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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试律诗正文用典修辞效果探析

2014-02-10

关键词:律诗用典典故

朱 栋

(1.盐城师范学院 文学院,江苏 盐城 224002;2.复旦大学 中文系博士后流动站,上海 200433)

用典,是一种为了特定的修辞目的,在诗文作品或言语交流中引用古代神话传说、历史故事、文人故事、寓言故事或古代典籍中的经典语句及前人言语的修辞手法。而对这种修辞手法的恰当运用,必然会产生一定的修辞效果。罗积勇先生在专著《用典研究》第七章“用典的修辞效果”中将普通用典的修辞效果分为“‘提升性效果’、‘曲折性效果’和‘反差性效果’三个大类”[1],这无疑对我们分析唐代试律诗正文用典的修辞效果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笔者在这一理论框架的指导下,结合唐代试律诗正文用典的具体情况对唐代试律诗正文用典的修辞效果展开论述。

(一)提升性效果

用典的提升性效果,在唐代试律诗的正文用典中表现的较为明显。具体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一是提升论证的说服力,二是提升叙述对象的鲜明性,三是提升叙述对象的典型性,四是提升诗歌描述对象或诗歌语言的典雅性。

1.提升论证的说服力,增强可信度

刘勰在《文心雕龙·事类》篇中曰:“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2]可见,引用故事古语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证明己意,表达自己的思想。典故多是古代名人、名言或名事,经过语言传承和历史变迁的检验。因此,以它们为说理的论点或论据,其正确性和可靠性就会变得更强,更令人信服。

在唐代试律诗的正文用典中,因引用前贤之言而提升论证说服力的例子,如孟简的《嘉禾合颖》“玉烛将成岁,封人亦自歌”一句,其诗题出自《尚书·周书·归禾·序》。据载,周时,唐叔虞所在的晋地发现嘉禾,即双穗之禾,古人视之为祥瑞,预示天下太平。诗歌作者为了证明诗题主旨的祥瑞性,就选用了同样表示祥瑞的、源于《尸子》的语典“玉烛”。《尸子》卷上曰:“四气和,正光照,此之谓玉烛。”“玉烛”谓四时之气和畅,形容太平盛世。可见,作者选用此典无疑就提升了论证的说服力。

因引用事典而提升论证说服力的试律诗用典诗句,如郑昉的《人不易知》“和玉翻为泣,齐竽或滥吹”一句,共选用了两例事典。一例是“和玉”,即“和氏璧”之典。此典源于《韩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献之厉王。厉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为诳,而刖其左足。及厉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献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王闻之,使人问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焉,遂命曰:‘和氏之璧。’”[3]此典寓意是指不为人知,怀才不遇。另一例事典是“齐竽”,即“滥竽充数”之典。此曲源于《韩非子·内储说上》:“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3]此典虽然多用来比喻无真才实学而混在行家中充数的人,但它也从另一个侧面体现了人的不易了解。通过分析,我们不难看出,诗句中所选用的两例事典都提升了诗句对诗歌主题的证明力度。

2.提升叙述对象的鲜明性,增强感染力

有些典故所指代的内容形象生动,当这些典故被选用于唐代试律诗的诗句时,诗句所叙述的对象就会变得鲜明生动起来,其艺术感染力也就会进一步的增强。如佚名的《笙磬同音》“兽因繁奏舞,人感至和通”一句,对于笙磬之音的描述,若不选用典故,而采用直描的手法,诗句就会变得平白无味,而选用了典故“兽因繁奏舞”之后,其对音乐的描述就变得生动鲜活起来,“乐曲交响,百兽因之而起舞”。若读者知道典故的典源,就会觉得诗句的艺术感染力更强。“兽因繁奏舞”出典于《尚书·舜典》“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夔曰:‘於!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4]孔安国传解释曰:“石,磬也,磬音之清者。拊亦击也。举清者和,则其余皆从矣。乐感百兽使相率而舞,则神人和可知。”后来试律诗多以此典形容音乐优美动听,也用以称颂君王之仁政。可见,作者选用此典不但增强了诗句描写对象的鲜明性,而且还蕴含着作者对笙磬之音所表现出来的祥和之气的赞美。

有时作者会对典故反其意而用之,这时用典诗句就会使所叙述对象的形象变得更加鲜明,艺术感染力也就会更强。如李正封的《贡院楼北新栽小松》“为梁资大厦,封爵耻嬴秦”一句,是写松树作为木材就应该为梁、为栋,而不应甘于仅为人遮风挡雨。此处作者为了更好地体现松树的形象,反用了秦始皇封松树的典故。据《史记》记载,秦始皇曾在泰山上遇到暴风雨,便躲避于松树之下,后来便封其为上大夫。通常而言,松树被封爵本是荣耀之事,但李正封却以之为耻。此处对典故的反用,就大大地提升了松树形象的鲜明性。

3.提升叙述对象的典型性,增强表现力

提升叙述对象的典型性,是指所选用的典故会使被叙述对象变得更为典型,会使被叙述对象的最主要特征得到进一步的凸显。如于尹躬的《南至日太史登台书云物》“官称伯赵氏,色辨五方云”一句。太史:官名。西周和春秋时期,太史掌记载史事、编写史书、起草文书、兼管国家典籍和天文历法等;秦汉曰太史令,汉属太常,掌天时星历;魏晋以后,修史之职归著作郎,太史专掌历法。可见,太史的主要职责是掌管历法。诗句中所选用的典故“伯赵氏”,源于《左传·昭公十七年》,伯赵氏为少皞氏时主历法的属官,专司夏至和冬至,因伯劳鸟而得名。不难看出,此诗句通过对典故“伯赵氏”的选用,进一步提高了诗题中主人公的典型性。

另如李季何的《立春日晓望三素云》“霭霭青春曙,飞仙驾五云”一句,其中的“三素云”源出《黄庭内景经》“四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道家将紫、白、黄三色云称为三素云,常用作咏神仙、道士的典故。而诗句中所选用的“五云”,即典故“五云车”,出典于班固的《汉武帝内传》“汉武帝好仙道,七月七日夜漏七刻,王母乘云车而至于殿”。道家称神仙乘坐五色云车出行,后世因以“五云车”咏道士出行,可见其也和神仙、道士有关。这样,将此典选入诗句就进一步提升了描写对象的典型性。

4.提升诗歌描述对象或诗歌语言的典雅性

典雅性效果是用典的主要修辞效果之一。用典之所以具有典雅的修辞效果,一方面与典故的使用主体有关,即典故多为士大夫、名流雅士等文化人所使用;另一方面与典故的自身内容有关,即典故多是有关名人雅士的故事或名人雅士作品中的语词。

在唐代试律诗的一些诗句中,有些描述的事物本来比较普通,但因采用名人雅士对其的雅称从而使其变得典雅起来。如陈祜的《风光草际浮》“秀发王孙草,春生君子风”一句,本来所描述的是“春草”和“春风”两种比较普通的事物,但因采用了典故“王孙草”指代“春草”,“君子风”指代“春风”,就使诗句所描述的对象变得典雅起来,也就具有了浓浓的文化气息。其中,典故“王孙草”,源于《楚辞·汉·淮南小山(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5]。后因以“王孙草”指代春草,成为文人对草的雅称;典故“君子风”,源于《论语·颜渊》和宋玉的《风赋》。《论语·颜渊》:“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4];《风赋》“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6]后因以“君子风”代指和煦的春风,也用以咏帝王之雄风。

另如姚鹄的《风不鸣条》“大王初漙畅,少女正轻盈”一句,所描述之物也为风,但句中并未见“风”字,全为以典代之,典雅之趣显而易见。“少女”,典出《三国志·魏志·管辂传》裴松之注。裴注曰,“辂《别传》曰:‘辂与倪清河相见,既刻雨期,倪犹未信,辂曰夫造化之所以为神,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至日向暮,了无云气,众人并嗤辂。辂言:‘树上已有少女微风,树间又冇阴鸟和鸣;又少男风起,众鸟和翔,其应至矣’。须臾,果有艮风鸣鸟。日未入,东南有山云楼起;黄昏之后,雷声动天;到鼓一中,星月皆没,风云并兴,玄气四合,大雨河倾。倪调辂言:‘误中耳,不为神也’。辂曰:‘误中与天期,不亦工乎!’”后因以“少女”代指微风。典故“大王”即“大王风”,此处指大风。

在唐代试律诗的正文用典中,有些是因选用与文人雅士有关的故事或选用与文人雅士有关的言语而使叙述对象变得典雅。如吕牧的《泾渭扬清浊》“御猎思投钓,渔歌好濯缨”一句,要说的是归隐之情,此处选用了两个典故来表达:一是与商周时期吕尚有关的事典“投钓”,二是与春秋时期孔子和战国时期屈原二人均有关的语典“濯缨”。典故“投钓”,出典于司马迁《史记·齐太公世家》,吕尚曾在渭水之滨垂丝钓鱼,后世因以用作咏颂贤人隐居的典故。典故“濯缨”,出典于《孟子·离娄上》“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4]。另据《楚辞·渔父》载,屈原于江潭遇到渔父,他没有接受渔父叫他“与世推移”的劝告,“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遂去不复与言”[5]。正是因为吕牧的诗句所选用的典故与吕尚、孔子、屈原等名人雅士有关,才使得诗句所叙述的对象变得有典雅性。

如果典故自身所包含的某些因素比较雅正,也会提高用典诗句的典雅性。如黄颇的《风不鸣条》“太平无一事,天外奏虞韶”一句,所选用的典故“虞韶”,源于《尚书·虞书·益稷》“《箫韶》九成,凤凰来仪”。传说舜帝作雅乐《箫韶》,体现施行教化之治的完成,后世用以泛指宫廷雅乐。作者将此典引入诗中,整个诗句的典雅性就自然得到了提高。

(二)曲折性效果

用典的曲折性效果,是指本来可以直接表达的思想情感,说写者却通过采取引用古语或故事的方式来表达,从而形成的一种曲折含蓄的修辞效果。罗积勇先生在论及用典的曲折性效果时指出:“用典,就意味着本来可以直接说出来的意思,要借助典故间接地说出来,这就决定了用典的曲折性效果。”[1]可见,曲折性效果是典故被选用时固有的语用效果之一。

对于一个成功的典故用例而言,用典的这种曲折含蓄的语用特点,不但不会影响接受者对用典者所欲表达的思想情感的有效把握,反而会使接受者对用典者所欲表达的思想情感产生更为深切的理解或感悟。这正如罗积勇先生所说的“用典的曲折,实际上是一种艺术性的陌生化,它虽然对人们的理解设置了障碍,但是人们在通过上下文和语境以及自己对古代典故的理解,反复咀嚼而悟出了其中的真意后,就会产生强烈的愉悦感”[1]。就唐代试律诗正文用典的实际情况而言,在以下两种情况下,用典的曲折性效果表现得尤为明显。

1.表达对科考及第的期盼

科举及第、金榜题名,可以说是我国古代读书士子的最终目标,甚至是某些读书人一生的期盼。但这种期盼在试律诗的正文中又不便直接表达,在这种情况下,对与及第相关典故的恰当选用就成为了参试士子们的最佳选择。如李程的《春台晴望》“更有迁乔意,翩翩出谷莺”一句中的“出谷莺”,张昔的《小苑春望宫池柳色》“他时花满路,从此接迁莺”一句中的“迁莺”,张复元的《风光草际浮》“好助莺迁势,乘时冀便翔”一句中的“莺迁”,以及窦洵直的《鸟散余花落》“万片情难极,迁乔思有余”一句中的“迁乔”等。其实,这四处用典均为对一例典故的选用,即典故“迁莺”,典出《诗经·小雅·伐木》“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东汉·郑玄笺曰:“迁,徙也。谓乡时之鸟出从深谷,今移处高木。”[4]后以此典喻指科举及第。另如刘得仁的《莺出谷》“稍类冲天鹤,多随折桂人”一句中的“折桂人”,元友直的《小苑春望宫池柳色》“怡然变芳节,愿及一枝荣”一句中的“一枝荣”,南巨川的《亚父碎玉斗》“终希逢善价,还得桂林枝”一句中的“桂林枝”,以及畅当的《春日过奉诚园》“又期攀桂后,来赏百花繁”一句中的“攀桂”等。这四处用典也为对一例典故的选用,即典故“折桂”,此典出典于《晋书·郄诜传》中,也用以喻指登科及第。在唐代试律诗的正文用典中,这两例喻指科举及第的典故之所以被频繁选用,就是与其表义的曲折性有关。选用这些典故既避免了直白浅薄,又含蓄地表现了作者渴望及第的夙愿。

在唐代试律诗的正文用典中,对表示及第类典故的选用还有很多,它们均具有曲折性表达效果,如吴武陵的《贡院楼北新栽小松》“叶少初陵雪,鳞生欲化龙”一句中所选用的典故“化龙”,张乔的《华州试月中桂》“如何当羽化,细得问玄功”一句中所选用的典故“羽化”等等。

2.表达对时君或所处盛世的赞美

唐代试律诗的诗题多是用来赞美唐朝之君或所处之世的,参试士子在以这些诗题作诗时,难免要对唐之君王或所处之世进行赞美和称颂,而为了避免谄媚之嫌和庸俗之弊,他们大多会选用相关典故来进行表达,这正是对典故曲折性效果的自觉利用。

用典故来曲折赞美唐朝之君的,如李绛的《恩赐耆老布帛》“盛明今尚齿,欢洽九衢樽”一句中所选用的典故“尚齿”,典出《礼记·祭义》“昔者有虞氏贵德而尚齿,夏后氏贵爵而尚齿,殷人贵富而尚齿,周人贵亲而尚齿”[4]。诗句选用此典表现了唐朝君王尊重老者的美好品德。另如薛存诚的《御制段大尉碑》“葬仪从俭礼,刊石荷尧君”一句中所选用的典故“尧君”,典出《礼记·大学》“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4]。后世多用“尧舜”、“尧君”等指代圣明之君。此处选用此典即是以尧君代指唐朝皇帝,进而对其加以赞美。再如柳宗元的《观庆云图》“恒将配尧德,垂庆代河图”一句中所选用的典故“河图”,出典于《周易·系辞上》“是故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4]。古代传说,伏羲王天下和尧帝即帝位时,均有龙马出河之瑞,后世用作称颂帝王即位的典故。柳诗选用此典即是对当时帝王的颂扬。

唐代试律诗的正文用典中,在选用典故表达对当时所处时代的赞美时,用典的曲折含蓄之效也较为明显。如佚名的《晨光动翠华》“影连香露合,光媚庆云频”一句中所选用的典故“庆云”,张复元的《恩赐耆老布帛》“击壤将何幸,徘徊对九门”一句中所选用的典故“击壤”等。这两句诗均是对唐代盛世的颂扬,但句中未见直白的赞美之词,而是通过采用表示祥瑞的典故“庆云”,以及表示太平盛世的典故“击壤”来表达,表义含蓄而深刻。

(三)简洁化、言简意赅的效果

用典,是一种为了一定的交际目的,把一个故事的概括语或一段经典语句的代表词运用于特定文本或特定会话语境的语用行为,其强调的是一种“言简意赅”的艺术效果。而唐代试律诗作为一种科场考试的五言格律诗,就要求语言凝练典雅、表义深刻富瞻。所以,在唐代试律诗的正文用典中,典故“言简意赅”的语用效果就表现得更为明显。如邓倚的《春云》的末联“为霖如见用,还得助成功”一句中所选用的典故“为霖”,此联诗从表面上看,仍旧是在写春云,但实际上却是另有深层次的寄托,而这种寄托就是通过选用典故“为霖”来实现的。“为霖”,源于《尚书·商书·说命上》“(殷高宗)命之(傅说)曰:‘朝夕纳海,以辅台德。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4]。孔安国传:“霖,三日雨,霖以救旱。”相传殷高宗访得傅说,任以为相,并要求傅说像解救旱情的甘霖那样,效力王朝、施恩于民。后因以“霖雨”喻指恩泽,将“为霖”用作咏颂宰相的典故。而这里选用此典则表达了作者希望一朝见用,为君效命、为民造福的理想抱负。通过分析不难看出,在此例用典中,典故言简意赅的修辞效果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另如南巨川的《美玉》首联“抱玉将何适,良工正在斯”一句中所选用的典故“抱玉”。首先,从整首诗的内容来看,本诗应为托物言志之作,托美玉言积极进取之志。但在诗的开头,作者仅仅是通过典故“抱玉”就已经把自己“抱玉待沽”而又担心“不被发现”的矛盾心理真切地表达了出来。典故“抱玉”,一是出典于《老子》“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7],比喻怀抱才德,深藏不露;另一处是出典于《韩非子·和氏》之中,比喻怀才不遇。此处为双关用典,所以典故言简意赅的修辞效果就表现得更为明显。

至于罗积勇先生在《用典研究》中所提及的用典的第三个修辞效果,即“反差性效果”,在唐代试律诗的正文用典中未见体现,这一现象是由唐代试律诗的特殊性质决定的。唐代试律诗作为科举考试之作,从一定层面上讲,其应属于行政文体,诗题雅正平实,内容也要求质朴、端正、雅丽。所以,唐代试律诗的正文用典对蕴含趣味性、滑稽性或讽刺性的典故就不便选用,其用典也就没有反差性效果。

以上我们所论述的唐代试律诗正文用典所表现出的修辞效果,均是对诗句中恰当用典而言的,属于“正能量”。而对于试律诗正文用典中那些不妥的用例而言,就难有修辞效果可言了。如殷文圭的《春草碧色》“杜回如可结,誓作报恩身”一句,为本首诗的末联,此联选用了春秋时期结草报恩的典故作结,是以草自比,表达报恩之意,与试题中的“春草”也相切,但因其与全诗主旨无任何关联,纪昀评曰:“末二句鄙陋之极,语意也不相贯”。显然,此处为失败的典故用例,也就无任何修辞效果可言。

参考文献:

[1] 罗积勇.用典研究[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5:42,262,262.

[2] 刘 勰.文心雕龙[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3] 张 党.韩非子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124-125,341.

[4] 韩 路.四书五经[M].沈阳:沈阳出版社,1996.

[5] 陈子展.楚辞直解[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399,280-281.

[6] 萧 统.文选[M].李 善,注.北京:中华书局,1977.

[7] 饶尚宽.老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6: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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