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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学者普兰·苏里的中国观

2013-11-15尹锡南

世界文学评论 2013年2期
关键词:普兰道教佛教

尹锡南

印度学者普兰·苏里的中国观

尹锡南

印度学者普兰·苏里的中国游记表现了积极、客观的中国形象。普兰·苏里所论述的文化中国充满智慧,但其体验的现实中国却令人深思。究其原因,这种文化之魂的亲切和现实之魂的灰色并非完全来自普兰·苏里耳闻目睹的文化中国和现实中国,而是来自她的印度之眼。

普兰·苏里 《寻找中国的灵魂》 中国观 中国魂 中国形象

普兰·苏里女士(Poonam Surie,以下简称“普兰”)是印度前驻华大使苏里宁(Nalin Surie)的夫人。她曾经随夫在华生活多年,与中国人民和中国文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回到印度后,她创作了中国游记《寻找中国的灵魂》(

China:A Search for Its Soul—Leaves from a Beijing Diary

),该书于2009年出版。中国网曾为此书的出版发行进行了视频专访。该书在印度出版了精装本与平装本。该书有多幅插页,为作者在中国各地旅游时拍摄,包括北京街景、北京寺庙、云南石林、云南藏族歌舞、敦煌石窟、云冈石窟、五台山寺庙、新疆喀什的穆斯林风情等。翻开书页,浓烈的中国文化气息扑面而来。因为,书中随处可见嫦娥飞天、八仙过海和弥勒佛等数十幅中国民间装饰画。20世纪80年代,除了维克拉姆·赛特(Vikram Seth)等极少数印度人士曾经长住中国并有相关游记问世外,要搜寻印度当代作家或学者的中国游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普兰的中国游记弥补了这一缺憾。

一、中国魂:寻找之旅的主题

普兰女士早年曾在德里经济学院学习。她在坦桑尼亚、比利时、波兰、美国、不丹和中国等国家留下过足迹,这使她具有观察世界的宏阔视野。她在中国的文化体验是一种漫长而收获颇丰的寻找或发现之旅。从该书的“引言”来看,普兰是一个学者型作家。她引用了林语堂、H·G·罗林森(H.G.Rawlinson)、罗凯西·钱德拉(Lokesh Chandra)、卡比拉·瓦赞嫣(Kapila Vatsyayan)和罗古·维拉(Raghu Vira)等中国、印度和西方著名学者的相关著作,以说明她对中国历史文化的理解,表现出她对中印千年文化关系探索思考的强烈兴趣。

在“引言”中,普兰首先回顾了中印历史友谊,并延伸到当代现状的观察。她说:“印度和中国是一对被喜马拉雅山分隔开来的邻居,不仅拥有共同的历史联系,还有共同的古代文明。它们拥有庞大的人口,都有广袤而重要的乡村地带。它们的文化具有相似性,且均有过动荡不安的历史……对于这些古老的勇士来说,21世纪给其带来了严峻的挑战。它们忙于在世界舞台上为自己定位。”(Poonam Surie Ⅺ)接着,普兰叙述了自己中国之旅的基本动机或诸多困惑:“当我住在中国时,我努力观察这片神奇土地上的人们。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呢?他们是否像我们一样地思考?中国所走的道路是否会使他们完全与众不同?在我看来,一个国家或民族的精神或灵魂要比一个民族的历史、政治或风俗更为深奥。这要求研究他们的思维模式、内在性格、信念、信仰、宗教、灵性和解决他们所面临问题的方式。”(Poonam Surie Ⅺ-Ⅻ)

不难看出,普兰的上述困惑是一种饱含人文关怀的热烈追问,也是一种社会学意义上的冷静叩问,还是跨文明视野中的自我设问。因为,她接下来的困惑是:“印度与其邻国的文化交流何如?中国是否曾经影响过印度?如果是的话,又是以什么方式影响印度?努力理解这些问题,或许会惠及两国,并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我们的两大文化。”(Poonam Surie Ⅱ)这说明,印度对古代和当代中国的了解均未达理想地步,这是普兰追问和叩问中国之魂的基本动力。它还说明,普兰也在努力接续师觉月等印度先贤关于中印文化交流的健康思维。众所周知,师觉月曾经提倡中印文化双向交流说和中印文明融合说。例如:“即使稍微留意一下,我们也能发现中国对印度生活思想的影响痕迹。”(Prabodh Chandra Bagchi 197)

普兰在书中写道:“我们对中国所知甚微,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这个国家仍是一个很大的谜。它是一个神话(myth),一个紧闭门户的神奇国度,一个被团团的朦胧幻想所覆盖的国度。我们大多数外国人住在自己的居所并为其所限,但我却想打破这一局限,体验真实的中国,品尝街头美食,与人们交谈,并努力理解和发现这个国家的人性一面。”(Poonam Surie 2-3)这说明,普兰的中国之旅或寻找之旅既是文化之旅,也是现实之旅;既是她对文化中国的膜拜和崇敬,也是她对现实中国的观察和思考,还是她对中印文化灵魂联系的历史考察。

普兰意欲寻找的既是中国传统文化之魂,也是中国当代人的生活之魂,还是中印文化合流之魂。她说:“我对中国和中国人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即使我看到了城市的现代一面,忽略了那种盲目冲动的消费思潮,但却是那看不见的穷邻居、糟糕的街道和坍塌的墙壁激发了我更好地理解中国和中国人民的愿望。我不仅决心寻找中国的灵魂,还想发现中国与印度灵魂的紧密联系。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外交官和中国学者已经著文,对印度与中国之间的历史联系做了详细的探索。另一方面,我还想发现两国人民生活方式、精神灵魂、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的相似点。”(Poonam Surie 44-45)这样看来,普兰给自己的中国之旅或寻找之旅定下了合理的基调,但这却是艰巨的重任,因为,文化之旅与现实之旅或曰文化追问与现实叩问的合二为一,将是每个外国作家或学者均须面对的严峻挑战。

二、佛道儒:对文化中国的思考

普兰在书中随处插入中外学者关于佛教或中国佛教、道教和儒家思想的介绍文字。这既显示了她欲以学术探索的姿态对待自己在中国的文化之旅,也表明她想以这种普及常识的方式向印度读者传播中国传统思想精华的美好愿望。正是沿着儒家、道教和佛教的思想痕迹,普兰走进了文化中国的核心地带。

既然来自印度,普兰首先关注的自然是历史上来自印度并在中印思想合流中起过重要作用的佛教。为此,她在北京、山西、陕西、四川、甘肃等地旅行期间,造访了多处佛教寺庙,感受佛教在中国的历史风韵和现实境况。其中,山西的悬空寺和五台山、洛阳的白马寺等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佛教的中国化是印度佛教向中国传播过程中的必由之路。普兰对这一点尤为关注。为此,她在《佛教的中国化》一章中写道:“佛教为了在中国生存下来,必须适应中国社会的特点。因此,佛教不得不进行改造,去掉自己的印度身份,变为中国身份。在印度,佛教的义理是自然演变的一种文化进程。在中国,如何阐释佛教经典成了一个大问题,因为,所能见到的经文(sutras)都是在不规则的零散状态中完成撰写的。”(Poonam Surie 178)普兰还提到观音菩萨从印度的男性特征变为中国的女性特征的有趣过程。她还注意到观音菩萨在中国古代文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为此,她引用白居易在《水月观音画赞》一诗中表露的佛教主题为例证。

全部患者28 d总体死亡率为27.4%。A型、B型和C型ACLF患者的28 d死亡率分别为22.2%、27.1%和37.6%,三型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χ2=7.96,P<0.05),其中 C型明显高于 A型和 B型(P 均 <0.05)。

在《21世纪的佛教》一章中,普兰重点思考佛教或曰中国佛教之于中国当代社会生活的重要关系。她的困惑是,宗教是否可与变化迅速的当代社会保持协调发展?在高科技知识和信息技术时代,佛教将发挥什么作用?这些问题其实超越了宗教范畴。

关于道教,普兰赞同这是中国本土宗教的说法。她写道:“在佛教、伊斯兰教、道教、天主教和新教等存在于中国的五种宗教中,道教是唯一纯粹在本土成长起来的宗教。”(Poonam Surie 62)她还写道:“道教是中国的本土宗教,它有大约2000年的历史。它发端于先秦时代的道家思想学派和古代的萨满教思想。春秋时代的哲学家老子被视为道教的第一位神灵。”(Poonam Surie 64)为了理解这种中国本土宗教,她特意拜访了白云观等道观,以求获得感性认识。

佛教在传入中国后,为了生存,吸收了道教的慈航普度道人形象,于是产生了南海观世音菩萨的信仰,又称“南海大士”、“观音大士”。印度佛教观音信仰在中国的变迁也可视为印度与中国的文化对话。普兰自然也看出了这种重要的对话现象,她写道:“众所周知的女菩萨是中国最受尊敬和欢迎的神灵……如果道教信奉观音的话,那么,佛教肯定影响到了道教。道教的核心要旨是‘道’。”(Poonam Surie 65)普兰还关注到佛教影响道教的重要现象,她说:“佛教的风头压过了道教,这一事实为道教吸收佛教的佛身概念而证明。道教徒们相信,老子就是至高无上的道的化身之一,他不时地显出人形。这一观念来自于佛教中佛有两种身体的原理(法身和化身)……同样,因果报应(karma)和再生的观念来自佛教。最后,欲界、色界和无色界的佛教概念也被道教所吸收。”(Poonam Surie 272)

在思考了道教的历史之维后,普兰接下来思考道教的现实之维:“道教可否像佛教已经实行的那样,也进行一种自我革新,在中国走出一条更为大众化的路径?”(Poonam Surie 269)换句话说,道教是否也能像佛教那样,改革自身,以适应当前社会的需要?对于这个疑问,普兰引用中国学者的观点进行答复:“近来,中国道教协会已经在宣传一些适应日常生活的原理……纵观整个历史发展进程,道教一直在寻求各种方法路径,以应对思想追求和实际生活之间产生的冲突。”(Poonam Surie 273)

普兰还思考了另一个更加复杂的问题:“道教与印度教之间是否有过联系?”(Poonam Surie 69)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引用师觉月在其名著《印度与中国的千年文化关系》中的相关论述来进行说明。师觉月在书中探索了老子对印度的影响。他认为,《道德经》和印度的各种《奥义书》思想相当接近。(Poonam Surie 69-70)他的结论是:“后来,道家思想因此闻名于印度,不管是佛教、婆罗门教还是胜论派的印度神秘论者,都广泛地运用它来发展自己的教义。在中国和印度,这种实践都局限于秘密群体。”(Prabodh Chandra Bagchi 202)师觉月此处是指道教对印度密教等的影响。

对于儒家思想是否儒教或曰中国的一种宗教,迄今为止,学术界多存争议。普兰引用雅斯贝尔斯的“轴心时代”说,在世界宗教和哲学史的坐标上定位孔子所代表的儒家思想或儒教。她高度评价了《论语》,并引申出儒家所倡导的行为准则对印度有何助益的问题:“就我们的社会与家庭关系而言,孔子的《论语》很有意义,这种情形与孔子当初创立《论语》中的那些学说时相似。孔子的教导具有放之四海的魅力,因为它们都是一套行为准则,世界上任何地方均可运用。这套准则在中国社会中长期受到重视,研究它很有意义。《论语》的这些行为准则可否补益于印度人的精神灵性,从而与其宗教原则相得益彰?”(Poonam Surie 157)通过观察思考,普兰得出这样的结论,即以《论语》为代表的儒家思想(即普兰心目中的“儒教”)与印度思想存在联系。她说:“《论语》使人想起,印度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与中国中产阶级家庭的行为法则存在相似的地方。问题由此产生:印度教究竟是否影响过儒教?答案是,存在过间接的影响。儒教受到过佛教的影响,并发展演变为‘新儒家’……‘新儒家’成为了新的思想流派,它吸纳了佛教思想原理,演变为一种新的社会规范体系。”(Poonam Surie 158)普兰认为儒家思想间接地受到印度教思想的影响,这似乎是一个新课题。

由上所述可以发现,普兰对中国三大宗教哲学思想的观察和思考均存在两个重要的特点:①她关注儒家思想、道教和中国佛教之于印度宗教思想的联系;②她非常重视考查三大宗教哲学思想对于中国社会乃至整个世界的当代运用价值。这说明,她是在国际文化交流和经世致用心态中考察中国宗教哲学的。这种立场与20世纪的师觉月等人存在一定的思想联系。

不仅考察中国宗教哲学,作为印度人,普兰自然也不愿轻易放过印度教文化在中国传播的微弱痕迹。她在云冈石窟参观时无比欣喜地发现了这一点。她写道:“其中一个石窟有湿婆、毗湿奴和因陀罗的雕像。湿婆有三头、八臂,他的姿态被表现为骑在公牛上。”(Poonam Surie 126)普兰还引用别人的研究成果,介绍了象头神(Ganesha)在中国为人所知的具体情况,并探讨了印度教神猴哈努曼与《西游记》中孙悟空的文化联系。

普兰在书中还多处引用王昌龄、李商隐、白居易、王翰等人的诗歌。从这一点来看,除了中国古代宗教哲学外,她对中国古代文学,特别是唐代诗歌非常感兴趣。这使得普兰笔下的文化中国形象显得更加丰满而美好,这也是她对中国的文化追问的自然结果。

三、“咄咄逼人的本性”:对现实中国的观察

普兰的中国之旅不仅是一次文化之旅,也是一次现实体验之旅。如果说普兰对中国的文化追问往往带着印度之眼,并时刻关注中国宗教与印度宗教跨越时空的思想互动,那么她对中国的现实叩问也往往是在印度的聚焦镜下完成的,并时常带有或隐或现的中印比较痕迹。

通过仔细观察,普兰敏锐地察觉到,婚姻和家庭这些中国社会最重要的单元细胞正在悄然而迅速地发生着裂变或变异。她发现,以前不为中国社会所认同的未婚同居,现在已经大体上为社会所认可。因此,中国社会的离婚率居高不下,且有逐年攀升的趋势。“一些年轻夫妇正在认真地考虑不要孩子,这便使其父母非常失望。他们的父母按照儒家思想思考问题,认为年轻人应该在合适的年龄结婚生子,以延续家庭香火。”(Poonam Surie 295)普兰还观察到,被人们视为迷信的传统婚礼仍然存在。有人结婚前,要请算命先生看看新郎和新娘的八字,然后择期成婚。劳动节和国庆节也是新人成婚的好日子。2008年8月8日即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当天,即被中国年轻人视为成婚的最佳日期。但是,也有很多“与时俱进”的变化让普兰看不懂。例如,有的人不按照传统婚礼成亲,而是寻求新的刺激,采取奇异的方式举行婚礼。还有更多的年轻人干脆抛弃中国传统婚礼,按照西式婚礼完成人生最重要的一个仪式:“许多婚礼在教堂里举办,这并非因为夫妻二人是信徒,而是因为,在教堂举行婚礼显得与众不同,显得‘很酷’。”(Poonam Surie 296)这便造成一种相当尴尬但却不为人注意或根本无人理会的一种现象:“尽管红色在中国象征幸福吉祥,而白色则代表着死亡,但是,时下的结婚礼服大多是白色的花边装饰和面纱,这和西方新人们的穿着完全一样。”(Poonam Surie 297)

普兰还发现,中国人的社会面貌和精神面貌发生着巨变。她提到了李宇春、周笔畅等人所代表的“超女”现象。她还为北京因为城市改造而迅速进行的“新老交替”而着急和惋惜。她写道:“2006年的北京是一个迅速变化的城市。因为胡同在慢慢的却又是肯定的消失中,我觉得,很有必要去那些仍然还在的老胡同里体验一下氛围。”(Poonam Surie 148)只要到过印度旅游的中国人,一般可以理解普兰此处为何心情如此急迫。她的焦急提示我们,应该如何珍惜文化遗产,不让它们因为经济开发或社会发展的缘故而突然消逝。其实,早在半个多世纪前,普兰的前辈、印度外交家K·P·S·梅农便在自己的中国游记中写下了类似的感慨:“我在此怀念起了中国,那昔日的中国,那承载着我童年梦想的中国。她仿佛就是古老建筑上的圆形屋顶,虽然说是客观的存在,但却宛如仰视才见的天堂。现代中国居然完全抛弃了旧式风格的建筑,这真是遗憾!在印度,譬如在新德里,我们在努力调和老式和新式的建筑风格。至于我们在多大程度上达到了初衷,专家们意见不一。”(215)

在普兰看来,中国当下社会咄咄逼人、诱人无穷的消费主义思潮来势汹涌。她说:“钱似乎成了这条巨龙的新真言(the dragon's new mantra),似乎人人都在念诵它。”(Poonam Surie 155)普兰还以北京为例进一步说明:“放眼北京,购物中心和百货商店吸引着来自各国的游客们。但是,在这种咄咄逼人的本性(aggressive nature)背后,潜藏着的却是当今中国真正的销售欲,是大赚一笔的想法。如果说还存在一种人们一直信任的东西,那么,它便是人们的艰辛劳作和节俭的本性,以及成功的欲望。”(Poonam Surie 311)在这种带有一定倾向性的叙述中,不难读出作者对当代中国社会某些问题的隐忧,这是值得中国人警惕的东西。物质的进步不能以精神信仰的失落为代价,这或许是普兰的话给人的启发。

普兰还发现,印度的瑜伽在中国很多城市流行。一时间,瑜伽会所或瑜伽中心遍布中国各地。她兴奋地将之视为印度文化软实力在中国的又一次成功登陆。她说:“这场静悄悄的革命正横扫中国的城市。人们都认为,瑜伽来到中国是因为它先在西方成为一种时髦,然而,瑜伽运动也是印度软实力披荆斩棘地进入喜马拉雅邻国的一种方式。瑜伽会所、瑜伽中心和坐禅地等是中国城市中的一些热闹地方。”(Poonam Surie 204)

普兰也遇到了一些可谓之“文化休克”的例子。例如,当笃信印度教的她问一位35岁的女翻译白丽丽(音译)为何不到佛教寺庙祈福时,对方答复她道:“为何要浪费时间信教呢?我的周末时间非常宝贵,因为我喜欢购物!”(Poonam Surie 236)普兰对此感到不解。这反映了她以印度视角看待中国文化或中国社会生活时,必然会在某些时候遭遇的尴尬。再如,在成都旅游时,来自四川大学南亚研究所的一位女学生临时充当她的导游。这位姑娘将她带进一家火锅店,司机与她一同坐下用餐。她接下来的叙述是:“我害怕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亲昵地共用一道菜。司机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尴尬不安,他自顾品尝食物,用筷子胡乱地挑菜,大声地吮吸着面条和喝汤、吃菜。还有人在我们身后响亮地擤鼻子,在我旁边吐口痰。这一下子使我感到相当宽慰,因为这些声音使我想起了家乡的相似场景。”(Poonam Surie 54)尽管这样,普兰还是爱上了成都的辣子与火锅。特别是,为她充当导游的姑娘一路上对她非常照顾。她的描述是:“这位姑娘喜欢上了我,我也喜欢她。她开始叫我印度妈妈,我叫她中国女儿。临近点灯节时,她还特意穿上莎丽,用电子邮件发来她和未婚夫的一幅合影。”(Poonam Surie 55)

叙述至此,可以得出结论:普兰在中国的灵魂追寻之旅已经结束。虽然说不上十分完美如愿,但是,她毕竟已经感受了真正的中国文明。平心而论,通观普兰的中国游记,她比其他印度学者或记者如维克拉姆·赛特、艾蓓(Pallavi Aiyar)等人作品中体现出的中国观更加积极,更为客观和理性。例如,普兰根本没去表现某些印度人士偏爱表现且可借机抨击中国的西藏主题。相对而言,普兰所感受和刻画的文化中国形象似乎更加令人欣赏。她的文化追问是圆满的,她所体验的现实中国却少有这般乐观和惬意;她的现实叩问也是真诚的,正因如此,也更显得虚幻和令人失望。究其原因,这种文化之魂的美好和现实之魂的灰色并非完全来自普兰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的文化中国和现实中国,而是来自她的印度之眼。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不能否认普兰对中国当代社会某些弊端进行批评的正确一面。

注解【

Notes

[1]李雅芳、刘宇明:《中印发展论坛:媒体公共外交的成功实践》,载《公共外交季刊》2011年春季号,总第5期,第97页。

Poonam Surie.

China: A Search for Its Soul-Leaves from a Beijing Diary,

"Introduction", New Delhi: Konark Publishers, 2009.Prabodh Chandra Bagchi.

India and China: A Thousand Years of Cultural Relations

, New York: Philosophical Library, 1951. K.P.S. Menon.

Delhi-Chungking: A Travel Diary.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47.

尹锡南,文学博士,四川大学南亚研究所副教授,四川大学“985工程”三期“当代南亚与国际问题研究”创新基地研究员。

作品【Works Ci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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