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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文性”对话思想下的《西厢记》

2013-12-12赵耀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3年1期
关键词:克里斯蒂张生互文

赵耀

一 、“互文性”对话理论的相关研究

互文性理论涉及西方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符号学等主要文学理论,产生于西方后现代文化思潮,覆盖很广,比如文本的阅读与阐释、文学的意义生成以及文本与文化表意实践之间及文学的文体之间的关系等问题。由于其覆盖面广、涵盖问题复杂,本文将着重探讨互文性这一理论的研究现状及其在文学经典《西厢记》中的体现。

法国符号学家朱丽娅·克里斯蒂娃在其著作 《符号学》一书中正式阐述了互文性的概念,她认为:“任何作品的文本都是像许多行文的镶嵌品那样构成的,任何文本都是其他文本的吸收和转化。”①其内涵是,每一个文本都是其他文本的镜子,它们相互参照,彼此牵连,形成一个潜力无限的开放网络,以此构成文本过去、现在、将来的巨大开放体系和文学符号学的演变过程。②朱丽娅·克里斯蒂娃强调,新文本的生成与其他文本之间关系的不可脱离。

实际上,互文性并不是朱丽娅·克里斯蒂娃首次提出,在她提出之前,“互文性”概念的基本内涵在俄国学者巴赫金诗学中也有所体现。巴赫金在他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一书中,提到“复调”理论、对话理论和“文学狂欢节化”等概念。在他看来,“整个文学活动犹如一场大型对话,作品就是其间的一个表述,文本内部诸要素之间、文本与文本之间都充斥着对话性,作品的意义既不在作者也不在作品,而在于作者和作品的对话过程中,作者与作品的关系不是作为创世者的上帝与他的创造物之间的关系,而是平等依存的关系。任何一个文本都是其他文本的一个对话或应答,只有在诸文本之间的这一接触点上,才能迸发出火花,它或烛照过去和未来,使该文本进入对话之中”。③在巴赫金看来,小说中存在着各种对话,作者与人物、人物与人物、人物与自己的内心之间等,只是他并没有提出互文性这个术语。克里斯蒂娃则继承并发展了他的理论思想,克里斯蒂娃不仅阐述了巴赫金所谈到的语言的固有对话性、文本表意手段与叙述中的多种对话原则,而且还从词语地位的概念入手,探讨了词语、文本之间的对话关系,把 “互文性”这一术语,引入到文学理论中。

随后,热拉尔·热奈特又把“互文性”看做“跨文本性”,他认为,所有文本都是建立在其他文本上之上二度加工创作而成,而跨文本性包括五种类型:第一,引语、模仿、典故、原型乃至抄袭等都具有互文性;第二,准文本作品中的序、跋、插图、护封文字等;第三,元文本性文本与谈论此文本的另一文本之间的评论;第四,超文本性连接前文本与在前文本基础上构成的次文本间的任何关系;第五,原文本组成文学领域各种类型的等级体系。从以上五种分类可以看出,热奈特认为“互文性”主要是建立在一个文本与其他于此文本相关的文本之间的关联上。而种种关联又主要表现在文本、主体和文化三个方面,三者相互对话,在文学研究和文学写作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二、互文性对话理论在《西厢记》中的体现

(一)文本间的对话——文本与文本的互文

《西厢记》是我国文学史和戏曲史上的一部杰作,作品凭借精湛优美的艺术性以及反封建礼教的思想性受到无数读者欢迎。作品里崔张爱情故事更是成为经典传奇,家喻户晓。璀璨优美的语言特点既继承了唐诗宋词精美华丽,又吸收了元代民间口头语言的生动活泼,在故事情节上,王实谱也是在唐代著名诗人元稹的传奇小说《莺莺传》(又名《会真记》)的基础上进行的改编。在这本“王西厢”中,作者沿用了很多前作的要素,剔除了一些不合理的情节,让题材更集中,反封建的思想也更鲜明,艺术水平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尤其在男主人公形象的塑造上,王实甫对他们的性格特点进行继承和发展,不仅写出了张生的痴情和才气,也写出了张生的软弱,使得典型人物更加符合典型环境,更符合观众的期待视野,更容易被观众所接受。

《西厢记》、《〈西厢记〉诸宫调》以及《莺莺传》互为互文本。前文本为后文本的出现提供了参照;同时,后文本的出现也丰富了人们对于前文本的理解。而读者在对《西厢记》进行互文性解读时,可以激活古今中外所有与《西厢记》有关的文本,而无需顾及它们之间有无事实上的影响联系。

(二)主体间的对话——主体与主体的互文

《西厢记》这部作品中,同一角色之间、不同角色之间都相互对话,从矛盾冲突的设计来看便可知一二。从人物主体来说,全剧采取复线结构,一条以崔莺莺、张生、红娘以及老夫人的矛盾为基本线,表现崔张二人和家长的冲突;另一条又突出崔莺莺、张生与红娘间的矛盾,在两条矛盾冲突线索中展示人物性格,人物形象也在赖婚、赖简、佳期、拷红、送别、婚变六次矛盾冲突中显得更加鲜明。

从民族主体来说,民族之间的矛盾也异常尖锐,蒙古族统治之下的元朝,汉人地位十分低下,元成宗大德前后,形成了四个级别:蒙古、色目、汉人、南人,政治、经济、法律上享受不同待遇。各民族文化、生活习惯的不同,再加上政治体制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导致他们之间既相互排斥又相互融合,蒙古族贵族在制度的保障下过着醉生梦死、鱼肉百姓的生活,也为激化阶级矛盾埋下了祸根。

从读者的角度来讲,读者的阅读也具有互文性的特点。读者的阅读活动是一个与作者展开对话的过程,而在理解同一文本时,不同主体之间的对话也不一样,品赏《西厢记》,“文者见之谓之文,淫者见之谓之淫”。明朝初年著名戏曲评论家朱权在 《太和正音谱》中这样评价《西厢记》:“如花间美人,铺叙委婉,深得骚人之趣。极有佳句,若玉环之浴华清,绿珠之采莲洛浦。”然而《西厢记》在历史上被视作“诲淫”的代表,长期不断地遭到攻击和禁毁,特别是在清代。

(三)文化间的对话——文化与文化之间的互文

文化间的互文分纵向和横向两个方面,纵向的文化影响主要表现为当代文化与前代文化之间的对立与统一关系。横向主要表现在同一空间领域内,民族文化与异族文化或世界文化的对话性问题,这两个方面是构成文化互文或者说文化交流的核心问题。总的来说,互文性主要关注文化传统的影响的两个层面:一个是“先前文化”,一个是“周围文化”。先前文化更偏重于历史的维度,从历时的角度抽理出跨越时间的文化对该作者创作产生的影响,周围文化则更偏重于现实的维度,从共时的角度分析跨越空间的、与此文本有着或近或远关联的其他民族文化文本对此文本的影响。

从以上的文化互文角度来看,《西厢记》和纵向文化以及横向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其中一个亮点是吸收了唐诗宋词的精美文化,剧中化用古典诗词、意境达20多处,如剧中写张生佛殿与莺莺邂逅,描写莺莺倾国倾城之色,“宜嗔宜喜春风面”,化用了宋代杨无咎《生查子》中的名句:“妖娆百种宜,总在春风面。含笑又和嗔,莫作丹青观。”继而写张生出场,则用了很大篇幅描写九曲黄河汹涌澎湃之势,以暗示张生满怀壮志。“雪浪拍长空,天际秋云卷”,不由令人想到苏轼的豪放词《念奴娇·赤壁怀古》中“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壮阔。又如在《惊艳》一折中,张生行至蒲津之际,望见汹涌的黄河,唱道:“疑是银河落九天,高源云外悬。”则引用了李白《望庐山瀑布》中的原句“疑是银河落九天”。如果说董解元的《西厢记》以朴实的文辞和完整流畅的剧情满足了金国观众的需求,王实甫则以其优雅精美的语言给予看客们美的享受,相同处境的文人们亦可陶醉在他的剧作中确认自身的文化价值。

三、结语

“董西厢”创作实践的成功,奠定了“王西厢”天下夺魁的基础。“董西厢”到“王西厢”的创作延续和演变,体现出作者面对不同对象时的不同对话方式,在《西厢记》中,王实谱的故事文本中渗透和嵌入了其他文本,使《西厢记》的文本意义相互交织、相互印证,也正是由于作者诞生在元代这样一个多种民族共存、多元文化交融并存的特殊时代,才塑造出敢于与所爱的人私自结合、大胆追求的青年男女。也是因为在文本、文化以及主体三者之间的相互对话下,才有了让后来者学习、借鉴、扮演、传唱的艺术经典—— “西厢故事”。

注释

① (法)朱丽娅·克里斯蒂娃.符号学:意义分析研究[A]//朱立元.现代西方美学[M].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947.

② 赵一凡.欧美新学赏析[M].中央编译出版社,1996:28.

③ 朱海燕,周梅.互文性对话思想的哲学渊源[J].科教新报,2012(5).

[1]晓河.文本·作者·主人公——巴赫金叙述理论研究[J].文艺理论与批评,1995(2):108.

[2]王实甫.西厢记新注[M].江西人民出版社,1980.

[3]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注释[M].朱平楚,注释.甘肃人民出版社,1982.

[4]王实甫.西厢记[M].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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