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向官员海外账户开刀

文/沈臻懿

俄罗斯：向官员海外账户开刀

文/沈臻懿

Prohibit Official's Offshore Account: New Measure of Anti-corruption in Russia

2013年4月2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了一道命令，正式要求政府官员与国企高管在2013年7月1日前关闭个人海外账户并剥离海外资产，届时拒绝关闭海外账户者将直接面临解除公职之风险。作为俄罗斯反腐的一项最新举措，普京正式将这一利刃挥向了政治精英们长期存在的个人海外账户与海外资产。虽然该举措面临的前路仍较为艰难，但一向以硬汉形象著称的普京已向世人传达了其强势反腐的坚韧决心。

当地时间2013年3月5日，普京参加俄总检察院全体扩大会议。（图/东方IC）

腐败，俄罗斯生活的一部分

据“透明国际”最新公布的《2012年度全球清廉指数报告》显示，俄罗斯在全球176个国家中排名133位，其腐败程度仅仅稍好于利比亚、伊拉克、苏丹、阿富汗、索马里等极度动荡与贫穷的国家。俄罗斯卡内基中心政治分析家玛利亚·利普曼对此有过精辟的总结：“如果将腐败问题看成身体上的毒瘤，你可以将其隔离并切除，那么身体其他部分仍能保持健康；但在俄罗斯却并非如此，腐败已经成为了俄罗斯生活的一部分。”

有报道称，腐败问题在俄罗斯并不能算是一件可耻之事，甚至其已成为俄罗斯人生活中早已司空见惯的一部分。俄罗斯国内一独立政策研究中心调查发现，该国普通民众平均每年行贿的次数在一次以上。其行贿的主要原因多为谋求更好的政府医疗服务或解决与交警间的各类纠纷。另有数据显示，当前超过30%的普通民众承认自身曾经有过行贿行为。客观而言，上述调查揭示出的仅仅只是普通民众贿赂医生，或者因超速驾驶而通融交警所滋生的“腐败领域”。然而，俄罗斯政治精英中更为严重的贪污腐败现象，却尚未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俄罗斯私有化的实施，让政治精英们得以将手中的权力与关系转化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权力在握、权力本位的畸形态势，使得政治精英们不时向外伸出其“第三只手”。长期以来，俄罗斯官场上的腐败现象四处横行，政治精英们素以榨取与储存巨额资金而闻名。为此，俄罗斯已连续数次被西方商界组织评为“世界官场最黑暗十国之首”。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政治精英在处理贪污所得时，往往倾向于将资金存储于海外账户。正如俄罗斯内务部经济安全与反腐败总局局长杰尼斯·尔格洛波夫所言：“政府官员的平均受贿金额每年都处于上升趋势，其接受的贿赂基本都存储于俄罗斯境外。”

政治精英们的海外个人账户

政治精英一词，在俄罗斯，往往指代那些处于社会上层的权贵阶层。此类个体手握“万能”的权力，并善于将手中之权为自身积累财富。根据INDEM基金的统计数据显示，俄罗斯在距今短短的五年时间内，涉及政府官员的商业腐败金额已增加了十倍之多。而政府官员接受俄商人贿赂的平均金额亦从1万美元飙升至近15万美元。面对这些巨额非法财富，政治精英们往往首选将其转移至各自在海外的银行账户。莫斯科《势利》杂志曾提到：俄罗斯国内，对于公务员有这么一种说法──公务员们将大量现金存储于国外，并将家人送至国外生活。等到他们自己退休后，即前往国外与家人会合。而俄罗斯前总统事务部国内政策负责人，现莫斯科智库公民社会发展基金会会长斯坦丁·科斯金对这一现象亦有着深刻的见解。他提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政治精英中的许多人都将俄罗斯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围猎场，他们往往选择将资金与生活置于境外的其他地方。”

诚然，梅德韦杰夫在执政期间已提出了诸多反腐措施。2008年7月31日，时任俄罗斯总统的梅德韦杰夫签署了《反腐败国家计划》。同年12月25日，又出台了《俄罗斯联邦反腐败法》。该法规定了政府公务员及其配偶、子女须提交收入与财产等相关信息。而在2009年5月18日，俄罗斯又规定了除行政官员外，法院、检察院、警察、军队等部门的工作人员以及国有公司领导人亦需定期进行财产申报。

然而，在俄罗斯反腐力度逐渐增强的情形下，该国的腐败现象仍是一大顽疾。针对这一问题，“透明国际”下属俄罗斯反腐调查中心负责人巴菲洛娃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俄罗斯的反腐工作，基本仅局限于基层领域。在各州首脑及国家各部委官员等俄罗斯政府高层中，反腐工作并未能有效开展。”执法人员在处理涉及权贵阶层的贪污腐败案件中，往往投鼠忌器、畏首畏尾。这也导致俄罗斯反腐力量与腐败官员之间的权力失衡，亦使得政府官员有恃无恐地收受贿赂后，又转移至其在海外的个人账户中。

反腐：向官员海外账户开刀

2012年，普京重新上台执政以来，进一步加大了俄罗斯反腐力度。普京在“全俄人民阵线”会议上着重强调，“将用烧红的铁来烧尽腐败”，以此凸显出俄罗斯政府的反腐决心。

2013年4月2日，普京签署了一道新总统令。根据这一命令，普京要求各级高官与政府工作人员最晚于今年7月1日之前关闭个人海外账户并剥离其海外资产，而拒绝关闭者则将面临解除公职之风险。作为当前俄罗斯反腐的一大举措，普京正式将这一反腐利刃挥向了政治精英们长期存在的个人海外账户。同日，俄罗斯总统办公厅主任谢尔盖·伊万诺夫在克里姆林宫举行新闻发布会，并宣布了这一打击腐败问题的重要措施。伊万诺夫表示：“如果有人还拥有海外账户的话，我们将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进行处理。这一拥有海外账户的禁令，除针对政府官员外，还包括俄罗斯石油公司、俄罗斯天然气公司等大型国企的高官人员。”同时，伊万诺夫亦强调，在打击腐败面前，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也没有且不能有任何不可触碰之官员。普京签发的这道总统令，可谓其在俄罗斯经济“去离岸化”方面的最新举措。禁止政府官员及国企高管拥有海外账户的决策，不仅有助于解决俄罗斯政治精英中存在的腐败现象，更能增强这一群体抵御外来影响的免疫力。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按照2012年12月底俄罗斯国家杜马一审通过的法案，政府官员本应在2013年6月1日前关闭个人海外账户，并转让海外资产。但普京的总统令却将这一期限往后顺延了一个月。对此，伊万诺夫也予以了解释：“考虑到相关法案并未正式生效，故禁止令的期限也作出了延长。”上述所提到的未生效法案，最初可追溯至去年下半年。2012年8月，国家杜马四个党派的议员联名向国家杜马，即俄罗斯议会下院提交草案，要求禁止政府官员及议员在境外拥有存款、股票及不动产。该法案同时规定，对于违反上述规定的情形，可处以500万～1000万卢布（约合人民币100万～200万元），或判处五年以下徒刑，并在三年内不得担任公职。2012年12月底，该法案在国家杜马一审通过。然而根据俄罗斯法律，新法案在一审审议后，需按照杜马意见进行修改，并经二度审议通过后，才能提交联邦委员会，即俄罗斯议会上院审阅。最后，方案经总统签署后才得以正式生效。

2013年2月，总统普京亲自向国家杜马递交了修正后的法案版本，但截至4月上旬，该法案仍处于杜马审议阶段，并未能完全通过。有报道称，不少议员认为该法案仍需进一步完善，这也使得法案迟迟未能最终生效。但另有消息透露，该法案直接触及俄罗斯国内既得利益集团的根本利益，故而遭到了既得利益者的不断阻挠，直接造成法案推进缓慢，无法按预定时间生效实施。这也使得普京在祭出禁止官员海外账户这一反腐大棒的同时，不得不将其生效时间延后了一个月时间。

面对总统普京的这一反腐新举措，相关评论及意见亦多有不同。有观点认为，能够在海外拥有账户及资产的人都属于社会精英阶层，普京欲对这一群体进行反腐，必然遭到此类社会精英的强力抵触与反抗。而此次普京延长关闭海外账户的时限即是对这一群体的让步与妥协，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普京推行反腐大计的前路坎坷。但更多评论对此则持较为谨慎的乐观态度。虽然法案未能按期通过与生效，但对于官员海外资产与银行账户的禁止已基本得到了社会的公认，并成为俄罗斯发展的大势所趋。此外，一向以硬汉形象著称的普京也不会轻易向“政治精英们”低头，此次虽延后了关闭海外账户的期限，但普京签署的新总统令中仍能清晰反映出其决心反腐的坚毅态度。正如相关报道所言：“俄罗斯政府此次反腐之举将有助于提升其在民众中的形象，亦有利于对各级官员形成有效压力，甚至能对其起到较为显著的威慑效应。”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