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窗户

陈璇

画在墙上的假窗户

在青岛市宜昌路三栋经济适用房的外墙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扇扇崭新的窗户，但是仔细一看，这些“窗户”是画上去的。

有围观的网友揶揄道：“这真是当代‘神笔马良的杰作！”更多人望着那些仅供观看的窗户，不免狐疑起来：“假窗户的经适房，难道用的不是真材实料？”

面对扑“墙”而来的嘲笑和质疑，项目的监理单位忙不迭地解释，这些画上去的窗户是“装饰性外窗”，是为让楼房看上去更美观。

不过，大多数人恐怕不解画在“美景小区”经适房墙上的窗户，有怎样的美丽风情。反倒是看上去很美但确实是假的东西，轻而易举地就能挑动老百姓那根被——遮挡破烂村庄的白墙、喷上绿漆的草坪、缝隙里填注胶水的大桥——折磨得近乎衰弱的神经。

青岛市政府相关部门也很生气，“假窗户”经适房的直接责任人、建设单位被处理。至于假窗户到底错在哪儿，官方说明却语焉不详。

于是，人们还要继续踮着脚，望眼欲穿地看着假窗户，去想象窗里的一切。直到假窗户被责令粉刷掉，窗里窗外都没说清的事情，看上去也要被一刷而过了。

挂在墙上的讨账条幅

看来猪蹄店老板耿伟杰真是被逼无奈了。他在自家简陋店铺的墙上，挂上两条红色的条幅，上面写着：

“韩军红书记来后三年欠七十万白条，王洛镇书记镇长还账吧七十万白条。”

河南许昌市襄城县王洛镇政府的领导们傻眼了，老百姓也惊呆了。三年间，这家镇政府平均每年要吃下二十多万元的猪蹄，留下一沓白花花的欠条。

这该是多么美味的猪蹄呀！又有多少张嘴才能吃掉那么多？大概是有公事公办的嘴，难道能少了趁机揩油的嘴？反正账本总是放在墙里面，从不拿给老百姓看。迎来送往的上级领导，吃！干部的七大姑八大姨，吃！咽下好吃的猪蹄，擦干嘴边的油渍，“啪”地一声在欠条上盖一个红红的政府财物公章，让饱腹的幸福感和老百姓的怨气，在各自肚子里消化就是了。

终于，在撕破脸皮公开被追账之后，“财政一直较为紧张”的王洛镇政府在一夜之间筹出七十万元，填上这个露在墙面的“大窟窿”。如同三年积攒下来的猪蹄白条是笔糊涂账，一夜之间的还款也来路不明。

所幸还有不比猪蹄味道逊色的鸡肉、鸭肉和鱼肉，以及未被挂上墙的其他欠条，长年累月地藏身墙里的某个角落，任由躲在其中的“消费者”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咂摸着。

“晒”在墙上的低保户

如何让低保这件事办得看上去公平正义？那就把低保户们“晒”上墙吧。近日，南昌市西湖区朝阳洲街道将低保户的信息，张贴公布在墙上，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并称“受到了居民群众的赞扬”。

一直以来，暗箱操作的低保政策容易沦为权力寻租的途径，而证明低保户不是弄虚作假的“李鬼”和户口本上不存在的“王五”，最值得信奉的原则是“让一切在阳光下进行”。

或许，要接受更多阳光的照耀，最好是让低保户们尽可能裸露。于是，他们就理所应当地被挂在墙上晾晒，置身于人民群众雪亮的目光中。有的地方政府还创造性地运用“民主”投票的方式，由群众代表票决低保户。在执行者看似参透公平正义的要义之后，他们的政绩、群众的好评以及施政对象的尊严，都可以亮相在墙上。

事实上，在很多政府还将“低保户晒上墙”视为典型经验时，北京市早在2002年就不再把困难户“拉来示众”，而是对低保户进行计算机智能网络化管理。这种管理方式的改变，是为避免一个社会救助的善政，演变成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以至于原本弱势的群体在心理上更弱势。

而那些说是为了公平正义，简单而又粗暴地把烫手的施政“晒”在墙上的做法，更多是缺乏智慧和关怀的官架子，本质上也是一种懒政。

【选自中青在线】

插图 / 形象工程 / 谢正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