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中的性别歧视问题

2013-12-12张立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3年6期

张立

2012年4月《经济学人》刊登了一篇名为The Anti-Grimm(《反格林童话》，笔者译)的文章，文中表示“《格林童话》中具有代表性的50个故事描绘了一群柔弱又不顺从的女主人公，她们所犯的错误给自己带来了严厉的惩罚。同时书中还有一大批值得关注的英雄男孩。近几十年来的大量研究发现，这些故事所展现的19世纪社会环境与性别歧视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以致某些领衔的民俗学家告诫说千万别将这些故事念给孩子听”。哈佛大学学者Maria Tatar认为：“……格林兄弟根据性别挑选童话的现象非常严重，格林兄弟偏好有着受害的美丽女主人公以及勇敢无畏的男主人公的故事。”

笔者阅读《格林童话》发现对于格林兄弟根据性别挑选童话故事的指责有失偏颇，认为《格林童话》中存在着大批智慧勇敢的女主人公形象。本文选择格林兄弟根据夏尔·佩罗编写的《蓝胡子》而改编的《菲彻尔的鸟》，通过比较先后两个版本的不同之处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并尝试对《菲彻尔的鸟》进行新的解读。

一、对《蓝胡子》的女性主义解读

夏尔·佩罗的《蓝胡子》故事情节如下：蓝胡子家境富有，但他的前几任妻子的莫名失踪使得他分外神秘。蓝胡子凭借自己财富和不凡的谈吐又娶了邻村一贵族家的小女儿。蓝胡子在一次外出前将家里所有的钥匙都交给了新婚妻子，告诉她除一间密室以外，她可以进入所有的房间。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妻子最终未能遵守命令，打开了密室，并发现密室中摆放着被蓝胡子杀死的前妻的尸体。妻子由于惊吓在慌乱之中掉落了钥匙使其沾染上血迹。妻子的行为被蓝胡子发现，蓝胡子决定杀死妻子，最终被妻子赶到的两位哥哥杀死。

在这一版本的故事中，蓝胡子的杀妻动机并不是出于自己的丑恶行径被曝光，担心自身会受到法律制裁，而是恼怒妻子受好奇心的驱使竟然违反了自己的命令。故事后附有的一段后记同样指责了女主人公的好奇心，目的是对当时的读者进行道德训诫。另外，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在切实掌握蓝胡子丑恶行径的证据时，表现出的不是揭露真相的决心，反而是对自己违反丈夫命令的惶恐；在面临丈夫的死亡威胁时，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抗，只是一味求得丈夫的原谅与宽恕；在争取求生的机会时，也是指望自己的两位哥哥尽量赶到，从未指望通过自身力量来脱离险境。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这则童话背后实际反映出的是当时社会对女性好奇心的压制和以男性为中心的价值观，对于女性的性别歧视显露无遗。

二、以《菲彻尔的鸟》为格林兄弟的辩护

那么，由格林兄弟改编自夏尔·佩罗《蓝胡子》的《菲彻尔的鸟》是否也带有相同的对女性的歧视呢？要想得出结论，根据巴赫金的文学研究方法，我们首先要从《菲彻尔的鸟》这一文本出发。

《菲彻尔的鸟》保留了与《蓝胡子》相似的情节，即男主人公娶妻后，在一次出远门前将家中所有房间的钥匙给了女主人公并警告有一个房间不能打开，女主人公仍抵挡不住好奇心而违背了命令。但是，两个文本的不同之处也非常明显，例如：除《蓝胡子》中的钥匙外，女主人公还得到了一颗被施了魔法的鸡蛋，女主人公在进入房间时特地将鸡蛋放在门外，因此鸡蛋并无沾上血迹的机会；女主人公在发现密室的秘密之后并不害怕，反而冷静地将自己姐姐们被肢解的尸体拼凑在一起，令姐姐们重生；女主人公运用智慧，不仅帮助姐姐们成功逃离魔爪，自己也全身而退，并烧死了邪恶的男主人公和他的狐朋狗友。

比较两个版本的女主人公，我们不难发现，早先的胆怯、懦弱、依赖他人的女主人公被一个冷静、智慧、富有斗争精神的女主人公所替代。作家们进行改编，目的是使得原有文本适应并反映当下社会的价值观。如果格林兄弟当真对女性有着强烈的性别歧视，为什么还要有意识地、大费周章地赋予女主人公一个全新的智慧勇敢的形象呢？因此，笔者认为对于格林兄弟根据性别挑选童话故事的指责的确有失偏颇。

三、对《菲彻尔的鸟》的新解读

格林兄弟生活在一个战争频繁、人民生活动荡的德国，在这一时期，由于受到压迫以及法国大革命的影响，德国人民的民族自觉意识逐渐觉醒，新的进步思想在德国逐渐形成。此时的德国文学创作处于浪漫主义时期，倡导自然的、人民的民间文学创作，于是民间童话逐渐兴起。在格林兄弟的成长过程中，由于家道中落，所以时常遭遇不公平对待，因此形成了他们顽强坚定的性格和反抗不公平现象的精神。考虑以上因素，笔者认为“性别歧视”很有可能是对《格林童话》肤浅的误读，格林兄弟真正想表现的其实是对国家未来的美好憧憬。此时，再对《菲彻尔的鸟》进行全新的解读，笔者认为女主人公的智慧、冷静实际代表了新的进步思想，女主人公烧死邪恶的男主人公与其狐朋狗友反映了格林兄弟的独立反抗精神，代表着格林兄弟对告别旧德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