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斯奈德对佛禅文化的变异性解读与运用
2013-11-14罗坚
罗 坚
(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81)
如同《比较文学学》中所论述的:“比较文学的变异学将变异和文学性作为自己的学科支点,它通过研究不同国家之间文学现象交流的变异状态,以及研究没有事实关系的文学现象之间在同一个范畴上存在的文学表达上的变异,从而探究文学现象变异的规律性所在。”加里·斯奈德与佛禅文化的关系中就存在显著的比较文学变异学的研究课题。加里·斯奈德是一位在西方文化语境中成长起来的诗人,他对西方文学传统的继承近可以追溯到庞德、艾略特,远可以追溯到惠特曼、爱默生,他的思想行为方式、文学言说方式都表现出西方文化的主体特征。这一先在的文化背景在斯奈德接受佛禅文化的过程中必然会框定斯奈德的期待视野,引领他对其进行筛选与过滤。另一方面,斯奈德固有的生态自然的文化立场也必然参与到这一文化过滤的进程之中。因此,佛禅文化在被斯奈德接受与运用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富有意义的文化变异现象。这是一个典型的比较文学跨文化研究中文化变异的典型案例,值得细细探究与品味。
一、加里·斯奈德对佛禅文化的变异性解读
斯奈德对佛禅文化的变异性接受与过滤主要表现在他对佛教核心理念的批判性解读上。
在《佛教与即将到来的革命》中,斯奈德指出:“历史性地看,佛教哲学家并没有分析出无明与痛苦受到社会因素影响的程度,他们认为恐惧与欲望才是人类社会固有的现实。基于这样的思想,佛教哲学主要关注的是认识论与心理学,而不太关注历史与社会问题。尽管大乘佛教有着普遍拯救的宏大视野,但佛教的实际成绩却是发展出打坐静思的实践体系,其目的是从精神的困境与文化语境中解脱少数投入的个体。经院佛教明显地接受或者忽视统治自身的政治体系中的不平等与暴政。这可能导致佛教的灭亡,因为它意味着任何怜悯的有意义的功能的灭亡。没有怜悯心的智慧是感受不到痛苦的。”斯奈德认为,佛教思想体系主要关注个体的认识论与心理学,即所谓“佛性”与“解脱”等理念,而甚少重视社会问题,对政治不公更没有提出解决之道。他认为,佛教的“遁世”立场将直接导致佛教的衰亡。
从史实看,客观上佛教对于社会政治确实不太关注。传统佛教为了佛教的传播,一般都以依附统治者的方式求得本教的生存空间,这其实反映出宗教对政治权力的妥协与顺从。佛祖释迦牟尼在开悟之后也与当时的君主维持良好的关系,数位君主都成为佛祖的弟子。之后,无论是小乘佛教的传播还是大乘佛教的传播,佛教采取的都是或依附,或者政教合一的方式。这正是斯奈德对佛教最为不满的地方,无论是二战中日本军国主义的残暴行径,还是各国之间的彼此征战,佛教都表现出妥协与无能为力的状态。同样信仰佛教的斯奈德却拒绝这种传统的做法,他虽然信仰佛教,但他会祭起不动明王的金刚杵与提索,向资本主义现代文明发动攻击,他在自己的诗歌里对基督教及美国政府进行了强烈的批评。
基于这样的变异性解读,斯奈德试图弥补传统佛教的不足,发挥佛教的社会功能。他认为佛教精神理念对改变社会现状,解决政治与社会问题其实都有着积极意义。他指出,“佛教的安贫乐道的精神成为了一种积极的力量。其传统的无害及其拒绝以任何形式过生活的方式具有撼动性的涵义。”这里所谓的“无害”(harmlessness)是指佛教倡导的人类生活方式对自然不会造成伤害,其所谓的“拒绝以任何形式过生活”表示佛教提倡的斩断尘缘、出家为僧的生活方式,也就是指佛教与俗世社会远离的生活方式。在这里,斯奈德看重的主要是佛教的生态意义。他要弘扬佛教的这些特点,以改变西方社会民众的思想意识。现代西方社会是一个建立在追求欲望与物质财富基础上的体系。富有、奢华、贪婪、掠夺是这个体系中的关键词。这个体系维护典型的人类中心主义,人类欲望的满足意味着自然与生态被无情地残害。其结果是,“土地、森林以及所有的动物生命都被这恶瘤般的集体消耗殆尽,这个星球上的空气与水也被他们污染。”斯奈德认为,相对于现代西方社会,佛教的理念具有革命性的意义。佛教的慈悲与不杀生的首要戒条更具有根本性的意义,禅定打坐有助于清除人们从大众传媒及大学中所吸收的垃圾思想,佛教对大众的关爱也可以消除意识形态对个体的侵蚀。因此,斯奈德极力在他的诗歌与批评著作中弘扬禅宗文化精神,以向全人类文明,特别是西方文明推介这种具有革命性意义,尤其是生态性意义的东方文化样式。
斯奈德认为,有必要将社会革命的意识与佛教的智慧融合为一,从而帮助人类社会达到理想的状态。他认为,从佛教的“戒定慧”中可以获得这种融合的途径与方法。在佛教教义中,“戒”指“戒律”,即所谓防禁身心之过者,分为五戒、八戒、十戒、具足戒四级,又分为戒法、戒体、戒行、戒相四科;定,就是禅定,也称为止或止观,即所谓定止心于一境,不使散动,为禅定;慧,即所谓真心体明,自性无碍,常与智并用,为智慧。张中行先生指出,“智是认识世间事的明察力,慧是证悟出世间法的明察力。”《翻译名义集》有云,“安法师云,‘世尊立教法有三焉:一者戒律,二者禅定,三者智慧。斯之三者,至道之由户,泥洹之关要,戒乃断三恶之干将也,禅乃绝分散之利器也,慧乃济药病之妙医也。今谓防非止恶曰戒,息虑静缘曰定,破恶证真曰慧。’”
然而,斯奈德对佛教的戒定慧三学却有自己的理解。他认为,慧(wisdom,praja)是对于爱与明晰之思想的直觉性认识,此爱与明晰常被由自我驱使的焦虑及侵略性遮蔽而不可见;定(meditation)是回到自我的思想去看清这智慧,反复如此,直到你自己处于这样的智慧中为止;戒(morality),是通过你生活的方式将这智慧获得,通过个体的榜样与负责任的行为,最终形成所有生物的和谐社区(僧伽)。参照比对之下,可以看出斯奈德如何变异性地理解佛教的戒定慧三学。通达佛性之慧被他认为是“对爱与明晰思想的直觉性认识”,即所谓对万物的爱与对事物本质及关系的明晰认识;“定”本是禅定的修行方式,却被理解为反复审视自己的思想,以达到智慧的状态;戒本是指佛教之戒律,却被他理解为某种合理的生活方式。他特别指出,所谓“所有生物的和谐社区”意味着支持任何的文化、经济革命,为达到一个自由的、国际的、无阶级的世界而努力。可见,斯奈德实际上对佛教教义进行了生态性的解读。他认为现代人类文明应遵循他所界定的佛教戒定慧三学,通过不合作、公开的批评,抗议示威、和平主义、深层生态主义等方式,最终实现理想的社会。其要旨在于改变社会大众的思想意识。斯奈德指出,“实际上,我认为即将到来的革命将完成这样一个循环,将我们与古老的过去的最有创造性的部分联系起来。如果我们足够幸运的话,也许我们将最终到达一个完全浑然一体的世界文化,那样一种母系社会、自由形式的婚姻,自然中的共产主义经济、更少的工业生产、更少的人口以及更多的国家公园。”
另一方面,斯奈德对佛禅文化的变异性解读还表现在他对佛教第一戒——杀生戒的理解上。据丁福保主编的《佛学大辞典》,杀生是“十恶业之一。杀害人畜等一切有情之生命也。智度论十三曰:‘若实是众生,知是众生,发心欲杀而夺其命。生身业,有作色,是名杀生罪。”斯奈德对这一戒条的重要性有充分的认识,他表述道,“佛教首要的道德戒谕被称为第一戒。它反对伤害与夺去生命,梵语为Ahimsa,注释为“不造成无谓的伤害。”
严守佛教第一戒意味着不能以任何形式杀生,杀生与盗窃.邪淫.两舌.恶口.妄言.绮语、贪取.嫉妬.邪见被列为佛门十戒。杀生为十戒之首,违背者“身坏命终。皆入地狱”。
然而,斯奈德却对佛教的“杀生戒”提出了变异性的理解。他提出了一个问题,即该如何看待那些将食用鱼肉或动物肉作为生活必需的人们的精神生活?在这一点上,他自己就有亲身感受。他自己就杀死过一些动物,如闯到他的林地里的鹿,或是炖煮过老母鸡之类。他的杀生行为在《神话与文本》的“打猎”部分也有充分的表现。他认为像这样的行为都是为了满足人们的生活必需,或是一种经济、自足的生活方式,应该是无可厚非的。而且,他运用佛教华严宗之因陀罗网的典故,以支持自己的观点。由于万事万物都如同因陀罗珠网之珠珠相映,彼此互摄,互相关联,互相依赖,因此在地球家园中人类食用动物肉类,或是动物之间相食都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也并不违背佛教教义。而且,斯奈德还跳出佛教的视野来看待这个问题。他认为,佛教的慈悲常常局限于放生笼中的鸽子或是渔网中的鱼,但是这些鸽子与鱼类都只是一个庞大的生态系统之中的一些个体。因此保护大生态系统的意义大于佛教之细小的悲悯。斯奈德指出,当佛教徒们正在吃素,或是对小生物表示慈悲时,中国的自然环境却在五至十五世纪之间受到巨大的伤害,许多生物灭绝,大量森林被毁。因此,着眼于整体生态环境的保护更为重要。他指出,“为了让各种生物繁盛我们一定不能满足于只是简单地保持一个有道德感的食谱。为了拯救所有的生物,我们必须付出不懈的努力,以保证这个如曼荼罗一般的安居之所,和所有的人们、生物,以及居于他们之中的佛性成为一个整体。”
二、加里·斯奈德的诗歌对佛禅文化之变异性运用
可以看出,斯奈德对佛禅文化核心理念的变异性解读源自于他对佛教文化核心质素的过滤与吸收,并揉入了其自身积淀的文化内蕴。这样的解读必然充分地体现于他的诗歌创作之中。
早在诗集《神话与文本》中,诗人就在《捕猎》部分表现出对“杀生”行为的思考,如诗人写道:“在黎明的微光中,/最后一枪,没有打中那头鹿,于是我们返回/穿过凉爽的松林,滑动在干松针上/突然惊起一只棉尾兔/举起温切斯特连发枪/射掉了它的头。可见,斯奈德在诗中表现了自己和友人的狩猎行为伦理上的合理性。猎人在捕杀猎物的过程中心情轻松,并没有任何负罪感。这种态度正是基于斯奈德对佛教“杀生戒”的变异性理解。他认为,自然中的动物们常常会“主动献身”,以供养人类。这也是出自于斯奈德对佛教的“因陀罗”珠网理念的变异性解读,万物相互关联,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相互供养。同样在这首诗中,斯奈德呈现了一头鹿主动现身“供养”人类的场景:“四角尖尖的鹿/在车灯前舞蹈/在一条静僻的路上/锯木厂池塘过去一英里/停下车/将这头又笨又瞎的野鹿射倒。”只有深入了解斯奈德对佛禅文化的变异性解读,才能获知诗人笔下的这头鹿既不笨又不瞎,它是为了“供养“人类,为了履行“万物相生”的理念而主动出现的。
此外,在《燃烧X》(这首诗的副标题为“阿弥陀佛的誓愿”)中,斯奈德表现了他对佛教智慧的创造性变异:斯奈德写出了阿弥陀佛的现代版誓愿:“如果,在我达致佛境之后,在我的土地上/任何人因为流浪四方而被囚禁于监狱,/我誓不得无上光明。/……/如果,在我达致佛境之后,在我的土地上/任何人因为连接货车车厢失去手指/我誓不得无上光明”/……/如果,在我达致佛地以后,在我的土地上/任何人无法撘便车而去四方,/我誓不得无上光明。/……”阿弥陀佛又名无量清净佛,无量寿佛,是净土宗敬奉的佛。该宗的宗旨是以修行者的念佛业力为内因,以阿弥陀佛的愿力为外援,内外相应,前往往生净土。在梵语中,“阿弥陀”是“无量”的意思。修行者成就阿弥陀佛念佛三昧时,就能见到一切诸佛,阿弥陀佛的名称也由此而来。阿弥陀佛是一位有着广大慈悲心的佛,《无量寿经》记载着他发下宏大的誓愿,如“所居佛刹,具足无量不可思议功德庄严。无有地狱、饿鬼、禽兽、蜎飞蠕动之类,所有一切众生,以及焰摩罗界,三恶道中,来生我刹,受我法化,悉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复更堕恶趣。得是愿,乃作佛,不得是愿,不取无上正觉。”又如,“我作佛时,生我国者,善根无量,皆得金刚那罗延身,坚固之力。身顶皆有光明照耀。成就一切智慧。获得无边辩才。善谈诸法秘要。说经行道,语如钟声。若不尔者,不取正觉。”阿弥陀佛所发的誓愿秉承大乘佛教的理念,表达了他发誓要度芸芸众生达致佛地的智慧。在这首诗中,斯奈德将阿弥陀佛誓愿的佛典语言做了变异性的改变,代之以美国现代生活中的内容。表明了他希望阿弥陀佛的智慧之光惠及现代社会的底层民众,包括流浪汉,连接货车的工人,以及搭便车出行的人们。这一创造性的变异使得佛禅文化的现代意义得以凸显。
此外,斯奈德变异性地运用佛禅文化的另一个显例是他创作的散文诗《大棕熊经》。这是斯奈德根据佛经的结构而自创的一部现代佛经。如同其他佛教经典一样,在《大棕熊经》的开篇,大日如来为众生说法,他预言,在遥远的将来,将有一片名为美国的大陆。这片大陆上将会有瓦尔登湖、哥伦比亚河、密西西比河、大峡谷等著名的河流与湖泊。在那个时代,人类将陷入非常严重的困境,他们将不顾及自己的真如佛性而毁掉所有的事物。为了拯救遭受苦难的人类与自然,大日如来宣称,“在那未来,我将进入一个新的形式,去治愈这个无爱的世界。这世界以盲目的饥饿与莫名的愤怒到处追寻,吞进大量食物却无法饗足。”
在斯奈德的现代佛经里,大日如来现身的新形式却是一只大棕熊(Smokey the bear)。他后腿直立,这显示出他的警觉;他的右爪握着一把铲子,用以挖掘表象之下的真实,砍断执着之根,以及铲着湿沙子以浇灭贪婪之火与战争。他的左爪摆出佛之手印,表示所有的生物都有充分享受生命的权利,所有的动物,如鹿、兔子、金花鼠、蛇、蜥蜴,乃至于如蒲公英这样的植物都在佛法的版图内生长。他穿着蓝色的工装裤,代表被现代文明所压迫的所有劳工与奴隶。棕熊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宽边帽,那是棕熊保护荒野的力量的象征。棕熊的头顶后面悬着神性的、烟与火的光环,他圆圆的肚子表明他善良的本性,以及地球母亲能为爱她、信任她的所有生物提供充足的食物;斯奈德认为,棕熊将凭借自己的神力踩烂那些浪费的高速公路与无用的郊区,将捣碎资本主义与极权主义的害虫。成为棕熊佛的信奉者之后,信众们将不再被汽车、房子、灌装食品、大学、鞋子等事物困扰,他们将掌握身、言、意三玄,并能无畏地砍断现代美国的腐朽之树,并将其残枝败叶付之一炬。对于阻碍他的人,棕熊佛将念起有神力的咒语,消灭他们。而他保护的是那些热爱林木与河流的人,各种神与动物、流浪汉与疯子、囚犯、病人、音乐家、放浪的女人以及充满希望的孩子们。如果有信众受到商业广告、空气污染、警察的威胁,他们只需唱诵起棕熊佛的战争咒语,棕熊佛就会现身,用他的金刚铲消灭敌人。在这部现代佛经的最后,斯奈德还敦促信众们要经常吟诵这部佛经,并付之于实践,这样他们就能积累河沙功德,就能拯救地球,使之免于彻底被油污污染,这样才能使人类社会进入人与自然的和谐之境。而所有的信众都将获得最高程度的悟入。斯奈德写道:“吟诵这部佛经并将之实践者将积累无尽功德,如亚利桑那州与内华达州之沙数,/将帮助地球免于彻底的石油污染,/将进入人与自然的和谐时代,/将赢得男人、女人与野兽们的温柔之爱与关怀,/将常有黑莓食用,并有松树下阳光明媚处安坐/并且终将证得无上菩提/如是我闻。/(永远可以自由复制)
在这部《大棕熊经》之后,斯奈德还附上了创作这部佛经的过程及感受,即《关于‘大棕熊经’》,从而提供了他如何建构这部佛经的原始资料。从这篇文章可以看出,《大棕熊经》的创作是斯奈德变异性地融合佛教密宗思想与印第安棕熊神话的结果。斯奈德写道:“在一次打坐冥想中,我突然意识到,这个老家伙(指棕熊)不过就是佛经中所记载的吉祥之佛,那在不可思议之久远过去说法的‘古佛’。”在佛教密宗中,“大日如来”即是毗卢遮那佛,此佛的慈悲如日光一般,能遍照法界,使得无量众生蒙福,平等开发他们的种种善根。具体而言,此佛的名号有三重义:“一、除暗遍明义,谓如来智慧日光遍一切处,作大照明,无有内外、昼夜之别。二、众务成办义,谓如来日光遍照法界,能平等开发无量众生之善根,乃成就世、出世间种种殊胜事业。三、光无生减义,谓佛心之日虽为无明所障而无所减;究竟如法实相三昧圆明,而无所增。”
如此可知,斯奈德的《大棕熊经》中的棕熊佛实际上是大日如来的现代化身佛,他运用密宗的身、口、意三密,手结金刚印,口诵真言,意观菩提心,从而具备“金刚心”与“金刚身”之无上菩提。通过创造“大棕熊神话”,斯奈德实际上将佛教文化与自己的“深层生态”思想融合。他的深层生态思想的核心在于对地球家园中的各种生物、非生物的尊重与关爱,并且深刻意识到家园各个成员之间相互依存,相互供养,相互支持的关联性。而《大棕熊经》所秉持的基本文化立场正在于此。
曹顺庆先生指出,“比较文学变异学研究包括译介学、形象学、接受学、主题学、文类学和文化过滤与文学误读六个方面。”本文运用比较文学变异学的接受学、文化过滤、文学误读等理论,分析了斯奈德对佛禅文化的批判性接受,对其核心理念的“戒、定、慧”,以及对佛家“杀生戒”的变异性解读。通过本文的研究可见,斯奈德变异性地误读、过滤、接受了佛禅文化,并对之进行现代性、生态性地理解,阐发了佛禅文化的现代意义。另一方面,在他的诗歌创作中,这一变异性的文化解读得到充分地表现,从而赋予他的诗作以丰富的文化内涵与独特的美学表征。更为重要的是,通过对佛禅文化变异性地解读与运用,斯奈德体悟到人类与地球家园相互依存、相互供养的关联性。这种“因陀罗珠网”般的关联性成为划定斯奈德文化身份的至关重要的标签。
〔1〕曹顺庆.比较文学学〔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5.
〔2〕Gary Snyder. Earth House Hold:Technical Notes and Queries to Follow Dharma Revolutionaries〔M〕.New York:New Direction Publishing Corporation,1969.
〔3〕张中行.禅外说禅〔M〕.北京:中华书局,2006.
〔4〕高楠顺次郎,渡边海旭,小野玄妙等编.大正新修大藏经(第54 册)〔A〕.东京: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经株式会社,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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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曹顺庆.迈向比较文学第三阶段〔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