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博弈论审视中国职业足球联赛的制度变迁——基于英超联赛与中超联赛升降级制度的对比

刘 昉，史国生

（1.南京体育学院 研究生部，江苏 南京 210014；2.南京体育学院 院办，江苏 南京 210014）

足球竞赛是足球运动的生命，完善的竞赛制度将为参赛队提供公平竞争和交流提高的机会；科学的竞赛制度可使足球运动员真正实现练与赛的有机结合，保证训练的实效性和竞赛的杠杆作用［1］。但是近年来我国职业足球赛场上发生的违规违纪事件屡见不鲜，这些事件的发生严重干扰了比赛的正常进行和联赛的健康发展，也造成了极坏的社会影响。本文将从博弈论的视野审视中国职业足球联赛升降级制度，探讨与欧洲足球强国相比之下的差异性，从而发现这种差异对于管理者、俱乐部、球员、球迷相互之间博弈的影响，探寻我国职业足球联赛制度变迁过程存在的问题，最终得出结论并提出改进建议。

1 相关概念

1.1 博弈与博弈论的概念

博弈是指在多决策主体之间行为具有相互作用时，各主体根据所掌握信息及对自身能力的认知，做出有利于自己决策的一种行为。博弈论亦名“对策论”、“赛局理论”，属应用数学的一个分支，目前在生物学、经济学、国际关系、计算机科学、政治学、军事战略和其他很多学科都有广泛的应用［2］。博弈论主要研究公式化了的激励结构间的相互作用，是研究具有斗争或竞争性质现象的数学理论和方法，也是运筹学的一个重要学科。博弈论考虑游戏中个体的预测行为和实际行为，并研究它们的优化策略。

1.2 制度与制度变迁的概念

制度是指在某个环境中，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关系。制度的形成有自然演化和人为设计之分，也可兼而有之，有所侧重。制度变迁是指制度的替代、转换和交易过程［3］。制度变迁过程也是一个博弈过程，制度变迁能否最终实现取决于社会主体之间的博弈，博弈的参与者众多，包括新制度的需求者与旧制度的需求者之间的博弈、新制度的需求者之间的博弈、新制度的需求者与新制度的供给者之间的博弈、新制度供给者之间的博弈。

1.3 足球联赛升降级制度的概念

足球联赛升降级制度是指同属一个管理体制下的不同层级的足球联赛，根据年度的最终排名，符合升降级标准的球队在不同层级联赛中更替，重新组成下一年度的联赛参赛群体。其判定依据为事先确立升降级名额，以积分为主要依据（积分计算为胜一场得3 分，平一场得1 分，负一场不得分。每一轮比赛后，各队得分累计计算），辅以净胜球、进球数、相互战绩等指标对同一层级球队排定座次，从而确定升降级的球队。

足球联赛采取升降级制度，对于比赛的竞争性、激烈性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对于各个球队的经营管理提出了严格的要求，采取了优胜劣汰的自然淘汰法则，保证了联赛的整体水平。

2 欧亚足坛联赛制度变迁历史与现状

2.1 基于自然演化为主的欧洲以及英国足坛联赛制度

2.1.1 欧洲洲际俱乐部比赛的变革

1998 年，欧洲足联决定从1999/2000 赛季起对欧洲三大杯赛进行有史以来最大的改革：欧洲优胜者杯赛被取消。而根据欧洲俱乐部比赛成绩的排名，各国可以派出1～4 支球队参加欧洲冠军杯赛；在冠军杯赛中进行两个阶段的分组循环赛，第一阶段各小组的第三名还可以继续参加联盟杯。欧洲联盟杯1972 年起开始举办，参赛队是除各国联赛和杯赛冠军外的优秀球队，一般是联赛前几名或杯赛的亚军。从1995/96 赛季起，欧洲国际杯赛的优胜者也有资格参加当年的联盟杯比赛。

2.1.2 欧洲单个国家联赛的变革（以英超为例）

英超联赛采取主客场双循环赛制比赛，每支队伍与各球队对赛两次，主客场各一次。由1995/96 赛季开始参赛球队由22 队减至20 队，每支球队共进行38 场赛事，主场和客场比赛各有19 场。每场胜方可得3 分，平局各得1 分，负方得0 分，按各队于联赛所得的积分排名。完成所有赛事后总积分最高的队伍可以夺得联赛冠军，而总积分最低的3 支球队会降级至冠军联赛。同时，冠军联赛前2 名可获得下一赛季的升级名额，而冠军联赛的第3 至第6 名4 支球队会采取两回合主客场淘汰制的升级附加赛，由第3 名对第6 名，第4名对第5 名，经抽签决定哪队首先作主场，最后2 支胜方队伍会在中立球场进行一场比赛，胜方可获升级。

2.1.3 欧洲足球联赛制度的自然演化

欧洲洲际俱乐部赛事制度的变革，已经由最初的社会精英人为设计，逐步偏向于多方博弈的自然演化。其最主要原因是商业目的，扩大了参与国家、参与俱乐部的数量，也就扩大了受众，从而获得更多的赞助、电视转播资金。此外，废止了形同鸡肋的优胜者杯，优化整合资源，保证参赛的质量，增强了赛事的吸引力。以英超为首的本国联赛赛制变革，是为了提升整体水平，增强竞争强度，扩大联赛的影响力和吸引力。经济博弈的最终目的是利益的最大化，可以看出，欧洲赛制变革的途径，是以球迷为中心，充分满足球迷的精神需要，挖掘球迷足球消费潜能，带动了欧洲足球经济的发展。

2.2 基于人为设计为主的亚洲以及中国足坛联赛制度

2.2.1 亚洲洲际俱乐部比赛的变革

2003 年亚足联效仿欧洲冠军联赛模式，将亚洲俱乐部冠军联赛改制成亚洲冠军联赛，参赛球队来自14个最顶级的亚洲联赛冠军、澳洲的联赛冠军及本土杯赛冠军，同时废止了亚洲优胜者杯比赛。为了刺激亚洲俱乐部的竞争性，2009 年亚足联在历史上第一次把亚冠总奖金提升到了2 千万美元，这与2008 年的4 百万美元总奖金相比已经有了很大提高。2010 年，亚冠启动了新的转播合同。

2.2.2 中超联赛赛制变革

中国足球超级联赛仿照英格兰足球超级联赛，简称为中超联赛。该联赛开始于2004 年，前身为原中国足球甲级A 组联赛。第一届计划有12 只球队参加，前两届暂停降级制度，于2006 年恢复升降级。2008 年赛季开始共有16 支俱乐部球队参加。中超联赛以主客场双循环的方式进行，全赛季30 轮比赛，240 场激烈对决，并实施升降级制度。

2.2.3 中国职业足球联赛赛制的人为设计

中国职业足球联赛赛制是由管理者模仿英超赛制而采取的人为设计模式所形成的，人为设计的好处就是缩短了自然演化的时间，减少了自然演化中的“试错成本”［4］。但是人为设计的制度由于缺乏各方参与主体博弈，会使制度产生不均衡性，并且很容易形成既得利益集团，导致运作过程中产生异化现象。近年来，中国足球假球黑哨事件不断，球场暴力层出不穷，球市一蹶不振，注册球员数量急剧减少，国家队成绩一落千丈就源自这方面的原因。

3 与英超相比中超升降级制度非均衡性的体现

如果参与的各方主体被动接受人为设计的制度，主体之间的博弈将利用制度非均衡性而存在的某些缺陷信息，尽可能的使自身利益最大化。

3.1 模型假想

公式1：P=（U+D）/T*100%

（P：目标率；U：升级名额；D：降级名额；T：参赛总数）

公式2：D1=R*M+A-S

公式3：D2=R*M+S-A

（D1：升级分差；D2：降级分差；R：剩余场次；M：单场最大可能得分；A：本队已得积分；S：升级区最浅一位暂排队已得积分）

公式2与公式3的假想：如果某支球队D1＜0则其失去升级可能；如果某支球队D2＜0 则其失去降级可能。

3.2 现行英超联赛升降级设置

2009/10 赛季英超联赛一共20 支球队参加。获得联赛前两名直接参加下赛季欧冠赛、三四名参加欧冠附加赛（败者进入欧联杯）、五六名参加欧联杯。获得足总杯冠军也可参加欧联杯（如冠军已获得欧冠或者欧联杯资格，由亚军增补，如冠亚军都获得欧冠或者欧联杯资格，由联赛第七名增补），以及联赛最后三名降级，所以公式1 的计算结果为P=［（6+1）+3］/20*%=50%。

3.3 现行中超升降级设置

2010 年中超联赛参赛队16 支，前四名参加亚冠，最后两名降级，公式1 计算结果为P=（4+2）/16*100%=37.5%。

3.4 对比差异分析

从中国足球职业联赛与英超目标率的对比中可以看出，中国足球职业联赛数值偏低，会造成末尾几轮联赛失去目标的球队数量相对增多，在最后几轮联赛收官的关键期各方参与主体之间的博弈，会引起一系列不良现象，造成不良后果。以2008 年中超倒数第二轮前积分榜（表1）为例。按照公式2 与公式3 的计算结果：其中第六名到第十二名共7 支球队的升级分差与降级分差均小于0。这些升、降级分差均小于0 的球队，提前两轮失去了奋斗目标，但是他们对待后两轮比赛的态度，决定了其他球队的命运；对后两轮比赛的公平性、竞争性、观赏性、悬念性产生了重大影响。

表1 中超倒数第二轮前的积分榜情况

4 制度非均衡性下主体博弈的异化现象

4.1 俱乐部与管理者的博弈

4.1.1 黑哨现象

“黑哨”是指体育运动中裁判员违反公平性原则的行为。一般指裁判员收受贿赂或者受人指使违背公平、公正执法的裁判原则，在比赛中通过有意的误判、错判、漏判等个人行为来主导比赛结果。经济因素是造成“黑哨”的毒瘤之一［5］。《资本论》中有这样的阐述：当利润超过300%的时候，人们敢于践踏人世间的一切法律。所说的正是利润的追求者们和利润之间的关系。而中国职业足球联赛赛制中目标偏低，客观上造成了资源稀少、竞争激烈。通过收买裁判获得比赛胜利，成为部分中国职业足球俱乐部一种追逐利润的捷径。

4.1.2 买卖比赛，操纵比赛

中国职业联赛竞赛制度目标率偏低，所带来的负面效应的其中之一是升级很难，而保级容易。多数球队在联赛的后半段达到了升级无望、保级无忧的状态。但是他们的表现决定了其他球队目标的归属，这就给假球现象提供了客观的生存环境。在不造成降级的情况下，将比赛的胜负权卖给有需要的球队，在比赛中故意输给对方，帮助对方实现拿分目的，而自己获得对方提供一定数量金额的回报，这是一种表现为买卖比赛方式的假球。另一种方式是个别球员或者整个俱乐部，同样在不造成降级的情况下，为了利润最大化的目的，在本方实力明显高于对手的比赛前，于境外赌球市场故意买自己输，并在比赛中造成预料中的事实，实现场外的高额回报，这是操纵比赛方式的假球。

4.2 球迷与俱乐部之间的博弈

球市的经营是企业经营管理最重要的内容。企业经营管理经历了从产值中心论、销售中心论、利润中心论、顾客中心论到现在的顾客满意中心论的漫长发展过程。正是由于顾客满意中心论的出现，消费者因此受到越来越高的待遇，顾客满意理论也就因之而兴起。美国营销学家菲利普·科特勒认为，满意是指一个人通过对一种产品的可感知的效果与他的期望值相比较后，所形成的愉悦或失望的感觉状态［6］。球迷的满意度是和足球产品的价值密不可分的，提高足球产品的价值，才能提升客户的满意度。

足球产品的价值是能够直接满足消费者生理或心理需要的属性，它是观众需求的核心部分，也是观众观看比赛的首要因素。足球比赛能否最大限度地向观众展现其特有的技艺性、创造性、对抗性、公平性、悬念性，直接关系到产品价值的大小［7］。所以目标率偏低，使得某些球队过早失去目标，之后他们所参加的比赛由于缺乏竞争动力，必然影响足球比赛特性的展现，从而降低了客户的满意度，导致球市衰退。

4.3 球员与俱乐部之间的博弈

4.3.1 球员松懈

运动员参加比赛时动机的性质决定了他的比赛心理状态。在失去奋斗目标的情况下，运动员赛前心理处于淡漠状态，这种状态是与运动员大脑皮层兴奋过程下降、抑制过程加强有关。这时运动员情绪低落，心理过程进行的非常缓慢，全身软弱无力，意志消沉，萎靡不振，缺乏信心，体力明显下降，知觉和注意强度减弱，反应迟钝，缺乏果断性，使运动员在赛中心理无法处于最佳竞技状态［8］。

没有目标的足球比赛对于球员来说，非但无法达到提升技战术水平、锻炼意志品质的目的，相反对球员在竞赛过程中的情绪体验有不良影响。表现为兴奋状态、陶醉状态、竞争状态的紊乱，以及荣誉感、自豪感、责任感的缺失。

4.3.2 球员打假球

作为市场化的足球联赛，俱乐部参与是自负盈亏的，因此其最大风险就是经营风险。如果球市衰退，会影响到门票收入、电视转播权收入、广告收入、饰品用品的销售等等，导致俱乐部无利可图，造成亏损。在经营困难的情况下，球员往往成为了牺牲品，俱乐部拖欠球员的工资奖金时有发生，由于我国球员保障措施还不够完善，大多数球员对此现象敢怒不敢言，使得部分球员把怒气撒在赛场上或者通过踢假球方式来获取自身应得利益。

4.4 球迷与管理者之间的博弈

对于降级，球迷反应过激。升降级名额的科学制定是体现联赛魅力的保证。在英国，由于目标率制定合理，球队即使降级，次年升级的机会也很大，这就形成了一个“电梯”效应的缓冲层。处于这个层面的球队实力介乎于上下两级联赛球队实力的平均水平，因而时常升级降级，在上下两级联赛中替换。这种现象常态化以后，就不会影响球队的经营，所属球迷心态也相对平和。

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由于目标率偏低，球队一旦降级，在次年升级相对残酷的竞争压力下，缺乏缓冲的保护，很多俱乐部、球员无法适应角色转变，很难在次年重新升级。所以，保级大战进行的过程惨烈，球迷攻击对方球迷、球队，打砸公共设施的现象屡见不鲜。球迷所悲痛的不仅仅是球队的降级，而且包含了对球队就此沉沦的担忧，这是双重压力所导致的过激行为。

如表2 所示，近几年中超降级只有辽宁队实现次年升级，中甲升级没有球队次年降级。由此可见，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现行升降级制度，升级难度过大，而降级压力太小。

表2 2006-2009 年中超降级和中甲升级对照［9］

5 结束语

中国足球已经进行了市场化改革，推向市场后的中国足球从管理上、经营上都必须符合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而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赛制是人为设计的制度，该制度目前不能反映各参与主体利益分配的均衡性。在制度不改变的情况下，各主体间的博弈充斥了很多场外因素，出现了很多异化现象。为了减少这些现象的发生，有必要进行制度改革。通过增加升降级的名额，增大联赛的目标率，将能够使联赛的运作效率得到提高，使联赛制度以帕累托优化的变化方式进行变迁，从而减少各参与主体的博弈异化现象，净化中国足球的发展环境。

［1］陈淑奇.竞技体育中人的异化与生命道德精神的缺失［J］.体育研究与教育，2011（4）：1-4.

［2］张维迎.博弈论与信息经济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

［3］诺思.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M］.刘守英，译.上海：三联书店，1994.

［4］卢现祥，朱巧玲.新制度经济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5］李宁.后奥运时期我国三大球成绩滑坡原因初探［J］.体育研究与教育，2011（6）：97-99.

［6］菲利普·科特勒.营销管理（第十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45.

［7］王景波，何志林.足球观众满意度研究［J］.中国体育科技，2005（6）：30-33.

［8］全国体育学院教材委员会.运动心理学［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2009.

［9］冯聪，杭涛，刘昉.职业足球俱乐部的品牌开发研究［J］.科教文汇，2012（1）：142-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