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 变

朱学成

这是一只漂亮的雄猫。

它爪如利刃，目光凌厉，身姿矫健。草地上，它时而与丛林中的伙伴嬉戏玩耍，时而惬意地小憩，享受阳光的轻抚。

它生活得很快乐。

一辆轿车从蜿蜒的山路驶来，车窗边趴着一个小女孩。被这个活泼的小生灵吸引，她惊奇地喊了一声：“老鼠！”

可能是因为她太小，把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弄混了。不管怎样，原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路边的动物们都听到了这一稚嫩而清脆的喊声。

“刚才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经过，称它为老鼠！”动物们感到新奇又激动，议论纷纷……

一觉醒来，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悠闲地散起了步。兔妈妈领着一家子走了过来：“你好啊，小老鼠！”

猫万分惊奇，反驳道：“我是一只猫啊！”

小兔子们叽叽喳喳地嚷道：“你的个头比老鼠大，肤色也很好，但犀牛伯伯说你就是个大个头的老鼠，还偷吃庄稼，我们不要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说完，跟着妈妈蹦蹦跳跳地走了。

阳光一如既往的和煦温暖，猫却没有了散步的心情，疑惑地嘀咕着：“我怎么会是一只老鼠呢？”

它信步来到池塘边，这是鸭子们的天堂。

今天，鸭子们一反往日的温柔，愤怒地大叫着：“听山上的喜鹊说，你是一只老鼠，在秋天会偷我们的蛋，打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说着，拿起石块向猫扔去。

猫哀叫着跑远了，大叫着：“我是一只猫！”

猫决定去找最有威望的大象博士，请他帮忙证实自己的身份。大象慢吞吞地说：“看你的习性与长相，你的确是一只猫，但你又是一只与众不同的老鼠。”

“这怎么可能，我就是一只猫啊！”

“森林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这么说，这就变成了公认的事实。接受现实吧，对此我无能为力。”大象沉重地叹了口气。

猫愤怒了。它奔跑着，大叫着，强调自己的身份，充斥在耳际的却是一声声“老鼠”。天色暗淡了，猫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窝里，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真是一只老鼠？”

渐渐地，猫习惯了别人对他的称谓，习惯了保持沉默。老鼠肆无忌惮地从他面前走过，他没有理会，默默啃着垃圾中的鱼肉。为了躲开一群群惊奇的目光，它开始昼伏夜出，小心谨慎。生活失去了色彩，脱落为灰色，单一而枯燥。

时间一天天流逝，猫的身体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毛发脱落，身体缩小，尾巴也变得细长。一天清晨，它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吱——”的一声。他恍惚觉得，自己是一只猫的过去，只是一场梦罢了。

一天，猫——也许现在叫大老鼠更合适——正躲在角落里，咬着一块过期的面包。突然，它看到了这户人家的家猫——曾经自己最好的朋友。恍惚间，它站起身，激动地跑了过去。

家猫欣喜地将它拥入怀中，微笑着，然后咬断了它的脖子。

刺骨得疼。

猫流泪了。它最终相信，自己记忆中的猫，只不过是一场漫长又迷离的梦罢了。临死前，它叫道：“我多么希望自己曾是一只猫啊！”

学校：山东即墨一中；导师：李英瑛

点评：由于一次人类的误会，一只猫在大家的质疑中逐渐变成了一只“老鼠”，最终被自己的好朋友家猫咬死，这是一个高二学生写寓言故事，透露出作者与年龄不相符的老到与洞察力。故事中充满了象征意义，大多数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作为“万物灵长”的小女孩代表着“权威”，这个“权威”可以是领导、老师、家长等等，这些优势人群往往主观地对一个人作出判断而没有考虑后果；兔子、鸭子甚至有威望的大象都人云亦云、传播流言，这像不像生活那些没主见的“复读机”和“扩音器”？而这只猫在流言蜚语的侵袭下真的慢慢地变得像一只老鼠了，最终带着一只猫的梦想以一只老鼠的死法而死去，像不像那些在流言蜚语下破罐子破摔最终梦碎的人？这是大众对权威的妥协，个人对大众的妥协，也是理想对生活的妥协，因此，我想说这是一个关于“妥协”的故事，而那些能坚守自我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梓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