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俳优戏与传统相声艺术萌芽*
2014-02-05陈建华
陈建华
民间说唱艺术是中国各种艺术的母体:民歌是古代诗歌的温床和主体,传统小说源于早期的说书,诸宫调等直接孕育了中国戏曲。同时,说唱艺术对传统音乐、舞蹈等艺术也有明显影响,因而研究价值重大。在十余种说唱艺术中,相声影响最大,至今仍是娱乐的主流形式,具备突出的学术价值。学术界和相声界都认为:“作为行业,相声肇始于1870年前后,早期的相声艺人有朱绍文、阿彦涛、沈春和。他们把相声作为经营性的行业,正式建立三派,自立门户,授徒传艺。”[1]早在两千多年前的秦汉俳优戏中就已经萌芽了相声。
一、秦汉俳优戏催生了相声艺术的基本技法
一般认为,现代相声的基本手法有 “说学逗唱,以逗为先”。但相声大师马季认为:“相声除了‘说学逗唱’外,还要加上 ‘演’。相声要讲究 ‘说学逗唱演’。”①《马季谈相声》,见中央电视台1998年10月12日晚8点 《曲苑杂坛》节目。从文献记载看,秦汉俳优戏在 “说学逗演”上相对成熟,唯独 “唱”不见记载。
1.秦汉俳优戏旨在 “逗”
和相声宗旨相同,秦汉俳优目的不同于戏曲的“以歌舞演故事”,而在于逗人一笑。其逗乐手法相当熟练。
首先,它多使用 “三番四抖”的 “包袱”手法,正是相声逗笑的重要手段。《史记·滑稽列传》的优孟是先秦时最著名的俳优,尤善用包袱讽谏君王:
优孟,故楚之乐人也。长八尺,多辩,常以谈笑讽谏。楚庄王之时,有所爱马,衣以文绣,置之华屋之下,席以露床,啖以枣脯。马病肥死,使髃臣丧之,欲以棺椁大夫礼葬之。左右争之,以为不可。王下令曰:有敢以马谏者,罪至死。(析:故事开始,提出严重的问题,造成悬念)优孟闻之,入殿门。仰天大哭。(析:第一次铺垫:优孟沿着楚庄王的错误思维方向发展,推波助澜,将问题进一步扩大化。为马哭丧,夸张荒谬,初现滑稽色彩)王惊而问其故。优孟曰: “马者王之所爱也,以楚国堂堂之大,何求不得,而以大夫礼葬之,薄。请以人君礼葬之。”王曰: “何如?”对曰:“臣请以雕玉为棺,文梓为旘,楩、枫、豫章为题凑,发甲卒为穿圹,老弱负土,齐、赵陪位于前,韩、魏翼韂其后,庙食太牢,奉以万户之邑。(析:第二次铺垫:将楚庄王的错误思维推向极端,夸大过火,结成包袱)诸侯闻之,皆知大王贱人而贵马也。”(析:分析庄王错误做法的严重后果)王曰:“寡人之过一至此乎!为之奈何?”优孟曰:“请为大王六畜葬之。以垅灶为椁,铜历为棺,赍以姜枣,荐以木兰,祭以粮稻,衣以火光,葬之于人腹肠。”(析:抖开包袱,优孟展示前面荒诞言行的真正目的,提出正确处理马的方法。描绘中煞有介事,与前面庄王厚葬马的场景类似,形成巨大反差和暗讽,产生强烈的讽刺效果)于是王乃使以马属太官,无令天下久闻也。
优孟抓住庄王做法的错谬,使用归谬法步步推演,层层铺垫,将其错误夸大化和极端化,结成包袱。其三番四抖的手法虽不严谨,但产生了强烈的滑稽效果。应该说,归谬法和反讽是相声 “三番四抖”制造包袱取笑的根本逻辑,是我国语言中较早成熟的技巧,远古的先人已掌握了这一取笑技巧。
其次,秦汉俳优戏确立了双人相互攻讦耍笑的结构。
“弄愚痴”在秦汉俳优戏中流行最广、影响最大。《三国志·魏书》中 《前废帝纪》载:“太乐奏伎,有倡优为愚痴者,帝以为非雅戏,诏罢之。”结合其他文献不难看出:弄愚痴多由两人表演,一装作智者,一扮作痴者,智者愚弄痴者取乐逗笑。二人相互耍弄,表演火爆而滑稽,故而被认作 “非雅戏,诏罢之”。
智者和愚痴的二人结构近乎现代相声中的一捧一逗,智者为逗哏者,痴者为捧哏者。自作聪明的逗哏者捉弄忠厚迟缓的捧哏者,是现代相声内容的核心和基础。由此不难看出秦汉俳优戏与后来相声间非同一般的关系:
当时 “徘优”表演是以二人或二人为主,联系到后世的 “参军戏”乃至相声,是颇耐人寻味的。[2]144
2.秦汉俳优戏擅长 “说”
秦汉俳优戏具备高超 “说”的技巧,语言风格非常近似现代相声。
首先,俳优语言滑稽,极具喜剧色彩。马令《南唐书·谈谐传》云:“秦汉之滑稽,后世因为谈谐。”王国维则认为:
《史记》称优孟,亦云楚之乐人。又优之为言戏也…… 《杜注》: “优,调戏也。”故优人之言,无不以调戏为主。[3]2
俳优对话中相互调戏,语言出人意表,极具诙谐滑稽意味。
其次,俳优语言机智敏捷,锋芒锐利。秦汉俳优话语往往言在此而意在彼、辩解机智,锋芒锐利却又不留痕迹。高超的技巧中表现出大智大慧,形成浓烈的喜剧色彩。司马迁载:
始皇议欲大苑囿,东至函谷关,西至雍、陈仓。优旃曰:“善。多纵禽兽于其中,寇从东方来,令麋鹿触之足矣。”始皇以故辄止。二世立,又欲漆其城,优旃曰:“善。主上虽无言,臣固将请之。漆城虽于百姓愁费,然佳哉!漆城荡荡,寇来不能上。即欲就之,易为漆耳,顾难为荫室。”于是二世笑之,以其故止。[4]1496
秦始皇和秦二世都是史上有名的暴君,优旃讽谏之事又均触怒其喜好、面斥其淫威,自然凶险万分。但优旃话语迂回曲折,表面上赞成暴君逆行,实则独辟蹊径,从反面劝谏,指出多养禽兽、油漆城池可以御敌,伤害百姓也在所不惜。反面论证逆行将自取灭亡的恶果,语言描摹虽荒诞不经,但其所指严肃,二者形成反差,造成浓烈的喜剧效果。
这些语言技巧,也正是相声艺术的底色。
3.秦汉俳优长于 “学”和 “演”
现代相声的 “学”,最早包括模拟常见物的动作和声音,后来主要通过模拟言行来塑造人物,实则成为 “演”。这与秦汉俳优戏的情况相同:
首先,秦汉俳优重在模拟人物言行来塑造角色。
《史记·李斯列传》:“俳优戏在角抵外。俳不但言词诙谐可听且容态可观。”指出俳优表演中“言词”和 “容态”并重,全方位模拟人物。
因为模拟人物成风,以至于秦汉俳优戏中出现了一类专门模拟人物角色的分支,即 “象人”。《汉书·礼乐志》载:“郊祭乐人员,初无优人,惟朝贺置酒陈前殿房中,有常从倡三十人,常从象人四人,诏随常从倡十六人,秦倡员二十九人,秦倡象人员三人,诏随秦倡一人,此外尚有黄门倡。此种倡人,以郭舍人例之,亦当以歌舞调谑为事;以倡而兼象人,则又兼以竞技为事,该自汉初已有之。”其中,象人四人,不及 “倡”总量的七分之一,看似数量不大,但实际上 “以倡而兼象人……自汉初已有之”。可见倡优多兼 “象人”,只单纯通过滑稽话语取乐的倡优反倒少见。文献中的 “象人”是否就是模拟人物呢?现仍存争议。王国维在 “象人”后面追加了两个解释:“孟康曰:象人,若今戏鱼虾狮子者也。韦昭曰:著假面者也。”[3]3孟康认为“象人”多模拟动物禽兽;而韦昭指出象人 “著假面”,假面即面具。但在古代戏曲中,面具多用以表现一类特定性格的人物,后演化为脸谱,而模拟动物禽兽的多不戴面具而披兽皮。可见,象人者应是模拟动物禽兽和人物兼顾的。
其次,秦汉俳优戏模拟人物旨在逗乐。
通过模拟人物逗乐取笑,是相声艺术之根本,秦汉俳优正是以此为目的的。秦汉俳优喜好模拟肢体不全、身体异常者,如侏儒:
俳优的人物,原为供人笑乐,以侏儒之短小,与常人比并,已觉赋形滑稽。若用作调谑之资,以颠倒之词语,或误谬之动作,借供一笑。这样,便更可以收得效果了。[6]
模拟奇形异状的装扮是俳优常用的又一种逗乐手法。《隋书·音乐志》载:“宣帝 (后周)……广召杂伎……好令城市少年有容貌者,妇人服而歌舞。”男扮女装,通过性别错位塑造不男不女的形象,再辅以男性化的言谈举止,至今仍是相声和小品主要的搞笑手法。和相声塑造人物手段相同的,秦汉俳优多通过丑化的言行和戏剧性冲突,暴露人物性格的不足来塑造滑稽形象。
(胡)潜并为博士,……典掌旧文。值庶事草创,动多疑议,慈、潜更相克伐,谤忿争,形于声色。书籍有无,不相通借。时寻楚挞,以相震撼。……先主愍其若斯。群僚大会,使倡家假为二子之容,效其讼阋之状,酒酣乐作,以为嬉戏。初以辞义相难,终以刀杖相屈,用感切之。[4]659
胡潜和许慈交恶,主因是二人性格狭隘、脾气暴躁。刘备宴会上的俳优模拟二人,先是辞义相难,终以刀杖相屈,彰显二人性格和脾气的缺陷,观众产生强烈的心理优越感,爆发出强烈的笑声。应该说,这个例子中的俳优一捧一逗、戏剧化的手段、塑造人物的手法以及逗乐的心理逻辑,与现代相声相去不远。
综上所述,秦汉俳优戏已经发育出 “说、学、逗、演”四门相声的基本手法,但后世戏曲和其他曲艺中也多有擅长此四门者,并非秦汉俳优戏所独有。秦汉俳优戏被认做相声远祖,另有更关键原因。
二、秦汉俳优戏孕育了相声的精神与内核
1.秦汉俳优戏以现挂为艺术核心
现挂,即现场抓哏,是相声艺术之根本,是其区别于其他艺术之首要特质。大师侯宝林常说:“演员在表演中要重视现挂,因为这是相声中最重要的东西。”①马季口述,见香港凤凰卫视2005年4月23日 《凤凰大视野》栏目。秦汉俳优戏是中国历史上最早成熟使用现挂的艺术。
首先,秦汉俳优的表演情境近似相声:介乎于戏剧情境和生活之间。
真正的戏剧在舞台上表演,戏剧情境封闭而完整,不允许观众任意插入;舞台与观众拉开一定空间,形成较远的审美距离。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相声的情境开放,不但不拒绝观众,反倒主动与观众互动;表演场所拉近和观众的距离,追求融合无间、共鸣共振的效果。但相声毕竟是一种舞台艺术,不能完全与观众混合,所以其表演情境介乎戏剧和现实生活之间。
秦汉俳优的表演情境大体与相声相同:一方面,俳优有自己专属的表演舞台,拉开与观众的距离。据 《史记·秦本纪》载,秦灭六国后,在咸阳北阪建立宫室,将艺人俳优集中在此演出,秦二世曾在甘泉宫观看俳优艺人表演。汉朝,俳优的表演场所更为健全。汉惠帝 “以沛宫为原庙,皆令歌儿习吹相舞”。元封三年,汉武帝在未央宫举行角抵演出,六年,复在平乐馆举行角抵表演,尤嫌不足,更起建章宫 “设戏车,教驰逐”,“作徘优,舞郑女”[4]450。但另一方面,俳优与观众混杂相处、距离至近。史载曹芳在位 “不亲万机,耽淫内宠,沈漫女德,日延倡优纵其丑谑”[4]51; “酒酣乐作,长信少府檀长卿起舞,为沐猴与狗斗,坐皆大笑”[4]1587。
其次,秦汉俳优戏着重现场抓哏。
秦汉俳优表演着重即景生情、当场抓哏,这是俳优逗乐之关键,也是评价俳优艺术能力之首要标准。上文中提及的 “慈、潜更相克伐”中,俳优的演出就是针对席中的许、胡抓哏。又如:“质黄初五年朝京师,诏上将军及特进以下皆会质所。大官给供具。酒酣,质欲尽欢,时上将军曹真性肥,中领军朱铄性瘦,质召优,便说肥瘦。”[4]363俳优表演就拿席中肥胖的曹真抓哏,如果没有曹真存在,也就失去了讽刺对象,逗乐席上观众也就不可能。俳优戏的这一表演特质直接影响了后来的相声。
2.秦汉俳优戏以讽刺为艺术精神
讽刺是相声艺术的精神本质,正源于秦汉俳优戏。其讽刺具备两个明显的特点:
首先,劝谏与谐谑兼备。
先秦诸侯割据,君主为强国实行朴素的人本主义,洋溢着民主气氛。俳优艺人具有相当的独立性和尊严,所以表演中往往锋芒毕露,直刺君王。大秦统一全国,虽然专制集权,但建国日短,俳优戏中劝谏君王、干预政治的风气被延续下来。这时期俳优的讽刺功能得到后人众口一词的肯定。司马迁称之为 “谈笑讽谏”,“善为笑言,然合于大道”[4]1495,指出俳优在政治上的重大价值。洪迈则说:“徘优侏儒,周伎之最下且贱者,然亦因能戏语,而谏讽时政,有合于古朦诵工谏之义。”[7]指出俳优继承了先秦艺人积极入世、干预时政的优良传统。杨维祯评价更高:“观优之寓于讽者,如漆城、瓦衣、雨税之类,皆一言之微,有回天倒日之力,而勿烦乎牵裾伏蒲之敕也。”[8]指出优语能 “回天倒日”,甚或强过名留青史的忠臣良将了。这些评价有言过其实之嫌,但俳优讽刺锐利、有益社会和政治,确实值得肯定。
大汉王朝建立了稳定的、大一统帝国,集权专制压制了民主精神,讽刺逐渐失去了生存空间。汉代俳优干预政治的锋芒渐隐,转向说笑话、表演滑稽小戏,多自嘲自弄、娱乐贵族。对于秦汉俳优讽刺精神的演化,古人早有认识:
优旃之讽漆城,优孟之谏葬马,并橘辞饰说,抑止昏暴。是以子长编史,列传滑稽,以其辞虽倾回,意归义正也。但本体不雅,其流易弊……至东方曼倩,尤巧辞述,但谬辞诋戏,无益规补……古之嘲隐,振危释惫。虽有丝麻,无弃菅蒯。会义适时,颇益讽诫。空戏滑稽,德音大坏。[9]
极大肯定俳优戏讽谏政治价值,彻底否定其戏谑娱乐之功用,是古人主流的定调。仅仅以政治功能为评价标准,以社会价值为衡量尺度,结论过于简单粗暴了:那些没有重大社会价值,但依旧能够带来愉悦的俳优戏不能因此而遭到否定。毕竟对于凡人而言,生活中可以没有政治和崇高,但却不能缺少快意和笑声。再者,仅肯定其实用功能而无视俳优戏的艺术价值,这种评价远离了艺术的本位,不可能客观而真实地昭显其整体价值。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该评论中大加指斥的东方朔正是现今相声界的 “祖师爷”,更能说明秦汉俳优戏与现代相声血肉交融、实为一体。
其次,“顺势”而为的讽刺手法。秦汉俳优讽刺讲究 “谈言微中”和 “若是若非”。
秦汉俳优生活在朝廷和贵族中,讽刺政治、指斥贵族的风险很大,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为保全自身,俳优轻易不直接讽刺而是 “顺杆爬”。先是表面赞成对方观点,接着进一步引申、发挥,加以归谬推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将对方的不足和谬误展示出来。这种讽刺手法效果巧妙:一是起初打着赞成对方观点的旗帜,故能避其锋芒,避免激化矛盾,很好地保全自己。二是通过夸张和归谬的手法指出对方错误,虽最终触及利害关系,但夸张和归谬产生了强烈的滑稽效果,能极大缓和紧张形势。三是 “言非若是,说是若非”,将自己的本意隐蔽,曲折地甚至以相反口吻巧妙地表达出来,即便触怒了对方也不会留太多把柄于人,优人安全得到保证。
秦汉俳优的这种讽刺手法被相声继承下来:
(秦汉俳优)作为一种优秀的传统,寓庄于谐在艺术发展历史中一直贯穿下来。相声也是以这种方式服务于社会发展,发挥着巨大的战斗作用。寓庄于谐,构成相声艺术的重要特征。许多优秀的相声段子……进行嘲讽和匡正,形成庄与谐,严肃的思想内容和幽默的表现形式的和谐一致。[2]146
综上所述,秦汉俳优发育出相声 “说、学、逗、演”的手法,诞生出讽刺精神和现挂艺术。
三、秦汉俳优戏不是成熟的相声艺术
其不成熟主要体现在:
1.秦汉俳优戏缺少专业的演出场所
从文献看,多数秦汉俳优生活在宫廷和贵族家庭中,表演多发生在日常生活中,尤以酒席宴上居多,舞台上的正式演出较少。它的存在形态近似现在酒宴上的笑谈和打趣,距离成熟的表演艺术尚远。
2.秦汉俳优戏艺术内涵不清
秦汉俳优戏的内容复杂, “说、学、逗、演”兼备,故而被后人认做说书、戏曲、相声等诸种艺术的源头。从文献看,俳优戏几乎涉及各个艺术领域,其艺术内涵混沌而混杂,很难将之与相声或者其他任何一门现代艺术画等号。
3.秦汉俳优戏缺少完整而成熟的作品
从文献看,俳优戏表演多零零星星的只言片语,缺少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完整的结构。作品多即景而发,长度短,难以支撑有效的公开演出。从创作机制上看,大部分俳优戏缺少素材挖掘、精心编剧、排练表演、反馈修改等必不可少的阶段。所以,至今难见成熟的俳优戏作品,没有好作品的艺术自然不是成熟的艺术。
4.秦汉俳优戏表演随意,缺少稳定性
成熟的艺术要有成熟的作品,更要有成熟的、稳定的表演。作品能够反复上演,并且表演不因表演者、时间和地点的变化而失去起码的稳定性。
秦汉俳优戏的表演比较随意,往往因事而发,因时而作,针对具体的人而演。如果时间、地点、背景和观众变化了,其表演也就不复存在了。
秦汉俳优依赖贵族和皇族生存,其表演往往因主人要求而产生。随着主人情绪、生活等的变化,艺人的表演也随时而变,甚至于消泯。
5.秦汉俳优戏缺少完整而职业化的体系
一种艺术形式除了要有明晰稳定的表演手段外,更要有完整而职业化的体系,才算真正成熟。因为有了职业体系,这门艺术才具备了稳定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基础,以此养活大批从业艺人、薪火相传、发展壮大。秦汉俳优缺失了这一重要体系:
秦汉俳优多通过讽谏政治和逗趣来博贵族一笑,从而获得经济封赏和地位升迁。他们不指望表演本身推升自己,艺术不是其立足之本。秦汉俳优多周旋于贵族群中而绝少到民间演艺,因而不具备广泛的影响力,缺乏起码的经济造血能力。所以,演艺本身难以作为一种成熟的职业来支持艺人生活,而只能成为艺人敲开贵族之门的砖头。
至于说秦汉俳优戏的演出戏班、运作团队、管理体系、经济运作手法等等,更是无从谈起。所以,在相声史上,秦汉俳优只能算作 “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萌芽,距离成熟的艺术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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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国维.宋元戏曲史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3.
[6]周贻白.中国戏剧史长编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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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杨维祯.优戏录 [M].济南:齐鲁书社,1987:118.
[9]刘勰.文心雕龙 [M].上海:三联出版社,1985: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