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敬你一支烟

魏咏柏

陈晨从小惧怕父亲，因为父亲对他实在严厉。父亲不但管他的学习，还管他的日常行为。小孩犯错是常有的事，陈晨三天两头便被父亲教训一顿。

上中学时，陈晨和几个同学学会了抽烟。学生抽烟自然不敢明目张胆，于是就躲在厕所里抽，或者在放学路上抽。毕竟纸包不住火，陈晨和同学偷偷抽烟的事还是被同学告了密。老师通知学生家长来到学校。在老师办公室，陈晨看到父亲学生似地接受老师的训话，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着。陈晨的心一阵阵发紧，他知道今天回去又免不了一顿教训。

那天晚上，当父亲不停地指责他不学好时，陈晨发起了鲜有的反驳：你不准我抽烟，可你自己呢，为啥一抽就是几十年，要说抽烟，我还是跟你学的呢。

父亲刹那间沉默了，半天没说一句话。突然，父亲指着陈晨说：咱俩定个君子协议，从现在起，谁都不许抽烟。

陈晨觉得父亲这次还算民主，但他不相信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抽烟的父亲能把烟戒掉，便说道：要是你没做到呢？

父亲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是做不到，你以后当着我的面抽烟我都不讲你。

一言为定。陈晨答应了父亲。

从那以后，陈晨不再抽烟，他也没再看到父亲抽烟。这让陈晨感到不可思议。

高中毕业后，陈晨考上了消防兵。

在部队，战友们来自天南海北，由于训练辛苦，任务紧张，为缓解压力，不少战友学会了抽烟。大家你敬我，我敬你，一来二去，陈晨又抽上了烟。

每次抽烟，陈晨都会想到当初和父亲定下的协议。最终还是自己践约了。这让他感到有些难过。有一次，陈晨主动打电话给父亲：爸，我破戒了，要不您也抽吧。

父亲在那头说：我好不容易才戒掉，已经不想了，你少抽点，多抽烟对身体不好。

在火热的警营，陈晨渐渐成熟起来。他已经体谅到父亲对他严厉背后的那份关怀，这份沉甸甸的父爱让他倍感温暖。

一场大火突如其来。陈晨和战友们义无反顾地扑进火海，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紧张扑救，大火终于被扑灭。在清点人数的时候，战友们发现，队伍中少了陈晨。

那天，在大火曾经最为猛烈的位置，战友们找到了陈晨。

接到噩耗，父亲赶到陈晨服役的部队。在官兵们的搀扶下，父亲走进陈晨的宿舍。看到陈晨的遗像，父亲并没有说话，只是痴痴地看着，仿佛陈晨就站在他的跟前。不久，泪水慢慢滑过他那张苍老的脸庞。

最后，父亲擦一把眼泪，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颤着手抽出一支。面对陈晨的遗像，父亲边点烟边说：儿子，你是好样的，这支烟爸爸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