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岁在他乡死去
2014-01-14杨百会
杨百会
2013年12月31日晚,为了祭奠一下所谓的“一年又过去了,又长了一岁”,我喝了些酒,微醺,然后查看了一下今年与家里通电话的次数:10次,每次平均时间不超过3分钟,这里面大部分是母亲在说话。
回家的次数跟往年一样,还是2次,比弟弟还多一次。
以前我一直认为到了这个年龄应该更想家一些的,但事实恰恰相反,现在我连过年都不愿回去了。
今年国庆假期,因为发小结婚,于是终于有一个理由回去看看,又正好处于秋收时节,所以父母都在家。
回到家,看到满院子的玉米,金灿灿的一大片,父亲在剥玉米,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干活。
我随后也坐到旁边,象征性的剥了几个。
“二海死了。”他说了第一句话。
更新红白喜事是回家的必修科目,尤其是白事,这样我可以再重新回忆一下这个人,不过很多都是那个人十年前的样子了。
但这个叫做“二海”的人不是,他是我的邻居,按辈分叫我叔叔,上一个春节的时候我们还曾在一起快乐的贴对联,他小我3岁,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还有一个4岁的孩子和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媳妇。
然后他就在23岁这年,喝下防锈水,匆匆死在天津的出租屋内,并留下遗书,让父亲帮他还不到两万块钱的赌债。
“卖了棒子,我明天就回北京。”父亲又说一句。
他今年在北京通州的一个家具厂当木工,去年则在昌平的一个建筑工地盖楼,再往前他还曾在陕西安康修高速公路,在包头铺地面砖……反正这么多年他在家的时间也是寥寥无几。
父亲今年整整50岁,他偶尔会对我透露自己在外面忍气吞声,小心做人,但有几次也会因为包工头拖欠工钱而大打出手,有一截手指头就是这么被截去的。
即使这样,他还是坚称外面比家里好的多,而现在这个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他可以在外面每天都挣很多钱,而人在外面,家里的一切恩怨与他无关,再也不用为农村鸡毛狗尾巴草的事而生气,他甚至准备过几年连地都不种了,虽然现在机械化的使用使得农忙几天就结束了。那样一年就只过年回家一次。
晚上我听母亲说她前几天去县医院看过病,腰椎间盘突出,还抱怨了几句,说腰疼的不行,老了,干不动了。但是第二天,处理完卖玉米的事,她还是匆匆走了。
当天晚上,在发小的婚礼上,我和其他几个发小大醉一场,我们回忆了一下少年时期打群架的经历,然后又说了一些我们从未说过的客套话,彼此之间也觉得越来越陌生,我只知道过几天他们也要出门远行。
第三天早上,我已在回济南的路上,在家里呆的时间已经足够我烦透,晚上我接到母亲从河北清河打来的电话,她正准备启动羊毛的纺织机床,把这几天耽误的工作补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