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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情伤痛彻富商心:幡然悔悟让爱在毁灭中重生

2013-12-27王艳花

妇女 2013年2期

2012年的一天,保定第一监狱来了一位特殊的探访者——保外就医的犯人刘文清的前夫、有着千万身家的富商张军。刘文清因曾向前夫张军泼硫酸致其毁容,被判无期徒刑。在她患白血病时,尽管狱警和刘文清的家人几次联系张军,希望他来探监,都被他断然拒绝。又是什么原因让张军放下恩怨,向前妻伸出援助之手呢?

女儿失恋惊痛富商心

2011年7月15日,正在北京洽谈生意的保定市某酒店董事长张军,突然接到保定南市区派出所民警的电话,称其女儿张莉用刀刺伤了一位叫韩浩的男孩,警方将韩浩送到医院治疗,又将张莉带回派出所。韩浩认为张莉是故意行凶;张莉情绪非常激动,嚷着要自杀。民警只得从韩浩那里要来张军的电话。张军大吃一惊,急忙开车赶回保定。

一个半小时后,在保定市新市区派出所,张军见到了头发零乱、情绪失控的独生女张莉。看到父亲,张莉哭得撕心裂肺:“爸,他真的不要我了!他为什么这样狠心啊?”

看着痛不欲生的女儿,张军心如刀绞。他强忍悲愤,向民警介绍女儿与韩浩的情况——

23岁的张莉是河北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的同学。2006年,在新生舞会上,张莉认识了高她一届的韩浩。很快,两人坠入爱河。

韩浩家境贫寒,张莉没有丝毫嫌弃,还资助他学费和生活费。2009年,韩浩大学毕业,张军介绍他进入朋友的电子设备公司工作。因为对准女婿挺满意,张军连女儿的婚房都买好了。

谁想,2011年6月的一天,张莉突然哭着回家,告诉张军:她在韩浩单位门口看到他与一个女孩很亲密地手挽手。张军惊讶地找到韩浩问情况,韩浩顾虑重重告诉张军,张莉太依恋自己,让他感到无形的压力,想与张莉分手。

韩浩的分手理由让张军听后愤怒不已,临走他放下一句话:“我看你分明是喜新厌旧!”。

7月13日,张军去北京洽谈项目,结果晚上,张莉便哭着给他打来电话,说自己怀孕了,韩浩却对他不管不问。张军大吃一惊,劝女儿冷静下来,等他回去再找韩浩商量。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回来,女儿就惹出事来……

在张军的劝慰下,张莉含泪说出案发的经过:因为着急和不甘心,张莉还是独自约出韩浩商量孩子的事情,哪知,韩浩不仅不管孩子,还说要与女同事结婚,让她不要再纠缠。一气之下,张莉拿起水果刀向韩浩刺去。

“我的感情在他眼里就那样一文不值吗?他的良心何在?不管怎样,他都得给我一个交代……”提起男友,张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激动。

女儿痛心的话语和表情,让张军悚然而惊,电光火石般,一段他以为早已忘记、甚至不堪的往事击穿了他一直紧闭的心门:曾经也有一个女人用这样的神情说着这样的话语。

张军是河北保定人,18岁应征入伍在部队食堂学了不错的厨艺。1985年,他复员后被安排到保定电缆厂工作,第二年,他与同事刘文清结婚。两年后,女儿张莉出生。1994年,张军不甘平淡生活,停薪留职后应聘到保定市万峰大酒店当了厨师长,月薪高达3000,几年下来也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手上有钱后,张军的心开始花起来,与饭店里年轻漂亮的服务员,21岁的房晶发生了婚外情。1996年11月,房晶怀孕,张军一心只想与妻子离婚,再娶房晶。知道妻子性格倔强,张军先联系好北京一家大饭店上班,然后谎称做菜时放错了料,顾客吃得中毒,可能会惹官司赔偿一大笔钱,让刘文清与其先假离婚保住家产。刘文清丝毫没有怀疑丈夫的用心,第二天便与丈夫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财产留给刘文清,女儿归张军抚养。离婚后,张军以到外躲一段时间为由离开了保定,带着房晶来到北京。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月后,刘文清竟找到了北京,将张军和房晶堵在出租屋里。刘文清苦苦哀求丈夫回心转意,张军不为所动,宣称将钱财留给她,已算是对她的交代,而他要在春节与房晶结婚。

1997年1月,张军带着房晶回到保定领证,将婚礼定在1月24日。谁想,婚礼的前一天,得到消息的刘文清竟从化工商店买来一瓶硫酸泼向张军。在泼硫酸的时候,她失声痛哭,大骂张军欺骗了自己,要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张军倒地翻滚哭嚎,刘文清拨打120,将他送到保定252医院;又拨打了110,投案自首。

经保定252医院烧伤科检查,张军的面部和胳膊都被重度烧伤,需要做植皮手术。原来英俊帅气的小伙一下子变成重残人员。受伤之初,房晶还一直在医院陪护张军,当得知张军植皮需要一大笔钱,且再也不会恢复原来的容貌时,房晶打掉了孩子,并提出离婚。张军签了离婚书,内心对毁了他一切的刘文清恨之入骨,他让父母把女儿从刘家接回来。1997年3月23日,保定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刘文清无期徒刑,赔偿被害人各项损失3万元。

由于面部有58%的烧伤,保定市252医院先后为张军做了12次植皮手术,但依旧布满伤痕,11岁的女儿见到他,都被吓得大哭。女儿的反应让张军深受刺激,放声大哭:“刘文清,你太狠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从此,每当女儿问起妈妈在哪里,张军都充满怨毒地告诉女儿:你妈妈喜欢上了别人,把爸爸毁成这样,被判刑了。在张军的灌输下,幼小的张莉对妈妈充满仇恨。

1998年7月,身体慢慢康复的张军让父母来看管女儿,用前妻赔的钱找到一个做木材生意的朋友,与其合伙做木材生意。经过两年努力,张军挣到了第一桶金——30万,有了资金后,他重操旧业,干起自己的老本行餐饮业。

一晃8年过去了,张军当年不到50平的餐饮店,已经变成一家商务酒店,且在北京、石家庄都有分店,张军也成为资产上千万的富豪。

2011年3月初,保定第一监狱的工作人员和刘文清的父母曾分别找到张军,请张军带着张莉去监狱见见刘文清,因为刘文清被确诊为白血病。尽管病情险恶,张军还是断然回绝。这么多年他对刘文清的恨从未消减。而且,他和女儿生活已经安定,不想再生出任何枝节来。

人生惨剧自己亦有错

因为韩浩是轻伤,而且经证实张莉已怀孕40天,张军便通过保定佳蓬律师事务所律师连会友替女儿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

回到家后,张莉还在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爸,我爱了他四年,他一声不吭又去爱别人,这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错在哪里?”张军无言以对,劝女儿珍惜身体,学会放弃。张莉点头答应。但张军悲凉地发现,女儿茶饭不思,坐着坐着就无声地流泪,看着女儿的模样,张军心疼得不行,可又无可奈何。

为拯救女儿,2011年7月20日,张军硬着头皮找到韩浩,希望韩浩看在与张莉相恋一场,到公安机关为女儿销案,并答应赔偿他医疗费。韩浩沉思良久后提出了一个让张军惊讶的条件:他可以同意张军的要求,但要保证张莉不要再来找自己。韩浩的决绝让张军看着心寒,他强压怒火道:“作为父亲,我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的。”

回到家后,为了让陷在感情漩涡中的女儿能醒过来,张军讲起了韩浩与自己的约定,并安排她第二天去做流产手术。张莉木然点头。

第二天,张军带着女儿到妇幼保健院做了流产手术。从医院回家,面色惨白的张莉突然问父亲:“我痛苦得要死。爸,妈当初离开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张军浑身一颤,沉吟一下后答道:“因为有你呀!”“可我的孩子没了……”泪水无声地顺着张莉的脸留下来,张军的眼眶也红了,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浮在他的脑海:当年,他离开之后,前妻是怎样生活的呢?

2011年8月2日,张军带着一万块钱的医疗费和3万块钱的营养费到单位找韩浩,韩浩跟着他到公安机关提出销案申请。

看着越长越像前妻的女儿,夜深人静的时候,张军常常会想起前妻。女儿的伤心不断地撞击着他的神经,让他越来越明白:当年自己抛妻弃女时,前妻也是和女儿一样痛不欲生啊!

此后,这个想法一直折磨着张军,2012年1月,张军来到保定第一监狱。值班狱警吴文华告诉他,刘文清2011年8月份就保外就医了。张军万分震惊,当即开车来到前岳父母家,但开门的竟是一个陌生女人,她告诉张军,这家的女儿得了白血病,需要钱,所以卖了房子去看病。

张军四处寻找,将保定的医院都找遍了,最终在河北大学附属医院找到了刘文清。

当来到那个写着“刘文清”名字的病床前,张军疑惑地看到病床上那位干瘦、面容憔悴的女人——这就是他的前妻吗?他端详良久,才叫了一声“文清……”病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看了张军许久后,有些激动地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仿佛过往在眼前涌起,刘文清哭得撕心裂肺。

张军的心碎了,他突然发现,他和前妻其实把对方都毁了呀,而这一切的根由就是他当初的婚外情!

那一刻,他对前妻的恨也消融了,坐在病床前关心地问起她的病情。刘文清最想知道女儿张莉的情况,张军叹息着说起了女儿的近况。

女儿竟重走自己的老路,刘文清急了,强撑着病体,要张军带着自己去找女儿,因为她要告诉孩子:“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值得搭上自己一生的。”张军则让她平静下来,他过两天就带女儿过来见她。可刘文清知道自己的情况,认为自己待在医院意义不大,一定要张军带自己去见女儿,把自己的切肤之痛告诉女儿,让她少走弯路。

张军找到刘文清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张军,刘文清患的是白血病中最严重的一种,必须进行骨髓移植。如果不及时治疗,病人恐怕只有半年的生命,让她出院过想过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张军刚刚激动的心又沉了。

恩怨放下珍惜眼前人

2012年6月15日,张军带着病重的前妻刘文清回到家。还没到家,张军就接到韩浩打来的电话,他惊慌地喊:“张叔,你快来我家,莉莉又发疯了,她跑到我家想杀我。”

张军大惊,带着刘文清就开车赶去。看到张莉正举着凳子,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咣咣砸韩浩家的大门。张军忙把女儿拦下来。刘文清鼻子一酸,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张莉:“我可怜的孩子啊,你别再傻了。”

张莉惊讶地回头。张军再也控制不住,哽咽道:“莉莉,她是你妈……爸对不起你,以前对你说了假话,其实,真正不忠的,是你爸我啊。”面对女儿,他将当年自己如何出轨,如何骗妻子离婚,妻子又如何在苦劝不成的情况下,用硫酸伤人的事和盘托出,

说到最后,张军涕泪交加,他紧紧搂住女儿道:“孩子,爸错了,是爸毁了家,让你的人生有这么大的缺憾……你要清醒点,不能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呀。”

刘文清将女儿搂在怀里,眼泪也掉下来:“孩子,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张军将女儿和前妻都带回了家。母亲的突然到来,让张莉很震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刘文清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些年来女儿没有妈妈陪伴的遗憾。

张军知道,女儿与妈妈的关系马上融洽起来不现实,而刘文清的病又不能拖,他于是与前妻商量,让她先回医院,自己一点一点来做女儿的工作。

看到女儿憔悴不堪的脸,刘文清心疼得直抖,她当即同意去医院继续配合治疗,就是死,也要帮女儿度过这道坎再说。

2012年7月21日,在张军的安排下,刘文清再次住进河北大学附属医院血液科,刘文清感动又愧疚,一再向张军忏悔:“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我是个罪人,让我死了算了。”张军含泪道:“有罪的是我,我用了10年时间才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来弥补当年对你的伤害。”

之后,张军放下生意,天天在家给刘文清做营养餐。到底是血浓于水,一个多星期后,张莉看妈妈的眼神不再陌生了,当她知道妈妈得了白血病后,开始天天在网上查找关于这种病的资料和治疗方法。

看到女儿这些细微的变化,张军心里暗暗松了口气。2012年8月1日,刘文清在张军的安排下,开始进行化疗,因化疗副作用大,她的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张莉见状,去商店买了一顶帽子,给刘文清戴上。

刘文清又感动又苦涩:“妈都老了,戴不戴帽子都是一样的。”张莉眼眶一红:“妈,以前,我一直恨您,怨您,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我做梦都想着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生活啊。”

女儿的话,也让刘文清热泪盈眶,孩子的愿望,又何尝不是她的梦想,这些年来,她在监狱里,能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再见女儿一面啊。

天道酬善,在血液样本筛选过程中,张莉与母亲刘文清配型成功。得到这个消息后,离散10年的一家人喜极而泣。2012年10月9日,医院通知刘文清两天后可以手术了,刘文清让女儿回家好好休息,张莉坚持要留在医院陪妈妈,看着女儿文静的脸,刘文清心中一阵激荡,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一再告诫她:“孩子,要珍惜自己,为这样一个不再爱自己的男人去伤害自己,根本不值。”张军在一旁听到后,满脸羞愧。

2012年10月11日,母女俩在河北大学附属医院完成骨髓移植手术。出院后,应张莉的恳求,张军将前妻刘文清接回家调养,就像张莉所希望的:经历这些后,更加懂得珍惜的一家人忘记过去和恩怨,开始幸福的生活。

(因涉及隐私,张军、张莉化名)编辑/倪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