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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具森然

2013-12-29刘原

南都周刊 2013年34期

前几天看《非诚勿扰》,出现了一个神奇的哥们,他踢过职业足球,跟祁宏江津是一拨人,后来留学英伦,又玩起了斯诺克,还赢过戴维斯,大波小波都驾轻就熟。他自述踢球时伤过腿,打斯诺克时伤过手,嘉宾主持黄菡忽然冒出一句:“那你谈恋爱时准备伤哪个部位呢?”我看到孟非同学很贼地笑了一下。

谈爱是很伤身的。被拒绝时伤心,面对准岳母时伤脑筋,跪搓衣板时伤膝盖,戴绿帽时肝胆俱裂,被女友抛弃时肠道一截截地断裂塌方……但我相信令孟非窃笑的,不是柔肠寸断,而是爱情施与肉身的最大创伤,乃是在剧烈相爱时,海绵体那一声清脆的断裂。

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职业,似乎都会衍生职业病。跳芭蕾舞的为什么要穿舞鞋?不是因为唯美,而是因为舞者的脚已经扭曲到狰狞的地步,不可裸露。至于矿工患矽肺,记者患胃病,司机患腰椎炎,妓女患杨梅大疮,都是工伤的其中一种。有人认为做官最舒坦,可以在生物链的顶端傲视群氓,其实为官之人最是伤痕累累,三高几乎是必然的,脂肪肝也是难逃的,伺候领导出了差池会被打耳光,半夜接到纪委电话往往当场心脏病发作。说起肉体最苦痛的官衔,人们一般以为是宦官,但宦官只痛一下,余下的痛苦是尿湿鞋而已,其实史官比宦官更痛,上班时行文稍犀利,就要被割蛋蛋,如果碰上粗莽的主,还要割项上那颗最大的蛋。昔年齐国重臣崔杼被齐庄公御赐了一顶绿帽,怒极杀君,太史如实记录,被杀,太史的弟弟继续记录,又被杀,然后太史最小的弟弟又像复读机一般冒了出来,崔杼已杀到手软,只好作罢。手握权柄的人不肯对说真话的人心怀宽容,手握铁笔的人不肯对戴绿帽的人留些怜悯,唉,男人何必为难男人。

伤人也是要讲技术的。最近看一视频,地铁上两男斗殴,一男如蝴蝶穿花,那套组合拳让人恍惚以为泰森访华,但对方并未重伤,竟然还可以鼠窜,足见这套拳法是以教育为主,可谓苦口婆心拳。当然,对手感要求最为极致的是凌迟,慢慢地割你,还不能让你速死,这的确是把杀人灭口发展成了一门艺术。史上有记载的世界记录,是明武宗时的太监刘瑾弄权横行,被割了3357刀,这是真的杀千刀了。头天每割十刀歇一下,大声吆喝让他醒来,掌刀师傅手艺实在了得——割了一整天进入中场休息,“瑾尚食粥两碗”,宾主俱欢。熟料第二天刘瑾忽然被割死了,估计是割包皮时手一颤把鸡鸡都切了下来——哦不对,太监没鸡鸡,那估计是换了临时工割的。第三天继续补刀补足3000多刀,这就意思不大了,剁肉末谁不会。

最刻毒的伤害,是一张嘴皮子就让你痛不欲生。某哥们个头小,常被长舌男们当众揶揄,说他开车时路边群众都魂飞魄散抱头流窜,因为驾驶座上看不到人,宛如无人驾驶的汽车。还有一种羞辱,境界更高,连嘴皮子都不用动——利比里亚今年高考,全国没有一名学生通过,这真是对全体伢子智商的侮辱,附带伤及的,是大学里那些望穿秋水的师姐,她们只好哭哭啼啼地连夜垦荒种黄瓜了。

开头提及的那位德艺双馨的哥们,后来有则新闻说他牵走一个美女后,当晚都没互相留电话就分手了。估计黄菡的话让他觉得不祥。既然不愿断剑,那就干脆不亮剑,以免被刑具所伤。虽然美女穿堂而去,但最忠诚的海绵体却完好无缺地驻留下来,也算是胖大海经历的一次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