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重奖巴郡女药商

唐廷猷

(四川省中药学校，四川 峨眉山 614201)

秦始皇重奖巴郡女药商

唐廷猷

(四川省中药学校，四川 峨眉山 614201)

秦始皇重奖巴郡女药商，是讲巴郡有个名清的寡妇，拥有祖辈留下来的丹砂矿和无数财富。她继承了祖业，开采丹砂，并用丹砂做原料生产水银供应秦始皇陵使用。她的重大药业成功，使其身后受到秦始皇为筑纪念碑怀清台的重奖，创造了中国千古的唯一传奇。

秦始皇；巴寡妇清；巴清；丹砂；水银；怀清台

秦王嬴政经过十年(前230-前221年)大规模灭六国战争，于公元前221年建立秦朝。嬴政认为自己德过三皇，功高五帝，地位至尊，遂从“三皇”、“五帝”中各取一字，自称“皇帝”、“始皇帝”；又称自己为“朕”，象征权力至高无上和皇位代代相传。后又征百越，伐匈奴，修长城，建制度。如此繁忙、威风的秦皇帝，怎么会知道、会重奖遥远偏僻巴地一个无地位的女子兼药商呢？真是中国千古的唯一传奇！有可靠依据吗？回答有。

1 重奖的文献根据

《史记·货殖列传》[1]记载：“巴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清，寡妇也，能守其业，用财自卫，不见侵犯。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清穷乡寡妇，礼抗万乘，名显天下，岂非以富邪？”《汉书·货殖传》也有基本相同的记载。

司马迁是说：“巴郡有个名清的寡妇，祖辈拥有丹砂矿，独揽其利好几代人，家产多得无法计算。清是个寡妇，能守住先人留下来的家业，用金钱支付各种花费来保护自己，求得人身安全和生产秩序不受侵犯。秦始皇把她看成贞节之妇而待之以宾客之礼，为她修筑了怀清台以兹纪念。巴清是一个穷乡僻壤寡妇，能和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国君分庭抗礼，名扬天下，难道不是因为她办实业成功而变得富有所致的吗？”

2 巴清的丹砂水银产业

秦汉时，妇女出嫁后不准说本姓，故司马迁称为“巴寡妇清”。巴是地名，清是本名，何姓不知，现简称“巴清”。

巴，原是渝鄂交界一带的古族、古国，后向西扩张，控制今重庆市大部辖区。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二十二年)，巴亡于秦，秦置巴郡管辖。辖地富产丹砂、水银。贞妇是指夫死不嫁，从一而终的妇女，是遵守封建道德的楷模。秦始皇为巴清筑怀清台以兹纪念，给予了罕见的荣誉。怀清台建在何处？古今文献都说在今重庆长寿县南。今长寿县已改为重庆市长寿区，区内江南镇龙山寨确有怀清台和巴清墓受到保护。今年7月，笔者和几个朋友专程去长寿考察，结果未见怀清台、巴清墓。访当地文化部门回答说：因重庆钢铁公司迁长寿江南镇，遂将怀清台和巴清墓进行保护性搬迁，以后拟在区内菩提山按原貌重建。

巴清生产的丹砂、水银，是春秋战国至秦汉时期的重要商品。司马迁说，大城市市场上一年需要丹砂千斤，全国就是一个可观的大数。

丹砂用途很广。春秋以来，君王贵族死后下葬，盛行用丹砂粉铺底避邪。《神农本草经》将丹砂列为上品，说可“养精神，安魂魄”，久服“通神明不老”。丹砂经配伍炼制丹药，外治疮痈。在炼丹求仙盛行的战国秦汉时期，丹砂是主要原料之一。丹砂又作红色颜料，更是生产水银的唯一原料。炼丹家甚至说丹砂可以变化为黄金。

水银的用途也很广。除炼制丹药、炼服仙丹与丹砂相同外，还有两个重要的特殊用途：一是作为镀金的载体材料；二是注入墓穴防腐防盗。将金粉加入水银中，搅拌使成液状或泥状的金汞合金，涂于铜、银器物表面，加热烘烤，水银挥发散去，金则附着表面，成为镀金器物。丹砂烧炼水银，水银溶金镀器，这大概是丹砂可化为黄金之说的原因所在。晋代医药学家葛洪还说：金汞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认为水银对尸体有防腐作用。

3 秦始皇陵使用了巴清所产水银

注水银于墓穴，只有高贵的君王才能享受。春秋时，齐桓公公元前643年死后葬于临淄南牛头岗，墓中有水银池。吴王阖闾在虎丘的墓中，也倾水银为池，池广六十步，用水银量很大。《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始皇死后葬于骊山，也用了大量水银。“始皇初继位，穿治骊山……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水银又是用来营造秦朝江河大海的自然景观。

1974年，始皇陵东1公里发现兵马俑坑后，专家们对始皇陵地宫进行了多年勘察。1981年，发现地宫封土1 200平方米面积有汞蒸气溢出，证实其中有大量水银留存。专家们推测，始皇陵大约用了100吨水银。这在当时的生产、运输条件下，是一个很大的数字。汞在常温下能缓慢蒸发，产生剧毒的汞蒸气。墓中环境密闭，汞蒸气浓度很大，能够致人死地，令盗贼恐惧不敢贸然盗墓。骊山墓所用水银，专家根据《史记·货殖列传》记载，认为来至巴郡寡妇清所经营的丹穴。运输路线是在涪陵装船，沿长江、嘉陵江而上至川北，再人力运至始皇陵。

丹砂和水银产地，《史记》、《汉书》都说在巴郡，范围太大。《本草经集注》明确记载：“丹砂生符陵山谷，采无时”，“水银生符陵平土，出于丹砂”[2]。是说丹砂矿在符陵山谷中，随时可采；生产水银的作坊，建在符陵山下的平坝，水银是从丹砂中提炼出来的。陶弘景还特别注释：“符陵是涪州接巴郡南”。时巴郡治今垫江，在今涪陵北，说明当时符陵就是今之涪陵。

在谈丹砂与水银的关系时，陶弘景说：“今水银有生熟。此云生符陵平土者，是出朱砂腹中。亦有别出沙地者，青白色，最胜。出于丹砂者，是今烧粗末朱砂所得，色小白浊，不及生者。其能消化金银，使成泥，人以镀物是也。”

所谓水银的生熟，丹砂矿中的天然汞为生品，加热丹砂分解得到的汞为熟品。然而天然汞的生成量极少，所用水银基本上靠从丹砂中提取。主要成分为硫化汞的丹砂，在加热烧焙过程中，析出汞，放出二氧化硫，也有部分汞蒸气，都对人体有害。巴清从丹砂中提炼水银，只能是用陶弘景所记的烧焙法。这在二千多年前的战国、秦代，是一项十分重大的科技成就。今日从丹砂中提炼水银仍用此法。

4 巴清获秦始皇重奖原因

第一，巴清有德。巴清夫死不嫁，坚守贞节，符合封建道德标准。所以司马迁说“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但绝非仅是贞妇就被重奖，因为是贞妇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第二，巴清有才。巴清是个寡妇，不但在穷乡僻壤的巴地继承了祖业；而且用财富处理好各方面关系，如求得官府保护、内部安排保卫等，以维护人身安全和生产经营秩序不受侵犯；还扩大丹砂、水银生产，把实业做大做强，取得了很好的经济效益；尤其是能独家、稳定供应大客户秦始皇陵，说明她有很强的开拓精神和经营管理能力，展现了杰出的实业家才能。

第三，巴清有突出贡献。巴清长期为社会生产供应重要商品丹砂和水银，是当时全国最大的供货商，为国家做出了突出贡献。

第四，秦国有重视医药的传统。

早在春秋时期，秦国名医就享誉各国。公元前581年(秦桓公二十三年)，晋景公患病向秦国求医，秦桓公派医缓视之。医缓视病后对晋侯说：“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3]医缓是说：晋侯，你的病治不好了，病位在肓之上，膏之下，用灸法攻逐不可以，用针刺治疗又达不到，用药物治疗药力也不能至病位发挥作用，所以治不好了。这是“病入膏肓”成语的来源。公元前541年(秦景公三十六年)，晋平公患病，求医于秦，秦景公派医和视之。医和诊病后对晋平公说：疾不可为也，是谓近女室，非鬼非食，老天爺不保佑你了。晋平公问：“女不可近乎？”医和回答“节之”。医和又进一步讲解说：饮食、琴瑟不节，六气(阴阳风雨晦明)太过，都可致病[4]。说明中医病因学已在秦国萌芽，秦国医学开始脱离巫术迷信有了划时代进步。战国七雄争霸时，秦的控制地域不断扩大，占据的甘肃东南部、陕西中南部、川北和豫西，都盛产药材。朝廷置太医令掌管宫廷和国家医药。都城咸阳人口多，不仅手工业、商业繁荣，也是医药业集中之地，《史记·扁鹊传》说扁鹊到秦国时，见咸阳人喜欢小孩，就在那里做了小儿医。

秦朝建立后仍重视发展医药。最明显的表现是秦在“焚诗书，坑术士”时，对医药书籍加以保护，对发展医药有贡献的人给予重奖。

《史记·李斯传》记载：秦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朝廷廷议如何应对社会上以古非今盛行。秦始皇把这事交丞相李斯处理。李斯上书曰：“臣请诸有文学诗书百家语者，蠲除去之。令到满三十日弗去，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5]李斯是说：我请求把人们收藏的《诗经》、《尚书》和诸子百家著作，全都清除干净。命令下达三十天后，若还有人不服从，判处黥刑(脸上刺字染墨)并罚做筑城苦役四年。不在清除之列的，是医药、占卜、种树之类书籍。秦始皇批准了李斯的建议，秦遂在全国范围内收缴《诗经》、《尚书》和诸子百家之书焚之，使天下无以古非今。

获秦始皇重奖的医药人除巴清外，还有卖药人安期。安期琅邪(今山东胶南市)人，卖药于东海边。他研制了一种药，名神捷散，用它治愈了到泰山采药病困殆死的李少君。李少君是秦汉时著名方士，因而安期名声大振。公元前219年，秦始皇东巡登琅邪山时召见了安期，交谈很久，并赐金璧数千作赏。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病死在东巡途中的沙丘，今河北广宗县境，时年49岁。秦始皇离世虽早，留下的重视医药史料却不少，而且令人印象极其深刻。

[1] 西汉·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见：李史峰主编.史记[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6：821-824.

[2] 梁·陶弘景.本草经集注.尚志钧.尚元胜辑校本[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4：129-130.

[3] 春秋·左丘明.左传·成公十年.见：李维琦.陈建初.李运富等注.左传[M].长沙：岳麓书社.2001：311-312.

[4] 春秋·左丘明.左传·昭公元年.见：李维琦.陈建初.李运富等注.左传[M].长沙：岳麓书社.2001：514-515.

[5] 西汉·司马迁.史记·李斯列传.见：李史峰主编.史记[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6：567-568.

10.13313/j.issn.1673-4890.2014.11.016

2014-0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