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永州路教育研究
2013-08-15汤军
汤 军
(西南民族大学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成都610041)
学校之设,所以化育百姓,作兴人材,为国家政教之本。观于历代,未有不以此为重者。在元代,教育机构的设置,从纵的方向来看,有中央与地方之分,各级所设有儒学、蒙古学、回回学、阴阳学、医学。从横的方向来看,则有官学与私学之分。官学包括中央的国子学、地方的路、府、州、县学、社学及官办之书院,私学则包括私办之书院及义塾。本文则是以元代的地方教育为研究对象。就永州地区而言,据现有资料多关乎儒学的建置,他如蒙古学、回回学、阴阳学、医学教育的信息则已蒙昧难考。
关于元代的地方教育,其于至元二十四年(1287)“设江南各路儒学提举司。时江南诸县各置教谕二人,又用廷臣议诸道各置提举司,设提举儒学二人,统诸路、府、州、县学祭祀钱粮之事”。又于至元二十八年(1291)“春正月令江南诸路学及各县学内设立小学,选老成之士教之。其他先儒过化之地名贤经行之所,与好事家出钱谷赡学者,并立为书院。凡师儒之命于朝廷者,曰教授,路、府、上中州置之;命于礼部及行省及宣慰司者,曰学正、山长、学录、教谕,路、州、县及书院置之”。[1]
元代作为我国第一个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全国统一性政权,它对我国此后历史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如对辽阔疆域的奠定,多民族国家的抟成,在文化上其影响至大者莫过于理学地位的确定。另外其他的一些问题,如征服过程中的屠戮之惨,经营过程中的聚敛之酷,及其对文化发展的消极作用,特别是元时科举的时断时续,士人难得晋升之阶。在这里便不得不说到元代的教育。现就以元代永州路学校的建置为例,来分析元代地方教育的状况。
一、永州路学校的沿革
永州学校创始于唐代,太中年间永州刺史韦宙,因潇西红蕖亭为夫子庙,后迁愚溪。宋至和年间,知州柳拱辰移建学校于郡城东门内东山之麓。嘉定年间,知州赵善谧徙而下之,创讲堂、御书阁。至绍兴年间,知州王佐请于朝,乞□书几千卷藏之御书阁,又于讲堂前列四斋,别立一斋于东以 为宗子,西南为射圃。到端平年间,知州赵希复增广之,
教授皮龙荣增刊文籍于御书阁,以文庙前有石如双凤,建双凤亭于台下。在永嘉年间,木天骏知永州,于学校立先贤祠。开庆年间,时元军自广西北上,学校书籍焚失,至景定年间,教授吴之道再增置之。[2]以上为永州学校在元代以前的建置情况。
就以上而言,元代之前永州路学校的建置,主要集中在宋代,并趋于完善,可谓度越前古。其所建置有文庙、讲堂、学斋、先贤祠、御书阁、射圃、双凤亭等。永州学校备于宋代,虽为时势所趋,与宋时永州人文之盛也不无关系。宋代以文治著称,对士人亦尤为优容,兼党争酷烈,贬谪者不乏其人,永州便是他们的承接地之一。在宋代贬于永者,有周敦颐、范纯仁、张浚、邹浩、胡铨、蔡元定等。其他以宦历、流寓来永者则有黄庭坚、杨万里夫子、张等。他们来永后泰然若素,不以荣辱为意,讲学明道,擢引后进,于激励学风之功不为不著。永州虽偏于一隅,而为先贤过化之地,其流风遗韵,泽被百代。
元代永州路隶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岭北湖南道。元世祖至元十二年(1275)七月敕荆湖行中书省右丞阿里海牙取湖南,“至元十三年春正月,元人克潭州,屠衡州。阿里海牙传檄湖南,州郡相继悉降。二月,元人分命诸将镇之。阿里海牙遣使徇全、道、永、衡诸郡,其守臣皆率民来迎,曰:`闻丞相体皇帝好生之德,所过秋毫无犯,今复见太平,各奉表来降'。”[2](道光《永州府志·事纪略》)是岁,元置永州安抚司。至元十四年,改安抚司为总管府。每当易代之际,兵燹频仍,典籍文物难免摧陷于烽火。但是自以上来看,永州在宋元鼎革时未遭受大的破坏,所以永州学校在入元后当多因其旧。
二、元初永州路学校的建置
入元后,永州路儒学的建置,从现有文献来看,集中在大德前后、延年间及至正年间。至元三十一年(1294),樊炳任永州路总管。元成宗元贞元年 (1295),“宣谕郡邑大修孔子庙”。至大德二年(1299),“宪佥哈散与樊守即万桂亭旧址筑杏坛,坛之上立燕居堂。于射圃基建亭曰思乐,复先贤堂于护学祠左,率诸生捐金市铜范铸祭器,更御书阁扁曰稽古。教授屈以伸重修礼殿,即讲堂左□正录位为教授厅”。[3]另外,樊炳在此时还修复了祁阳县的学宫。
关于范铸祭器一事,张山翁作有《祭器记》以记其事。记中云:“樊明甫刺永之三年,毁淫祠,崇明祀,治教一机,顾礼器□窳非阐正学以辟异端之具……侯募工于庐陵,市贡余于九牧,按博古款识□行考订,俾郡博士黄霖龙董其事。范尊豆洗□□二百四十有二,笾篚亦一新之,靡楮□二千五百缗有奇。”[3]
同年十二月,张山翁另作有《杏坛记》,记中云:“岁在□□,樊明甫来合符,通值阴流行水失性,荡民田舍,侯发廪三万余斛,分命官吏拯救无昏垫之民。俗鬼□□,惟巫觋是听,虽竭产不悔。侯毁非祀典之祠八百余区,以觋代产,去者役无奇之民。侯曰:`此吾政之当为尔!于教化乎何有?修学范金,幸有余力,命建杏坛,卜日兴功,基以文石,使士得阳明之具,以消阴浊之气。'”[3]
樊炳所建思乐亭、燕居堂,教授黄霖龙作有《思乐亭记》以记之。记中云:“思而后好,好而后乐此,此思乐之名所由立也。抑斯地也,旧云射圃,草莽榛棘三十余载。总管樊炳因杏坛告成,欲创一亭,为登临息之所而未得,环视四顾,即兹地而基之。躬图度,授成规,其用心亦至矣……又崇建燕居堂于杏坛,观瞻俨若,如在左右,斯文益光明而俊伟。旁植嘉树,侑以松竹,然而阴,灿然而荣。”[3]
樊炳,字明甫,冠氏人,至元三十一年受怀远大将军、总管、府尹。笃志儒道,明于经史。自下车廉以律己,严以驭下,戢贪暴,钅且豪强,拯民瘼。重修路学,铸造祭器,二邑庠悉主而新之。毁淫祠八百余区,驱淫巫以代民役,每劝农谆谆以崇孝弟、厚风俗为意。三年间,官无黠吏,乡无游民,庭无嚣讼,狱无留冤,一时湖湘号为良二千石。当途屡以五事实绩荐之于朝,任满除湖南道宣慰副使。[3]
六年(1319),总管毛伯帖木儿、教授徐思敬,率僚属诸生捐金俸置乐器。七年,即殿前亭台,以为奏乐之所,简弟子四十人习焉。[3]郡人邓桂贤作《大成乐记》记其事。
记中云:“延佑五年,谕天下郡学春秋飨祀,皆得用大成乐。时永□承达鲁花赤遇龙于思奉议首倡其议,既而府尹中大夫毛伯帖木儿下□□□事,即谓郡博士徐思敬作乐制器,实朝廷重典,所不容□相与会。学帑弗支,于是再捐俸为之先,僚属暨邦人士乐翰以为助者翕如也。明年春,遣府史夏侯辉、郡士冠桂翁,往长沙鸠工考度式范式模,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罔不殚备。秋八月访□士安普为之师,简弟子员四十人,集公堂,旦暮相授受,留之两月,而八音克谐。复撙费制士服冠弁,粲然一新,乃季秋吉旦,陈俎豆以落其成,登歌在宫”。[4]
至治元年(1321)九月,吴文彬作有《大成乐台记》,记兴修大成乐台事。记中云:“大成乐,吾阝中大夫毛公之始作也。殿前地窄不容陈大祀之乐,因筑台以广之。延佑七年七月丁巳兴役,募良匠辇巨石,累趾而参差相承,迭缝而上下相制,以奋以筑,以坚以实,迄成不拔之基。台之上,覆之以亭,缭之以栏,布之以板,坦然平夷。登降步趋,厥礼孔崇;博拊戛击,厥序孔肃。翕绎之音克谐,对越之心如在,严素王之显祀,旷历代之所无”。[3]
四、元末永州路儒学的建设与恢复
至正戊子(八年,1348),同知野先海涯、教授邓天骥,自礼殿两庑、应门、讲堂、斋舍、燕居殿、文昌祠,思乐、采藻亭咸修葺焉。至正庚寅(十年,1340),总管牛中、教授黄雷孙,绘塑两庑从祀一百有五位。[3]
教授黄雷孙作有《重修儒学记》记其事,记中云:“雷孙适承之典教事,侯仍进师生询学业,程课艺,勉励谆至。既又环视其山川瑰伟之势,栋宇壮观之盛,心窃喜之。俄而周旋庭庑,复见从祀先贤,绘容于壁,岁久尘氵宛,怃然曰:`学制如是,而先贤未有像设,甚非所以崇明祀,妥神灵也。'访诸耆旧,咸以宫规逼窄为辞。先是通守野先海牙奉议增修黉宇,亦以从祀位像未备为慊。未几从事周兴。照磨雷炳联署幕职长,二宾僚皆一时文学之士,佥议允协,乃度地宜,定位置,东西序各为二列,累块为基,埏埴为像,辨服章以施采色,被冕旒而执圭璋,侑食于列计一百有五位。学校士子之好义者,各助赀帑以相庸费,复于礼殿增饬四国公暨十哲先师神像,又于先贤祠别塑濂洛道学五贤。廪称工给,数越月,厥绩用成。”
野先海涯,以阿里海涯丞相之孙,至正戊子(八年)以奉议大夫任永州同知。在任多有政绩,修理学校,绘塑从祀。[3]
至正甲午(十四年,1354),遭值兵荒饥馑,民多流亡,田粮失收,生徒教养亦废。若教授厅、米廪、会食堂、燕居、杏坛、天祥、思乐、采藻诸亭,颓圮不存。庚子 (二十年,1360)之秋,祭器、乐器、礼服,又皆悉荡于兵,学田石甚基,文典亦皆荡失。丁未 (二十七年,1367)之春,湖广平章阿斯兰,从教授胡鉴之请,委学正刘礻真同宣使赵□率各处将帅,题助金谷,撒撤明伦堂、稽古阁新之。[3]
教授胡鉴作有《修学重建明伦堂记》,记中云:“至正壬辰(十二年,1352),红巾寇起,人民转徙,田土荒芜,租赋失收,教养无措,庙宇损坏弗称,□仰时无文翁、常衮之流,往往承宣者,视为迂缓不急之务,曾莫加省焉。庚子秋,今鄂省平章荣禄芳斋公,旬宣江汉,驻兵湘浒,阅武之暇,祗谒先圣,顾瞻殿宇漏,惕然于怀,乃捐己力,命工撤盖礼殿一新。其从祀两庑、棂星应门、讲堂、斋舍、先贤祠宇,公虽有志修理,时以寇贼未宁,军用日繁,固弗遑暇。又六年丙午,鉴适承乏典教事,谨以学事为请,公慨然以为己任。丁未春,乃捐金出栗,命永郡同知那失儿汪承务董其役,经始于三月初吉,鸠工集材,撤讲堂重阁新之,轮奂雄伟,视旧有加。至于殿门斋庑,颠者扶之,者补之,墟者立之,瓦甓、黝垩、丹漆,靡不中厥度。俾学者讲肄有所,诚一郡之大观,一时之盛事也。是役之兴,凡所经费一出于公,固不可以缕数,而诸将帅又有慕义而乐助之者,工用亦甚博矣!在泮之士,莫不鼓舞感悦,咸请勒珉以纪盛绩。”[3]
五、元代永州路学校的格局及各建筑的功能
在元代,永州路学校历时所创设和修复的建筑有:棂星门、应门、文庙、大成乐台、大成殿、杏坛、燕居堂、文昌祠、明伦堂、稽古阁、先贤堂、护学祠、礼殿、教授厅、讲舍、斋舍学门两廊、思乐亭、采藻亭、祭器库等。然而元代永州路儒学的布局如何,现已难以考证。不过在洪武《永州府志·图》中有《永州府儒学图》。
洪武《永州府志》编纂于洪武十六年 (1383)。据洪武《永州府志·学校》:“圣朝开国之初,诏天下府州县,咸建学立师格,集生徒训诲。洪武辛亥(四年,1371),知府刘泰重修礼殿、应门、斋舍,砌泮池,翼以栏槛。戊午 (十一年,1378)之夏,佥宪曹□建□辟天梯亭之故基,中创堂屋三间,以为教授宅,扁曰登贤。左右翼以斋舍一十间,以为生徒归宿之所,仍辟射圃即思乐亭之址,改创为观德亭,复立文昌祠。壬戌(十五年,1382)之岁……于时重新置造祭器,创米廪于棂星门右之高阜,创祭器库于西庑之后,创公厨三间于东斋之后,宰牲房三间于厨房之前。”[3]
由此可见,在入明后,至洪武十六年永州儒学创设无多,其建筑布局当多因旧制。况且元代永州路儒学最后一次的修复始于至顺二十七年三月,次年即为洪武元年(1368),同年四月杨克永州。此时主持修复永州路儒学的胡鉴在入明后又继续任永州府儒学训导,而且他还是洪武《永州府志》的编纂者之一。所以《永州府儒学图》或可反映元代永州路儒学的格局。
从《永州府儒学图》来看,其主体建筑包括文庙和讲堂,其中文庙居左,讲堂居右。文庙有大成殿及东西两庑,在文庙前有棂星门、应门、泮池、双凤石、射圃,后有杏坛、燕居亭、万桂亭、文昌祠、护庠祠、先贤祠等。讲堂有明伦堂及学斋,明伦堂上设稽古阁,后有登贤堂。学斋有四,上两斋以文字漶漫,不可辨识,下两斋,一云“博文”,一称“约礼”,当取孔子“君子博学与于文,约之以礼” 之义。[5]学斋前有采藻亭、双凤亭等,右有神厨、宰牲房。
在以上诸建筑中,文庙之设,所以崇奉先圣,应门、泮池、杏坛、燕居堂则为文庙的附属建筑。明伦堂本为宣扬王化之地,置之于学校则为讲习之所,其前设四斋,以分别等第。稽古阁宋时称御书阁,是为藏书之处。另外,创先贤祠以寓乡土前贤,且以之激励后进;立文昌祠以祈文运昌盛;建护庠祠以佑学校长久;置射圃,张鹄的以端正心性。其他如采藻亭、双凤亭、思乐亭、采藻亭之创设非仅以务耳目之娱,亦各有所寄。
六、元代永州路的书院
后至元三年春,姚绂至永州祁阳县浯溪,创浯溪书院、颜元祠,零陵县尉曾圭赞成之,苏天爵尝作《浯溪书院记》以记其事。
“零陵县尉曾君进而言曰:`圭家衡山,世业儒术,每读载籍,见言行卓卓者,心幕好之,况二公风流馀思在此山隅,当作祠宇以奉事之,并筑学宫招来多士,庶几遐方有闻风而兴起者矣。' 姚侯曰:`善'。”[6]
“于是曾君命其子尧臣,捐家资度材庀公,不一岁告成,中为大成殿,以奉先圣,东西两庑属焉。又于殿之左为祠,祀元颜二公。右为明伦堂,前为三门,周以崇垣,规制宏伟,下枕崖石,前临浯水,表其额曰:`浯溪书院'。请于行省设司官以司其教,又割私田三百亩以廪学者。”[6]
世言人以地传,地以人胜。颜、元二公之于浯溪,浯溪之于颜、元二公,亦为是理。祠而像之,一以妥慰先贤,二则振奋来者。永州佳山水多矣!而独建书院于此,实欲以颜、元二公为典范,激励士类,拔擢贤材,以俾国家将来之用。自以上来看,浯溪书院为官绅所创办,并言:“请于行省设司官以司其教。”可见浯溪书院也是永州路官学的一部分。姚绂,字子徵,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市)人,元统三年至后至元三年,任湖南道肃政廉访司佥事。在湘期间巡历各处,多关心学校。
七、结语
元代的地方教育由教授、教谕等学官主持,肃政廉访司官、儒学提举司、地方官守则负有监督之责,且“如遇朔望,自长次以下正官同首领官,率领僚属吏员,俱诣文庙烧香。礼毕从学官、主善诣讲堂,同诸生并民家子弟愿从学者,讲议经史,更相授受”[7]。元代永州路学校的建置,从现有文献来看,其经始于元贞元年,终于至正二十七年,在这一过程中,肃政廉访司官及历任守官前后相承,皆参与其中,毫无懈怠。特别是教授胡鉴,虽处末世,烽火四起,尤四处奔告,以兴学为务。
[1]陈邦瞻.元史纪事本末 [M].北京:中华书局,1979.
[2]宗绩辰.道光永州府志 [M].长沙:岳麓书社,2008.
[3]虞自铭等.洪武永州府志 [M].永州,洪武十六年刻本.
[4]薛纲.湖广图经志书 [M].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1.
[5]朱熹.四书章句集注 [M].北京:中华书局,1983.
[6]李修生.全元文 [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
[7]庙学典礼 [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