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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梦了,我的朋友

2013-12-20■柳

决策 2013年1期
关键词:独木桥潜规则区委

■柳 岸

我是一个公务员,在所谓的官场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经历了无数次的调整,也经历了无数次的煎熬。

写《无枕黄粱》时,刚刚经历一场干部调整,一个朋友的遭遇,让我感慨万分,心里沉甸甸的。我想,我必须写点什么,为了朋友,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很多底层公务员。于是,调整就成了这个小说的背景,我的朋友变成了这个小说的主人公。

在此之前,我写了一个公务员系列的中篇,一共有六篇,是按级别写的。我从一般干部《绿了黄了》写起,然后是副科级《把我丢了》、正科级《归真》、副处级《聊吧随录》、正处级《发呆免费》、副厅级《润玉》,我的生活积累,也只能写到厅一级的干部。所以,我计划写完这六个中篇,就不再写公务员。好多读者写信或打电话说喜欢我的官场小说,这些小说也有不少被收进了官场小说集。但是,我对官场小说的定位不太认同,我给自己的小说定位“公务员系列”。

说到官场,人们往往会想起腐败和反腐败、钱权交易、权色交易等等。中国的官场确实很复杂,政策、法制、原则、人情、关系、利益都搅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人们只看到官场的腐败糜烂、潜规则、权钱色交易、争权夺利、鱼肉百姓,却看不到官场背后的东西;只见官员的风光、贪欲、奢糜,却不见官场沉浮的悲苦、困惑、伤痛。所谓“只见贼吃饭,不见贼挨打”。所谓的官场,都是场外人的感觉,太概念化了。中国是有着悠久历史文化的国度,每一个场都超越不了历史文化的大背景,官场更甚。官本位渗透了中国人的骨头,升迁是官场的灵魂。升迁与否,名利尊崇,级别待遇天壤之别。而升迁就像一座独木桥,庞大的公务员体系,能挤进这座独木桥,到达各个层次顶端的有多少?于是,官场背后,就有了种种是非、无奈、困惑、伤痛在煎熬着他们。官是一个位置,而官员是一个人。没有位置,官员便什么都不是。为了挣抢一个位置便不择手段、孤注一掷。于是,进入官场的人便没有了底线,没有了自我。一个人把自我揉碎,还要把别人揉碎,把跟升迁有关的一切都揉碎。揉碎的伤痛总是尖锐的。当他得到这个位置时,便拿这个位置疗伤,结果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只要进了这场,大概都身不由己。我觉得官场中的那些人,绝不是那些概念可以涵盖了的。他们被植在官场中,被官场变异着,是正常的人,又有些不太正常。

官场太大,我只写官场中的人——公务员,而且是底层公务员。我了解这些公务员,因为我身在其中,有切肤之感。我只写了他们作为一个人,在这个场里的生活。他们的生活里,不单单有鲜花和荣誉,尊崇和享受,风光和特权,他们更多困惑无奈、压抑焦虑、煎熬挣扎、膨胀堕落。因为不规范,才有了潜规则。因为潜规则,才有了诡秘。有了诡秘,才有了公务员的迷茫和无助。潜规则大概跟体制和国情有关,因为我们国家现在还处在转轨变形时期,很多东西有待规范,有待改革。我不是社会学家,只是一个写小说的,只能写官场中的人,写这一类的人性挣扎。我无法给官员们找到一个走出困惑的精神出口。所以我笔下的那些官员们,一个最终退出官场,一个出事偶病回老家,一个疯了,一个在双规期间自杀了,一个出事了却没有结局。崔梦了,是我“公务员系列”计划之外的一个人,他是我的朋友,我身边的人,甚至有我自己的影子。他缺乏官场升迁的基本要素,只能蜗居在区委大院。外界看是区委大院的“领导”,风光而优越。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官场,他活得像瘪三一样。苦熬一辈子,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面对“崔梦了”,我必须让“他”作为一个文学人物走出来。如果他不能“走”出来,我会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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