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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聪

2013-08-16广雨辰

椰城 2013年11期
关键词:丽丽事儿局长

■广雨辰

那天中午,办公室主任房一明多贪了两杯,居然忘记了敲门,便一头闯进了局长尤天的办公室。

本来忘了敲门便闯入局长的办公室并不算啥大事儿,充其量也就是个个人素质问题,没必要搞得大惊小怪的,再者说,又是在酒后,即便是罪大恶极,也是情有可原的吧?谁知就是这么件小事儿,却差一点儿毁了房一明的一生,您说这事儿悬乎不?

其实,细说起来也不算悬乎,最主要的原因是房一明闯进去有点儿不是时候,没想到此时局长办公室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偏偏就是出纳员尚晶。

要说这尚晶也蛮有意思的,仗着自己年轻,又有几分姿色,不好好钻研业务,却只知一味地专营领导被窝,搞得全局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偏偏那尚晶和局长尤天的自我感觉良好,竟然天真地以为瞒过了全局所有人的耳目。有局长如此,别人自是唯恐避之而不及了,却不料就在尚晶和尤天在局长办公室打情骂俏的时候,被房一明无意间给撞个正着。

房一明当场便蒙了,酒也醒了,脑袋胀了足足有一大圈儿,连自己来局长办公室干什么都忘了。尤天也没料到单位会有人会不敲门便闯了进来,顿时也蒙了,怔怔地看着房一明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尚晶虽说风流,毕竟是女儿身,面皮儿较簿,羞得耳根都红了,看看房一明,再瞅瞅尤天,见两人都傻愣着不说话,又羞又气又急,双手捂面跑了出去。

这下可把房一明吓坏了,又不敢乱说,忙换副笑脸儿对局长说,尤局,这小尚咋回事呀?见了我咋还跑了呢?心里是那么想的,也张开嘴完整地说了,却是硬没发出声音。房一明尴尬地笑了,尤局,尤局。尤天竟浑然不知,仍在怔怔地看着房一明。

也不怪尤天没反应,就连房一明自己也没听到。房一明真急了,自己这是咋地了?出了事儿想办法弥补呗,也不能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吧?镇定了一下,再次喊,尤局。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这次憋足了劲儿,放大了声,却是仍旧没有发出声音。更奇怪的是,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却把尤天吓了一大跳。

尤天猛然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满脸怒气地指着房一明说着什么?明明见局长嘴唇在动,却就是听不到半点儿声音。

房一明两手一摊,尤局,您说话倒是大点儿声呀?情急之下,竟依旧没发出声音。

尤天脸都气绿了,蹭地站了起来。盛怒之下,声音自然不会小,连说带比划,喷了房一明一脸的唾液。

房一明彻底蒙了,这是咋地了?我吓蒙了,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尤局不可能呀?说不出话也就罢了,我这耳朵咋还不好使了呢?一想到耳朵不好使,头上的冷汗立时流了下来,局长,我,我,我。双手用力捂着脑袋,铆足了劲儿,以二百分贝的高音呐喊:

啊——

几欲喊破了喉咙,震碎了玻璃,却哪有一丝声响传入耳中?

呐喊声终于让尤天意识到,房一明的听力或许出现了某些问题。关切立时写了一脸,连忙走过来,拉住房一明的一只手,一边轻柔地拍着一边好言相慰。可惜的是,房一明听力尽失,只有看着局长张张合合的嘴点头的份。才点了两下,便感觉到不妥,一时间竟把这个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几年的办公室主任房一明搞得不知所措。只得装一副专注聆听的神色,直至局长抽出握着他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可以走了,才暗自出了口长气。

蓦一转身,房一明再次被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局长办公室门前竟然挤满了单位的同事,就连收发室的老盖头也在其中。数十双辛辣的眼睛齐刷刷地盯在房一明的脸上,想甩都甩不掉,有的同情,有的惋惜,有的困惑,有的窃喜,看得房一明浑身上下一阵燥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出局长办公室,同事们便一齐围拢上来,看着同事们嚅动的嘴,让房一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别提有多别扭。料想同事们说的大都是一些劝慰和及早住院治病之类的话,正好自己也正准备去医院,便一连说了几声谢谢,分开诸同事,逃跑似的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奔向楼下。行至一楼最后一级台阶,稍不留神,竟然一脚踏空,崴伤了脚踝。痛得房一明连忙俯下身去,捂住了脚踝。揉捏了半晌,待痛疼稍缓,才直起身子,蓦地发现竟无一人在自己的身侧。

房一明便是一惊,在局里,自己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在同事们都知道自己得病准备去医院治疗的时候,怎么会一个人也没跟过来呢?别人不跟过来倒也罢了,办公室干事夏候、小冯总该跟过来吧?别人不跟过来尚可理解,他俩没理由不跟过来呀?这不明显不正常吗?难道是同事们都不相信自己病了?既便是不相信也没理由呀?难道……难道……猛地又联想到刚才在局长办公室门前,似乎也只缺尚晶一人,立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一定是了,一定是了,一定是尤局和尚晶不相信自己真的病了。别人不信倒不要紧,尤局、尚晶不相信,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房一明啊房一明,机关这么多年你算是白混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你怎么还有心离开单位去医院看病呐?你怎么连哪头重哪头轻也掂量不出来了呢?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找尤局解释清楚,让尤局相信自己真的病了,相信自己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想罢,哪里还敢耽搁?忙又返身上楼,急匆匆来到局长办公室门前,刚要举手敲门,猛然又想到自己双耳失聪,别说见到局长也根本无法语言沟通,就算是能沟通,自己既然真的病了,既然什么也没听见,见了局长又能沟通些什么呢?话又说回来了,有病你应该去医院看医生啊,局长又没说不允许你去,你找局长沟通解释什么呀?这不是明摆着你自己心虚吗?可是……可是……自己真要就此去医院治好了病,恐怕也就再没有机会找局长沟通解释了。去医院看病不行,不去医院看病也不行,找局长沟通解释不行,不找局长沟通解释更不行。仿佛被置身于漩涡之中,急得房一明直搓手,就是无法找到脱身的方向。

如此踌躇再三,也没敢冒然闯进去,又不便在局长办公室门前逗留,只好暂时先回自己办公室再说。边往回走边暗自嘀咕,房一明啊房一明,你说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你咋就不敲下门呢?你说你要是敲下门,还哪能有这事儿啊?越想越窝火,牵连着左颊的一颗虫牙也跟着隐隐作痛。

就这样情绪低落地回到办公室,房一明越发长吁短叹起来,便又想,反正已经这样了,大不了我这个主任不干了,还能有什么呀?再说我不就是忘了敲门吗?这也算事儿?再再说我中午不是喝多了吗?不是多喝了两杯,我能不敲门就闯进去吗?再再再说尤局和尚晶那点事儿,全局谁不知道啊?至于你这么着急上火吗?没准尤局和尚晶谁都没往心里去,就你房一明在这杞人忧天。更何况你进到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两耳失聪,你啥也没听见呀?人家尤局大人有大量,谁稀罕跟你一个病人计较啊?没准直到现在,尚晶还不知道你生病了呢,要是知道你生病了,她能不过来看看你吗?同事这么多年,你多照顾她呀,谁心里能没有个数呀?

这般一想,房一明的情绪才略有好转,两眼不由自主地向门口望去,期望着能看到尚晶会突然出现在门口。但,一眼望去,却哪里有尚晶的影子?只有那扇稍无声息的门板依旧牢牢地将他阻隔在办公室里。房一明便是一醒,暗骂自己真是愚蠢到家了,你也不想一想,你的双耳失聪,既便是有同事过来,你能听到敲门声吗?连忙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并将头探出门外,向走廊两边张望,遗憾的是,整条走廊空荡荡的,不见一丝人影儿。

房一明略感失望。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坐在办公室里静等。据史书记载,几千年以前,有位叫太公望的古人,就是坐在渭水河旁垂钓静等,最终钓上了一位王侯,还成就了一番震古烁今的大事业。

太公望就是姜子牙。

姜子牙是贤人,房一明自然没办法比,但却不妨碍房一明学姜子牙。于是,房一明为自己沏了杯热茶,又拿出往日的悠闲,气定神闲地坐到办公椅上。

虽说房一明表面恢复了平静,内心却依旧焦虑无比。不是焦虑别的,是时间不等人。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从身边溜走,却迟迟不见尚晶的身影,您说他能不焦虑吗?焦虑得房一明都有些神经质了,仿佛两耳又能够听到声音,总觉着有脚步声向他办公室走来。但每次向门口张望,门前都是不见一丝人影儿。越是不见人影儿,房一明就越是不死心,就越是不相信会没有人来,就这样一直纠结到下班。

怎么会这样呢?房一明彻底绝望了,更别提有多失落。都说秦桧还有仨相好的呢,别说自己现在还是办公室主任,就算现在自己什么也不是了,全局这么多同事,也总不至于一个人没交下吧?这人咋都这么现实呢?

感概了一回,估计这时下楼不会再遇到同事,房一明这才灰溜溜地走出办公室。反锁门时,鼻子竟然酸酸的。尤其走出空荡荡的办公大楼那一刹,内心真是百感交集,说不出到底是啥滋味。

忽且,掠过一缕凉风,摇动了薄纱般的云雾,裹挟着三两粒冰凉的雨滴急坠而下,雨滴便刺穿了空气,零零散散溅了一地。而其中的一滴,正砸在房一明的后脖颈上,瞬息间便分裂成无数的小水珠,无助地融入到浓湿的空气中。而那轮曾经温暖的旭日,也只能若隐若现地躲在那层薄薄的云雾之后。

房一明没有去医院,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去医院,而是直接选择了回家。直到和衣躺到床上,感觉仍是浑浑噩噩的。

翁丽丽就懵了,丈夫这是怎么啦?嘟噜着脸这是跟谁呀?咋问话还不回答了呢?哪还有心思做饭,连忙跟进卧室。

其实,一进门,房一明就知道翁丽丽在跟他说话。他也想回答,也知道一句不答会让妻子狐疑,但有什么法子呢?他越是不答,翁丽丽就越急,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房一明心就软了,坐起身一开口,却吓了翁丽丽一跳。房一明知道自己说话声音高了,忙又降低声音。翁丽丽这才明白,原来是房一明的耳朵出了毛病。翁丽丽越发急了,抓住房一明两臂一迭声发问,问了一回不见回答,这才一醒,忙又找来纸笔,在纸上问,去医院了吗?房一明摇头。翁丽丽拉起房一明就要走。房一明知道想拉自己上哪,忙挣脱手臂在纸上写,我没事儿。又怕翁丽丽不信,接着又写了两字,真的。翁丽丽写,咋听不见的?房一明写,上火。翁丽丽写,哪来这么大火?房一明暗想,这事儿只能埋在肚子里,对再近的人也不能乱说呀。强挤出一丝笑脸写,我真没事儿,也许明天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但房一明心里比谁都清楚,那股火不消下去,哪就那么容易就好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房一明几乎整整一夜都在想着单位的那点事儿,翻来覆去地直到天色蒙蒙亮,才总算进入梦乡。

第二天起床时,天已大亮,翁丽丽早已把做好的早饭放到房一明的床头,见房一明起床,便迫不及待想知道房一明的听力是否恢复。房一明本想瞒过去,只是听力上的事儿,哪能隐瞒得了?翁丽丽当时就急了,也不和房一明商量,拿过手机连着拨打了两个电话,不由分说,硬拉着房一明去了医院。

给房一明看病的医生是位老专家,一边做例行检查,一边向翁丽丽询问症状。房一明无法听到两人说话的内容,也懒得去猜想,便不由自主又想到单位,想自己今天没去上班,单位人会怎么想。自然他最在意的还是尤天和尚晶会怎么想。还没想出头绪,肩头便被翁丽丽推了一把,示意医生有话问他。

医生推过张纸,提笔在上面写道,什么时发现的?房一明接过笔写,昨天下午。医生写,之前有症状吗?房一明写,没有。医生写,当时状况。房一明暗想,这事儿跟老婆都不能说,我能告诉你吗?摇了摇头,表示当时什么状况都没有。医生笑笑,显然不太相信,又写,仔细想想。房一明佯装想了想,依旧摇头。医生在仔细想想四字前面加了个再字,并把仔细两字用笔圈起来后,又在下重重地划了两道。房一明佯装再想,刚摇了下头,一想似乎不妥,便提笔写了两个字,上火。医生下意识地用手敲了敲桌子,便又开始跟翁丽丽说话。翁丽丽一个劲儿地点头,医生便提笔开了张住院通知单。

来的时候,房一明就料到医生会让住院了。本来房一明打算坚决反对住院的,但经过刚才一通胡思乱想,突然又改变了注意。既然有病,为什么不住院?料想老婆早晨已经给单位领导打过电话了,单位同事也都知道自己上医院检查了,不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探试一下尤局态度吗?

交罢住院押金,接下来便是例行检查,一项接着一项,检查了整整大半天,直到下午快两点时才打上吊瓶。

忙着检查的时候,房一明没功夫想单位的事儿,一躺在病床上,思绪便又活跃起来。寻思这回同事们都该来看自己了吧。虽说自己两耳失聪,没法和同事们交流,但只要有同事肯来,察言观色咋还不看出点儿门道。但让房一明没想到的是,直到晚上八点,打完最后一组吊瓶,也没等来一位单位的同事。

次日,房一明再也沉不住气了,说什么也要去单位上班。翁丽丽苦劝不住,又担心硬拦会让房一明更加上火,只好在不办理出院的情况下同意房一明去单位上班。但同时也提了个条件,要求房一明保证下午必需回到医院打吊瓶。

来到单位,房一明便后悔了。不是后悔别的,而是后悔自己现在病还未愈,既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没办法与同事们交流,来得没有意义。

但即来之,则安之。房一明只好硬着头皮坐进办公室。刚坐下不久,干事欧阳便过来汇报工作。房一明听不到声音,却只管点头。不想点头也点出了差错。原来欧阳是来通知房一明到局长办公室去开早会的,见房一明点头,知道他听见了,哪想到他是胡乱点的?局长发了脾气,让欧阳再次去叫,来到房一明办公室,见他没事儿人似的还在哪傻坐着,才明白过来,急得过来拉起房一明就走。房一明不明所以,又不愿让欧阳知道自己一点儿听力没有,只得跟着他走,直到走进尤天办公室,看到一屋的中层干部,才明白过来。

平时开会,房一明总是带着日记本,将局长讲话要领一一记录下来。但这回情况特殊,又不好回办公室去取,只得两眼死死盯在局长身上,拿出一副聚精会神听讲的样子,以期弥补没带日记本之失。尽管房一明再三小心,想给同事们一种有听力的样子,最终还是露出些许破绽。尤天说散会时,他起身的速度还是慢了别人整半拍。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房一明便直接去了洗手间。其实房一明根本不想方便,他去洗手间就是想避开同事们。在小便池前立了少许,系上腰带一回身,惊得差点儿跌了一跤,不知什么时候尤天站到了他面前。

尤天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房一明的肩头,便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房一明自己都被自己搞迷糊了,一会儿怕同事误会自己没病,一会儿又担心同事知道自己有病,自己这儿到底是怎么了?有病就是有病,住院就是住院,管别人咋想干啥呀?就这样,房一明突然间便终于想通了,也终于淡定下来。想想自己真是可笑,不就是这么个无心之失吗?不就是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点小事儿吗?也值得自己如此纠结?大不了不干,这个主任到头了,还能咋地呀?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儿,为了这个主任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吧?反正已经这样了,尤局他爱咋想咋想,他爱咋办咋办,我还不费心琢磨了呢。干脆,我也别在这儿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还是赶快到医院看病要紧。

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旦无所求了,也就无所畏惧了。

当下,房一明收拾了办公桌,便起身离开办公室,健步向楼下走去。也不知怎么那么巧,刚走到收发室,竟然又撞上了尤天和尚晶,惊了房一明一身冷汗。刚要退回去,继一想,我光明正大去医院看病怎么了?凭啥见了他们我就得躲呀?我现在正病着呢,什么也听不见,我怕啥呀?再说官还不打病人呢?便神态自如地走过去。

两人的说话声便一字一句一字不落地传入房一明耳中,您还别说,两人这回还真没有打情骂俏,而是在谈工作。房一明暗想,幸亏没退回去,这要退回去,一旦让外人看到,编点儿什么传到尤局耳中,我可真就说不清了。内心稍安,蓦地又吓了一大跳,我不是失聪了吗?不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吗?我怎么会听到尤局说话呐?难道——难道——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凝神屏气再听,果然两人的说话再次一字一句地传入耳中。立时便觉气短,去医院看病的事便已忘在脑后,连走路都有些发飘,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这时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尤天不仅看到他了,还笑着冲他点了下头。

房一明猛一激灵。幸亏官场上打拼这么多年,别的不成,老成持重的功力还是有的,便不动生色地走过去,扯开嗓门和尤天玩起了所问非所答游戏:

尤局,您问早会的落实情况啊?您放心,我早布置下去了。——啥,您看您,您这么忙还关心我的身体。我这不挺好吗?啥事儿也没有。昨天您弟妹硬逼着我去医院,我就说没事儿嘛,她就是不相信。结果白在医院折腾了一天。——噢,我明白,我明白,您就放心吧,工作上的事儿,我什么时候出过差错呀?——食堂就更没事儿了,这不,我正准备到去趟菜市场呢。——那哪行,工作吗?就得认真。那我过去了。

几句话说完,也不管两个人怎么想,便头也不回地甩开大步走了过去。

尚晶脸色蜡白,他这人有病吧?

尤天说,我今天试了他好几回,他耳朵是真聋了,可不是有病吗?随即又长叹一声说,一明啊!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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