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向型FDI能促进母国的对外贸易吗？——基于69个国家和地区样本的GMM检验

董楠

（安徽经济管理学院财会金融系，安徽合肥230059）

●实务·方法

外向型FDI能促进母国的对外贸易吗？
——基于69个国家和地区样本的GMM检验

董楠

（安徽经济管理学院财会金融系，安徽合肥230059）

对外直接投资对母国经济的诸多方面有正面的影响。文章选取41个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以及28个发达国家和地区2002-2011年的观测样本，实证考察外向型FDI对母国对外贸易的影响。实证结果发现，不管是在发达国家样本还是在发展中国家样本，在控制了外向型FDI的内生性之后，外向国际直接投资存量对母国的进出口贸易总额没有显著影响。

外向型FDI；对外贸易；广义矩估计

一、引言

FDI与东道国的对外贸易存在如下三个方面效应：其一，贸易替代效应。在两国生产函数相同或相似的情况下，一种商品如果以外商直接投资的方式进入一国市场，则FDI会替代贸易。其二，贸易创造效应。从产品生命周期理论来看，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的FDI可以创造母国和东道国之间的贸易机会。小岛清教授有大量关于国际直接投资和国际贸易方面的论著，认为投资国对外直接投资应当从本国处于比较劣势的边际产业开始顺次进行，同时，投资国能够集中精力创造、研发新的技术与比较优势，以加大两国间的比较成本差距，获得更大规模的贸易创造机会。其三，贸易补充效应。外商在东道国投资后，常常会有维修、售后等后续支持性活动，这些活动会增加母国与东道国之间的贸易。

基于贸易补充效应，我们可以预期外向型FDI可能会带动母国的对外贸易。然而，对外直接投资与母国贸易之间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国跨国公司的动机。如果跨国公司的目的是开采东道国的自然资源，对外直接投资很可能会增加采掘资源所需的投入品的出口，如挖掘机等。市场寻求型FDI可能会促进从母国向东道国中间产品和资本品的出口。如果跨国公司的动机是效率或削减成本，正如在一些来自亚洲新兴工业化国家的FDI案例中那样，对外直接投资将会增加进口和出口，特别是企业内贸易。对外直接投资与对外贸易的关系还取决于诸如行业所生产的服务的可贸易性等行业特征。如果可贸易性受到限制或不存在，正如许多服务中的情形，对外直接投资可衡量的直接贸易效应将微乎其微。

来自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和瑞典的实证证据普遍表明FDI和母国出口是互补不是替代关系，两者之间存在正向关系（Lipsey，2002）［1］。同时，研究还发现在更为细致的行业和产品层次上，两者之间存在替代关系的证据。许多发展中国家的跨国公司在美国的分支机构的1992年、1997年和2002年的企业内贸易数据表明，在大多数情况下，分支机构从国外母公司的进口大于同期它们向国外母公司的出口。2003年，在日本的358家分支机构中的178家从事批发或零售贸易，它们仅从位于南亚、东亚和东南亚的母公司的进口就达到55亿美元，占日本从该地区进口的3%（世界投资报告，2006）［2］。

当将发达国家跨国公司过去的经验应用到目前新兴发展中国家时，需要考虑的是自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以来世界经济发生的重大变化。世界经济以及全球FDI中已经出现了向服务业的转移。由于在许多情况下这种投资是服务国外市场的唯一方式，因此在服务业FDI潜在的出口替代或者出口创造是有限的。

二、文献综述

现有文献中不少学者运用不同的方法和样本考察了FDI与贸易的关系。如Q Zhang（2001）考察了FDI对出口的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直接影响表现为FDI的直接引致的出口，间接影响为FDI的示范效用，垂直分工或资源共享而促使东道国企业的出口增长［3］。Q Zhang（2001）依据FDI的高低，将中国大陆29个省市（除西藏和重庆）分为高密集FDI，中密集FDI，低密集FDI三大区域进行格兰杰因果检验。研究发现：在高FDI的沿海地区，FDI与出口存在着显著的双向因果关系；中FDI地区的出口潜力或出口引致了FDI的进入；而在低密集FDI地区，FDI对于出口数量有显著影响。

K H Zhang（2000）利用省际面板数据考察了FDI对出口产生的影响，实证分析表明上一期FDI流入增长1%将使该期出口增加0.29%［4］。Liu(2001)基于中国和19个主要贸易伙伴的面板数据，运用Granger因果检验研究其投资和外贸关系，结果显示：进口的增长带动了FDI的流入，同时FDI的流入又促进了出口的增长［5］。

国内学者对FDI与对外贸易的关系问题，也有较多研究。梁琦、施小苏（2004）利用1980年至2001年的省际面板数据探讨了FDI和进出口贸易额之间的因果关系，并将进出口细分为初级产品的进出口和制成品的进出口，结果发现，所有的进出口变量和外商直接投资之间都存在长期协整关系［6］。王少平、封福育（2006）对1992年至2003年的省际面板数据，通过动态面板数据模型来探析FDI对中国不同区域进出口贸易的动态效应。实证研究发现，FDI对中国不同区域的影响有显著差异［7］。FDI对东部地区的出口有显著的创造效应，而在中、西部地区的贸易创造效应则不显著。与此相似，对东部地区的进口贸易有较强的替代效应，但这种替代效应在中、西部地区则相对较弱。邵军、徐康宁（2007）运用1993到2003年间中国的省际面板数据，并结合面板单位根检验、面板协整检验，结果显示外资与我国外贸之间存在长期联系，并进一步证实我国外资与外贸之间存在互补关系［8］。贺胜兵、杨文虎（2008）采用面板平滑转换模型考察FDI的贸易效应，实证研究发现，工资水平、基础设施与开放度对FDI的贸易效应有正向影响；在基础设施最差的地方，FDI以替代效应为主，外资的流入可能会减少这些地方的进出口贸易；而市场规模对FDI贸易效应是非线性的［9］。周靖祥（2009）引入了一个FDI与出口贸易增长的内生性分析框架，使用1990-2005年我国大陆30个省市的出口贸易与FDI流入的统计数据，实证结果表明，我国省区FDI与出口之间存在着正相关，FDI流入形成了内生出口贸易的增长效应，其结果支持“FDI的出口贸易促进论”，出口贸易对FDI流入起到了“示范”效应［10］。李元、杨薇钰（2010）认为FDI既是一种跨国的资本投放形式,又是一种包括资本、管理、技术和制度等多种要素在内的“打包型复合产品”，它对东道国的经济影响是多重性质的［11］。李猛、于津平（2011）对2003-2007年74个东道国面板数据，运用GMM检验进行估计，结果表明东道国的市场规模与资源禀赋会对我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产生显著影响［12］。蔡冬青、周经（2012）通过实证分析证明，东道国研发投入和人力资本水平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得到逆向技术溢出有显著正影响［13］。

综上所述，现有文献集中于探讨FDI对东道国对外贸易的影响，而有关外向型FDI与母国对外贸易方面的研究较少。根据跨国公司理论，发达国家之间的外向直接投资是市场寻求型，而发展中国家的外向直接投资绝大多数是技术寻求型，因此，外向直接投资对母国出口的影响是不确定的。本文将实证考察外向型FDI对母国对外贸易的影响，这将是对现有文献的丰富。

三、计量模型、估计方法和数据来源

（一）计量模型和估计方法

本文分别选取41个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以及28个发达国家和地区2002-2011年的观测样本，来实证分析国际直接投资对母国的贸易影响。由于对外贸易具有连续性，而且贸易关系的确定依赖于固定成本，贸易流量的大小取决于可变成本，因此，本文将贸易流量的滞后期作为解释变量。参考王少平、封福育（2006）等，本文的实证模型如下：

其中，贸易总额（trade），进出口贸易总额，是模型的被解释变量；母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母国的贸易是其国内生产总值的一部分；世界其他国家的生产总值的总和（othgdp）：代表世界其他国家对投资母国的需求；实际有效汇率（reer）；实际有效汇率会影响一国的进出口价格，进而影响该国的进出口总额；外流直接投资存量（ofdis）：是投资母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总量，即在国外的总存量。另外，根据现有理论，国外FDI的存量具有明显的内生性，因此，本文考虑使用动态面板广义矩估计（GMM）的方法来对式（1）进行估计。

对动态面板模型的估计可以使用差分GMM和系统GMM。Arellano和Bond（1991）假设残差项的一阶差分△εit与所有Yis，Xis（s≤t-2）都不相关，即可以得到一阶差分的矩条件：

其中，t=3，4，…，T；s≥2。（2）式表明，可以用滞后两阶和更高阶的内生解释变量的水平值做（1）式中差分解释变量的工具变量。这其中的一个隐含假设条件是，所有的内生解释变量都具有弱外生性，该假设可以由Sargan或Hansen过度识别约束来检验。该矩条件的个数为：（T-1）（T-2）/2，即如果水平方程的残差项不存在二阶乃至更高阶的序列相关，则该假设条件得到满足。本文也将进行过度识别检验。

动态面板差分模型的好处有：第一，对诸如水平方程（1）去差分后，能够消除掉某些非时变的变量和一些个体非观测效应，如一个国家的制度、地理位置等，进而可以部分地解决遗漏变量问题；第二，取差分后的变量增量能够消除反向因果关系。Blundell和Bond（1998）研究发现，一阶差分广义矩估计（GMM）的有限样本特性较差，必须对水平方程施加额外的约束，故采用系统广义矩估计（GMM）进行有效的估计。额外的约束为：

其中，t=3，4，…，T；uit=εit+ηi。式（3）的额外约束说明，我们可选用式（1）中变量的一阶差分滞后项作为水平变量的工具变量。系统GMM估计的优点：第一，（1）式中若存在非时变的遗漏变量问题，由于系统GMM中有一个差分方程，因此该估计将不再会产生遗漏变量偏误；第二，由于工具变量的使用，使得式（1）中存在内生变量情况下的系数的估计是一致的；第三，Bond等人（2001）研究表明，即便存在测量误差，工具变量估计法也会得到一致性的估计。

（二）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的41个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为：中国大陆和台湾、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韩国、泰国、越南、保加利亚、捷克、爱沙尼亚、匈牙利、拉脱维亚、立陶宛、波兰、罗马尼亚、俄罗斯、斯洛伐克、土耳其、乌克兰、阿根廷、巴西、智利、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牙买加、墨西哥、秘鲁、委内瑞拉、埃及、摩洛哥、印度、博茨瓦纳、喀麦隆、加蓬、利比亚、尼日利亚、南非、阿尔及利亚、巴拿马。28个发达国家和地区为：中国香港、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比利时、奥地利、卢森堡、加拿大、法国、德国、丹麦、芬兰、希腊、冰岛、爱尔兰、意大利、新西兰、荷兰、挪威、西班牙、葡萄牙、瑞士、瑞典、英国、美国、以色列、马耳他和塞浦路斯。发达国家分组的选取综合考虑人均收入和对外直接投资数量，英属维尔京群岛和开曼群岛属于离岸金融市场，其国际投资并非直接投资，因而未考虑在内。

进口和出口额、国内生产总值、世界生产总值、GDP平减指数的数据来自世界银行的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数据库，进出口额加总等于贸易总额，国内生产总值和世界生产总值为2000年的不变价格变量。贸易额用GDP平减指数调整。实际有效汇率来自于IMF的International Financial Statis⁃tics数据库，部分国家和地区的缺失实际有效汇率来自于BIS（国际清算银行）的月报。FDI外流存量数据来自于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的数据库FDI On-line，计算FDI的存量时，折旧率取δ=10%。

（三）实证结果及分析

1．对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实证分析

从表1的实证结果可以看到，模型（1）中，滞后一期的贸易额、投资母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和实际有效汇率的系数值是显著的；然后，在存在因变量的滞后项时，OLS及GLS的估计都将是有偏的。这里选用Arellano和Bover（1995），Blundell和Bond（1998）提出的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该方法可以有效控制某些解释变量的内生性问题，通过将弱外生变量的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纳入估计方程，从而获得一致性估计。通过对比可以看出，用系统广义矩估计得出的结果，滞后一期贸易额的系数增大，并且显著性也提高了。在控制不同变量和不同之后阶数的情况下，外向型国际直接投资存量的系数相比固定效应模型下的估计都变小了，并且也都是不显著的，这说明在发达国家中，外向型国际直接投资存量对母国的进出口贸易总额没有显著的影响。

表1 对发达国家和地区样本实证分析结果

2．对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的实证分析

对发展中国家样本的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在模型（1）中，用固定效应模型估计得到外向型国际直接投资存量对贸易总额有正向显著影响。但是，当运用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后，滞后一期的贸易额系数变大，同时显著度提高。相同的是：在控制不同变量和不同之后阶数的情况下，外向型国际直接投资存量的系数相比固定效应模型下的估计都变小了，并且也都是不显著的。这说明在发展中国家，在控制了外向型FDI的内生性之后，外向型国际直接投资存量对母国的进出口贸易总额没有显著的影响。

四、结论

本文选取41个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以及28个发达国家和地区2002-2011年的观测样本，实证考察外向型FDI对母国对外贸易的影响。实证结果发现，不管是发达国家样本还是发展中国家样本，在控制了外向型FDI的内生性之后，外向国际直接投资存量对母国的进出口贸易总额没有显著影响。本文将样本国家划分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两个子样本，关于实证结果的合理解释是：发达国家的外向型FDI是市场寻求型，而发展中国家的外向型FDI是技术寻求型。发展中国家应充分利用外向型FDI，加大母国研发资本投入，提高自主研发与创新能力，以实现母国技术显著进步。

表2 对发展中国家和地区样本实证分析结果

关于贸易和跨国公司行为的垂直型模型假设要素丰裕度的相对差异是跨国公司行为形成的驱动因素，出口和外向型FDI是互补性的结果来源于要素丰裕度的相对差异。该理论成功地解释了北—南模型中跨国公司的形成，即来自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因为追求发展中国家相对低成本的劳动力，会运用FDI的形式在发展中国家投资，形成跨国公司的活动。因此由FDI引致的跨国公司活动并不会增加母国的出口。拉尔的国际生产折衷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很大程度上属技术寻求型，即以在发达国家投资的方式，汲取发达国家企业的生产、管理和营销等技术，所以发展中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同样不能引致母国的出口增加。

本文尝试用经验分析去考察外向国际直接投资对母国（地区）对外贸易的影响，由于所选的因变量是投资流出国的进出口贸易额，因此，可能并没有考虑到投资促进贸易的因素。比如，台湾地区在大陆投资主要是从事加工贸易，台湾的代工工厂生产了全世界80%的笔记本电脑。在大陆生产的这些笔记本电脑并没有全部返销到台湾，而是在大陆地区组装后出口到欧美及世界各地，这些并不体现为台湾地区的对外贸易量。因此，这种寻求成本节约型的国际直接投资将会增加国际贸易，即国际投资和国际贸易是互补的，但是，这种结果并不能在我们的经验分析中表现出来。总之，寻找更好的变量和模型去实证检验外向型FDI对母国对外贸易的影响是未来该领域的一个研究方向。

［1］Robert E Lipsey.Home and Host Country Effects of FDI［R］．NBER Working Paper Series，2002．

［2］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2006世界投资报告：来自发展中经济体和转型期经济体的外国直接投资：对发展的影响［M］.冼国明，译.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7．

［3］Zhang Q，Felmingham B.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ward Di⁃rect Foreign Investment and Trade in China［J］.China Eco⁃nomic Review，2001（12）：82-89．

［4］Zhang K H，Song S F.Promoting Exports：the Role of Inward FDI in China［J］.China Economic Review，2000（11）：385-396．

［5］Liu X M，Wang C G，Wei Y Q.Causal Links between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Trade in China［J］.China Economic Review，2001（12）：190-202．

［6］梁琦，施晓苏.中国对外贸易和FDI相互关系的研究［J］.经济学（季刊），2004（3）：125-131．

［7］王少平，封福育.外商直接投资对中国贸易的效应与区域差异：基于动态面板数据模型的分析［J］.世界经济，2006（8）：23-30．

［8］邵军，徐康宁.基于面板协整方法的外资与外贸关系研究［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7（10）：91-99．

［9］贺胜兵，杨文虎.FDI对我国进出口贸易的非线性效应研究——基于面板平滑转换模型［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8（10）：44-55．

［10］周靖祥.中国FDI流入的“内生性”出口贸易增长效应研究［J］.南方经济，2009（5）：45-57．

［11］李元，杨薇钰.东道国外资规制政策互动与跨国公司对外直接投资［J］.华东经济管理，2010（1）：73-78．

［12］李猛，于津平.东道国区位优势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相关性研究——基于动态面板数据广义矩估计分析［J］.世界经济研究，2011（6）：63-67．

［13］蔡冬青，周经.东道国人力资本、研发投入与我国OFDI的反向技术溢出［J］.世界经济研究，2012（4）：76-80．

［责任编辑：欧世平］

Can Outward FDI Promote Foreign Trade of Home Country?—Based on GMM Test of Samples from 69 Countries and Regions

DONG Nan
(Department of Accounting and Finance,Anhui Economic Management Institute,Hefei 230059,China)

Outward FDI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many aspects of the home country’s economy.The paper,by selecting sam⁃ples of 41 developing countries and regions,28 developed countries and regions from the year of 2002 to 2011,empirically inves⁃tigates the impact of outward FDI on foreign trade of home countries.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he stock of outward FDI has no significant impact on foreign trade of home countries after the control on the endogeneity of outward FDI,whether the samples are from developed countries or developing countries.

outward FDI；foreign trade；GMM

F73

A

1007-5097（2014）06-0163-04

10.3969/j.issn.1007-5097.2014.06.030

2014-02-23

2013安徽省领导圈定课题“培育和发展新型消费业态研究”；安徽省省级特色专业建设项目（20102003）

董楠（1973-），女，安徽天长人，副教授，注册会计师，管理学硕士，研究方向：应用统计，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