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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盛的“假象”

2014-01-17李萌

今日湖北·下旬刊 2014年8期
关键词:天香假象王安忆

李萌

摘 要 “假象”和“壮观”豍是李欧梵在《上海摩登》中对全球化和资本化背景下上海重建的描述。旧上海之于今日乃一断层,在经历了辗转反复后,又成为繁华之地,人们对于旧上海的追寻,却成为假象,掩盖了历史真实。《天香》便是作者对更早时期上海的一种想象,营造了基于近代上海形象的历史“假想”。

关键词 上海 天香 女性 王安忆

许多作家都在竭力呈现令人信服的城市面貌,却因不可避免的不完整和挑选性,成为固化在读者心目中的幻境。王安忆的观察不同于巴尔扎克、雨果和波德莱尔等对巴黎的男性视角,她的显微镜在弄堂闺阁。上海的传奇在于突如其来的现代化商业贸易,是站在工业城市肩膀上的都市。巴黎表层的灯火辉煌,在上海成为一种本质存在。将宏大叙事容纳为背景,由生活的细节表现城市精神,是《长恨歌》的独到之处。之后的小說如王德威所说,“写上海外来户、小市民的浮沉经验,也写精英分子、有产阶级的啼笑因缘。…不能不令人感觉一种巴尔扎克式的城市拼图已经逐渐形成。”豎及至《天香》,王安忆毫不掩饰为上海立传的企图,将触角延伸到最初繁盛的年代。器物的历史不过是技艺渐精之过程,不如人事跌宕起伏,也不如都市充满传奇,所以这绣不过是展现人情世态城市风貌的工具,指涉的分明还是未来繁华和观众印象。

一、一夜莲花到字字莲花

《天香》以申家家世为主线,穿插着风气变换、女性崛起、顾绣发展。第一卷造园中申家就显现了腐朽的繁盛。同时,小绸、镇海媳妇、闵女儿的入门则埋下了伏笔,使申家不至于完全破败。闵女儿嫁进申家,正是顾绣之发端。

第二卷绣画则是力量交汇、对抗的中心,申家呈衰败之势,男性买豆腐唱大戏养青楼女。希昭的嫁入,使小手工业者的精湛技艺化为天工,是这王朝最终的瑰宝。

第三卷内忧外患,上海不再盛功名,却迎来了徐光启的春天。蕙兰将绣用来支撑家用,并将之转入人工,造就了绣的繁荣。

小说不遗余力地介绍了社会动态,一方面强调了大厦将倾的局势,一方面将崇尚物质的风气渲染出来。而徐光启又将稼禾天下的精神推向了前台,许多传奇将之与绣结合起来。楼塌了,王安忆又另起一栋:在封建王朝衰亡之际,上海代表着资本主义萌芽,开创了新的景象。绣生于民间,进入世家转天工,又来支撑家用。正是在申家的挣扎中凸显了绣的成长,在世家的破败中凸显了世俗的兴盛。

二、纪实与虚构

小说中的申家主要人物都有迹可循,整个故事情节也都随着顾绣历史发展而前进。王安忆不止一次地表露心迹,她这次似乎铁了心要将纪实做绝,严格按照世情世态和历史记载编排绣史的情节。然而王安忆没有发挥其闺阁优势,反来了一个地毯式的搜寻。从归有光、张居正、董其昌、徐光启再到魏忠贤,从政治斗争、天灾人祸再到满人虎视眈眈,王安忆试图以更大的历史“假象”为她的绣史赢得张力。

线条的虚实交错,自然有成功的地方,如绣品没有因家道中落而埋没,反因蕙兰遍地莲花,成为书中亮点,这却恰恰是王安忆违背史实的做法。在其他线条诸如两性力量的此消彼长中,却突兀了许多。

突兀的原因在于王安忆的另一个虚实辩证法,也就是掺杂了旁枝错节,以引人入胜的传奇故事来辅助。王安忆或许想利用传奇增加史实之外声音的存在,促进情节的发展和意图的表达。却让整个小说人物的性格、命运变化显得可疑。细看来,王安忆所擅长的仍然是在闺阁,小绸的怨妇心态、妯娌间的恩怨、男性后辈们的淡泊,被一个个小故事描绘出来。可惜吉光片羽没有被王安忆串成一幅锦绣画面。女性人物形象被挤压,而男性形象又不免为女性让路,矛盾冲突都被历史使命感压倒,真实性和严密性并没有成功地结合。

三、古色古香的现代故事

王安忆自陈“我的小说的主要任务之一是,如何花钱。”豏目的就是让男性退场,为女性和绣作铺垫。女性有自己的房间,小绸可以独居并主持家事,但这非抗争的结果,而更近于社会风气的影响。这是以古博今的手法,但使女性形象拔高而脸谱化。现代女性形象被移花接木到小说。

徐光启不过是申家偶然的座上客,却尤为重要。如王安忆所说:“器物是小说很重要的一部分。这些‘绣脱颖而出,一定需要背景。晚明…似乎样样都在为这个绣的出现做准备,当时社会物质非常丰富,贸易发达,出现了很多手艺人。…当时中国人的格物水平非常高。”豐绣终归是有钱人的消遣,仍然得靠徐光启和他的甘薯支撑。顾绣发展有着许多偶然性,“天工开物”却是一种必然,预示着一种资产阶级兴起和现代性的可能性。顾绣本是注脚,王安忆以倒转的逻辑,化可能性为必然性,虽是一种成功的介入,却也是讨巧。

董其昌是上海风气的佐证,是饱受争议的人物。王安忆不避其奢靡淫乱,塑造了一个不拘小节杂取百家的形象。“无意把他们放在道德中去进行衡量,说到底声色犬马的一切,我是喜欢的,它是道德之外的一个世界。”豑“物欲释放”的端倪已经显露出来,但是去道德化地探讨却是一种现代性举动。仰凰代表了对西方文明的态度。尽管郭居静曾受到非议,但小说给了他最大的善意和理解,以一种符号性的举动拥抱了西方。这可以从新感觉派、鸳鸯蝴蝶派小说中找到共通点,或许上海作家们更接近现代精神对人性的释放,却依然有作为中国人的主体意识。

另外,阿暆参加东林党的描写也值得一思。明末资本萌芽产生,内忧外患的时局和知识分子的遭遇,都与当代有相似之处。以后人眼光看,当时的文人必然落后,但在当时无疑具有进步性。王安忆赋予阿暆超越了史实的能指,让他有着“日再旦,全食”的出生和“既日食又月食”的死亡,加上了历史必然性的光环。

《天香》将一部绣史和弘扬女性精神的小说扩展开来,试图为上海的物质精神寻根,但由于过多的材料,作家疏于宏大叙事,这部以传奇拼凑的“史诗”并未成功地讲好故事,也未在小说里呈现具有统一性的规律性思考,而是将小说之外的思考强加在了材料之上,以市民观念进入封建社会、西式观念融合传统中国,凭借历史事件传达观念,成为一部失败的城市“前传”。

注释:

李欧梵.上海摩登.毛尖译[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339

王德威.虚构与纪实—王安忆的《天香》[J].扬子江评论,2011.2.

石剑锋,王安忆.接受东方早报谈《天香》[N].东方早报, 2.11.5.27.

王安忆,钟红明.访问《天香》——听王安忆讲述新作[N].深圳商报, 2011.5.27.

(作者单位: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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