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败于饭桌

侯会

《红楼梦》中，为满足荣国府主仆一二百口的吃饭问题，建有两个厨房：一个是为老太太及主子们供膳的大厨房，一个是大观园中的小厨房。

然而众口难调，有时谁想吃什么，就来厨房单点。宝钗和探春想吃油盐炒枸杞芽儿，打发丫鬟拿了500钱让厨娘单做。因常有人来厨房点餐却不付钱，厨娘发牢骚说：“连姑娘带姐儿们四五十人……连本项两顿饭还撑持不住，还搁的住这个点这样，那个点那样！”

按当时的物价给贾家算伙食账，园内一日的吃喝成本在两三两之间。加上经手人从中染指揩油，一年下来，开销在一千多两银子，约合人民币四十万元。至于伺候贾母的大厨房，“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寫了，天天转着吃”，不但档次高，采购的人也多，大概一年没有两千多两下不来。统共算来，荣国府的“三公消费”中单说饮食，一年就需要三四千两银子，约合百万人民币！

然而这还只是日常消费，不包括节日庆典、家人寿诞、迎宾待客、亲戚往还等的酒席之资，那是要另算的。宝钗及笄，算是荣国府一次“大又不是、小又不是”的生日宴会，包括餐饮、娱乐及“衣服玩物礼”等等，花费应有六七十两之多，约合人民币两万多。凤姐过生日比宝钗生日又隆重许多，单是份子钱就凑了近一百五十两。尤氏统筹策划，摆酒演戏，大家尽情热闹一日的代价，约合人民币四五万元。老一辈的老太太、老爷、夫人们的生日，又绝不止此数。若逢整寿之庆，就更不得了。贾母80大寿是在八月初三，从七月上旬开始，送礼者就络绎不绝。朝廷也钦赐金玉如意等，元春也命人送来寿礼。届时大摆酒席，还把两处大厅辟为男女宾客的休息场所。据贾琏事后透露，这场庆典共花了几千银子，又合人民币百万之巨！因本次超计划用银，搞得贾府周转不灵，不得不靠典当度日。就是王夫人送寿礼的300两银子，也是把“后楼上现有些没要紧的大铜锡家伙四五箱子”拿去抵押才凑上的。

荣国府饮食和庆典酒席之类如此奢靡，不是没有清醒的人留意到其害处。可是探春主持大观园改革，细致到了极点，又最终遭受巨大阻力而夭折，才省了多少钱呢？平儿计算，每年“省的下四百多银子”。至于王熙凤，更是“这几年生了多少省俭的法子，一家子大约也没个背地里不恨”她的。二人省下那么多银子，老太太过一次生日就花光了。就因为怕“外人又笑话，老太太、太太也受委屈，家下也抱怨克薄”，强悍的王熙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再几年就都赔尽了”。

单看饭桌上的花销，贾府便已经承担不起。除了饭桌上的花销，府中上下人等的穿衣、行路、购物、交际，加上种种不时之需，所需银钱又不知几倍于此！长此以往，即便没有外力推波助澜，荣国府也难逃倒闭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