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无法不老去

王 坏

中年妇女绝对是一个让人崩溃的群体。

当你站在公交车上，她们会推搡你，会不停地说下车下车，尽管你也要下车，仍会被她们推得一个趔趄。

当你在菜市场里，你会被她们的争吵声搅得慌乱，有时候她们是为了一块钱，有时候是一毛钱，有时候什么都不为。

当你在学校里，她们会是你最头疼的老师或者教导主任，她们会因为你的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纠缠你很久。

当你在商场里游荡，你会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她们画着明显不合适的妆容，或者用肥胖的身躯把皮草演绎得惊心动魄。

她们让我害怕，我害怕她们的暴躁琐碎，事无巨细的挑剔，害怕她们俨然男性化的行为举止，毫无遮掩地打嗝放屁或者挖鼻孔。

当然，也有身材完全没有走样的她们，保持着优雅的举止，却有着十足更年期的行为，强大的气场折磨得人有想死的冲动。

我最害怕的是，我所爱的，或许也会变成她们。

她的容颜会老去，她会被尘嚣磨砺出一身的葱花味，她会在尘世斤斤计较，她或许还会粗俗，会不再在意牙齿上的香菜，会挖鼻孔，会把头发烫得像个鸟窝。

因了这种想法，我在看到那些让人崩溃的更年期妇女时，会有着更深的恐惧。

或者我可以这样想，正如男人的气质来自他的阅历，女人的气质也是来自她的经历。这经历中，有她年轻时的风华，有她更年期的世俗，才有了她晚年的慈祥与智慧。

又或者，我忘了，在她变成马大姐的时候，我也早就成了王援朝。

我的腹肌会变成一堆脂肪，我的背会开始弯，我的牙齿会因为烟酒茶而变得发黄发黑，我的头发会变稀薄，我的眼神开始浑浊，或者，会变得无耻，会猥琐。

我在嫌弃，或者恐惧的时候，已经具有了让你嫌弃或者恐惧的资本，如此平等。

到那个时候，或许你会用你不再细腻的手，拍打着我犹如你怀孕时期的肚子，我会用我不再干净的手牵起你，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为了一分钱和小贩讨价还价半天，或者，我们一起去商场用早已走样的体型去糟蹋各种我们年轻时曾向往的名牌。

等到再老些的时候，或许你我都已衰老得不堪入目，或许偏瘫，你偏左边，我偏右边，我们就用尚且完好的那一边，撑着对方，一起走，一起去晒太阳，去超市一颗一颗地挑减价的花生。

再后来，我们就死了，就谁也不记得谁了，就把过去一笔勾销了，你的美丽也烟消云散了，就等下辈子吧，等下辈子，再看你从美丽一直走来，看着无法不老去的一点点的变化，死去。

想到这里，我竟然有了点热泪盈眶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