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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复杂适应系统视角的“城中村”管理分析

2013-08-29孙梦水刘春成侯汉坡

中国科技论坛 2013年3期
关键词:高碑店城中村主体

孙梦水,刘春成,侯汉坡

(1.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2.北京工商大学商学院,北京 100037)

1 引言

国内学者对“城中村”的认识已经从短期的、表面的、局限于其自身的,向长期的、复杂的、系统的方向发展。最初,人们主要从城市规划的视角将“城中村”作为城市的对立面,将“城中村”的症结归结于城市规划的落后与混乱,并建议政府在城市扩张中采取“统一规划、开发、管理的一气呵成”[1]以避免产生“城中村”。而随后,“城中村”仍然在全国城市中大面积爆发并经历了大规模改造,社会学、规划学、管理学领域学者就其产生机制、价值及改造模式进行了大量论证[2-5]。但是,已有研究要么建立在对村民、流动人口等微观主体的案例研究基础上,要么建立在城市规划及产业发展的宏观分析上,二者之间缺乏有机联系。因而难以解释“城中村”形成的系统性原因,及如何管理“城中村”,推动其良性发展。本文认为,“城中村”作为城市中一种复杂的社会经济现象,可以应用John.Holland教授于1994年正式提出的复杂适应系统 (Complex Adaptive System,CAS)理论进行分析。在国外,有复杂性研究中枢之称的圣塔非研究所 (Santa Fe Institute,SFI)已应用CAS理论对城市经济社会问题进行大量综合、定量研究。在国内,仇保兴提出了认识城市的复杂系统观及相应的规划理念[6]。刘春成,侯汉坡提出了以CAS理论为指导的城市系统论,并构筑了理论与多学科实践的桥梁[7]。本文将以CAS理论为框架,对“城中村”进行认识。

2 基于CAS理论的“城中村”系统分析

2.1 “城中村”CAS中主体及其行动

主体是CAS理论的一个重要概念,它是指复杂适应系统中大量存在的具有主动性、能够感受环境、自我学习、主动调整、改变自己以便适应环境的主动性元素 (active element)。每个主体都处于由其他大量主体所构成的环境中,通过与环境的作用结果,不断修正自身的反应规则,从而实现学习与适应。“城中村”的主体包括政府、城中村村民、流动人口,以及流动人口大量就业的正规与非正规企业。主体行为可表示为“刺激-反应”模式。城中村形成初期,政府对相关问题的反应是消极的,缺乏经验积累,因而对问题无法产生预见性,见表1。

表1 “城中村”主体的行为模式

2.2 城中村CAS的基本特性与机制分析

(1)“聚集”与“标识”。聚集是指CAS中较简单的主体通过相互作用形成强大的群体,从而涌现出复杂的大尺度行为。“标识”则是引导主体相互识别与选择,生成边界的一个普遍机制。城中村吸引流动人口作为落脚地的“标识”是它们临近城市的优越地理位置、宽松的政策环境和提供低成本住房的潜力。当这种聚集发展至一定阶段,“城中村”本身是一种标识,吸引相同地缘或业缘的人们来此居住,满足其需求的家乡菜馆、小浴室、小理发店应运而生,城中村成为流动人口适应与学习城市生活的缓冲地带。单个主体的行为模式都相对简单、容易理解的,但当大量主体聚集到一起,涌现出“城中村”后,其复杂程度超出人们的预想。

(2)“流”,是指物质、能量与信息等资源在CAS中的流动,具有乘数效应和再循环效应。乘数效应是指在CAS的某些节点上注入资源,通过网络传递会带来投入数倍的总效应。再循环效应是指资源在网络中得到数次循环利用。以“瓦片经济”为主的城中村,面临的最大困难是资源流动路径过短,难以产生乘数效应和再循环效应。因此其出路也在于增加系统中的资源流动。

(3)“非线性”,是指系统的元素之间、元素与子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是非线性的,即意味着无穷的多样性、差异性、可变性、非均匀性、奇异性、创新性。正是非线性的存在,“城中村”的发展路径才各不相同,相似的政策在不同地区效果不同,对不同村民、不同流动人口效果不同,也使城中村系统的复杂性难以用统计手段描述。

(4)“多样性”,是区分CAS与其他系统的一个明显标志。它不是偶然的,而是主体动态地适应环境而开辟的新生态位。当我们将“城中村”封装,置于城市这个更大的系统中观察时,发现“城中村”是“传统农村”消失后其生态位被取代的结果,不同“城中村”面临各自不同的“生境”,因而也需要不同的政策引导。

(5)“内部模型”与“积木块”。内部模型是主体对过去大量经验提炼、挑选并将其转化而成的模型,是主体的预知机制。政府在“城中村”管理中,从经验提炼的管理模式可看作内部模型的具体例子。内部模型不是僵化的,而是不断接受筛选,只保留对主体最有效的模型。“积木块”是生成新模型的部件,它来自对内部模型中那些已被检验过能够再次使用的元素的分解。当内部模型需要调整时,主体往往不需要整个抛弃重建,而是将相应积木块进行调整。

3 基于CAS理论的“城中村”管理机制分析

3.1 城市政府的管理机制

本文认为,政府应将自身作为城中村系统的主体之一而非城中村的外部因素。政府通过探测器,不断从环境中接受信息,并对信息做出积极反应,调整自身行为规则,以取得预期的管理成效。政府通过积极接收信息不断调整、修订自身的“刺激-反应”规则,能够提高环境的敏感度和预见性,从而避免表1中所描述的消极、固化、僵硬的管理机制。政府基于“刺激-反应”的管理机制如图1。

图1 城市政府的管理机制

3.2 城中村村民的管理机制

城中村的发展是一种资源受限条件下的发展,但是通过村民的主动性与创造性,它依然可以从环境中获取关键资源,实现发展。这一机制可由回声模型表达。模型中,主体由仓库、进攻标识、防御标识和资源组成,主体的生死存亡取决于其收集关键资源的能力。主体通过它的进攻标识与其他主体的防御标识的匹配而获得资源;同时,它通过使自身的防御标识与其他主体的进攻标识不匹配来避免资源流失。当获得足够的资源,主体便能复制其染色体,从而进行“繁殖”[8]。对于城中村来说,它从市场获得资源,通过匹配、复制、学习和创新等内部复杂活动,不断壮大、发展出新产业,见图2。

图2 “城中村”发展的回声模型

4 北京市高碑店村发展案例分析

高碑店村位于北京东部,2002年,因北京城市规划建设,高碑店村2300亩农业用地被征用,26家企业被拆迁,该村成为无耕地、无农业、农民无工作的“三无村庄”。而高碑店村在这个一穷二白的起点上培育起不同于“瓦片经济”的、复杂的文化创意产业体系[9]。本文在整理有关高碑店村发展的媒体报道、学术研究资料及访谈的基础上,应用CAS理论对其进行分析。

4.1 主体与聚集

高碑店最初的主体包括村干部和村民,从主观上,高碑店人不服输、下定决心寻找发展出路的做法,是整个系统发生改变的关键。村民和村干部的智慧推动了古家具产业的建立,并吸引更多的主体参与进高碑店的发展中来,如古家具商、企业、政府、顾客及游客。使得系统中主体间的互动更为丰富,村民也在不断与其他主体的互动中提高了素质。

高碑店案例中,聚集表现在多方面:古家具展会聚集人气,古家具一条街聚集了顾客和商家,整治环境的千人大会战聚集村民的力量。聚集在这里既表现为群策群力,又表现为1+1>2。

4.2 标识与流

高碑店村获取资源有两个途径,第一,通过“标识”机制,吸引具有相似性的资源。高碑店村通过打起的“精品古家具业”的大旗,吸引了众多具有相似能力的商家进入。第二,通过在关键节点注入资源来获得更多资源,即流的“乘数效应”。

4.3 非线性与多样性

在此过程中,无论村民的创新机制还是政府的引导机制,都表现出“非线性”:由产品向艺术品演化,由展示向民俗文化传播拓展。随着资源的丰富和流的增强,高碑店村向“多样化”发展,形成汇聚传统手工业、民俗旅游、餐饮娱乐的综合体。

4.4 回声模型

回声模型中,只有资源积累到一定程度,主体才能复制自身,从而走向更大更强。对于高碑店,关键资源包括资金、土地、合作者、投资者、顾客、政府政策、媒体的宣传、参与国际活动的机遇等等。本文将高碑店村发展的回声模型概括为三点:

第一,通过提高“进攻标识”的匹配程度,从市场获得资源。进攻标识意味着,只有和市场中其他主体的“防御标识”相匹配,才能从他们那里获得资源。对于消费者、潜在投资者这些市场主体而言,他们的“防御标识”是“质量”、“品味”、“休闲”、“独特”、“有历史价值”、“可收藏”等等追求。高碑店在发展古家具业之初,通过打“文化牌”、“民俗牌”,把握了其中丰富的文化底蕴,恰当地满足了这些要求,因此获得了顾客、潜在投资者这些市场主体的资源,积累了资金、人力资本和经营经验,成功走上了特色发展的道路。

第二,通过防御标识的不匹配性,防止资源流失。防御意味着,使自身的防御性标识与进攻者的进攻性标识不匹配。对于高碑店来说,在古家具业发展初具规模之后,面临许多潜在的竞争者,这些主体通过模仿、假冒、以次充好等方式来和高碑店分享顾客、声誉等资源。因而,高碑店的防御首先是通过强化自身特色,成立行业协会,以高品质作为防御标识。

第三,在获取资源的基础上,不断将自身优势复制并扩大。高碑店在成功发展古家具业的基础上向民俗文化、民俗旅游发展的过程就是不断复制自身优势、发展壮大的过程。从实体经济、到文化产业,从经济发展到村民文化生活的提高,从国内知名度到国际知名度,高碑店实现了立体的产业发展,从被动城市化的一个破旧村庄发展为北京东郊民俗、文化的一张名片。

5 结论与展望

“城中村”研究需要引入复杂适应系统的理论及方法。从管理的角度来看,本研究得出两点启示:第一,政府应认识到“城中村”是由大量“活”的主体组成,抛弃过去固化、僵硬的管理机制,积极与其他主体互动,通过不断调整、修订规则,增强对环境的适应度和匹配度,从而达到管理目的。第二,城中村的发展取决于其获取关键资源、防止资源流失、不断复制、扩大自身优势的能力,高碑店村的案例证明了这一点。“城中村”大量主体非线性聚集所引发的复杂性仍有待进一步理解,未来可借助swarm等平台支撑下的多主体建模手段,对“城中村”系统进行仿真研究。

[1]杨安.“城中村”的防治[J].城乡建设,1996,(8):30 -31.

[2]李培林.巨变:村落的终结——都市里的村庄研究[J].中国社会科学,2002,(1):168 -179.

[3]蓝宇蕴,张汝立.城中村成因的探析——以广州市石牌村为例的研究[J].中国农村经济,2005,(11).

[4]魏立华,阎小培.中国经济发达地区城市非正式移民聚居区——“城中村”的形成与演进——以珠江三角洲诸城市为例[J].管理世界,2005,(08).

[5]傅晨,刘梦琴.“城中村”及其改造:一个“三农”的研究视角[J].农业经济问题,2008,(08).

[6]仇保兴.复杂科学与城市转型[J].城市发展研究,2012,(1):1 -18.

[7]刘春成,侯汉坡.城市的崛起——城市系统学与中国城市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2.

[8]约翰 H.霍兰.隐秩序[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11.

[9]刘春成,侯汉坡.创意照亮的空间[M].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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