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我就是学阀

史飞翔

1919年，胡适出版了《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该书受到许多人的批评和非难，胡适却异常自信，他在给友人的一封信中说：“我自信，中国治哲学史，我是开山人，这件事要算是中国的一件大幸事。这部书的功用能使中国哲学史变色。以后研究这一门学问的人无论如何都躲不了这部书的影响。凡不能用这种方法和态度的，我可以断言，休想站得住。”胡适说这番话的口气确实有“老子天下第一”的“学阀”派头。

事实上，胡适从不掩饰自己要做“学阀”的野心。早在1921年，胡适就在北京大学的开学典礼上发表演说：“人家骂我们是学阀，其实‘学閥有何妨？不要因为人家称我们为学阀便不高兴，否则倒真是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了。我们应该努力做学阀，学阀之中还要有一个最高的学阀。”这席话别说是在反对“学术霸权”的今天，就是在当年也一样是振聋发聩、令人震惊。

学阀在当时是个什么概念呢？1928年，顾颉刚因为事务缠身，无法进行学术研究，就给胡适写信：“照现在这样做下去，不到五年，我就是一个落伍者了，我完了，我除了做学阀之外再没有别的路了！”也就是说，当时学阀是指在学术界掌权但不搞学术的那些人。但胡适对此并不忌讳，他不但不避“学阀”之名，而且还以此自居，甚至声言自己要“努力做学阀”。

但是，与那些传统“学阀”不同，胡适是一个有骨气、有操守的“迷人的学阀”。1929年4月20日，国民党政府发布了一道保障人权的命令，胡适立即在《新月》报上发表《人权与约法》一文，尖锐地批评国民党“人治”之下“人权被剥夺，几乎没有丝毫剩余”。此文一出，立即引起轩然大波。蔡元培致信胡适说：“振聋发聩，不胜佩服。”接着，胡适又连续发文，在这些文章中，胡适不仅毫无顾忌地对国民党奉为神圣的《建国大纲》进行批判，而且对被国民党神化了的孙中山学说也进行了批评，甚至直言国民党“反动”。

胡适的这一系列言论令国民党当局极为恼怒。国民党上海市党部一再决议请中央拿办、严惩胡适，指控他为“学阀”“反革命”。这些议案通过报纸、广播传遍全国，一时间胡适成为全国舆论关注的热点人物。

1934年的一天早上，北京大学的学生因不满学校收取讲义费，蜂拥着要找学校评理。学生们到达沙滩红楼时正好看见胡适从汽车中下来，带着公事包往院里走，几个守门的学生拦着胡适不让他进去。胡适一冲而入，学生们也跟了进去，举着红红绿绿的标语：“反对交纳学费”“打倒学阀”等。这时有人举手大喊：“打倒胡适！”胡适大声说：“不怕！”继续向院长办公室走去。学生又喊：“打倒学阀胡适！”胡适再回声道：“你们不配！”怒冲冲地进了办公室。

从众易，逆流难。如今，已经很难有人再像胡适那样公开声称自己是“学阀”，且为之战斗了。

编辑/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