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改革开放初期国际经验借鉴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创新

2014-02-02陈红娟

中共合肥市委党校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经验

陈红娟

(华东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上海 200241)

借鉴创新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发展的重要环节。一方面,不断实现中国经验马克思主义化,在总结经验的基础上进行理论提升,从纵向层面探索改革过程中中国特殊、中国元素等 “个性”要素并将其融入理论中;另一方面,注重国际经验借鉴,从横向层面吸取各国探索现代化道路过程中“共性”要素,二者相互交错,共同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创新发展。

一、借鉴创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发展的重要环节

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借鉴和学习了国内外一切人类文明优秀成果,不断丰富和发展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借鉴创新,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的内在规律,亦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实践的一条重要路径。 ”[1]

延安时期,毛泽东推荐阅读《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和《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时,经常讲这是“学习世界革命的经验”,“对外国党和共产国际的经验,我们都要吸收”[2]。在1956年8月,毛泽东就明确指出:“外国有用的东西,都要学到,用来改进和发扬中国的东西,创造中国独特的新东西。”[3]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中,他再次强调:“一切国家的好经验我们都要学,不管是社会主义国家的,还是资本主义国家的,这一点是肯定的”“学习的时候要用脑筋想一下,学习那些和我国情况相符合的东西,即吸取对我们有用的经验,我们需要的是这样一种态度”。然而,由于建国以来国际环境的复杂因素制约以及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在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主要借鉴了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经验。那时虽然也不断结合中国实际进行体制创新和新道路的探索,但受苏联经济体制影响比较大,自主创新仅在有限范围内进行。毛泽东在仔细研读了由斯大林主持和指导、苏联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编写的著名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之后,在思想上仍存在一些模糊和忧虑,他说“解放后,三年恢复时期,对搞建设,我们是懵懵懂懂的。接着搞第一个五年计划,对建设还是懵懵懂懂的,只能基本上照抄苏联的办法,但总觉得不满意,心情不舒畅”[4]。针对这种情况,毛泽东提出,要以苏联的经验教训为鉴戒,推动马列主义同中国实际“进行第二次结合”,提出要创造新的理论、写出新的著作。

“近一个世纪以来的历史事实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不是简单的一方吃掉另一方、一方消灭另一方的问题,而是既相互竞争、相互对立,又相互渗透、相互借鉴,资本主义吸收社会主义因素,社会主义借鉴资本主义长处,相互取长补短,从而生成一个新东西。这种新东西,可以叫作新资本主义、新社会主义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等等。”[5]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在生产力发展上处于共时态,二者都是以实现现代化为目标,目标的同一性使二者的相互竞争、相互借鉴成为必然。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指出:“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6]。他破除了“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二元对立”的旧观念,创造性地提出了“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7],构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江泽民曾指出:“中国的发展和进步,离不开世界各国的文明成果。我们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也需要学习和吸收世界各国人民包括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创造的优秀文明成果。 ”[8]党的十三届四中全会以后,江泽民认真汲取和借鉴世界上一些政党失去执政地位的经验和教训,尤其是原苏联、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等,围绕“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的时代命题,创造性地提出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党的十六大以来,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立足于我国国情,吸取包括社会主义国家在内世界上其它国家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经验教训,借鉴当代世界的发展观念和理论,提出了科学发展观。可以说,中国的改革并不是在中国境遇内的“自言自语”,不是自我封闭的单向度“发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探索建立在“世界”向度对中国实际审视的基础上。有的学者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分为“中国向度”和“世界向度”[9],后者是指在全球化语境和世界视野中审视马克思主义理论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问题,强调中国问题与全球问题、中国文化与世界文化、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和世界马克思主义研究双向互动的向度。与世界互动,借鉴国际经验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创新的重要环节。

二、考察与转化:国际经验借鉴的开端

早在酝酿改革开放时,考察和借鉴西方先进经验的问题就被提出来了。1977年7月国家计委向中央政治局提交关于引进的报告,首次提倡“认真组织好出国考察工作”,1978年2月16日,国家计委在关于经济计划的汇报要点中,再次提出“有计划地组织干部到国外去考察”的任务[10]。

随后,1978年5月2日到6月6日,谷牧带领政府经济代表团先后访问了法国(巴黎、里昂、马赛等)、联邦德国(波恩、鲁尔、汉堡、巴伐利亚等)、瑞士(日内瓦、伯尔尼、巴塞尔、苏黎世等)、丹麦(哥本哈根、奥尔堡等)、比利时(布鲁塞尔、安特卫普)等国家,会见了众多的政界人士和企业家,对这些发达国家工农业和科技的现代化水平;五六十年代其经济发展较快的原因;他们组织管理社会化大生产的经验进行重点考察[11]。这次考察改变了许多高层官员对资本主义国家的原初认识,美国学者傅高义认为 “它 (指这次考察)和1978年11月的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以及同年12月的三中全会一起,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三个转折点。 ”[12]

1978年国内出现了第一次出国考察潮,有十二位副总理、副委员长以上领导人先后二十次访问了五十一个国家,其中包括华国锋出访两次四个国家,邓小平出访四次八个国家。1979年出国考察目的性和专业性增强,探索中国经济发展和改革道路可参考的国际经验的目的也更加明确。1979年6月7日,姚依林在国务院财经委员会新成立的调查研究小组座谈会上提倡,要在经济体制、经济结构和引进三个方面进行系统地调查研究,每个题目调查研究的范围都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现状,二是历史,三是国外经验,外国的发展道路也是我们调查研究的一个方面。调查的对象“既包括苏联、东欧、也包括资本主义国家”,要了解他们有什么经验教训,有什么可取之处[13]。在这前后,中国派出的各类经济考察团络绎不绝。财经高官和经济学家们综合考察日本、美国、德国、匈牙利等国经济管理体制。各级各类专业参观考察团,诸如农业、林业、机械、银行、交通运输、冶金等考察团更是不计其数。这些考察让中央高层认识到了中国与世界发达国家的差距,激发了他们寻求发展的动力,正如邓小平在1978年底总结出国考察的作用是高兴的说:“最近我们的同志去国外看了看。看得越多,就越知道自己多么落后。”[14]

1979年,中国十几位领导人先后出访法国、联邦德国、英国和意大利,这些访问都具有经济考察的性质。政府官员、学术团体以及各类专业考察团归国后写成考察报告,对各国各领域的经济发展情况进行经验总结,并对中国经济发展提出有价值的建议。有的学者通过对一份资料性刊物——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编辑的 《经济研究参考资料》特定年份的文章统计,观察到中国政界和学界了解外国情况和经验的热情。“从1979年创刊到1980年底,这份刊物共出400期,而用于刊登国外情况的期数即达179期,其中1979年达101期,超过总期数的一般半。内容有各类出国考察团回国后写的考察报告,来访专家学者演讲和对中国经济提出的建议,国外各类经济学派理论和主要经济学家介绍,以及收集整理的各国各类经济情况。涉及近四十个国家和地区。 ”[15]

许多考察报告并没有停留在书面,而是转化为改革的政策与方针。一是,在具体政策制定与操作方面,及时对国际相关领域的经验进行借鉴。如经济特区的设立与建设在很多方面借鉴了对国外设置的“自由贸易区”、“出口加工区”的经验。1980年10月虽然中共中央已经同意让广东、福建两省先发展,在全国改革开放中闯出一条道路来。但是随后中央对经济实行进一步调整的方针,直接涉及到两省执行调整方针可不可以“特殊”的问题。而且始终有一些人对特区忧心忡忡,他们主要的担心有三条:一怕滑上资本主义道路,二怕乱了国民经济,三怕犯错误。经常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经济特区究竟姓社还是姓资?中央和国务院一些部门生怕广东越了轨,不少文件都加上一句:广东、福建不例外。“广东和福建两省都感到,中央还没有给我们真特殊、真灵活、真先走的东西,难以放手大干”[16]。为了进一步确定对两省和特区的政策,就国外经济特区进行了系统考察。1980年9、10月间时任国家出口管理委员会副主任的江泽民,带领国务院有关部门和广东、福建两省,深圳和厦门两个特区负责干部组成的九人小组,到斯里兰卡、马来西亚、新加坡、菲律宾、莫斯科、爱尔兰等六个国的九个出口加工区、自由贸易区进行考察。途径日内瓦市,还邀请联合国组织十多位专家举行了两天讨论,归国后向中央做了汇报[17]。这次考察为1981年5月27日至6月1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在北京召开广东、福建两省和经济特区工作会议提供了充分的材料。

二是在改革方案上逐步纳进国际经济发展的成功经验。如在计划经济和市场调节有机结合的问题,扩大企业自主权问题,一些出国考察人员在考察国外经验的基础上结合中国的情况在改革初期就曾提出来过。袁宝华通过对美国的考察,根据对美国经验的了解,回国后提出改革建议,其中最重要的是三条:一是计划调节与市场调节有机结合,应实行浮动价格和自由定价;二是扩大企业自主权,企业的一切经营活动都必须围绕市场这个中心;三是培训管理干部和罗致人才[18]。正是基于此,有的学者在研究改革开放时期的历史时写道:“正是在总结中国自己的历史经验,同时吸收国外,了解和研究国外各种经济理论的基础上,逐步形成了中国的改革学派,形成了以建立‘社会主义商品经济’体制为核心的政策主张。改革开放初期对国际经验的借鉴,是推动中国改革向市场化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19]科学发展观是立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国情,总结我国发展实践,“借鉴国外发展经验,适应新的发展要求提出来的”[20]。二战以后,发展问题成为世界普遍关注的问题,与之相应的发展理论应运而生。从发展观的演进而论,发展已经不仅仅是20世纪50年代前后以经济增长为核心的发展观,而是经历了20世纪70年代前后,以“增长极限论”为理论依据,以主张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协调为特征的发展观发展到20世纪80年代前后,以人为中心的内生的、整体的、综合的发展观。发展观演进至今,已经呈现出与以往不同的带有共性的特征,一是更加注重人的全面发展,二是更加注重协调发展,三是更加注重可持续发展,四是更加注重对外开放。所有这些被全球各国普遍认同的特征都全面地体现在党所提出的科学发展观的基本内容之中。

三是在比较和借鉴他国改革模式的基础上,总结“中国经验”,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在对西欧、美国的借鉴上因为存在制度上的障碍,主要是借鉴管理技术。但是对于东欧国家的改革实践和社会主义改革理论的借鉴则不存在这个问题,促进了我们对发展模式和道路的思考。钱俊瑞在国家计委经济研究所召集的 “关于国民经济现代化标志的座谈会”上说:“六十多年来,社会主义现代化主要有两种发展模式:一是苏联,二是南斯拉夫,其他的大都是在苏联模式的基础上做些修补、改革。我国的经济体制基本属于早期苏联模式,近十多年来,苏联、东欧、南斯拉夫都在进行改革,他们的经验,特别是苏、南、匈牙利的经验很值得我们思考。”胡乔木、孙冶方就铁托逝世发表谈话,认为南斯拉夫“最先认识到社会主义不应该只有一个模式”,这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但是1980年以后由于南斯拉夫国内面临着通货膨胀、失业、外债负担重等问题,中国对南斯拉夫经验借鉴较为谨慎。1979年以后,中国人的兴趣集中在匈牙利的改革。匈牙利的新经济体制没有取消国家计划而是改变了国家计划的形式,一是实行权力下放,把大部分的经济决定权转入企业职权的范围内,充分调动企业的积极性;二是实行市场经济,给商品经济和市场作用以广阔的活动空间,让各类企业开展竞争。匈牙利的改革十年被称为“黄金十年”,是东欧各国中最好的,他的改革经验给中国巨大启示。1979年,决策层及其咨询机构对经济改革目标进行讨论时,中国高层已经意识到了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改革的三种中央模式(苏联的集权模式、南斯拉夫的分权模式以及介乎二者之间的匈牙利模式),中国领导层和理论界对匈牙利模式表现出更大的兴趣,同时认为没有哪种模式是完美无缺的,并没有考虑照搬其中哪一种模式,开始探索自己的道路。这点薄一波在全国党校工作座谈会上做的 《关于经济工作的几个问题》讲话中就充分地体现出来了。“有一种看法认为社会主义的经济体制,目前基本上有三种模式:一种是苏联模式,就是中央集权制;一种是南斯拉夫模式,就是地方分权,企业自主性;一种是匈牙利那样的模式,介乎前两者之间,是1956年以后从苏联模式演变的。就是苏联也早已不是五十年代初那个样子了。苏联和东欧各国的体制,可能都有值得借鉴的地方。前不久,英国牛津大学教授布鲁斯来中国访问。他同我谈了一次话。我过去认识,他是波兰人,曾经在波兰的经济委员会工作过。后来跑到英国去了。他主张分成三种模式,比较称赞匈牙利模式。但是他同时认为,当今世界上没有一种有利无弊的,绝对理想的社会主义经济模式。我觉得他的这个意见是有道理的。”[21]

“中国改革方案的选择是由记忆而不是理论、是由经验知识而不是书本知识所指引。新时期的改革产生的立竿见影的效果又产生了所谓的‘动力效应’,使继发的类似改革能够扩展和延续。但是,走过初期阶段以后,人们无法从历史记忆中找到确定的改革措施,而需要从国际经验和理论探讨方面得到启示”[22]。但以上内容也可以看出,改革开放过程中,对国家经验的借鉴并不是 “照搬”而在于“转化”,在于对自身发展道路的探索,在于对“中国经验”的总结。

三、理论创新:提取“共性”要素

历史经验的总结有助于理清与改革正效应成正向、强向关联的要素和关系项,过滤掉负关联的要素和关系项,从纵向层面对改革过程中中国特殊、中国元素等“个性”要素进行探索。国际经验借鉴则更多是从横向层面对各国探索现代化道路过程中“共性”要素的吸取,它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探索搭建“共性”参照平台,促进中国与世界的融合。就共性要素的提取方面,一方面通过梳理对资本主义经济学理论中可借鉴的学说进行遴选;另一方面在交流和考察过程中对具体的管理方法和技术层面的“共性”进行剥离。

在资本主义国家进行访问和考察的过程中,许多考察人员和谷牧一样发现 “这些国家的经济运作,政府对经济的调控和对社会矛盾的处理手段,都有些新变化,已不是我们从苏联列昂节夫《政治经济学》上获得的那些老概念了”[23],这样的认识改变我们原来对资本主义国家的固有印象,开始对资本主义经济学有新的思考,对资本主义经济学理论中可借鉴的学说进行了遴选。如1979年1月,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编辑部邀请首都部分研究者座谈。这次座谈会明确提出:当代资产阶级经济学一方面是为资产阶级辩护的理论,充满庸俗观点;另一方面“在某些局部的具体问题的分析上,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客观实际状况”。会上还提出了资产阶级经济十五个值得借鉴的“具体理论”。与会者提出,要突破禁区,解放思想,大力加强对西方资产阶级经济学的研究,批判其辩护性;研究其对经济政策的影响;借鉴其有用的东西为四化服务[24]。另一方面,也发现资本主义国家在现代化过程中无论是在管理方法还是技术运用上都存在人类社会发展可通用性的东西,那些不是资本主义国家特有的而是对人类都有益的。如谷牧在1978年出访时就发现“在发展对外经济关系中,许多国际上通行的做法,我国也可以采用。比如卖方信贷(即延期付款)、买方信贷(我们买东西时贷款付账,以后还贷)和补偿贸易(我们用外方提供的设备、技术组织生产,用产品补偿),总之叫做今天先拿货,明后天再给钱。这些办法可以缓解我们外汇支付能力的困难。还有吸收外国投资或进行中外合作生产等等”[25]。

另外,许多人认识到在计划和市场手段的运用上两者有相通的地方。考察团看到,计划手段并非社会主义独享,日、欧、美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都在运用计划;而西方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带来的活力,正是社会主义可以借鉴的。1978年10月-11月,袁宝华率领的国家经委访日代表团观察到:资本主义社会不仅工厂、企业的计划性加强了,整个生产和流通中也有了某种程度的计划性。1960年日本池田内阁提出的 《国民所得倍增计划》对日本经济的高速发展起了重要作用。在一定意义上,计划性与价值规律并不相互排斥。访日归来的袁宝华、邓力群、马洪、孙尚清、吴佳骏等人,都深感必须从理论上提出发展商品经济,而发展商品经济离不开企业根据市场需要来生产。考察团在向国务院提交的报告中,正式提出了在中国发展商品经济的问题和企业改革的问题[26]。1979年12月31日,袁宝华率领的国家经委访美代表团向国务院提交的《美国经济管理考察报告》进一步强调了这一点。报告说:“这次考察美国的企业管理,给我最突出的印象是:美国公司的一切经营活动,都有严密的,科学的计划,而他们的计划又是建立在对市场需要的研究分析和预测的基础上,并根据变动随时调整计划。这虽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资本主义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但是某种程度上减少了生产的盲目性。我们社会主义经济是计划经济,同时又是公有制基础上的商品经济,计划性和商品性的统一,应该是社会主义经济的根本特征之一……我们在制定计划、执行计划和调整计划时,都必须考虑市场的因素,我们的计划应当是与市场有机结合的……”[27]企业竞争在增强经济活力所发挥的作用逐步地被考察者认识到。1980年3月14日,宦乡在财经委召集的关于国民经济现代化标志的座谈会上,谈到与美国学者交流的感想,指出:“我国的整个社会确实是有些僵化,效率极低,办事拖拉,不注重科学的办事方法,官僚主义深重,如果不痛加改革,那是不能适应现代化的要求的。要实现现代化,首先要考虑改变社会僵化的趋势;要改变这个趋势,首先要考虑使社会细胞增长弹性、活力和竞争能力,以适应社会的需要,要有竞争,通过竞争来保持生命力。”[28]可以说,国际考察促进中央高层的思想解放,在与他国的比较中,他们不仅反思了中国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不足,而且也在逐渐意识到“市场”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开始了对中国与其他国家在现代化发展中“共性”因素的探索。

当今,全球化的背景下,正如“蝴蝶”效应所形象地揭示的那样,不同地域的各种问题之间的复杂联系越来越紧,任何本土问题都同时是世界问题,任何世界问题都同时也是本土问题。就中国的情形而言,微观如粮食问题、人口问题、石油问题、期货问题、股市问题,宏观如价值问题、伦理问题、制度问题、体制问题等,都同时是世界问题和全球问题。另外,由于中国正经历着工业化、城市化、市场化、信息化相互交织的社会转型,因此,西方发达社会所经历过的和正在经历的现代和后现代的问题,例如,技术异化问题、全球风险问题、消费社会问题、大众文化问题等等,也是我们在不同程度上已经体验到或面临的问题。可见,我们在发展中所解决的任何重要的实践问题和理论问题都不是孤立的中国问题,而是国际视野中的中国问题,是与全球问题相互交织的中国问题。在我们强调“中国问题”、“中国道路”的独特性时,还需要兼顾国际视野。对国际经验的借鉴依然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发展过程中不可或缺的环节,它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摸索在彰显“本土特色”的同时,也不失对人类社会共同发展道路中 “共性”因素的探索。

四、结束语

列宁指出:“在分析任何一个社会的问题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绝对要求,就是把问题提到一定的历史范围之内;此外,如果谈到某一个国家(例如,谈到这个国家的民族纲领),那就要考虑到在同一历史时代这个国家不同于其他各国的具体特点。”[29]国际经验的借鉴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理论创新的重要环节之一。但经验借鉴也容易造成思想束缚,为“突破”和再创新制造思想障碍。正如习近平同志在在中央党校春季学期第二批入学学员开学典礼所认为的那样,“对待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历史经验,要坚持学习和运用,但决不能脱离中国具体实际而盲目照抄照搬。”“对待西方经济学、政治学等方面的理论著作和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经验,要注意分析、研究并借鉴其中于我们有益的成分,但决不能离开中国具体实际而盲目照搬照套。”

就借鉴对象而言,需要遴选,有些适合中国借鉴,有些却不能够直接借鉴,不能够眉毛胡子一把抓,缺少分析和调查,“比如,我们在考虑和解决城镇化问题的时候,对国外城镇化的经验应该研究和借鉴,但必须看到我国有13亿多人口,而且半数人口在农村,因而就不能拿外国的城镇化经验来简单对比和套用。又比如,我们是社会主义发展中大国,同西方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相比,社会制度不同,经济文化发展水平也不同。”[30]有些经验确实存在不知可用与否的问题,在实践过程中学者们也因是否应该沿用经验产生过分歧。如在西部大开发的过程中有些学者主张借鉴美国西部开发的经验,而有些学者认为这忽略了美国西部开发过程中以剥夺当地印第安人权益的方式和采取自由放任的方式完成的事实,而且美国西部与中国西部的具体情况和地理地貌都不同。就借鉴过程而言,容易因为表面的成功而忽视其背后的原因,而且有些看似成功但并不成熟、不能称之为体系的东西的借鉴容易导致“照葫芦画瓢”的现象。经验毕竟是不完善的,其中偶然或非逻辑因素的存在决定了我们并不能将经验等同于理论,经验还需要经过学术锤炼,实践的求证,将其中粗糙的部分进行“打磨”才能上升为真正的理论,才能真正成为中国自己的东西,“我们在改革和发展两方面,既要借鉴和利用西方资本主义发达国家那些对我们有益的东西,又要鉴别和摒弃那些不符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不适合我国现阶段生产力发展要求的东西”[31]。

[1]夏东民.借鉴创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的一条重要规律[J].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4).

[2]陈晋.毛泽东阅读史[M]三联出版社,2014.120.

[3]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751.

[4]毛泽东文集(第8卷)[M].北京: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117.

[5]董德刚.破解“姓社姓资”难题,促进中国更好发展[J]. 科学社会主义,2012(2).

[6]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373.

[7]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373.

[8]江泽民文选(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124.

[9]衣俊卿.探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一个新向度[J]. 哲学研究,2008(12).

[10]萧冬连.历史的转轨--从拨乱反正到改革开放 (1979-1981),《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第十卷)[C].香港: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8.799.

[11]谷牧回忆改革开放年代[N].北京日报,2008-12-25,(14).

[12]傅高义.邓小平时代[M].冯克利译,北京:三联书店,2013.222.

[13]姚依林.同心协力做好经济改革的调查研究[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79(144).

[14]转引自傅高义.邓小平时代[M].冯克利译,北京:三联书店,2013.220.

[15]萧冬连.中国改革初期对国外经验的系统考察和借鉴[J].中共党史研究,2006(4).

[16]虚狄,刘坤仪.任仲夷主政广东[J].百年潮,2000(4).

[17]陈肇斌.中国经济特区[M].南开大学出版社,1986.7.

[18]国家经委访美代表团.美国经济考察管理报告[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80(52).

[19]萧冬连.历史的转轨--从拨乱反正到改革开放 (1979-1981),《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第十卷)[C].香港: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8.798.

[20]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人民出版社,2007.13.

[21]关于经济工作的几个问题[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80(111).

[22]张文魁.国企改革30年的中国范式及其挑战[J].改革,2008(10).

[23]谷牧回忆改革开放年代[N].北京日报,2008-12-25,(14).

[24]当代资产阶级经济学的评价问题[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79(122).

[25]当代资产阶级经济学的评价问题[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79(122).

[26]萧冬连.历史的转轨--从拨乱反正到改革开放(1979-1981),《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第十卷)[C].香港: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8.798.

[27]国家经委访美代表团.美国经济管理考察报告[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80(52).

[28]关于国民经济现代化标准的座谈纪要[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80(106).

[29]列宁选集(第2卷)[M].人民出版社,1995.375-376.

[30]习近平同志2012年5月16日在中央党校春季学期第二批入学学员开学典礼上的讲话,中新网。

[31]习近平同志2012年5月16日在中央党校春季学期第二批入学学员开学典礼上的讲话,中新网。

猜你喜欢

经验
统一战线百年实践的经验与规律
2021年第20期“最值得推广的经验”评选
乐淘淘“先进”经验
经验
2018年第20期“最值得推广的经验”评选
小经验试试看
国内外环境保护的经验、做法以及给我国的启示
相关经验
当你遇见了“零经验”的他
论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廉政建设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