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创新能力与产业集群的内在关系研究述评与展望
2014-02-06李鑫伟胡登峰
李鑫伟,胡登峰
(安徽财经大学,安徽 蚌埠 233030)
一、产业集群概念产生与发展
产业集群是指在某一特定区域内产业的众多具有分工合作关系的不同规模等级的企业与其发展有关的各种机构、组织等行为主体,通过纵横交错的网络关系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空间积聚体,代表着介于市场和等级制之间的一种新的空间经济组织形式。
产业集群的研究开始于Mashall(1890)关于外部经济和产业区的研究。在20世纪70年代初,伴随着对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新产业区的认识和研究而重新兴起。20世纪90年代以后,由Porter(1990)的产业集群理论进入研究的高潮。
Mashall从外部经济的角度着重探讨了企业集聚的原因和机理,认为是专门人才、专门机械、原材料提供和技术扩散等形成的“外部经济”,促使企业的地理集中和相互依赖。Weber(1909)在工业区位论中关于聚集因素和工业聚集的论述是马歇尔之后在产业集群领域的重要贡献,重点仍在论述企业集聚的原因和机理。Venables(1996)认为,产业集群面临“技术锁定”的高风险。首先,企业不愿采用生产效率高的新技术;其次,企业可能不愿放弃与现存技术连为一体的聚集经济利益。Lynn Mytelka和Fulvia Farinelli(2000)把产业集群分为非正式群、有组织群和创新群,探讨如何在传统产业中培育创新群,建立创新体系,从而使传统产业保持可持续的竞争优势。Overman、Stephen Redding和Venables(2001)从经济地理学的角度探讨贸易流的方式、要素价格和生产的区位问题,分析了贸易成本的决定因素和贸易成本如何影响贸易流,认为地理条件是价格的重要决定因素,提出了基于地理的贸易流和要素价格影响产业集群产生与发展的机理 。
Philippe Martin和Gianmarco I.P.Ottaviano(2001)综合了Krugman的新经济地理理论和Romer的内生增长理论,建立了经济增长和经济活动的空间集聚自我强化的模型,证明了区域经济活动的空间集聚由于降低了创新成本,从而刺激了经济增长。Nicholas Craft和Venables(2001)利用新经济地理学理论,探讨地理集聚对经济绩效、规模和区位的重要作用,从地理角度回顾了欧洲的衰落和美国的兴起以及未来亚洲的复兴,认为尽管缺乏高质量制度是落后的重要原因,但是不能忽视地理集聚在经济发展方面的重要作用。Dalum Holmen和Jacobsson(1999)从国家创新系统的角度,探讨了北日德兰半岛和瑞典西部知识型产业集群的形成。Ottaviano和Thisse(2001)研究认为:在一个区域内,企业之间因为地理空间比邻而产生技术外部性,从而形成产业集群,不同区域的企业之间缺乏地理空间比邻的条件来产生技术外部性,但依然有集群倾向,其原因在于货币外部性 。波特从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国际竞争和战略管理角度提出的产业集群概念及相关的理论分析框架(钻石理论,Diamond Theory),掀起了新时期产业集群的研究高潮 。
二、影响产业集群发展的因素
在前人研究基础上,一些学者提出了不同的产业集群特征要素,Preissl( 2003) 将传统产业集群中的地理障碍运用交互式网络串联起来,打破不同产业集群。还有些侧重点不同的综合理解,例如 2010 年财政联邦基金发展委员会( FFO) 将创新集群理解为工业化和职业化集群的组成,创新能力和地区资金相互依赖、相互交织而形成的空间共同体系统,是国家经济的驱动力。该理解强调了地区层面的竞争力、创新、增长以及这些元素的内在联系。
Montresor ( 2008 ) 通过对 OECD15个成员国进行实证研究后认为,创新集群形成于集群经济体内部创新系统的建立。Kerr( 2010) 研究发现专利的增长数量在有突破性发明的地区显著高于同等的没有重大发明的地区; 在科技严重依赖于发明家迁移的地方,空间的调整更为迅速。该结果有效地反映了突破性发明和发明家对于创新集群发展的重要作用。Davis( 2009) 从创新集群视角研究了加拿大魁北克省创意型创新产业集群,认为创意型创新集群在地方和国家层面上都更根植于社会环境和政治经济。值得注意的是,大多数的研究广泛认可了大学在创新集群中的重要性,但 Smith( 2007) 却通过计量分析发现大学的重要性没有想象中那么高,认为把大学作为创新系统中的核心地位的策略需要谨慎的考虑。Gomes 和 Silva( 2012) 研究了创新集群内部个体间联系、文化间的联系、政策等要素之间的联系。Batabyal和Nijkamp ( 2012) 提出创新对创新集群经济发展的重要作用,并通过建立“熊彼得模型”具体阐述了其作用机理。
总结学者们的观点,本文认为影响集群发展的重要因素有三个,首先是资源。创新集群的发展建立在一定的物质资源、人力资源、科技资源、社会资源等基础之上,重要资源的短缺很可能成为创新集群发展的瓶颈; 其次是网络体系。集群内外部网络化体系的建立可使得创新集群参与者快速地、低成本地获得其他参与者的优势资源,弥补集群自身某方面的劣势,同样,这个过程也会使参与者自身优势通过网络体系的力量迅速放大; 最后是环境。稳定的有效的政治环境,良好的经济环境甚至是优异的人文环境都是创新集群发展的重要保障,因为创新集群是一个包容了政治、经济、社会的区域集群,前两点提到的资源的产生与利用、网络的构建与实施都根植于这个区域集群的土壤环境。
三、国外区域创新能力研究动态
区域创新系统是指一个特定区域内部,根据其所在区域的地理界限、发展程度等特征,使各种创新职能得到充分发挥的制度、组织、网络体系,最早是由英国学者Cooke于1992年提出的,是国家创新能力的延伸。区域创新能力则是衡量一个地区区域创新系统发展潜力的重要指标,许多学者纷纷对此进行了研究,主要是对区域创新能力的种类、影响因素等方面进行研究。
Asheim和Isaksen(1997)将产业区域创新能力的产生概括为两种,一种是通过企业自主研发先进技术、进行技术知识交流,使区域创新能力得到提升;另一种是在政府政策工具的支持下,产业与大学或科研院所进行产学研合作,引进大学或科研院所的先进技术成果,提高产业创新能力。但是并没有对某一地区是否属于区域创新系统进行有效划分,针对这一问题,Vilanova和Leydesdorff(2001)通过对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的区域创新体系创新能力做了实证分析,解释了为什么很多区域创新集群不能称之为创新系统,提出了区域创新体系系统性评价模型,运用区域创新能力模型评价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的区域创新体系是否能被称为区域创新系统,即确定该区域是否具有区域创新系统创新能力,结果证明该区域创新体系缺乏创新能力,无法称之为区域创新系统,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该区域主体之间没有以知识扩散为基础建立知识网络,各主体之间只拥有科技研发能力,无法发挥各主体间知识创新能力,其区域状态只能被称为相关产业集群。这一论证也为学者们进行区域创新实证分析案例选择提供了统一标准。
沿着这一思路,国外学者不断完善实证研究评价体系,丰富了区域创新系统实证研究方法,确定了完备的区域创新能力模型,即研究实证案例是否具有创新能力,区域创新能力严格地与科技创新能力、科技竞争力区别开来,主要由知识创造能力、知识扩散能力、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创新环境、创新商业化能力五个方面评价指标组成。
虽然国外学者对区域创新能力系统评价有了相对科学的评价体系,但是对于区域创新能力影响因素的分析研究还处于萌芽阶段,因此Asheim(2002)通过研究区域创新能力与产业集群的相关关系,认为影响区域创新能力的因素有:(1)创新主体的创新研发能力、先进知识接受能力。由于受教育程度不同,有可能造成受教育程度低的知识接受者无法顺利接受新知识,形成知识扩散障碍的现象;(2)区域创新能力受到所处区域创新系统的地理、文化、社会等因素的影响,不同产业集群的区域创新能力的作用不尽相同,因此需要充分考虑研究对象的实际情况。
一个产业集群的劳动力质量,特别是高级技术研发人员的水平高低是决定区域创新能力的重要因素,国外学者的研究却忽略了劳动力的发展过程。Smith(2011)通过对区域劳动力市场核心定位的研究分析,根据来自英国剑桥郡以及牛津郡高技术经济区的相关证据,从劳动力、创新网络、正式和非正式的区域创新治理系统四个方面,针对高技术劳动力与产业集群的内在联系,研究劳动力市场在促使区域创新能力的过程中起到什么作用,结果证明了区域劳动力市场是影响知识扩散的重要因素,正面阐述了区域劳动力市场整体素质的提高对于区域创新能力的提高具有重要意义,而区域劳动力市场服务不完善则会抑制区域创新能力的进一步发展。
由此可以看出,国外学者在研究产业集群的区域创新能力影响因素的过程中,已经从地域、社会、文化、产业集群主体等传统的影响因素研究逐步发展到研究劳动力市场等新型影响因素,并在此基础上,认真研究产业、集群以及区域创新能力的边界,建设满足产业集群及区域创新能力发展的劳动力市场,发挥其核心作用,整合新的理论、实践以及政策视角,补充了区域创新能力影响因素的最新研究成果。
四、产业集群与区域创新能力内在关系研究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产业集群集聚机制研究中技术创新效应研究的深入和区域创新能力的研究,产业集群研究和区域创新能力研究开始出现交叉与重合。以Porter(1990)、Asheim(2002)、Todtling(1999)等为代表的研究成果体现了区域创新能力与产业集群的结合特征。Porter(1992)认为产业集群是形成区域创新能力的重要模式。Asheim(2011)认为区域创新能力是由支撑机构围绕的区域集群。区域创新体系主要由两类主体以及他们之间的互动构成:第一类主体是区域主导产业集群中的企业,同时包括其支撑产业;第二类主体是制度基础结构,如研究和高等教育机构、技术扩散代理机构、职业培训机构、行业协会和金融机构等,这些机构对区域创新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Asheim(2004)还指出,产业集群与区域创新体系在一个地域可以共存,事实上一个区域创新体系可以包含若干产业集群,而一个产业集群并不必然是区域创新体系的一部分。Hervey Gibson(1998)为基础的区域创新体系的构成,提出了环境—企业—市场的要素模型。Martin Anderson和Charlie Karlsson(2002)从人力市场、供应市场和知识市场(溢出和传播)几个角度分析并提出了产业集群创新能力的构成要素。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1999)以及Bapista(1998)的研究结论均证明了集群化对于整体区域创新能力有明显的促进作用。
国外学者虽然在产业集群与区域创新能力内在关系方面处于领先水平,但是在2006年以前的研究成果中,并没有将区域创新网络建设作为促进产业集群与区域创新能力的核心要素。Kubeczk(2006)对一些中欧国家的林业创新网络进行研究,发现中欧林业产业集群往往只是同行业企业间进行生产工艺的交流,能使林业产业的生产技术缓慢革新,没有有效地形成产业区域创新能力的提高,无法形成一条产业创新链。只有在林业产业集群之间建设区域创新网络,在开发新技术、新产品的同时才能促进整个产业集群区域创新能力的有效发展。而Pekkarinen(2006)则以芬兰传统重工业区的区域创新能力建设为例,发现企业不同阶层创新主体之间的相互联系。如果企业想要促进员工、管理层的创新能力,就应激励全体职工、管理层充分发挥其聪明才智,采用头脑风暴法和高额奖励法促进知识创新,形成企业内部创新网络,从而激发企业核心创新能力,使芬兰传统重工业产业集群再次迅猛发展。
产业集群的区域创新能力网络建设仅仅靠集群内各个主体间的互动交流是远远不够的,产业集群的区域创新如果离开国家政府组织的大力协调就无法顺利进行。Lambooy(2004)认为区域创新能力是由该生产过程中相互联系的不同主体的创新能力组合而成,是一种互动式的动态组织创新结构。这种结构能使产业集群各主体的创新能力得到充分施展,但是离不开学研组织和政府的区域创新网络建设引导。而Cooke(2010)、Aranguren(2011)则表明在特定的地理环境中,促进产业集群区域创新能力的提升离不开政府的行政支撑与政策安排,充分体现了以政府为主体的国家创新系统对于区域创新网络建设分层而治的特点。James Karlsen(2013)则认为构建良好的区域创新能力提升网络对产业集群效用最大化有着重要影响,构建符合地方区域创新发展特色的空间组织结构与创新网络是促进政府政策支持区域创新能力提升的重要措施。总之,只有在产业集群内建立一个成熟、高效、分层而治的区域创新网络,充分整合产业集群内部的各项创新资源,充分发挥集群内各主体的创新能力,将产业集群效应最大化,才能从根本上提高产业集群的区域创新能力,达到促进区域经济稳定、高速发展的目标。
五、总结与研究展望
综上所述,国外关于产业集群的研究已开始从关于产业集群的概念、作用、形成条件和机制等一般问题的探讨进入到了政策分析、制定等实践应用阶段。国外的学者从不同的角度研究产业集群,但还没有形成系统的理论结构,他们结合具体的区域实践来对产业集群进行分析,但所采用的方法和提出的对策研究,都还有待进一步完善和提高。区域创新系统作为区域内各创新主体组成的创新网络,是产业集群创新网络的重要支撑体系。国外学者的重点集中在创新系统建设中的制度创新、能力评价和创新集群等方面,但也缺乏系统的定性分析和定量研究,对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仍得进一步探讨。
总体而言,目前有关产业集群和区域创新能力的研究存在的主要问题有:(1)产业集群和区域创新体系的概念混淆不清,没有形成统一的定论,也缺乏系统性的理论研究;(2)国内对区域创新的研究与国际对该区域的研究还存在一定的距离,把产业集群的发展与构建区域创新体系的结合研究也刚起步,缺乏长期的、深入的指导性对策。展望区域创新系统研究的发展趋势,应在以下几方面进一步开展深入研究:(1)在理论上对区域创新系统作更深入的分析,以便更好地指导具体的案例研究,以科学的理论指导实践,以丰富的实践来完善理论;(2)具体地区区域创新系统的现状分析和评价要尤其注重特色研究,突出其区域创新系统的特色;(3)开展区域创新系统要素互动的定量研究,深入把握区域创新系统的状态和运行情况;(4)在不同地区创新系统案例分析的基础上,进行更深入的比较研究,充分归纳和总结其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使得发展区域创新系统的政策建议既具有普遍性,又具有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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