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李无影笔下的农民形象：金老头

吴佳妮

李无影被称为农民文学的先驱者。事实上第一位将土地作为文学并回归土地的作家正是李无影。同时期，韩国最具代表性的农村小说还有李光洙的 《土地》、沈勋的《常绿树》等，但是《土地》和《常绿树》都与“到群众中去”的启蒙运动有关，其重点都是启蒙思想，只有李无影农村小说里才真正地如实地描写农村场景和农民形象。李无影并不是抽象地展示农村的现实生活，而是真实具体地走进农村，如实地描写农村和农民，所以他的农村小说与农村启蒙小说有很大的不同。

李无影的农村小说中登场的农民形象虽然有一定的差异，但是大体上有相同的个性，他们平生一身扑在土地耕作上，离开土地就无法生存下去。他们不是佃农就是贫农，无论怎么勤劳节俭也无法摆脱贫穷的处境。他们并不试图改变或抗争，只是顺应命运的安排直到无法承受。本文将以《第一课第一章》、《土地的奴隶》中的农民金老头为研究对象，对金老头的反都市性格特点以及他对土地固执的性格特点进行分析。

一

李无影作为一位负责人的知识分子，把自己关心的目光投向占全国大多数的农民身上，关心农民问题。他为了完成自己创作农村小说的愿望，1939年李无影毅然放弃了人人羡慕的东亚日报记者的职务，回到家乡成为了一位农民，直到6·25战争爆发，他去参军之前，他一直投身农村，以农村为背景、以农民形象为主人公创作了大量的作品。

他的短篇小说的代表作《第一课第一章》和《土地奴隶》正是他回归故乡创作的第一部农民小说，因此具有深远的意义。这两部作品的主人公秀泽正是以李无影自身为原型创作的。《第一课第一章》描述了曾经在都市生活的秀泽回到农村并成为农民的过程。所以这部作品可以说是李无影的传记体小说。李无影的父亲勤劳诚实，看见生活困难的农民无法袖手旁观的性格……李无影的父亲李德予正是金老头的人物原型。①金老头是典型固执的农民形象，他热爱农村又深深地憎恶城市。他认为城市使所有的一切变得病态，变得机械化，他说出了让作为知识分子的儿子也震惊的机械论破坏论，以前的人们即使生了病也不吃药，只要内心坚强身体自然也就变得健康了，但是现在的人们即使患了感冒也要吃药，变得越来越虚弱。随着机械化的发展，人类开始只追求舒适的生活，欲望也越来越旺盛，导致偷窃行为越来越普遍。这部小说十分准确地指出了韩国社会当时存在的现实问题。金老头的这些语言让人们感觉他不是一个字也不认识的农民，而更像是一位哲学家或思想家。作者通过这样一位未受过教育的老农之口说出了自己反都市的主张。这部作品的续篇《土地的奴隶》也是以金老头为主人公展开的小说，最后金老头为了买回自己的土地，不舍得花钱吃药，最终选择了自杀。这一悲剧不只是金老头的故事，更是韩国当时一代农民的人生写照。

二

李无影的《第一课第一章》和《土地的奴隶》中的金老头可以说是固执保守的农民形象的典型代表。秀泽归乡之后，金老头隐瞒了自己艰难的生活状况，即使怎样勤劳劳动也无法改善的生活状况，但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金老头对土地的热爱和执著，他仍然觉得只要耕种土地，他就能感到幸福。

在《土地的奴隶》中作者突出地描写了金老头对土地的热爱和执著。他可能是由于儿子秀泽归乡而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导致身体越来越虚弱。但是即使身体这么虚弱，他每天还是焦躁地眺望着自己的土地，他在家中抚摸着土地契约安抚着自己内心的遗憾。②

“我六十年平生就是为了这张纸活下来的。为了这张纸我没睡过一天好觉，节衣缩食，流尽了血汗。别人吃米饭的时候我只吃粗粮，别人吃粗粮的时候我只熬小米稀饭吃。为了这张纸我付出了六十年，但是现在怎么就变成了毫无用处的废纸呢？怎么会这样呢？”金老头如此说着，眼泪就簌簌地落在田契上。③

如此坚强的父亲一想到自己失去了土地，就会心痛得落泪。金老头一直主张人的一生只要拥有足够吃穿的财物就可以了，但是他对土地却有着无法想象的执著。对于金老头来说，钱或者财物只是为了活下去的手段而已。他从来没有受过教育，一辈子只做过仆人，做过小生意，种过地，对于生活他一直有着自己的哲学。他也一直向儿子宣扬即使学习很重要，但是人还是要务农才能过得更好。金老头对土地表现出的固执性格更加突出了作者以及农民对土地的热爱、对农村生活的热爱，反面突出了对城市生活和现代文明的反抗。

同时，李无影也通过这部作品批判了像金老头这样的老一代农民。金老头对外国列强、财主、卖国贼等当时的社会黑暗势力毫不关心，他只关心找回自己的土地。虽然对农村生活有很深刻的哲学，但是对于农村存在的现实问题他却毫无认识。作品的最后金老头为了找回土地选择了自杀，这样的选择却并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金老头对于土地的执著最终将他推向死亡。

三

以上内容对李无影笔下的农民金老头的性格特点进行了分析，主要从金老头反都市的性格特点和固执的性格特点进行分析。李无影笔下的农民形象多数都具有悲剧色彩，作者为什么这样安排呢？作者是为了向读者转达只是通过农民自己的力量，农民们是绝对无法过上幸福生活的观点。即使不分昼夜地辛苦耕作，农民的收获也只会落入地主和当时的政府手中，留给子子孙孙的只能是无法摆脱的艰难的饥饿的枷锁。李无影笔下的老农们是离开土地无法生活的农民形象，作者正是通过描写像金老头一样的农民形象，从而正确地、直接地、具体地揭露当时社会制度的弊端。由于作者并不是虚构出来的人物形象，而是亲自投身于农村生活，通过自己的亲身体验而创造的农民形象，所以对于研究韩国20世纪30年代的农村生活以及农民生活现状有很大的价值。

注释

①宋镕喆.李无影农民小说研究[M].韩国昌原大学校大学院,国语国文学科,2009.

②李无影.土地的奴隶[M].文化和知性社,2009:82.

③李无影.土地的奴隶[M].文化和知性社,200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