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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唐传奇中的服饰描写及其符号学价值

2014-01-17张英姿李军锋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4年5期
关键词:唐传奇符号学服饰

张英姿 李军锋

摘 要:唐传奇是我国文化遗产宝库中的一枚璀璨的明珠,其中的服饰描写不仅以形写神,传神写意,渲染小说中的人物性格,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唐代政治、经济和文化的概况,是研究古代中国服饰文化的重要史料。本文在简述唐传奇中服饰描写的基础上,重点从社会文化、身份地位、性别等三个角度论述了其符号学价值体现,为研究我国唐代服饰文化提供了参考。

关键词:唐传奇 服饰 文化 符号学

唐传奇是我国文化遗产宝库中的一枚璀璨的明珠,无论在思想内容或艺术形式上,对我们今天都有很好的借鉴意义。服饰是装饰人体的物品总称,包括服装、鞋、帽、袜子、手套、围巾、领带、提包、阳伞、发饰等。①它不仅仅为遮蔽身体而存在,更是人类物质与文化的融合、精神与审美的体现,因此服饰描写是小说体现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之一。与唐前小说相比,唐传奇中服饰描写可谓简笔点染,意境幽深,不仅以形写神,抒发作者主观情感,追求一种意境或情境,而且传神写意,生动淋漓地展现了小说中的人物性格,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唐代政治、经济和文化的概况,为研究古代中国服饰文化提供了重要史料资源。

一、唐传奇中的服饰描写

由于唐代社会崇尚佛道,民间“多事狐神”,征异、语怪、话奇、谈妖是当时文人饭余酒后经常的话题。因此在唐传奇中大部分名篇都是以狐鬼仙异为题材,对男子和女子的衣着描写多穿插于故事的情节中,体现在男女主人公的形象描写中。如《任氏传》描写主人公郑生第一次见到任氏时写到“中有白衣者,容色殊丽”;《莺莺传》描写女主人公崔莺莺初见张生时写到“常服畔客”;描写崔莺莺与张生夜下相约时写到“及生到,则端服严客”;《李娃传》描写女主人公李娃穿着时写到“以绣襦拥而归于西厢”;《柳毅传》描写柳毅第—次见龙女时写到“蛾脸不舒,巾袖无先”。

如《李娃传》中描写郑生的服饰,从郑生沦落为挽歌郎时的“乌巾少年”到沿街乞讨时的“被布裘,裘有百结,褴褛如悬鹑”。 郑生生活命运的变化,从前后穿着服饰中可见一斑,但李娃并没有因为此时的郑生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形象而鄙视他,而是以“绣襦”去拥抱郑生。她善良、纯洁的性格,多情多义的秉性,从她的不顾自己华丽服饰的行为中毋庸置疑地展现了出来。这可以说是我国古典小说史上服饰描写的一大进步。

二、唐传奇服饰描写的符号学价值体现

符号,即记号、标识,是人们共同约定用来指称一定对象的标志物。②它同语言文字一样,具有区别意义的功能,可以包括以任何形式通过感觉来显示意义的全部现象。服饰正是符合这种标识要求的一种恰当符号。在中国的历代服饰中,唐代服饰尤其是唐代女子服饰大气磅礴,阴柔与阳刚兼备,传统文化与异域文化交织。虽然唐代服饰雍容华丽、自由开放,但由于冠服制度的存在,它依然受封建社会严格的冠服制度的限制。唐传奇描绘人物服饰以简笔出之而能传神写意,在较好地展现人物风貌及性格特点的同时,并没有超脱冠服制度的约束,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当时唐代的服饰文化特征,充当着具有某种特殊意义的符号。

(一)社会文化的符号

唐传奇是以现实生活为主要表现对象,关注的是现实世界中的世俗生活、男女情爱以及历史环境的变化。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唐之传奇文(上)》中说:“小说亦如诗, 至唐代而一变。虽尚不离于搜奇记逸, 然叙述婉转, 文辞华艳, 与六朝之粗陈梗概者较, 演进之迹甚明, 而尤显者乃在是时则始有意为小说。”③可见,在唐传奇小说中,服饰描绘更多的是一种自觉的有意识的行为,成为当时社会文化的反映。如《红线》中侠女红线“梳乌蛮髻,攒金凤钗,衣紫绣短袍”;《游仙窟》中十娘“箱里拈衣,■服盛妆”。这里的“■服”是指盛服、艳服;《周秦行纪》中 “别有善笛女子,短发丽服”;《李娃传》中李娃救济落泊才子的“头巾履袜, 皆取珍异者”,可想而知她自己所穿的服装“珍异”到何种程度;《霍小玉传》中霍小玉“着石榴裙,紫裆,红绿帔子”。石榴裙是唐代女子最时尚的红裙子。“裆”是唐代妇女穿的款式开放的外袍。这些细致的服饰描写无不体现出唐代服饰的时尚性和流行性。

此外,女着男装现象也是唐代一种流行的社会文化现象,在唐传奇中也有体现。如《游仙窟》中描写十娘的侍女时写到 “数个袍裤,异种妖娆”。“袍裤”一词专指侍女着男装的袍和裤,代指身着男装的侍女。《广异记·李陶》中也有“袍裤”的记载,“陶惊起,见一婢,袍裤,容色甚美”;《虬髯客传》中描写红拂为躲避杨素追捕,“乃雄服乘马,排闼而去”;《谢小娥传》中描写谢小娥为替父夫报仇“便为男子服,佣保于江湖间”。尽管传奇中红拂女和谢小娥都是出于某种目的而着男装,但都描绘了唐代女着男装的社会现实,体现了唐代女性意识的觉醒,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时代风貌。

(二)身份地位的符号

“贵贱有级,服位有等……天下见其服而知贵贱”(贾谊《新书·服疑》)。唐传奇虽然以狐鬼仙异为题材,充满浪漫、奇幻和浓浓的诗意,但在服饰描写中也未能抹去服饰等级的符号印记,在色彩、材质、装饰等服饰元素上均有所体現。

1.色彩上的体现。唐传奇中人物的服饰色彩可谓鲜艳丰富、富丽堂皇。自唐代确立以紫、绯、绿、青来区别官阶的品色制度以来,极大地冲击着世人的观念,服饰色彩成为衡量人身份地位的标志。如《南柯太守传》中槐安国王遣“二紫衣使者”迎接淳于棼,以彰显尊重;《古镜记》中镜精“龙头蛇身,朱冠紫服”。

黄色、紫色为高贵色,一般妇女不得穿用,只有家中受封的妇女才可以穿着。《新唐书·舆服志》记载:“妇服从夫、子,五等以上亲及五品以上母、妻,服紫衣……九品以上母、妻,服朱衣。”④如《周秦行纪》中载唐代真妃着黄衣;《虬髯客传》中红拂寻李靖时“乃紫衣戴帽人,杖揭一囊”。“青衣”是指青色或黑色的衣服。唐传奇中“青衣”的字样一般是指社会地位底下的侍婢。如《红线》中红线为潞州节度使薛嵩的“青衣”;《续玄怪录·张老》中韦义方见其妹由“青衣”引见;《上清传》中上清为相国窦公所宠爱的“青衣”;《广异记·李元平》中“有青衣婢随来”。青色衣服除女婢常穿着外,年龄较大的妇人也常穿青色衣服。如《周秦行纪》中高祖戚夫人“衣青衣”;《李卫公靖》中所提及的夫人“年可五十余,青裙素襦,神气清雅”。

在唐代,白色—般是平民男子所着之色,女服的颜色—般比较艳丽,很少有白色。“白衣”在唐传奇中也出现多次。但在唐传奇中,非人类“妇女”的着装多为白色。如《猿妇传》中道猿妖着白衣;《宣室志·吕生》中水银精“俄有一妪,容服洁白”;《传奇·高昱》中的猪精“有三美女,各据其上,俱衣白”。

2.材质上的体现。唐代普通妇女的衣着一般以布质为主且无装饰,而娼妓、仙子等形象在服装的材质、装饰上较为讲究。如《灵怪集·杨昭成》中“向梦中有一妇人,衣绿单裙,白布衫”;《传奇·昆仑奴》中描写郭子仪家的一歌妓“衣着红绡”,并在传奇中以“红绡女”称之;《广异记》中慈心仙人 “身衣锦绣,上服紫绡裙”;《灵怪集·郭翰》也描写了仙女“衣玄绡之衣,曳霜罗之帔”;《广异记·李元平》中“忽有一美女服红罗裙襦,容色甚丽”。这里的“绡”“罗”是比布更为高级、更为轻薄的材质,锦绣也是精美鲜艳的丝织品。

3.款式上的体现。“帔子”是搭在两肩和背上的帛巾,为唐代妇女常用的一种服装款式,受外来波斯文化的影响而传入中原。⑤与平民妇女不同的是,唐代贵族妇女多披“霞帔”。如《补江总白猿传》中记欧阳纥在寻妻过程中见“有妇人数十,帔服鲜泽”;《灵怪集·郭翰》中有仙女“曳霜罗之帔”;《南柯太守传》中梦中仙子“冠翠凤冠,衣金霞帔,彩碧金钿,目不可视”,用“霞帔”来显示其仙子的崇尚地位。

(三)性别的符号

唐传奇描写妇女衣着时—般以衫、襦、裙等为主。衫是夏季单衣,—般用罗、纱等材料制成;襦是冬衣,内絮棉白,袍有衬里;裙,有长裙和短裙之别,不分男女都可以穿,皆称“裳”。 在唐代,某种程度上裙已成为妇女衣着的专用名词。如《霍小玉传》中描写小玉著石榴裙;《宣室志·郑德桥》中载夫人著梅绿罗裙;《杜鹏举传》中太平公主亦着裙装;《辨疑志·萧颖士》中记载一妇人着红杉绿裙;《异梦录》中男主人公在梦中所见美人皆披襦。这些唐传奇中都记载了当时妇女身穿衫子、襦、裙的情形,也成为了妇女的代表性名词。

三、结语

综上所述,唐传奇中的服饰描写突破了唐前小说的模式,不仅以形写神,传神写意,抒发了作者情感,使人物性格得到充分表达,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社会文化现象,是社会制度、时代风貌、人物情感的大融合,为我们研究唐代服饰文化提供了重要史料资源。

① 李当岐:《服装学概论》,高等教育出版社1990年4月第1版,第34页。

② 杨晓萌:《中国符号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影响——以天安门和毛泽东为例看中国当代艺术的批判性和审美趣味》,出自《文艺生活·文艺理论》2011年第6期,第156页。

③ 鲁迅:《中國小说史略》,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1月第1版,第96页。

④ (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舆服志》,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265页。

⑤ 岳聪、薛琪:《唐传奇反映的妇女服饰》,《内蒙古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3期,第201页。

作 者:张英姿,硕士,常熟理工学院艺术与服装学院助教,研究方向:服装设计与服装文化;李军锋,硕士,山东工艺美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小说与文化。

编 辑:张晴 E?鄄mail:zqmz06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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