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履新与台湾政治生态

■ 刘红

(作者为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理事)

蔡英文在民进党主席换届选举中，因为主要竞争对手苏贞昌、谢长廷没有参选，竞争对手郭泰麟不是同一重量级对手，所以再次高票当选。从民进党、朝野之争和两岸关系角度看，蔡英文履新有不同的特点，更有局限性。

一、从泛绿阵营的政治生态看蔡英文

在完成2届4年任期、又经过苏贞昌担任党主席2年后，蔡英文再度当选，既反映出泛绿阵营、民进党的政治生态，也可以看出她的特色。

(一)蔡英文出任新职的特点

作为民进党的第15届党主席，蔡英文不仅仅因为是女性让人们感到不一般，而且与其他前任党主席相比，也有不少不同的地方。

一是民进党的第一位女性党主席。2008年，民进党在大选中失败后，党主席换届选举，蔡英文成为第一位女性主席。任过民进党主席的共有13人，正式届次党主席和代理党主席共有21任次，女性党主席有2人，其中吕秀莲代理党主席数月，正式女性党主席只有蔡英文。二是党龄最短的党主席。在民进党主席阵容中，她2004年后加入民进党，党龄不能和“美丽岛系”、“律师世代”相比，甚至和“学运世代”都不能比。三是超越党内代际符号的党主席。按党主席阵容看，江鹏坚、姚嘉文、黄信介等人，是“党外运动”的推动者和领导人；许信良、施明德、张俊宏、林义雄、吕秀莲等人，显然“美丽岛系”和“泛美丽岛系”的色彩多一些；谢长廷、陈水扁、苏贞昌、游锡堃等人，应为“律师世代”的成员。从中可以看出，蔡英文超越了党内代际色彩。四是任期最长的党主席。民进党内连任成功的党主席有黄信介和陈水扁，任期结束后隔期再当选的有许信良和苏贞昌。从任职时间看，黄信介4年，许信良3年多，苏贞昌3年，陈水扁是因为台湾地区领导人成为当然党主席，所以只有蔡英文是任满4年、隔2年又上台，因而她的任期应在6年甚至更多，创下民进党主席任期的纪录。六是借用其他派系力量当选的党主席。大凡到参选民进党主席层级的人，都是“党外有经历、党内有派系、政治有资本”的人，蔡英文则不一样，她在任职台湾大陆事务部门负责人、民意代表和行政部门副负责人期间，派系色彩不重。她自己的支持力量在任职党主席后有所增加，主要是借用其他派系、“学运世代”的力量。

从蔡英文的特点中，可以看到在特定的民进党的政治生态中，她的政治光环，让一些党内实力派褪色。

(二)蔡英文再任主席的评估

蔡英文的上述政治特征，在民进党内极其少见，对于民进党和整个绿营产生不小的影响。

一是引发对党的领导体制的思考。无论是内部朝野之争，还是两岸关系和平发展，都需要台湾政党能够拥有成熟的党魁。民进党主席的相关机制，在坚持“民主”和“权利平等”的原则基础上，配套的理论、舆论、民意、程序和运作办法，都在“个人意志极端化”的状态下进行。党主席不需要思考长线战略，抱着僵化、教条的理念，对付一二年、完成任期交差，造成党主席人选、政见的“短期效应”，这种情况已经严重影响民进党品质和战略的提升，也会带来只能出政客，出不了政治家的结果。蔡英文连任又回炉一事，应该引起民进党的思考。二是蔡英文的政绩得到党内承认。从党史上看，许信良是1993年1月因为县市长选举结果不满意而辞去党主席职，2年后当选再任2年；陈水扁是2004年12月辞去党主席职，2007年10月再任3个月；谢长廷是2002年7月2年党主席任期结束，2008年1月再代理3个月。与这些不同的是，蔡英文成功回炉中的政绩因素多一些。三是蔡英文由没有派系借用其他派系得以连选连任，原有派系和实力人物对她有抵制倾向。在三次党主席选举中，蔡英文当选的后两次“投票率”比第一次低得多。如对2012年选举不分区民意代表名单，党内上层出现“在党主席身边就能当选”的声音，批评蔡英文的提名方案；如此次党主席选举的竞争对手郭泰麟提出的政见之一，就是“党主席不参加公职(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以堵她的上升空间等。四是蔡英文的权力布局带有平衡各实力派的特质，政策会负责人是段宜康(“新潮流系”)、中央党部秘书长是吴钊燮(亲苏贞昌)、“中国事务部”是郑天麟(“谢长廷系”)，从中可以看出她想联络党内主要派系，同样也反映出她也有对自己派系实力不足的担心。

综上所述，从民进党的政治生态看，蔡英文已经成为党的新政治核心。

二、从台湾社会政治生态看蔡英文

民进党内的政治生态和台湾社会的政治生态不同，前者更多的从党内矛盾、派系平衡考虑，后者更多的从朝野之争、选举胜负考虑，因而观察蔡英文的角度、视野、标准也不同。

(一)蓝绿较量中的表现

蔡英文有过2届4年的民进党主席经历，也正是这些经历奠定了她再次担任党主席的基础。

一是蔡英文在党内派系和实力不足的弱点，在社会政治生态中，或者在朝野之争中，不会成为她的阻力。这是因为民进党有一个突出的优点，就是内斗内行，而且斗得刀刀见骨，但是外斗也内行，只要党做出决定后，全党上下和支持者一致对外，自觉支持党决定的候选人。蔡英文再次出任党主席，成为泛绿阵营支持目标的特点更加明显。二是蔡英文已经获得2016年选举的入场券。她能参选、胜选党主席，尽管也有“党主席不能参选公职”的呼吁，但已表明她参加2016台湾大选的意图和布局。三是蔡英文带领民进党对抗国民党的4年中，虽说没有完成政党轮替，却也让国民党被动应战，筋疲力尽，9次民意代表补选输7次，县市长选举失去宜兰县，“五都”选举得票率落后于泛绿一方，2012年大选少赢130万票。这些结果，一方面是民进党支持者的危机感和凝聚力在起作用，一方面也反映蔡英文的决策和协调能力，尤其是对支持者的宣传、动员和吸票能力。

(二)履行新职中的局限

作为党龄、资历不足而在党内迅速崛起的政治女强人，蔡英文缺少必要的民进党文化底蕴，因而缺少必要的政治论述能力，导致必要的思维和判断能力不足，4年间出现过多次模糊不清、自相矛盾和出尔反尔的事，显示出她政治上、理论上和实践上有待提升。

如强调“台湾共识”，并把此作为对付祖国大陆的主要政治主张，问题是大家都不知道“台湾共识”的内涵和功能，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台湾岛内不可能形成“台湾共识”。如强调“九二共识”是“历史框架”，“不能陷入历史的框架”，问题是既然是“历史框架”就是历史，就是曾经出现过的事实，“不能陷入历史框架”就是说在承认有过这一段历史的同时又予以否定。如说不让政治人物操控两岸交流，两岸交流如此多，总要有具体人物(包括政治人物)具体实施，那以后包括蔡英文在内的绿营人士也会参加各种交流，是不是也属于“政治人物操控”呢？最为典型的是，她自己拿着“18%”、每月7万多的优惠利息，竟然还理直气壮、义正词严，高分贝、高强度批判马英九当局，让人有些不理解。甚至还有人硬拗，称正是因为她拿了“18%”所以才有资格批“18%”。“空心蔡”应该是说她不成熟的集中体现。

总之，蔡英文出任党主席，给民进党增加了理性色彩。她的卷土重来，态势声势造势不一般，对选民造成不小的影响，对政治对手造成不小的震撼，对国民党造成不小的威胁。

三、从两岸关系的政治生态看蔡英文

两岸关系是两岸最为关心的大事要事，从两岸关系看民进党主席换届一事，最大的看点也在其大陆政策方面。

(一)大陆政策的误区

6年来，围绕两岸关系和大陆政策，蔡英文提出过不少主张。在政治论述上，她忠实地沿着民进党的既定方针，面对两岸关系结束陈水扁时期的紧张阶段、开始全面转为和平发展的现实，调整了许多陈水扁推出的“极端台独举措”，提出了具有其特色的大陆政策。

在政治论述上，强调“捍卫台湾、守护主权与国家安全”，要突出“台湾性”，弱化“中国性”，建构“新的国家、新的台湾认同，迈向台湾主体性的重建时代”；强调要通过“修宪”完成台湾的“主体重建”，给予“中华民国宪法”在台湾的“一定正当性”。对于两岸关系的政治基础，认为“九二共识”“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处理台湾与中国的问题，不能陷入历史的框架里，更不能被政治前提压缩了处理的空间，‘九二共识’就是历史框架，就是政治前提”。围绕“台独党纲”和“台独主张”，与一些人赤裸裸的主张相比，蔡英文则说得模糊一点，但性质和目的没有改变。

在政策主张上，一是表示“民进党愿意听听中国大陆的意见，欢迎到民进党总部或智库，大家一起坐下来谈”，她是两岸关系的“一个有力的、稳定的掌舵者”。二是强调两岸“许多文化、社会价值是不一样的，包括在历史记忆、信仰价值、政治制度、社会认同方面存在差异”。三是阻挠两岸交流，“逢中必反，逢中必闹”，对于“两会”商谈和签署的21个协议，总是挑刺和挑拨一番，总是从反面和负面去理解。

因为蔡英文否认“九二共识”，其主张中的合理成分失去了可行性，不合理成分加大了她的局限性。总之，她的上述纪录，一方面得到泛绿阵营的喝彩，一方面加大了人们对其大陆政策的担心，成为民进党走完“执政最后一哩路”的阻力。

(二)民进党思考重点

新官上任，有没有“三把火”不是主要的，关键是看她的政策走向。

一是对于“党纲”可行性、阶段性的判断能力。党的纲领需要有大格局、前瞻性、阶段性和可行性等几个基本要素，如果没有大格局，就会沦为一个夜郎自大的口号。如果没有前瞻性，就会找不准历史潮流和大方向。如果没有可行性，就会沦为空谈。如果不分阶段性，就会陷入盲动。民进党作为一个准备执政的政党，精准判断台湾政局演变和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大势最为重要，党的领导要有根据形势调整党的路线、论述和政策的判断力。众所周知，从理论到实践，“台独党纲”已经严重不适应两岸关系现状和岛内主流民意，民进党新领导应看到这一点。二是拥有影响和引导支持者的能力。政党和党魁是否成熟，或者说是否具有草根性、灵活性，一个很重要的标志是对于党的支持者的组织、宣传和动员能力。蔡英文在2年前已经提出“执政的最后一哩路”问题，当党内外有些人针对这一问题主张政策上进行相应调整时，党的领导集团则会被一些政治力量所绑架。蔡英文在大陆政策等大政方针上，应该正确引导党的支持者向有利于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方向前进。三是要有党的政策社会功能的评估能力。党的政策基础是基本盘的需求，在民进党的基本盘小于泛蓝军，基本盘又没有出现明显松动的情况下更是如此。论民进党政策的社会功能，公共政策正面的多，大陆政策负面的多，可以说民进党严重不适应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实践，以否认“九二共识”的方式，自外于两岸大交流大合作大发展的潮流。客观评估党的政策的社会功能，并且进行相应调整，对于民进党来说十分必要。四是要加深对于“台独执政”危害的认识。有些人认为没有“九二共识”和平发展照样发展，他们有所不知，没有“九二共识”，两岸间的交流交往就失去基础和方向。有些人认为即使不承认“九二共识”，民进党执政也不会影响两岸关系，他们有所不知，如果继续坚持“台独党纲”，坚持“台独立场”，祖国大陆不会随民进党起舞。有些人认为“台独执政”不会破坏两岸现状，他们有所不知，只要“台独势力”上台执政，只要图谋挑衅“一中框架”，只能引发两岸关系的危机。避免重蹈“台独执政”的覆辙，是民进党的又一重要工作。

民进党新主席上任，是机遇还是挑战，是动力还是阻力，是前进还是倒退，如何回答这个题目，对民进党来说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