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保罗·克利的艺术观
2013-09-05娄莉
娄 莉
(金陵科技学院 艺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7)
瑞士画家保罗·克利最早是一个绘画爱好者,后来慢慢掌握了“色彩”艺术,成为色彩造型大师。他之所以能成为大艺术家,这得益于1914年他的突尼斯之旅,在那里,他沉浸于自然风光之中,对色彩的表现力赞叹不已,并创造出了介于具象和抽象间的超现实主义艺术作品。
保罗·克利于1914年4月16日在突尼斯凯鲁万很高兴地表示他是一个画家,已被色彩征服。他在日记中描述道,最重要的已不是人们在学校学习如何观察(那时他已经掌握了色调)或感觉色彩了,至此,他结束了几年的磨练和自我修行。1908年他写道:“有时候我着迷于色彩的共鸣,但那一瞬间,我没有办法把它保留下来”[1]219。在突尼斯逗留期间,他终于能够描绘出他所看到和感受到的颜色,他把观察方式改换成一系列有节奏的丰富多彩的报道。最后,他创造了画家和风景完全融合的“纯绘画”[1]252。“艺术—自然—我”[1]270,最后形成一个不可分离的整体。
一、艰难的学习历程
保罗·克利1902年在意大利游学并放弃学业,之后执行“回顾性检查”,当时,他提出了自己的目标,应是“以一种能够回答叔叔阿姨们提出的问题的方式来绘画”。从此,除了一些关于色彩的工作,他有条不紊地探索并掌握了很多图形表达的方式:线条、色块、色调、明暗对比等。
自1900年至1901年师从慕尼黑科学院的弗朗茨·冯·斯塔克(Franz Von Stuck)起,他就意识到颜色是它的弱点:“在色彩上, 我进展微弱。”[1]46在他认为自己“绘画惨败”之前 ,他认为图形将是他首选的表现形式,他的“非常原生态”表现[1]225,是他的“主要工具( 将会是)锋利的铅笔和刮刀”[1]168。不管用什么样的绘画工具和形式,他都没有失去最早的激情,他发明并尝试运用不同的技术,试图找到素描和绘画之间的一种折衷。从黑色和白色,“慢慢滑入色调的新世界”[1]178,他的日记中记录了各种历程。1907 年, 他说:“色调令我着迷。”[1]214他继续致力于颜色和色调的区分。1910年的春天,他尝试考察自己在色彩视觉感受能力方面的提高情况,并说:“绘画,我一直不了解,尽管我仔细观察色调,尽管我知道如何调配颜色浓淡比例以体现明暗对比。”[1]239几天后,他宣布:“这是一个革命性的发现,更重要的是自然和对自然的研究是艺术家与他们颜料盒内容之间的协定。应该能有一天能自由即兴地在色盘上绘出水彩画。”[1]213然后他解释说,如何利用数量有限的纯色的色调进行搭配,从而制成一种“颜色表”,“也许我们不能实现和谐融合,但至少我们必须充满希望。”[1]241
二、突尼斯的艺术之旅
如果说他通过在1909年和1915年之间20件作品(在尼森山之前的Steinbusch),实现了他的色彩研究。那么,在突尼斯南部,颜色和形状被融入一个建筑群中,使他找到了感受色彩的真正突破口。“这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1]282有趣的是在地中海之光的写生也曾被克利仰慕的两位著名艺术家表现过。德拉克洛瓦在1832年确实因其摩洛哥之行加深了其对色彩的灵敏度和认识,同样,梵高被阿尔勒光线的纯净色彩震撼,并于1888年写道:“三棱镜的色彩隐藏在北方的薄雾中。”他们是否给了他自身体验的渴望?无论如何,克利决心要去突尼斯,但他想有个伴。1913年在突尼斯给路易·莫列(Louis Moillet)的信中,他写道:“独自去,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这将是一个真正的旅程,在那期间大家相互激发灵感并分享想法。”同年圣诞,他说服他的朋友组织行程,奥古斯特·马克(August Macke)也在其中。三位年轻的艺术家4月6日从马赛出发,途经突尼斯、圣日耳曼、哈马马、希德赛义德和凯鲁万特进行了为期12天的旅行。他们住在莫列的朋友那,前往该国北部去积累文化和感性经验,此行,他们进行了许多素描和水彩画创作。
克利的日记描述了他每一天的艺术感受和艺术成就。他描述到自己和他的两个朋友被非洲风景的独特色彩和造型深深吸引。事实上,艺术家指出了他是如何通过图形化的方式表达他的感情的。避免正午阳光的直射,在早晨和傍晚柔和的光线下作画,他们将能捕捉到温暖的色调,“柔和,最微妙的精准”和北方“痛苦的生硬”[1]270如此不同。他罗列完整感受大自然味道的不同方式,在那里,声音和感觉融合成一个整体。
他不是一个人这么感觉 (因为同在一条船上写生),他说,马克和他有同感,“这个国家彩色的光令它充满希望。我们两个在这里将会作出好作品。”[1]269至于莫列,克利两次指出这种光为“城市建筑和建筑绘画的结合,尚未形成最纯粹的状态”[1]270。他几次重申自己的不足,缺乏方法,但也意识到自己的进展,并准备逐渐改变自己的缺陷:“当然,我面对这类物象的表现,没有找到更好的方法。但我还是比以前有所进步。我知道我将如何从自己的不足走向自然。这是未来几年的事情。我完全没有沮丧。 但我们对自己苛求是不能太着急。”[1]274对他来说实际上更重要的是,绘画简单地传达它本身的一些视觉的、感官的、精神上的印象。在马赛,他指出,一种“新的和谐色彩”。沿着撒丁岛海岸,他评价说:这是首先显现出表现灰暗色彩的“最大的热情”。到达非洲后,他被在那里第一次看到的阿拉伯白色房子所打动[1]296,在圣日耳曼,他歌颂的“内敛的美随处可见”[1]274。之前,他被“仙境般的风景,物质与梦想并存的突尼斯世界,和(他)自己对这些的完全吸收”所感动,并指出:“我自己有很深的共鸣。”[1]271然而,他这种完全沉浸于无关国家地域的氛围,艺术家也在他的日记中详细指出了吸引他注意的小细节,比如甲虫、骆驼、变色龙,一种不知名的花或装饰的东西。他一切的新发现,形状、颜色、光线、人物、气味,构成了他突尼斯的的经历,保存在他的“记忆素材”中[1]280。
三、对颜色的感悟与理解
虽然最初他认为自己的水彩画 “太欧洲”,渐渐的,他用这些新感受最终表示“第一次在非洲实现”[1]273。有了这些颜色,他便可以保留绘画主题本身的特点。“我画水彩画是要绝对真实地表达客观事物的本质”[1]277。4 月 16 日,当他积累很多经验后,写道:“我现在放弃工作。如此轻松愉悦的气氛让我越来越有信心。我已经掌握颜色了,有没有必要紧紧抓住它?它便属于我。我知道,这是幸福的时刻:颜色和我融为一体。我是画家。”[1]282第二天,克利离开了。他希望独自一人待着,毫不费力地吸收自己学到的东西:“今天,我只好独自一人,我拥有太多的经验,这使我前进的同时也令我并不为生存所苦。 ”[1]282于是,4 月 19 日他独自重新去了那里。虽然在旅行期间,他担心失去自己之前获得的艺术感受,写道:“我有一些担心,我的旅行车太沉重了,我必须结束我的工作。”[1]285但他仍然觉得自己和自然相连了,他的感官变得敏锐,沿着马焦雷湖的变化频繁起伏,自己对色彩的视觉感受没有任何问题:“我和风景交流。在我的车轮发出规律的隆隆声,我感觉到令人难以忘怀的鼓点,伴随着哈马马特盲人的歌曲。”[1]294比起技术或能力,克利在突尼斯获得的是对创造性艺术行为的真正理解。他回去后的春天,在日记里写道:“创造实际是一种途径,重要的一点是未来是无法预测的。”[1]295
在突尼斯的情感和感官体验中,克利捕捉到造型的节奏、颜色的优美和光线的明媚。他掌握具象与非具象形式的融合,绘画、笔触和色彩,创造了一个和谐的整体。奥古斯特·马克及塞尚和德劳内作品的价值在他的作品中是不可否认的存在。克利了解了颜色的空间功能。在凯鲁万的大门前面,在圣日耳曼的房子中,叠加的透明颜色的微妙过渡成为一个有着风景、天空及其他一些造型的细节,比如骆驼、圆顶、棕榈树等[1]32,长方形和正方形拼凑的格局。克利用彩图制成一幅越来越抽象的画,称之为“卡塔彼得(Quadratbilder)”,这是 1920 年间棋盘式的结构。事实上,他开始着手创作一系列作品,这些作品源自他在突尼斯看到的图像。最重要的是,他把结构原则置于很重要的位置,平衡造型元素(抽象)和诠释自然(图像)这两方面,这能够令他创作或重新诠释作品的意义。当克利重新分割组成他的作品时,就创造出了新的艺术。
在此之前,那段时期将是一段紧张实验的时期,无论是在技术方面(他探索工具和材料),还是造型方面。克利在几个方面继续他的研究,他把几种不同的表意文字,如印刷符号(字母、逗号、感叹号)和流行艺术图案(十字架、月亮、星星)和他周围世界中的元素相结合。他说:“这样,我就是创作出关于回忆的抽象作品了。”[1]301
这些作品显示了艺术家的双重立场——他所说的“冷浪漫”。实际上,克利希望成为世界的一部分,但同时也要保持距离,从而为自己提供一个最好的观察点。为了进入一个能够理解创作的宇宙空间,要访问、创造一个理解的宇宙。我们必须像他一样,根据事物的本质,用造型方式揭示事物的无形方面。在这个时期创作的一些作品中,有一双眼睛,有时就存在于作品中,有时孤立,仿佛艺术家通过他正在探索的所属世界来展示自己的存在。
克利1920写的 《造物主的信条》(le Credo du Créateur)中第一句话非常有名:“艺术不重现视觉,而是诠释视觉。”[2]这本书主要诠释了艺术家对自然与艺术之间关系的作用,把艺术描写为造型空间的创作。
这幅小水彩画就是一个像 《造物主的信条》里描述的画家的作品。伟大的造物者给予那些拿着画笔在艺术之路上前进的人以指引:只要按照箭头走就可以。“通过造型元素抽象化的结合可以形成具体的或是抽象的事物——比如数字或字母,我们就成功通向造型世界了。”《造物主的信条》标志着克利的自我修行之路的结束,并且是他在1921年去包豪斯任职之前的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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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保罗·克利.克利的日记[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1.
[2]Théorie de l'Art Moderne,Denoël[M].Edirour:paris,Denoěl,1985: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