识与理想色彩的文人内心里的殖民主义。该部作品综合性地体现了吉卜林的创作风格与主题,通过对其研究也能够在很大程度加强对于吉卜林的全面性认识,同时更好地分析该时期的特点与英帝国统治阶级的心理状态。

吉卜林出生于印度,但仅在印度生活了十多年;但这段经历使他与印度有着无法割舍的感情。首先,吉卜林的整个童年均在孟买度过,在其回英国接受教育之后,他又回到印度。正是吉卜林在阿拉哈巴德拉合尔做记者期间,令其学会并观察到了更多的印度风土人情,为其成为一名作家积累了更多的写作素材。吉卜林远离家人的这段生活经历既痛苦又饱受屈辱与磨难。恰恰是这段生活经历对其以后的个人生活及其心理变化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吉卜林深受印度文化影响,在《丛林故事》中,他塑造了一名与自身经历相似的男孩莫格里。由于受到东西方两种文化的影响,吉卜林对于自身身份的认同陷入了困惑。在印度,吉卜林因种族,外貌,文化和成长经历均与印度人迥异,并使之成为印度的“异乡人”;既使在吉卜林回到英国之后,这种状况也未能得到真正的改变。究其原因,是吉卜林在印度的成长、生活以及印度文化对其产生了巨大的、不可磨灭的影响——印度的生活经历使他在英国人眼中也同样是一个“异乡人”。如吉卜林的肤色较深,与印度人相近;其在印度养成的生活习惯也与英国人不同。在《丛林故事》中,莫格里与实际生活里的吉卜林在角色认知方面同样拥有着类似矛盾和尴尬的处境。两人均处于两个世界的边缘,生活在两个圆形的相交之处。为了给自身创造一处免受奔波的家园,莫格里在人类与狼群、村庄与丛林之中徘徊。他在开始时便遭到人类的抛弃,并丛林里成长后才回到村庄。虽然,村庄既尝试着接受他,却又在行动上迫使其回到丛林。“遭受巫术的孩子”和“狼孩”,这些都是作为人类的乡亲对其的称呼;遭受欺凌与污蔑,被扔石头成为其回到丛林后村庄给自己带来的印记。丛林赐予其温情的怀抱与自由的空间,而棕熊则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其强调,人终究要返回人类所在的地方。当春天猎杀行为消失之后,莫格里体会到油然而生的彷徨与寂寞。而对于吉卜林而言,他的一生也是在漂泊、动荡之中度过的。对于在英国与印度两类不同的文化氛围中生存、成长的吉卜林来讲,他逐渐成为白种人眼中的“害群之马”。但他的身份是英帝国所训练的一个接班人,他又无法放弃自己作为白人的天生的骄傲,耗尽一生光阴在探寻着怎样更加坚决地担负起“白人的责任”,也耗尽生命对伟大的权力进行崇拜与礼赞。

莫格里是被狼抚养长大的一个印度樵夫的孩子,当他依然是刚学步的小孩时便在丛林遭到遗弃。狼爸狼妈和很多动物们,抚养并传授其生存于丛林的法则和技巧。拥有“人类”与“狼孩”两面性角色的莫格里在村庄与丛林之中徘徊,其既无归属且又矛盾的境遇在他尴尬的角色上得到了充分体现。在村庄与丛林这两个充斥着对立的世界之中:在莫格里身上汇集了诸多的矛盾。他源自村庄,却生长在丛林;他被村中家人抛弃,却被丛林中的动物所关怀、照顾;作为人类,他却最终成为丛林的动物之王;他在巴鲁那掌握了丛林中不同动物的交流方式,成长之后却发现失去了能够谈话的对象;他曾经尝试返回村庄,却又受到魔鬼般的待遇而被无情、悲惨地赶了出来;他既希望于丛林中安居,但内心深处的人性却又逼使其回归社会。正是这一复杂、尴尬的角色定位促使莫格里面对着这两个现实世界而满怀着复杂情感与艰难抉择。丛林赐给莫格里再次生命的机会,当他遭到村庄里的父母抛弃之后,迎接他的狼便担负起父母的角色,包括黑豹巴格希拉、熊师巴鲁,蟒蛇卡阿都成为了莫格里的“父亲”,正是这些动物让莫格里了解、学会、掌握了丛林法则与生存技巧。丛林成为莫格里成长、发展之地,从蹒跚而行的幼儿变为一个强壮、帅气的青年;从凶狠老虎嘴里幸存的婴孩变成汇集了力量与智慧的动物之王。在丛林世界中,洋溢着淳朴、和谐、有情义、有尊卑的氛围,让莫格里极其眷恋与思念。在丛林规则的约束下,莫格里跟动物伙伴们享受着奇趣而简单的生活。在丛林中,安静和谐,浓荫蔽日。在丛林中的居民尽管强弱有分,忠奸不一;在丛林中也争斗不停,充满猎杀与血拼,然而在丛林中也充满了荣辱、尊卑与是非。莫格里依赖着丛林这像家一样的地方,因为此处有着他的朋友、亲人和亲切的氛围;但是丛林生活也仅仅是其人生中的一个断点——丛林中“人类”由始至终都是一个“异乡人”,他最终也只能被迫选择离开。而小说集尾篇《春天的奔跑》之中,莫格里在丛林中的冲突与矛盾慢慢显现,好像产生了一种自发的力量把他重新带回人类之中。

莫格里在真正面对人类时,其内心情感与态度均表现出两难的窘境。他十分讨厌村庄乡亲的虚伪与愚昧,这是因为他们存在着征服的想法,欲图将丛林控制,当难以赢得莫格里和森林伙伴时,就采用卑劣的谣传对莫格里予以冷酷、无情的诬蔑与中伤。村民们为了霸占莫格里养母及其丈夫的财富时,则将欲望之手贪婪地向这失去反抗的夫妇伸出。在小说中,有很多描绘村庄居民与丛林动物们冲突、战斗的场景,作者高调地运用了一种愉悦、喝彩的情感对莫格里积极反击村民的举动进行描写——这也是对殖民地居民予以小丑化、脸谱化的一种真实写照。事实上,作者所描绘的村民与丛林动物有着相对力量的存在,这里也暗指人类;特别彰显出人性中凶险伪诈的特性。在丛林坦荡与淳朴的衬托之下,作者所流露出来的观念显然也是倾向于丛林这方。但是,莫格里对于村庄生活又十分留恋和喜爱;就像作者描绘莫格里放牛经历时就洋溢着浪漫的语调,不但体现了欧洲乡村的牧歌韵味,又将东方的异国风情加以渲染,进而表现出吉卜林对印度乡村的怀恋与欣赏。另外,莫格里的养母梅苏阿也令其怀念、留恋;当他开始回到现实的人群生活时,养母视其为失踪的孩子,饱含母爱地将其抚养长大;养母这种伟大的母爱也进一步促使莫格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与亲情的存在。而面对村民的情感是,则突出地反映出莫格里对立的情感。他对村民十分憎恨,但当村民想杀死养母时,在给养母报仇时却不愿意公开进行:“不要使人们察觉到在活动中我担任了怎样的身份”,他对下属的动物们这样命令道。当狼兄弟欲图把村民杀死时,莫格里却又匆匆予以阻止:“停下!人不能吃人!”由此可以看出,莫格里虽然不认同自己是人的身份,然而在内心里却了解了自身的角色。不管如何,莫格里的身体中流淌的都是人类的印记,最后他需要回归的,依然是自己的种族。

《丛林故事》是吉卜林重要作品之一,主人公莫格里也是他笔下最受读者喜爱的人物。作者细致、鲜明地刻画了莫格里形象,进而也反映出作者本人对于自己在现实中身份的认同与矛盾心理的一种思考;并将这种思考融注于作品之中,隐喻出自己对文化身份认同上的徘徊与矛盾。身份是人们对现实世界主体性经验与构成;而两者之间的联系,也是一个族群或者个体进行自身文化特性界定的标志。对吉卜林而言,无论他在印度抑或是在英国,均同样被人们视为是一个“异乡人”;无奈之中他只好将自己在文化身份上的认同危机投影到自己的作品之中——莫格里。这也充分体现了主体与他所属的社会文化传统在失去联系,却又难以融入到异族文化时的尴尬;这是因身份上未能完全融入一个异族群体时的孤独、无助;恰恰是这种身份认同的矛盾与徘徊也是吉卜林本人主观精神的形象外化。

吉卜林受当时时代背景与文化的影响,自幼便辗转于印度与英国两种文化环境之中。首先,吉卜林接触、学习、掌握的是从印度仆人那里学会的印度语,随着年龄的增长,其对印度文化的了解与探寻也越来越深,这也逐渐使其与自身所属的社会文化传统愈行愈远。其次,吉卜林是在英国文化土壤中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具有着强烈的民族感,英国传统文化与价值观念也在吉卜林的意识里根深蒂固。第三,吉卜林屡次移居异域,深受印度文化的熏陶与影响,并对印度主流文化及价值观念有了更多的认同;于是,使得吉卜林对本土文化的眷念形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与冲突,正是这种无法调和的矛盾与冲突困扰了其一生。

在 《在丛林里》——他的另一篇短篇小说中,吉卜林给莫格里,也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认同迷惑找到了一个结果。在《在丛林里》中,莫格里的故事也有了最后的结局——他远离了丛林,返回到人类之中,还成了家,做了看林人,通过积极协助林务官来完成自己对丛林的保护。于是,莫格里逐渐演变为人类与丛林之间的中转和纽带,变成调和二者间冲突与处理双方矛盾的突出角色。主人公给英帝国积极地服务、给殖民政府服务的细节都是吉卜林殖民主义理念的表现。由出版时间方面而言,此故事相比《丛林故事》早一年发表,吉卜林曾经说道:“这一故事在莫格里系列中是最开始写好的。”由内容方面讲,这一故事要比《丛林故事》逊色许多,这源自于吉卜林本人希望在现实与理想之间找到一种更好的跨越与结合,也是令像自己一样的“异乡人”——莫格里——得到主体社会和主流人群的认可和接纳。这一认可最后也仅仅在故事中一写而已了,吉卜林却永远都是在白人与殖民地村民间和各个国家间拥有 “边缘人”特点的“异乡人”。

在独特的时代环境之下,由于受到时代背景与个人经历的制约,在《丛林故事》中,吉卜林构造了寓言化的一种情境。由于其雄浑的气势、新颖的想象、与杰出的描述能力,该种情境是非常生动美妙的。在故事趣味性之外,这种情境也给我们展开了思考的余地和探讨的空间,这也是它持久不衰的魅力体现。这种情境由于表现出浓厚的吉卜林的个性特点,与帝国统治者将殖民美化的思想相迎合,而导致了持久巨大的影响。尽管在思想理念方面,我们对于所有形式的殖民形式与思想都坚决抵制。但是利用分析这种典范,对于那个时代英国统治势力的心理状态与所处时代的特征的掌握也是十分有利的。

[1]吉卜林.丛林故事[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2]文美惠.论吉卜林的印度题材短篇小说[A].文美惠(主编).超越传统的新起点[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

[3]陈兵,吴宗会.“丛林之书”的多视角研究[J].外语研究,2003,(5):70-74.

[4]陈兵.不同的人间,不同的荒野[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10,(5):65-75.

[5]史勒克·博埃默.盛宁,韩敏中,译.殖民与后殖民文学[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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