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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蝶纹设计风格及其流变考

2014-02-10王晓艳

大理大学学报 2014年11期
关键词:纹样蝴蝶装饰

王晓艳

(蚌埠学院艺术设计系,安徽蚌埠 233030)

中国传统蝶纹设计风格及其流变考

王晓艳

(蚌埠学院艺术设计系,安徽蚌埠 233030)

蝴蝶纹最早出现在隋代,风格华贵写实。唐、宋、元时期,蝶纹迅速发展,唐代蝶纹多圆润可爱、俏巧俊秀;宋代蝶纹集理性、典雅、浓烈为一体,呈现多元化特征;明、清时期为蝶纹的繁荣期,其风格精巧繁缛,华丽之至。

蝴蝶纹样;造型;演变

蝴蝶纹在中国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图案,著名的“蝴蝶妈妈”图案还是苗族人民的图腾崇拜。蝴蝶纹流传千年,不但苗族人民喜爱它,在中国大江南北,各个不同的历史时期都受到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的人们的喜爱,其形态也呈现出不同的变化。在艺术风格上也是异彩纷呈,不同历史时期展现出不同的艺术风格,被大量地应用在各种装饰中。蝴蝶没有龙凤那样的神秘,也没有归入到各类代表地位官衔职位的特定纹样中去。蝴蝶纹样蕴含的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下面就以蝴蝶纹样出现的时间为顺序作一梳理。

目前所见最早的蝶纹形态是隋代陕西省西安市西郊李静训公主墓中的嵌珍珠宝石金花蝶头饰(见图1),可谓名符其实的金枝玉叶之配饰,其风格写实华贵、富丽堂皇,极具立体感。整只头饰为细密纤巧的繁花,花心点缀白珍珠与红宝石,一只蝴蝶落在繁花的上端,蝴蝶翅膀上的脉络清晰可见,双翅平展,身体较肥大,乍看似蛾。蝶与蛾虽都属于昆虫纲的鳞翅目,形态也十分相似,但二者是有区别的,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虫二·蛱蝶》中明确指出二者的区别:“蝶美於鬚,蛾美於眉,故又名蝴蝶,俗谓鬚为胡也”〔1〕。这只金花蝶的触角在端部向里旋成一个圈,使得它和蛾区分开来。蝶纹在出现伊始与蛾纹形态很接近,可能是因为当时人们对蝶的观察和认识还不够细致入微的缘故。

图1 嵌珍珠宝石金花蝶头饰(隋)

到了唐朝,人们这样描写蝴蝶“寻艳复寻香,似闲还似忙。暖烟沈蕙径,微雨宿花房。书幌轻随梦,歌楼误采妆。王孙深属意,绣入舞衣裳。”可见在唐朝时人们已经把蝴蝶用作衣饰的装饰题材了。唐代诗人京兆韦氏就有诗云:“惆怅金泥簇蝶裙,春来犹见伴行云。”唐代蝴蝶纹样整体风格有种小家碧玉的圆润乖巧玲珑可爱之感,实物有法门寺出土的唐僖宗鎏金团花纹银香囊上的对蝶纹以及观复博物馆藏唐代青白釉双蝶纹粉盒、黑釉堆塑蛱蝶纹粉盒〔2〕。蝴蝶装饰多出现在仙乐图、凤凰图及各类花草纹样中,可以称得上是最佳配角,起到营造气氛、烘托主题的作用。唐代已经开始出现对蝶纹,不过此时对蝶纹的形态仅仅是上下对齐或者是头对头对齐,或者一只稍侧一只水平,并没有出现类似如喜相逢格式的太极旋转对蝶纹样。梦蝶轩藏鎏金透雕卷花蛾纹银梳中的纹样在身体形态上与上述蝶纹相似,但因为触角上端没有明显的棒状和锤状,因而被判定为蛾纹。这类形态的蝶纹在唐以后仍有沿用,五代康陵出土的圆润可爱的玉蝴蝶配饰,就很有唐时遗风,在形态上继承了上述特征。唐代的蝴蝶形态虽以圆润者居多,但也有身形略微纤瘦但整体饱满俊秀的蝶纹形态,如法门寺出土的盝顶铁宝函上的纺织品包裹上四面飞翔的蝶纹形态和西安博物院藏的唐代花鸟蝶纹银盆上的蝶纹形态就是此种类型。唐代蝴蝶纹样造型虽以对称展开为多,但造型变化多样,并不死板单调,法门寺出土的刺绣夹包袱上绣的蝴蝶纹样造型均用大小不等的圆圈绣出,同样俏巧可爱的还有同为法门寺出土的也完全是用线条作装饰造型的檀香木函内残绣袱中的蝶纹刺绣。

宋朝时蝴蝶纹样已经普遍应用,成为最常见的装饰纹样主题之一,在衣饰与瓷器上尤为常见,蝶纹形态与隋唐相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体态清瘦飘逸、清新淡雅。这一时期的蝶纹呈现多元化的特点,形成或地域特色浓郁,或质朴清新,或典雅脱俗的风格特征。有的用端庄理性的线形作装饰,如1969年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地宫出土的宋白釉划花双蝶纹花口盘上的线形蝶纹,结构严谨、线条刚劲有力〔3〕,另外还有辽陈国公主驸马合葬墓出土的划蝶纹盘〔4〕(见图2)、辽宁朝阳北塔天宫出土的一枚辽代玉对蝶、朝阳北塔地宫出土的辽白瓷双碟纹方碟中的蝶纹,均用流畅理性的线条作为装饰;有的具有强烈的民间特色,如磁州窑和吉州窑的蝶纹形态,其中磁州窑纹饰形态黑白分明,具有古朴的气质。再如1981年河北省望都县西堤乡沈家庄出土的腰圆形绿釉黑彩喜鹊登梅纹枕,中国图案大系中收集的磁州花鸟枕,黑花花鸟纹罐。吉州窑的纹饰则具有简洁灵巧的剪纸装饰形态,江西博物馆藏的吉州窑在京展出中的蝶纹具有剪纸的形态特征,民间剪纸贴花艺术直接运用到瓷器的装饰上,纹饰清秀自然,生活气息浓郁。有极为写实细腻具有绘画性的蝶纹形态。绘画“是一个技术与情感流露的过程,并通过书写性笔触等物化的形式把这一过程留存下来,这种过程性的物化,就是一种绘画性〔5〕。辽宁博物馆藏的朱克柔的缂丝《山茶》就充满着这种绘画性表达(见图3)。还有色彩浓烈、具有异域特色的蝶纹,现藏辽宁博物馆的辽三彩印花海棠式长盘,此盘中的蝶纹除了色彩浓郁之外,在形态上也很有特色,与多数蝶纹不同,其翅膀造型有些像蝙蝠,这种纹样的蝶纹可能是蕴涵吉祥寓意的作用,因为“蝴”与“福”音近〔6〕。元代蝶纹虽也有发展但多半还是沿袭两宋,风格上也传承宋代,虽也有精致之作但大多稍显粗糙,且存世不多,在此不加详述。

图2 辽陈国公主驸马合葬墓出土的划蝶纹盘(宋)

图3 朱克柔的缂丝《山茶》(宋)

从明朝开始,蝶纹形态发展可以说是空前繁荣,尤其体现在服饰的应用上,蝶的形态轻盈,多写实,其中亦有不少造型新颖别致、色彩夸张大胆的形象。其特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开始有意识地夸张蝶翅的造型与色彩,尤其在色彩上慢慢呈现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趋势,如北京故宫博物院清宫旧藏的明成化斗彩团花菊蝶纹罐中的上下蝶纹菊花抱成团,蝶翅宽大舒展,色彩姹紫嫣红。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明代景泰款掐丝珐琅花卉梅瓶上的蝶纹也是具有舒展宽大的双翅,且色彩明艳浓烈。第二,注重““绘画性”。故宫博物院藏的明代缂丝赵昌花卉图卷,顾绣韩希孟花鸟册中的蝶纹形态将绘画性与技术性融为一体。第三,端庄大方、富有立体感。定陵出土的一大批最具皇家代表性的首饰,其中尤以“蝶恋花”主题纹样为典型,有镶珠宝花蝶鎏金银簪,镶宝玉蝶恋花金簪,银鎏金镶玉嵌宝蝶恋花顶簪,还有一些具有浮雕效果的蝶纹,如定陵出土的一批蝶恋花纽扣(见图4),1986年南京太平门外尧化门出土的现藏南京博物院的蝴蝶形金饰件。

图4 定陵蝶恋花顶簪与蝶恋花纽扣(明)

到了清代,由于印染业高度发达,在服饰上“披罗衣之璀粲兮”,蝶纹形态可谓“千般袅娜,万般旖旎”。蝶纹的装饰发展到了最高峰,此后,蝶纹成为长盛不衰的装饰纹样。此时流行的蝶纹形态多夸张其双翅,或平展双翅至最大程度,或表现其侧面上下翻飞,精巧细密,设色华丽。这种“花蝶争春”的情景让人眼花缭乱,误以为进了乱花丛中,风格极尽奢靡。《潜庵苏台竹枝词百首草》有诗曰:“穿花蛱蝶趁风偏,碎剪红绫五色鲜。锦翅珠睛飞欲活,合欢衫上舞翩跹。”在一只蝴蝶的翅膀上集多种色彩斑斓的锦绣,其华丽繁缛程度可见一斑。另一诗曰:“谁家贫女手掺之,织就香罗价不凡。新样更翻蝴蝶巧,西洋金印作春衫。”这大概就是唐朝时就有的“金泥簇蝶裙”,只不过在蝶纹式样色彩上更加精巧华美。此时连男子也着蝶衣,大概是这种服饰着实大有富贵潇洒风流倜傥的派头,俗曲《射鹄子》云:“进来位丰姿翩翩的美少年,穿着件避雪遮风、风收麦浪的羊皮袄,配着那盘花绕蝶、蝶旋金丝的矮缎边,这边是荷包紧系鸳鸯佩”〔7〕。这一时期蝶纹服饰之实物有故宫博物院藏果绿色宁绸绣花蝶纹旗装(见图5)。另外,在一些瓷器上也使用这种形态的蝶纹来装饰器物。如北京故宫博物院清宫旧藏的清康熙画珐琅番莲双蝶纹花口盘、清中期粉彩蝴蝶纹盘(见图6)、清雍正画珐琅花碟盘、清康熙五彩描金花蝶纹攒盘。以喜相逢格式构成的吉祥团圆形态,上下蝶纹头对头呈太极格式左右翻转,蝶翅形态夸张,色彩繁复华丽。实物如清代石青色缎缀绣八团夹褂喜相逢蝶纹(见图7),清代青缎刺绣喜相逢双蝶纹补子,还有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的清乾隆香色地八团喜相逢纹织金缎袷袍、清代女常服绿地喜相逢八团妆花缎棉袍。此外,这一时期还出现了以“百蝶”形态出现的蝶纹群体装饰。百蝶纹在后宫一度非常流行,其形态可谓千姿百态,上下左右翻飞,形状大小不一且色彩多姿多彩。《红楼梦》中描写宝玉与王熙凤出场时所穿的服饰纹样就有蝶纹,宝玉“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描写王熙凤“这个人打扮与姑娘们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缨络圈,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8〕。实物有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清乾隆香色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棉袍、月白缎织彩百花飞蝶袷衬衣、古铜色百蝶纹织金缎绵袍、清同治石青色缎平金百蝶大襟夹大坎肩、浅藕荷色大纱地纳金百蝶纹旗装。这些服饰的蝶纹遍布全身,连衣服边角都绣有彩蝶。同治大婚礼用瓷器中有一套瓷器画面也以色彩斑斓、充满喜庆气氛的百蝶纹作为装饰图案,成套生产了奓斗、碗、盘、汤匙、酒盅等餐具。总体而言,明清两代风格相似,在做工和材料上也不计成本,极尽繁华精巧。

图5 果绿色宁绸绣花蝶纹旗装(清)

图6 清中期粉彩蝴蝶纹盘(清)

图7 石青色缎缀绣八团夹褂喜相逢(清)

清末到民国期间,民间的装饰蝶纹虽缺少了绚烂多姿的色彩,但蓝印花布的朴实素净、活泼爽丽却让蝶纹别有一番清新怡人的气息。蓝印花布上蝶纹形态丰富多样,有凤蝶型、蛱蝶型和粉蝶型。凤蝶型最大的特点就是后翅后面飘着很长的飘带,摇曳多姿;蛱蝶型的翅膀边缘起伏较多,蝶的后翅飘带较短,整体端庄、清爽秀丽;粉蝶型的四翅边缘比较整齐,后翅没有飘带,整体活泼明快、乖巧。印花蝴蝶纹不论有无飘带都注重轮廓的曲线美和蝶翅上的斑纹美,注重笔触感,所谓“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9〕。主要包括连珠纹、三角形、半圆形、月牙形、或大或小的蝶眼、叶脉纹等写实斑纹,在蝶翅上还采取“花上套花”的形式,缀以梅花、桃花、桂花、菊花、石榴、心形、铜钱、扇形等装饰花纹。在触角的处理上也采取夸张拉长或向里向外卷曲成圆形的涡线。

蝶纹自初现至今,风格从自然新奇到圆润乖巧,再到理性严谨却不失秀美清新,在明清,蝶纹华丽转身,集万千宠爱,演绎着人间繁华,与此同时,民间蓝印花布上的蝶纹则因清新素净、活泼大方而别具一格,整体呈现出一种返璞归真之美。

〔1〕李时珍.本草纲目〔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音像出版社,1994:2464.

〔2〕马未都.谈瓷之纹:鱼在深泉鸟在云:动物纹:上〔J〕.紫禁城,2012(7):86-107.

〔3〕崔永超.定州静志寺净众院塔基出土定窑瓷器精萃〔J〕.收藏家,2010(3):31-36.

〔4〕贾敏峰.定窑白釉“官”字款盘纹饰小议〔J〕.文物春秋,2003(5):73-74.

〔5〕吕品田.必要的张力〔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7:158.

〔6〕曾慧.满族服饰研究:二〔J〕.满族研究,2013(3):57-63.

〔7〕樊美钧.俗的滥觞〔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0:107.

〔8〕曹雪芹,高鄂.红楼梦〔M〕.长沙:岳麓书社,2008:16-19.

〔9〕俞剑华.中国画论选读〔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7:155.

(责任编辑 党红梅)

An Inspection of the Design Style of Chinese Traditional Butterfly Pattern and Its Evolution

WANG Xiaoyan
(Department of Art and Design,Bengbu College,Bengbu,Anhui 233030,China)

Butterfly pattern first appeared in Sui Dynasty with luxurious and realistic style.During Tang,Song and Yuan dynasties, butterfly pattern developed rapidly.Butterfly patterns mostly were glossy and smart in Tang Dynasty and were dignified,elegant and colorful in Song dynasties which reflecte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diversification.During Ming and Qing dynasties,butterfly patterns were in the periods of prosperity,and the style was exquisite,sophisticated and extremely gorgeous.

butterfly pattern;shape;evolution

K875

A

1672-2345(2014)11-0060-04

10.3969/j.issn.1672-2345.2014.11.014

2014-06-12

2014-09-10

王晓艳,助教,主要从事视觉传达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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