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唐人街的出路

张暮辉

遍布世界各国的中国城，常被海内外华人当作炎黄子孙向海外传播中华文化的骄傲。

在海内外华文媒体的描绘中，唐人街、中国城一直是以积极向上、欣欣向荣的姿态出现，扮演着凝聚海外华人向心力的角色。然而，海外中国城的生存现状却未必如媒体宣传的如此正面，在海外留学、生活过的人对于中国城大多抱有矛盾复杂的态度。中国城是中国的缩影，也是外国人认识中国最直观的印象来源。但在中国发展日新月异的同时，海外中国城日益成为夹在现代化的外国和现代化的中国之间的“弃儿”，难以逃脱走向衰落的命运。如何使海外中国城走向现代化，是全世界海外华人面临的共同课题。

不知道欧洲的唐人街或者中国城在地理分布上有没有这样的规律，在纽约、波士顿、费城、华盛顿等美国大城市，中国城都位于城市的中心繁华地带。波士顿的中国城长宽各六七个街区，其位置都是远近闻名的寸土寸金之地。

但没去过美国的人可能很难理解，美国的中国城却通常都是与贫民区和脏乱差联系在一起的。尽管近年来波士顿的中国城内新添了一座带有中国特色的小型庭园，不过中国城内的街上依旧车满为患，路边仍然人群熙攘，地面照样肮脏。

虽然美国人把这里叫做“Chinatown”，不过在华人看来，把这里称之为“广东城”可能更为贴切。广东福建一代向来就有移民海外、创业打拼的传统。除去举家外迁移民之外，中国城社区的华人在国内多是来自乡镇地区，到美国后也主要从事低端的务工行业，性质与老一辈的第一代移民几乎没有太大差别，这也决定了海外中国城的“层次”难以提高。

因此，至少在波士顿的中国城，就会呈现出这样的局面：老一辈移民经营的产业只能体现出那一辈人的特色——小本经营、养家糊口，新移民经营店铺的“层次”又至多只能相当于国内的二流乡镇水平。若是在十年、二十年前，中国的城市还没有这般高楼林立，中国的城乡差别还没有今天这样悬殊，那么美国古老的中国城或许还能给新生代留学生们带来更多文化的亲近和认同。不幸的是，当来自国内一线大城市、习惯了繁华生活的年轻留学生们蜂拥来到美国，并日益成为留美华人主体的时候，年迈的中国城的没落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波士顿不仅有中国城，还有韩国城和日本城。它们的经营或许对中国城的开放有些启示。韩国城规模较大一些，位于波士顿中心区的哈佛大街，基本上是沿街一字形铺开，商家数量不在少数，形成了一定的集聚效应。日本城的位置略显偏僻，在哈佛大学附近，规模要比韩国城小得多，充其量只是十家左右的日本餐厅、礼品店和超市而已。

论规模来说，它们还远远称不上“城”。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韩国城还是日本城，都远远没有表现出中国城那样的独立性和封闭性。这表现为两方面：其一是从地理布局上，日本城和韩国城并不存在明显的界限。所谓的日本城和韩国城，都只是指在这一地段附近的日本和韩国店铺密度比较高而已，并不像中国城那样，完全变成中国人在美国的“国中国”、“城中城”。其二，从顾客层面说，即使仍然以亚洲人为主体，但生意的经营却不仅仅依赖于亚洲顾客。何况仅以餐饮业来说，日韩料理在美国的普及度和被美国人接受的程度要高于中餐，美国人在日本城、韩国城消费的频次也要远远胜出中国城。

有一次问一位美国朋友对波士顿两个最大的亚洲人社区——中国城和韩国城有什么看法？他的回答是，虽然觉得中国人和韩国人都喜欢抱团，但是在韩国城里仍然可以感觉到这是美国的一部分，而在中国城就已经完全不觉得自己还身在美国。这也许能够反映出美国人对于中国城现状的真实看法。

未来的中国城，该如何定位和自处，路漫漫而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