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我国技术侦查研究的文献计量分析

周 影

(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北京100088)

基于我国技术侦查研究的文献计量分析

周 影

(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北京100088)

以技术侦查为研究内容，采用文献计量学方法，通过对《中国学术文献网络出版总库》中1993年—2012年公开发表的210篇技术侦查领域学术论文进行分析，可以了解20年来国内有关技术侦查的研究水平和发展方向，并在文献计量分析的基础上，对未来研究状况和发展趋势作论述。

技术侦查;文献计量分析;侦查手段

技术侦查是指侦查机关运用现代科技设备秘密地收集犯罪证据、查明犯罪嫌疑人的强制性侦查措施的总称。技术侦查通常包括电子侦听、电话监听、电子监控、秘密拍照或录像、秘密录音、邮件检查、用机器设备排查、传送个人情况数据以及用机器设备对比数据等秘密的专门技术手段，其具有秘密性、技术性、直接性、强制性等特点［1］。随着犯罪的智能化、组织化、隐蔽化程度的不断提高，传统的常规侦查措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与挑战。技术侦查措施作为应对新形势下犯罪变化的需要，已经在世界范围内广泛运用，在打击与控制犯罪中发挥了传统侦查手段所不可替代的作用。自2003年起，技术侦查问题开始逐步走入专家学者的视野中，并随着国家法治化进程的不断加快，日益得到法学、公安学等多个学科领域专家学者的关注。尤其是2012年《刑事诉讼法》的修订，包括技术侦查在内的特殊侦查措施在我国的刑事诉讼法典中得以专节规定，这使得对技术侦查问题的研究更为必要。

文献计量法是一种基于数学和统计学的定量分析方法，利用这种方法对选定的专题文献进行计量学分析，通过分析专题的分布体系、学科发展状况、科研成果等可以揭示它的发展态势、影响力以及文献特点［2］。本文将利用文献计量学的统计方法，以技术侦查为研究内容，对过去20年间我国技术侦查研究领域的文献进行定量分析，力求较为客观地反映出我国技术侦查研究的现状与发展趋势，旨在为今后的研究提供参考。

一、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CNKI中国知网中的《中国学术文献网络出版总库》为目前国内最完备的中文期刊网络全文资料库，收录了公开出版发行的国内学术期刊7900多种，全文文献总量3500多万篇，为本文数据采集的查全率和查准率提供了保证。本研究在《中国学术文献网络出版总库》中，以“技术侦查”为关键词进行精确检索，共检索文献471篇。经汇入NoteExpress软件进行整理，剔除一稿多发、征文启事、会议论文、新闻报道及范围不符文献，最后应用于统计分析的有效文献有210篇。

(二)数据处理方法

本文选取NoteExpress、EXCEL软件对检索结果进行统计分析，以文献计量学和统计学原理作为分析方法分别对文献增长规律、作者、关键词、文献来源、被引频次、下载频次进行统计，并结合我国法治化建设进程与刑事司法实践对这几个方面的统计结果进行详细的分析，旨在确立技术侦查研究的发展方向以及发现重要的研究课题。

二、计量分析

(一)文献增长规律分析

科学文献的数量是衡量科学知识量的重要尺度之一，某一时期文献数量的增加速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该学科领域研究的理论水平和发展速度［3］。1993年—2012年期间，有关技术侦查论文共210篇，按年分布如表1。

表1 技术侦查论文年代分布及百分比

为进一步分析技术侦查研究论文的发展变化情况，以年为横轴，论文数为纵轴，作出论文随时间变化曲线如图1。

图1 技术侦查研究论文数随发表时间变化折线图

由表1及图1可以看出，1993年—2012年间，技术侦查相关论文数量总体呈上升趋势。1993年—2001年文献较少，最多每年只有2篇文章发表;2002年以后，文献数量渐渐增多;自2007年开始，文献数量开始有较大的涨幅，至2010年已经有30篇;2010年以后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时期，2011至2012年两年间相关论文为107篇，占所有论文总数近50%，研究论文的数量迅猛增长。

1993年—2001年间为我国技术侦查研究发展的早期阶段，这一时期的文献增长分布与同期我国技术侦查的法制建设情况是相吻合的。从1993年起，有关技术侦查工作的一些重要政策法规相继颁布实施，初步形成了技术侦查政策和法律法规框架。1993年2月，七届全国人大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该法第10条规定:“国家安全机关因侦查危害国家安全行为的需要，根据国家有关规定，经过严格的批准手续，可以采取技术侦察措施。”同时在第33条规定:“公安机关依照本法第二条第二款的规定，执行国家安全工作任务时，适用本法有关规定。”这是我国首次以法律明确规定技术侦查措施，明确了国家安全机关、公安机关侦办危害国家安全的案件时可以使用技术侦查手段。随后，1995年2月，八届人大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该法第16条规定:“公安机关因侦查犯罪的需要，根据国家有关规定，经过严格的批准手续，可以采取技术侦查措施。”这一规定将公安机关使用技术侦查手段的案件范围由“侦查危害国家安全行为的需要”延伸到“因侦查犯罪的需要”。上述法律规定，标志着技术侦查工作开始纳入法律调整的范畴。

2002年以后，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犯罪方式也不断高科技化，这必然导致刑事侦查手段作相应的回应。电子监听、秘密拍照、秘密录像、强制采样、邮件检查等技术侦查措施逐渐被广泛应用于各类刑事案件的侦查活动中。基于对人权保护的重视和对程序理念的践行，技术侦查问题在我国的刑事司法实践中越来越受到关注，无论是实务界还是理论界，都对之给予了高度重视，展开了广泛和深入的讨论。2012年，《刑事诉讼法》进行了修订，在第二篇“侦查”一章中增设了“技术侦查措施”一节五个条文。其中明确规定:“人民检察院在立案后，对于重大的贪污、贿赂犯罪案件以及利用职权实施的严重侵犯公民人身权利的重大犯罪案件，根据侦查犯罪的需要，经过严格的批准手续，可以采取技术侦查措施，按照规定交有关机关执行。”这是技术侦查措施在我国的刑事诉讼法典中首次得以专节规定，引发了学界对于技术侦查问题新一轮的讨论。

(二)作者分析

在科学研究与交流中，作者的影响力主要是根据发表论著呈现的，发表论文的数量可以作为一个维度去衡量。国内学者采用文献计量法研究文献特征时主要分析作者发文量及作者单位特征分析［4］。根据普赖斯定律，核心作者发文数m需满足m=，nmax表示发文最多作者的论文数。210篇文章共涉及作者257人，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孙赟昕为发文数量最多的作者，论文数为4篇，这里算出核心作者发文数m≈1．5，因此本文将发表文章数量在2篇及以上的的作者假定为核心作者，统计得到核心作者有17人。因篇幅有限，表2列出发文量位于前十位的作者。

表2 发文量2篇及以上作者排序

由表2可知，这些作者多为近年来技术侦查学界比较活跃的学者、教授，大多来自高等院校，尤其是公安院校和政法院校，成为技术侦查研究的核心力量。这些学者的研究领域多为刑事诉讼法学和刑事侦查学，具有较强的科研能力，对于技术侦查的研究针对性强、实用性好。

表3 作者单位排序

在表3中，本文对检索论文的作者单位进行了统计。从发文核心作者单位来看，作者主要有以下几种来源:第一类是公安院校，其中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发文数最多，在技术侦查研究方面已经初具规模，这与该单位的重点学科领域和人力资源等息息相关。其次四川警官学院、浙江公安高等专科学校也走在了技术侦查研究的前列。第二类是政法院校，已经形成了研究技术侦查问题的核心力量。西南政法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国政法大学等政法院校的研究针对性很强，不仅注重技术侦查法律规制的研究，同时也注重技术侦查与人权保障方面的研究。第三类是地方检察院和公安局等实务部门，这些单位在该领域也有不少著作，正在成为该领域的中坚力量。作为技术侦查执行主体，它们掌握着技术侦查相对全面的信息资料，主要研究技术侦查本体理论及其在实践中的应用与完善。

(三)内容分析

1．研究主题。关键词在一篇文章中所占的篇幅虽然不大，往往只有3～5个，但确是文章的核心与精髓，是文章主题的高度概括和凝炼，频次高的关键词常被用来确定一个研究领域的研究热点问题，因此我们对文章的关键词进行分析。按载文量排序，本文仅列出关键词出现频率最高的前16个，见表4。

表4 中文关键词排序

从表4的统计结果可以看出，目前技术侦查领域的研究基本可以分为三大类:

(1)技术侦查的本体研究。“技术侦查”出现次数最多，为136次，其他诸如“秘密侦查”“监听”“侦查措施”“侦查权”“检察机关”等关键词皆体现了对技术侦查概念、内容、性质、主体等本体研究。

(2)对技术侦查的法制化研究。表4中有关法制化的关键词有“法律规制”“立法”“法治化”“制度构建”“立法规制”和“新刑诉法”等，共出现55次。技术侦查措施特性鲜明，运用得当，对于控制、发现犯罪和获取有关犯罪的信息、证据以及缉拿犯罪人具有积极作用;运用不当，则会给他人的权益造成损害。因此如何运用法律对侦查措施进行规制，值得学界开展细致分析、研究和探讨。

(3)技术侦查与人权保障研究。技术侦查因其高度隐秘性而与公民的隐私权产生冲突，“人权保障”“隐私权”等关键词体现了学界对于如何在打击犯罪与保护公民隐私权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这一技术侦查立法所追求的目标开展的探讨。

2．文献来源。对某领域研究论文文献的期刊分布情况分析可以确定该领域的核心期刊，为文献的收集管理提供方便，为读者提供指导，还可以了解各刊物的办刊特点，指导刊物发展。为了便于比较清晰地呈现出文章的期刊来源，这里把硕士和博士论文排除在外。通过对期刊刊载技术侦查文献的统计分析，可以看出刊载技术侦查研究的期刊较广泛，160篇论文分布在88种期刊上，表5是发表技术侦查文献出版来源排序。

表5 文献出版来源排序

表5显示，《法制与社会》刊载技术侦查研究类文章为20篇，居于首位;《法制与经济(中旬刊)》、《犯罪研究》、《贵州警官职业学院学报》为6篇，居第二;《中国刑事法杂志》、《中国刑事警察》、《山东警察学院学报》、《湖北警官学院学报》均为5篇，居第三。综合来看，技术侦查研究的文章来源主要是法学、公安学、犯罪学的研究学会出版的刊物以及高校学报。各学科的研究学会、高校的学术刊物刊载技术侦查的相关文章有利于帮助学生正确学习、认识技术侦查的学科内容及研究现状，激发深入研究的兴趣。

3．被引频次 。学术论文的被引用情况，反映论文与已有研究成果的相关性、连续性和继承性，是科学研究严谨性的体现，同时还是尊重前人的科学发现权和著作权的致谢行为。高被引论文能反映技术侦查研究的关注热点，也反映了研究的主要内容。一般说来，学术论文被引次数越多，说明在同行中引起反响越大，受同行关注程度越高。表6列出被引频次排名靠前的文献。

表6 被引频次排序

表6显示，被引频次最多的是《试论技术侦查在职务犯罪侦查中的适用》，有69次。本文认为该文之所以有如此高的被引次数，一方面在于文章通过对技术侦查特点的总结，从适应职务犯罪特点的需要、控制犯罪与保障人权冲突中取得平衡的最佳选择、当今多数国家通行的侦查措施等方面阐述了对职务犯罪使用技术侦查的必要性，在此之上提出了技术侦查的使用原则，并对技术侦查所获证据资料的效力进行了探索，最后对我国技术侦查立法的相关内容作出了较为合理的建议;另一方面在于，该文章的作者朱孝清为二级大检察官，作为职务犯罪侦查学界的中坚力量，他对技术侦查法制化建设的看法必然吸引众多该领域的学者的关注。从被引频次排名靠前的文章来看，技术侦查立法、适用、具体内容等方面的文献被引频次颇高，这与技术侦查现有文献的研究方向比较一致。

三、结论

通过对20年来技术侦查文献进行计量分析可知:1993年起，技术侦查研究经历了从无到有的缓慢发展过程，而近些年正处于蓬勃发展的时期。在此基础上，本文对未来研究状况和发展趋势做以下判断。

(一)技术侦查研究的关注度不断增强

通过对1993年—2012年载文量进行统计分析及研究文献增长规律得到，在经历了上个世纪90年代的“冷遇”后，目前技术侦查的研究正处于迅猛上升阶段。技术侦查措施之所以在发展初期受到“冷遇”，大体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不少刑侦人员认为该类措施作为侦查机关的特殊专门手段，如果予以公开，则有可能为犯罪分子所知晓，这些手段很可能成为不法分子反侦查的利器，这不利于刑事犯罪的打击，于是侦查措施的刻意保密为开展相关研究增添了人为的障碍;二是程序理念、人权保障理念在法学界并未根深蒂固，理论研究也怕触及这块禁区而犯“秘密”的错误［6］。在过去的20年间，我国的刑事立法以及司法制度经历了巨大的变革，正在向逐步提高人权保障的水平、限制刑事司法和执法权力的行使范围与自由裁量程度的方向发展，为我国技术侦查的研究提供了有利的环境。新刑事诉讼法赋予检察机关技术侦查权，将技术侦查措施的授权从普通法律提升到国家基本程序法的高度，技术侦查研究将会在具体适用中不断得到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与实务部门的关注。

(二)技术侦查的法律规制是目前研究的热点问题

为适应客观形势的需求，将技术侦查手段纳入法治化的轨道，对侦查机关既授权又限权，通过正当程序来平衡技术侦查手段实施中产生的惩罚犯罪与人权保障的价值冲突问题，才是解决技术侦查手段运作的现实路径。2012年《刑事诉讼法》的修订使技术侦查措施得以专节规定，旨在解决三方面问题:一是将实践中已经存在的技术侦查手段在《刑事诉讼法》中加以确认，明确授予侦查机关在刑事诉讼中采取特殊侦查手段的权力;二是通过法律修改对技术侦查措施加以规范，将其纳入刑事诉讼法制，为权力划定明确的疆界，对特殊侦查加以约束;三是通过法律修改明确特殊侦查手段取得结果的证据能力［7］。然而，学界认为，虽然新《刑事诉讼法》弥补了立法空白，但我国在技术侦查方面的立法还是有诸多的不足，产生了许多新的问题，使得法律的操作性不强，如侦查机关在侦查过程中到底应该向谁申请，经谁批准才能实施技术侦查措施等。这也为今后的具体实施抛出了新的问题。

(三)技术侦查在职务犯罪侦查中的适用成为技术侦查研究的主要趋势

新刑诉法出台后，对新刑诉法中“技术侦查”相关规定的解读，以及对技术侦查措施在职务犯罪案件侦查中适用问题的探讨，成为目前学界研究的主要趋势。新刑事诉讼法对检察机关运用技术侦查措施主要规定了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第一，明确规定了适用主体和案件范围;第二，明确规定了批准程序和使用期限;第三，明确规定了证据使用和保密义务。在新刑诉法背景下，查办职务犯罪中的技术侦查措施必须运用重罪大案原则、必要性原则、合法性原则与协同性原则。当前在职务犯罪侦查中可以采用的主要技术侦查措施有:利用计算机网络建立信息库，运用手机监测仪，运用全程同步录音录像，动用密摄、密录设备，运用测谎技术等。2013年1月1日起新《刑事诉讼法》开始施行，同时随着《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试行)》、《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的先后出台，在其适用过程中，仍将会产生新的问题，而技术侦查作为新刑诉法的新增内容之一，在司法实践中的具体运用，将引发学界及实务部门新的研究热潮。

［1］林书立．技术侦查:立法授权与司法控制并举［N］．检察日报，2006－11－24．

［2］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2005年度中国科技论文统计与分析［M］．北京: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7．50．

［3］邱均平．信息计量学［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35．

［4］张可，张毅，钱岳芳．国内移动政务研究的文献计量分析［J］．现代情报，2011，(5)．

［5］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中国科协科技期刊发展报告(2009)［R］．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

［6］苟瑜．技术侦查制度研究［D］．重庆:西南政法大学，2007．

［7］张建伟．特殊侦查权力的授予与限制［J］．华东政法大学学报，2012，(5)．

责任编辑:贾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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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3192(2013)02—0041—05

2013－03－01

周影，女，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刑事侦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