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西景阳:时光遗落的声音
2013-11-23湖北张泽雄
湖北 张泽雄
湖北 张泽雄
兰滩铺:古渡夕阳下
世界已经在时光隧道里穿梭。
千年的夕阳却没有把一个小小的渡口带走,还在温情地抚摸两岸人民怅惘的心扉。
只是日益狭窄的江面,在裸露的河床上,变得不知所踪。
被水洗刷、磨损的滩石,在沿岸留下时光退去的印痕。
曾经拍岸的惊涛和汤汤江水交织演绎的雄奇与壮阔,淹没在了哪一段波涛里;曾经满江的船帆和鼎沸的号子声,在何时何地被搁浅。
兰滩铺,这条黄金水道上的古渡口,它的繁华陨落在昨日的滔声里了。
桥在我们梦想里架了又架——
古渡还在。
还在摆渡两岸的时光,还在我们的生活里来来往往。
刘洪寨:时光的定格与诉说
往事——在传说的刀光剑影里沉浮,在残垣断壁上悄然零落。
山寨危耸。垒石高筑的寨门依稀,山脊上那口绵绵不绝的井水,还在传递千年前的光阴。
坍塌的石壁仍留下陡峭,留下时光的碎片,让我们在一些悬念里寻找可能的答案。
水上那个失去脚趾的婴儿,被回流的水救赎。
杀父夺母之仇,像一块巨石压在一个少年的心头。可取经人的心里早已没有了怨和恨,没有了激流和涛声。他相信:佛能化解一切。
传说,总在我们的愿望里摇曳;总在我们的期待里,枝繁叶茂。
火牛火羊,仍在旧梦里奔跑。还有那只遗落在岩屋的绣花鞋,那双小脚是如何在崖壁上行走?
一只小鸟栖息在老汉对天空的描述里,好像不敢轻易打搅。
鼓中的匪首,模拟一块滚石,可最终没有逃脱滔滔汉江水。
乌江渡的血腥定格在江水的记忆里了。
刘洪寨——时光留下的一个疤痕,在岁月的硝烟里早已散尽。可那些久远的人和事,仍然经久不息,仍在山野流传。
站在坍塌的寨门垛上,我收回目光和思绪,没有凭吊,只有一声叹息。
祝家祠堂:隐匿山野的古宅
像一根藤蔓,没被打搅就会悄然生长;像一种遗忘,总会被一颗石子记起。
一个儒生的骨头,硬不过一纸诏书的煞气。
浩荡的历史及其隐匿的部分,都会遭到时光的清洗;只有漏掉的风声和灯影,被我们一再揣摩、捡拾。
有一棵月桂作证。它的枝蔓和香气,在斗梁间缠绕,在青瓦的隙缝里逶迤;藏在深处的“正学遗风”,是一地斑驳的树影。
高高的门槛,没有阻止时光的流淌,甚至不能让一阵山野的风改变去向。曾经的儒雅和书卷气,是否还隐藏在古宅的血脉里?
门楣上的雕花,依然哑然。
一幅岁月的遗照,隐匿在一个没有嘈杂与喧嚣的山野,等时光经过。
流落民间的一曲折子戏,一版再版;一个姓氏,也会在生死之间不断变幻它的面孔。生命在一条狭缝里时隐时现。
一场劫难,令多少光阴戛然而止;一座古宅,仍在无声地诉说。
骡马店:古道驿铃声
烈日下的纤夫,江水漫过古铜般的肤色,一阵悠远的号子声越过激流,穿过时空,来到我们的耳际。
岸上的骡马古道,在峡谷的逼仄里穿行。空悬的栈道越过天堑,满驮的货物直抵长安。时光带走了古道上咸涩的艰辛,可沿途的荆棘和砾石,还有千年前的野花,依然站在那里,守望着每一个日出和日落。
伏在景阳川的一块绝壁上,远处仿佛传来一阵驼铃声……
歇脚的骡马店,让一个荒山野岭演绎出了集市和村庄的繁华。南来北往的口音,把一个小小的歇脚店,从马背上带到了四面八方。
拴马石上还留有缰绳的勒痕,磨损的时光仍然寂静地停在这里,像是在时刻等候出发。房檐下的马鞍还在,还有久已失声的铃铛,早已落满尘埃。摇一摇,悠远的铃声仿佛穿越了千年岁月,依然清澈……
檐雨里,我仿佛听到店内一阵沽酒声。
悬崖、峡谷、天梯、栈道……时光不会停滞,它可以让一条道路荒芜,也可以让另一条道路宽敞、畅通。
世间每一个静谧的角落,都曾嘈杂、繁盛过;可山中的月亮总是洒下一地清辉。废弃的古道,它仍用千年前的称呼喊叫着沿途散佚的地名,它仍可以连缀成一条悸动的血脉,驮着我们的神思,折返。
岁月拾起它斑驳的影像,一再在我们的心间摇曳、跌宕。
创世歌:散佚民间的史诗
残损、破碎的手抄本,或者口口相传,那些拖着尾音的腔调,在景阳的土地上,像一茬茬稻子,收了又收。婚丧、嫁娶、耕种、祭祀,在我们的生命里,仪式上所有环节都有它的发声。
创世歌,从兰滩铺的印刷雕版上,走进了更加广袤的秦楚大地。这些隐匿在秦巴褶皱的声音,拨云见日,响彻人间。
创世歌,汉民族散佚在民间的史诗!
黑水洋洋,宇宙洪荒。日月永昼,天地玄黄……
汉水滋养了两岸沿途的生灵,也孕育出了华夏文化的另一极,在生命的源流里,这些文字和流经这里的时光,一起熠熠生辉。
从此,一个漂泊的民族从这些文字里醒来,他们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家园,找到了自己的根!
景阳人将这些穿越浩淼时空、散佚民间的册页,一一缝缀,装订。
记录时光的每一个符号,它的意义在于它是否带走了尘埃里的光芒,是否照亮了更远的天空,是否经久不息!
龟甲、竹简、布帛、纸……让我们迷失的声音变得从容、宽敞。
将一卷卜辞演绎,我们读到了吉凶、生死;将一捆竹片拆开,哗哗落地的是民间的平仄和韵律;裂帛之声,似黄钟大吕,却出自丝绸人之手;纸背上的墨迹,通过我们的血管,读懂了时光背后隐秘的指纹。
景阳桐:幸福花开
桐油,那是祖母手指捻亮的一束熹微的光芒,那是祖父躬身为一只木桶,一个木盆,或者一扇门板,一遍遍刷油的背影。
摊开手掌,那一把旧时光里,仍弥漫着桐子花的香气。
在一种眷恋里我们重新打量、种植。让一个个荒山坡穿上绿衣,让一块块矮蒺藜献出挺拔的身姿,让一条哑然的小溪重新流淌、歌唱,让曾经的理想再次扬帆起航……
四月桐花开,馨香满人间。
宽厚油绿的叶子像一个个手掌,护卫着乳白的桐花;那些羞涩的籽粒正潜伏在花朵的背后,在等下一场雨,和下一阵风;漫山遍野的油桐,或唧唧喳喳,或轻声细语,似在给我们讲述一段情侣的离愁别恨。
那时的天空还在,那时的山川没有走远。俯身耕种的农人,他们的影子仍然拖在先人的遗训里,在悬崖上攀援,在石缝里种植……
五爪桐、七星桐,它们的身影又在我们的眺望里闪烁。
地下被掏空舀干了,人类的视野会在一棵棵还没来得及倒塌的植物上停留。他们握着智慧和时间,他们可以缩短一棵树从植物到化石的距离。
油桐的籽粒仍然可以为我们带来光亮。通过一棵树,我们可以看到天空和大海以外的地方,可以看到时间之上人类的笑靥……
可以看到景阳人民,幸福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