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烟·诺言

巩大兵

乡下的槐树——母亲写意

捧着鸟巢

想把自己栽进城市的风景

可怎么也拔不出泥土缠绕的腿

只好把心事说与鸟儿

日复一日

在一个土凹里

用温馨的姿势

为鸟儿遮风挡雨

鸟儿一只一只飞走

槐树一年一年老去

在黄昏的风中

瘦黑的孤影

默默地为远行的鸟儿祈祷

执拗地伸出片片枯黄的耳朵

等待鸟儿的声音

当鸟儿衔回城市的问候时

槐树

已颓然斜躺在高粱垛上

为父亲点烟

一首抒情小诗袅袅升起

在温暖的老家小屋

幼时的记忆中

父亲常独坐深夜

把烟叶，艰辛和思索

卷成喇叭

可总是吹不成轻松的曲调

重重地抽上一口

浓烈的烟雾

呛得生活咳喘不止

忽明忽暗的烟星

如断翅的萤火虫

飞不出贫寒的夜幔

给父亲点烟

划出漂亮的弧线

连接断裂的过去和今天

最快乐的旅游——给妻子

曾经许诺

用我的翅膀驮你游遍世界

驮你到南极

看永恒的洁白

我像一只憨憨的企鹅

衔一枚卵石送你

驮你到北京

触摸帝王褪色的威严

转过身

买一支李商隐西窗红烛

永远照你照我

驮你到雪域高原

听天宇深处苍鹰的唳鸣

拉着你的手走进布达拉宫

为你的梦幻虔诚祈祷

驮你到印第安部落

让你做一次我的酋长

我亲手为你戴上雉冠

听你发落……

或许我的翅膀过于柔弱

驮不起沉重的诺言

或许我的翅膀已被捆绑

正在无奈地痛苦挣扎

最终让所有的诺言变成了谎言

但你的笑语让我感动——

“你的心是我最爱的风景

伴我散步就是我最快乐的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