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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境民族:血脉相亲的异国人

2013-12-29谢念亲

世界知识 2013年23期

今年年初,缅甸政府军与克钦邦地方武装连日激战,当时中国境内与缅方克钦族同族的景颇族群众,聚集到中缅边境的那邦镇,要求缅甸双方停火。隶属于云南盈江县的那邦镇,与缅甸境内的拉咱镇只隔了一条不到10米宽的拉咱河。可以说,拉咱与那邦就是一城两国。

在当今世界上,像这样同一个民族生活在若干国家,一个国家包括若干民族的现象相当普遍。作为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 这些跨境民族分属于不同的国家,却有着共同的血缘文化联系, 民族同宗、文化同流、信仰大体相同,因此也有着较为稳固的民族认同和内聚力。

而在世界性民族主义浪潮的影响下,当前国际上的一些热点难点问题也或多或少都与跨境民族问题有关。一方面,跨境民族既可以是国际关系和睦的纽带,有时又会成为国际关系恶化的起因;而另一方面,国际因素在跨境民族问题的产生、发展和演变过程中往往也会起着很大的作用。

中国的跨境民族

我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共有56个民族,与14个国家接壤,有陆地边界线2.2万公里,其中1.9万多公里在少数民族地区,全国有34个民族跨境而居。实际上在陆路边境地区,几乎到处都居住着跨境民族。

在东北部和北部,我国与朝鲜、俄罗斯、蒙古国三国之间,存在着朝鲜族、赫哲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俄罗斯族和蒙古族等跨境民族,其中的蒙古族、俄罗斯族、朝鲜族在境外都建有主权国家(朝鲜族甚至建有两个主权国家:朝鲜和韩国)。

在西部和西北部,我国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等国家接壤,存在着哈萨克族、俄罗斯族、维吾尔族、塔塔尔族、柯尔克孜族、塔吉克族、乌孜别克族(居住于中国之外的叫乌兹别克族)等跨境民族,其中的哈萨克族、乌孜别克族和塔吉克族的主体均在境外。

在西南部,我国与巴基斯坦、印度、尼泊尔、不丹等国之间存在着藏族、门巴族、珞巴族等跨境民族。

在南部和东南部,我国与缅甸、老挝、越南间存在傣族、彝族、哈尼族、景颇族、傈僳族、拉祜族、佤族、德昂族、怒族、布朗族、独龙族、阿昌族、壮族、布依族、苗族、瑶族、京族等跨境民族。

在上述跨境民族中,有的是跨两国而居,有的是跨三国而居,还有的跨四国而居,总人口约为6600万人。

近20年来,随着中国社会经济的变迁和边境地区全方位的开放,跨境民族以往处于国家主导下的意识形态开始削弱,伴之而起的是本民族意识、宗教意识的上升。

跨境民族冲突的典型:

塞浦路斯的希、土两族

纵观当今世界上的民族、宗教问题,很多都集中在跨境民族地区,而且这些地区的民族问题和宗教问题常常交织在一起。不同民族有不同宗教,难免要发生碰撞,如果这种冲突、碰撞、矛盾涉及跨境民族时,一些跨境民族要么会向境外的同一民族寻求援助,使单纯的宗教矛盾和纠纷发展为境内外群体之间的冲突;要么会以迁居境外的方式向政府施加压力,迫使政府拿出有利于自己的解决方案,增加处置工作的难度。比如,地中海上美丽的岛国——塞浦路斯的民族问题就是由跨境民族问题引发冲突的典型案例。塞浦路斯这个国家的主体民族是希腊族和土耳其族。希、土两族因文化传统、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不同,历史上积怨甚深。希、土两族分别把希腊和土耳其看作各自的“母国”。 虽然在1960年8月,塞浦路斯就宣布独立并成立了塞浦路斯共和国,由希、土两族组成了联合政府,但希、土两族的矛盾并未化解,并多次发生冲突。冲突中,希腊和土耳其两国分别支持希族和土族,使塞国的民族矛盾更加复杂化。1974年,在希腊和土耳其两国的干预下,塞浦路斯从此南北分裂,希族统治着塞岛63%的领土和82%的人口,并受到希腊政府的支持和保护;土族占据了塞岛37%的领土和18%的人口,由亲土耳其的土族人控制。希、土两族的矛盾彻底激化。处于北部土军占领下的十几万希族人背井离乡逃到南部,南部地区几万土族人则纷纷北上。由此,塞浦路斯形成了南部是得到国际社会承认的塞浦路斯共和国,北部是只得到土耳其一国承认的“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国”的局面。

跨境民族和睦相处的典范:

中国及周边的傣—泰民族

我国的云南省与东南亚的一些国家“山川同脉、江河同流、民族同宗、文化同源”。云南与越南、老挝、缅甸三个国家接壤,陆地边境线4060公里,是中国通往东南亚的重要通道和门户。沿边有11个国家级口岸,80多条通道,10个省级口岸。在云南边境地区,分布着许多跨境而居的民族,达到16个,为全国之最。这些少数民族与东南亚国家的同一民族跨境而居,他们虽属不同的国度却有着共同的民族语言、文化、宗教和习俗,传统文化影响深厚,跨境来往频繁,而且自古就有边民互市、相互通婚的习惯,保持着密切的血缘关系。

比如,我国的傣族,就是一个跨境民族。从历史源流来说,泰国的泰族(Tai)、缅甸的掸族(Shan)、老挝的老族(Lao)等生活在澜沧江·湄公河流域的民族与我国的傣族一起被称为“傣—泰民族”。他们今天分布在中国、老挝、越南、泰国、缅甸、印度等国,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跨国境分布格局。由于傣—泰民族在云南和东南亚地区分布较广,因此它们的文化成为联系中国与东南亚各国的纽带。深入研究澜沧江·湄公河流域内的傣—泰民族文化,为促进中国—东盟自贸区建设和大湄公河次区域合作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共同的文化特征和社会心理环境是跨国经济区形成的重要基础。在湄公河沿岸五国(越、老、柬、缅、泰),傣—泰民族具有的共同文化特征和心理环境,进一步加深了中国同东南亚各国人民的相互认知和理解,成为跨国经济区形成的重要基础。

例如,中国西双版纳打洛镇傣族与缅甸北部掸族(缅甸对傣族的称谓)的跨境交往,带动了跨境民族在经济、文化方面的相互联系。打洛镇位于中国西双版纳的西南部,与邻国缅甸隔河相望,是云南通往缅甸乃至中南半岛的重要边境口岸。自20世纪90年代起,傣—掸跨境民族就有频繁的经济交往,双方都从交往中获得了极大的经济利益。另外,还有“勐海模式”,即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海县与缅甸掸邦第四特区进行科技合作,根据傣—掸跨境民族地区的特点及当地实际,有效地用种植杂交稻、咖啡、沙参、茶叶、橡胶等代替了单一的罂粟种植,使掸邦第四特区的经济与社会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从而为沿边跨界民族地区的发展和稳定,为健康的沿边开放,为标本兼治地堵截毒品流入我国,摸索出一条正确途径。

跨境民族的文化及宗教交流将会随着全球化的发展潮流而日益密切,在构建中国与东南亚“和谐周边”中,充分利用好跨境民族的国际特性和特点,将有助于中国发展与东南亚各国的和谐关系,增进与周边国家的对话、交流和理解,扩大中国在东南亚地区的文化战略资源,使中国与东南亚周边国家成为名符其实的“好邻居”、“好伙伴”、“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