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无声:姜夔词“月”意象探析
2013-08-15徐瑛
徐 瑛
(福建工程学院文化传播系,福建福州350108)
意象,简单地说,就是主观情意与客观物象的结合体,是创作主体在审美活动中借助客观物象创构出来的主观情意。它是中国古代诗词文本构成的基本单位。自《诗经·月出》始,寂寞无语的月亮就将其清辉挥洒在中国诗坛,并映照出不同的风景,成为高悬于天际、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的重要意象。南宋著名词人姜夔①同样对“月”意象情有独钟,在其留下来的84首词作中②,咏“月”及与“月” 相关的就有30多首,“月” 一词共出现37处 (含小序中4处,词题中2处),也就是说,大约每3首白石词就有一首是和月亮有关的;且姜词中的“月”意象独具特点,“冷月”、“淡月”、“皓月”、“微月”等是其取景焦点,让人印象深刻。姜夔词作中的“月”意象,是词人情感意蕴的心理折射,饱含了词人丰富的人生体味,与词人清高耿介的灵魂相交融构成了一个“幽韵冷香”[1](P120)的艺术境界。陈廷焯就曾称其词“以清虚为体,时有阴冷处,格调最高”。[2](P40)因此,本文拟结合姜夔具体词作及词句,就白石词“月”意象的文化意蕴及特色展开一些分析。
一
翻开白石词集,“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3](P125)(《暗香》),“人绕湘皋月坠时。斜横花树小,浸愁漪”[3](P27)(《小重山令》),“月冷龙沙,尘清虎落,今年汉酉甫初赐”[3](P39)(翠楼吟》),“酒醒明月下,梦逐潮声去”[3](P144)(《玲珑四犯》),“鼓声渐远游人散,惆怅归来有月知”[3](P201)(《鹧鸪天》),不同形态的月亮频频呈现在读者眼前。但与白石咏梅、咏荷、咏柳等咏物词不同的是,姜夔在吟咏月亮时,没有一首是全词通篇写“月”、以月作为主角的,“月”在其词作中只是起到了一种点缀与衬托的作用。且据笔者统计,白石词中的“月”,从形态来看,有冷月、淡月、烟月、皓月、皎月、明月、微月、吊月、玲珑月;从方位上看,有月上、月坠、月落、月出、月低;从时间上看,有旧时月、秋月等等。与唐诗中的“月”意象的阔大、豪迈相比,姜夔笔下的“月”境界显得狭小,多了几分清冷、惨淡和悲凉;但其审美感受却显得更为细腻,带有词人更多的主观感受和内心体验。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广袤的大地共同拥有同一轮明月,月亮成为家园的象征。天涯沦落的经历让常在异乡的姜夔③也常常对着明月咏叹,寄托了对故国、故乡及亲朋的无限思念。如“甚谢郎、也恨飘零,解道月明千里”[3](P141)(《水龙吟》),“归来后、翠尊双饮,下了珠帘,玲珑闲看月”[3](P24)(《八归》)等,借月抒发了词人的飘零之感和思归之情,浸染了词人浓浓的思乡情感。但细读白石词,我们可以发现:生活在南宋衰微之际的姜夔,目睹异族的入侵、山河的破碎、时局的动荡,在选择词意象时,他更多地深深打上了心灵外化的迹象。同为“月”,在白石笔端呈现出来的却是“冷月”、“吊月”、“幽月”等意象,多了一份萧索与悲凉。其中最为著者是1176年冬至,年仅22岁的姜夔路过被金兵洗劫后的扬州,眼前的惨败景象使词人涌起了黍离之悲,他写下“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3](P1)(《扬州慢》)的千古佳句。此句选取桥、波、月三种景物,通过“波心荡”的动,反衬“冷月无声” 之静,且在一仰一俯、一今一昔的对比中,凸显一轮无声的冷月,显示着充斥天地的苍凉;他将自己的主观心情涂抹到了客观景物“月”之上,以“冷”、“静”的意境渲染了自己的落寞无奈之情,写尽了扬州城的寒彻入骨的荒寂清苦,抒发了自己对国家民族兴亡的感慨,凄怆感人。此外,诸如“候馆迎秋,离宫吊月,别有伤心无数”[3](P164)(《齐天乐》),“帘寂寂,月低低,旧情惟有《绛都词》”[3](P95)(《鹧鸪天》)等词句,或伤二帝北狩也,或隐含故国之思,亦借月的凄清抒发了亡国之痛。
由于月亮的皎洁和美人的容貌同样具有柔和美好的特点,所以,文人们也常常用月亮象征女性,并将美人仪采及自己的思恋联系在一起,构成怀想美人的绝唱。据夏承焘《姜白石词编年笺校》[4]考证:淳熙三年(1176)至十三年(1186)年间,姜夔约二、三十岁,他在合肥有一段让他刻骨铭心但没有结果的情遇。后来,姜夔通过追忆的方式,留下了怀念合肥恋人的恋情词20余首,“表现出他们纯真的感情和悲剧的哀愁”[5],高悬于中天的月亮成了他倾诉相思之苦的对象。“无人与问,但浊酒相呼,疏帘自卷,微月照清饮”[3](P105)(《摸鱼儿》),“古帘空,坠月皎。久坐西窗人悄”[3](P114)(《秋宵吟》),“念唯有、夜来皓月,照伊自睡”[3](P119)(《解连环》),仰望明月,姜夔怀念婵娟之人,但同样多了一份清冷、淡雅与忧伤之色。写于1186年的《霓裳中序第一》[3](P10),词人运用冷峻的笔墨去描写清冷的景物,抒写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凄婉的悲情。上阕最后一句“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化用杜甫《梦李白》“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一句,借李杜友谊的深情高致喻自己与恋人的相思深情。“淡月” 一意象与词中其他伤感的物象,如“江莲”、“双燕”、“关山”、“坊陌”、“坠红”、“暗水” 等相融合,将白石的那份思念情人的凄凉孤独与他的飘零之感、迟暮之悲描绘得淋漓尽致。“`人何在'三句望伊人之宛在。月到旧时明处,与谁同倚栏杆。白石殆此同感也”[6],白石心中那份本已凄凉之至的悲情跃然纸上。此外,写于1187年的一首记梦词《踏莎行》 (燕燕轻盈)[3](P47)中的最末二句:“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写如水的月光将冷清洒落在淮南千山之上,使山峰笼罩上一层清冷的色彩;接着写伊人的魂魄独立飘然归去,冷寂而又幽阔的境界,将词人镂心刻骨的相思苦痛写得凄凉感伤,真切流露出念远伤别的凄怆之感,无怪乎王国维最爱此二句④。
月升月落,月圆月缺,高悬于中天的月亮常常触动着人们的宇宙意识、历史之思和生命意识,构成了孤独失意的意象,引发文人嗟时伤悲的喟叹。有感于生命在年复一年的奔走漂泊中悄悄流走而自己仍一事无成,姜夔站在凄冷忧戚的月光中,对季节的更替尤为敏感,对时光的逝去更加关注。他添愁益恨地写下了“一丘吾老,可怜情事空切。绕枝三匝,白头歌尽明月”[3](P229)(《念奴娇》),“百年心事,惟有玉兰知。吟未了,放船回,月下空相忆”[3](P215)(《蓦山溪》),“更坐待、千岩月落,城头眇眇啼乌”[3](P222)(《汉宫春》)等词句,流露出强烈的时光逝去、生命流走的哀叹意识,抒发了物是人非、人老才尽的感慨。满怀孤寂的姜夔在凄苦的月亮的映照下,回首自己走过的仕途坎坷、飘零孤寂的人生道路,自然地把月写成冷月、寒月、残月、落月,同时配以“空”、“老”、“无”、“愁”、“悲”、“伤” 等极富情感色彩的字眼,忧苦之情不可遏止。姜夔在取“月”景以表达漂泊、凄凉、孤寂之感时,还偏爱将月放在有水的地方,因为水是流动的、无根的,和他生命中的漂泊感是一致的。其词集中,有水有月的意象共五则,与水月相关的意象十七则。[7]如1186年,姜夔与好友泛舟湘江,“山水空寒,烟月交映,凄然其为秋也”[3](P16),便自度《湘月》 一词,描绘了一幅月夜泛舟图。整首词都以“水” (江)为背景,既描写了傍晚乘舟出游所见江上风景,又表现了游人风雅及自己的旅愁。其中“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3](P17)一句,选择“月上”之时,先用“倦网”、“归禽”以物衬景,暗示自己对游士生活的厌倦及渴望回归自然的意愿;全句最后着一“冷”字收起,表面写出了江面的寒意,实则表现了词人漂泊江湖的凄凉之感。此外,“月落潮生,掇送刘郎老”[3](P117)(《点降唇》),“月中双桨归”[3](P159)(《阮郎归》)等词句中的“水”“月”意象,亦是姜夔表现其漂泊孤寂的心灵意绪的情感载体。
月光皎洁、澄澈,显得高洁、美好,因此又常常被文人们用来表达自己清高、脱俗的人格。姜夔是一个有着清高孤洁情怀的士子,在他笔端常常出现一些气韵高绝清雅的形象。他一方面将以月为美的形象移入词作,将月的清辉与自己高雅人格相呼应;另一方面,将月与其它具有气韵高洁的物象相结合,如梅、荷、菊等。他偏爱吟咏月夜的梅花。翻开词集,吟咏最多的咏梅词,几乎都产生在月夜中,如“人绕湘皋月坠时。斜横花树小,浸愁漪”[3](P27)(《小重山令》),“月上海云沉,鸥去吴波迥。行过西冷有一枝,竹暗人家静”[3](P245)(《卜算子》),“梅雪相兼不见花,月影玲珑彻”[3](P248)(《卜算子》),“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3](P132)(《疏影》)“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3](P125)(《暗香》)等等,将溶溶月色与梅花的冷韵幽香相融合,经过冷峭清幽之境的映衬和过滤,自然蕴含着一种“迥脱脂粉,一洗尘俗”(陶宗仪《书史会要》)之气的“清”味,寄寓了词人清雅高洁的品性。
二
由于月的多方面表现特征和人类诸多心理方面契合,月成为古代诗词中饱含作者浓烈感情色彩、出现频率最高的意象之一。“月华澄有象,诗思在无形” (齐己《夜坐》),心境和物境的不同,使“月” 意象更多地深深打上了词人心灵外化的迹象。通过上文对白石词作中的“月”意象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姜夔词作中的月亮,大都打上了清冷的色彩。“波心荡,冷月无声”,可以用来作为姜夔词作月意象特点的概括。下面,笔者大致探讨一下姜夔月意象特征的成因:
首先,姜夔词中的“月” 意象多呈现“清冷” 的特点,这和他的性格及生平经历有着密切关系。如前文所述,姜夔一生常在异乡漂泊、居无定所,客子漂泊的孤寂之感为他清高、狷介性格的形成提供了条件;早年的那段相遇而无果的合肥恋情,成为他一生情感生活的隐痛;且他仕途也并不如意,未曾做官,因为向往魏晋雅士的名士风度,白石在人格构建上形成强烈的个性意识,一生过着清客游士的生活。姜夔常把自己一生诸多不如意的情感倾泻于大自然。“性孤僻,尝遇溪山清绝处,纵情深诣,人莫知其所入;或夜深星月满垂,朗吟独步,每寒涛朔吹凛凛迫人,夷犹自若也”[8](P322),“白石道人姜尧章气貌若不胜衣,而笔力足以扛百斛之鼎,家无立锥而一饭未尝无食客,图史翰墨之藏充栋汗牛,襟期洒落如晋宋间人,意到语工,不期于高远而自高远”[9](P530),这两段文字描绘了姜夔孤标高洁的精神面貌及其“幽韵冷香”的狷介品格。人品的清高耿介使白石内心深处始终蕴藉着一种清冷的气质,有着一片幽冷的天地。他常常选用清冷的意象与笔下的山川景物组成一幅幅冷僻幽独的画卷,来抒发自己的忧郁与悲凉,形成清空冷僻的词风。这样一种心境打在月亮上,便有了清冷、清雅的色彩。
其次,宋朝是一个积贫积弱,充满内忧外患的朝代。高度文治、党派纷争、异族侵凌的社会现状,使儒雅柔弱的宋人对社会、对人生充满忧患,他们内心变得敏感、内敛、黯淡。他们在继承五代词言情传统的同时,重视意象质感的柔婉,意境转向清远冷峭,笔下充满浓郁的感伤,凄凉、寂寞、孤独等情绪。姜夔一生布衣,又值南宋衰微之际,人生理想与现实生活的巨大反差,天涯飘零的隐痛及无奈,让他在虚静孤寂心态下体验到独特的有生命情感的客体。因此,白石曾“徘徊于茉莉花间,仰见秋月,顿起幽思,寻亦得此”,而作“候馆迎秋,离宫吊月,别有伤心无数”(《齐天乐》)[3](P164);也曾“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写下了“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扬州慢》)[3](P1)。他在词中常常选取寒、愁、空、清、冷、幽等词语描绘其意象⑤,这种“以清虚为体,而时有阴冷处”(陈廷焯《白雨斋词话》)的审美标准,契合着宋人文化心理中对阴柔之美的偏爱,是词人情感心态空前细腻的本真表现,也透露着南宋文化环境雅化的时代精神。
再者,白石词中的“月” 意象多呈现“清冷” 的特点,这和他的词作观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夏承焘先生曾在《瞿髯论词绝句》中曾用这样一首绝句描绘姜夔形象:“张柳吟灯满绮罗,侯门一老厌笙歌。野云徘有作峰意,终古江湖贫士多”。姜夔终身一介布衣,虽交友甚众但本质却是孤寂的;他跳出张先、柳永的“吟灯满绮罗”的闺阁艳情的传统词作之路,厌倦院落笙歌而选择“终古江湖”,在“满绮罗”的香艳、富贵气外,明确提倡以词“陶写寂寞”的实用要求,抒写自己的愁绪郁闷,另开宋词创作一路[10](P100)。姜夔诸词的清冷色彩,与这种以词陶写寂寞的词作观相关。此外,白石作词还追求高雅的格调,“句琢字炼,归于醇雅”[11](P1),以清冷刚健的笔力开创了格律派。白石词中的冷月、淡云、清波等意象,都是其清雅词风追求的具象体现。姜夔曾在《白石道人诗说》中明确表述了自己含蓄蕴籍、清空骚雅的审美追求:“语贵含蓄”、“文以文而公,不以文而妙,然舍文无妙,胜处要自悟”[12],这种审美追求,需要借助于冷香色调、清寒脱俗、幽冷凄迷的意象来表现,所以白石词中的意象色彩几乎都属于清冷、幽香色调,“白石作词以骚情雅意为归的创作思想,是宋代文人雅趣广泛发展的结果,时风众势,烘托出`不惟清空,又且骚雅'的一轮明月”[10](P133)。
“波心荡,冷月无声”,月亮在移动世界之际首先移动的是人们的心灵世界。从白石词的溶溶月色中,我们可以窥见其丰富而复杂的心象构成。刘熙载《艺概·词概》中曾说:“姜白石词幽韵冷香,令人挹之无尽”,白石在使用意象时,善于将自己的主观感受与客观物象融为一体。那一轮轮形态各异的月亮,正是他以旷达清幽的情怀对客观事物作出的独特的审美观照,也是营造其清冷幽独词风的重要因素。
[1]刘熙载.艺概 (卷四).词曲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2]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3]姜夔.陈书良笺注.姜白石词笺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9.
[4]夏承焘.姜白石词编年笺校[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5]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6]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7]黄永姬.姜白石词悲剧色彩的美感[J].武汉:华中理工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1999,(1):126.
[8]张羽.白石道人传 [A].夏承焘.姜白石词编年笺校 (集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9]陈郁.藏一话腴 [A].施蛰存.宋元词话 [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
[10]赵晓岚.姜夔与南宋文化[M].北京:学院出版社,2001.
[11]汪森.词综·序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12]姜夔.白石道人诗说 [A].夏承焘.白石诗词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注释:
①姜夔 (1155?-1221?),字尧章,别号白石道人.南宋时期著名词人.留有词集《白石道人歌曲》传世,后人惯称其为姜白石.
②本文数据统计及词作文本来源均以中华书局2009年版,姜夔著、陈书良笺注的《姜白石词笺注》一书为准.此书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夏承焘先生笺校的《姜白石词编年笺校》编年五卷的基础上,增加了“不编年十二首,序次依陶钞”,收入姜夔词作总计84首.
③姜夔出生于江西鄱阳,少年时代因父亲姜噩出任湖北汉阳县知县而随迁汉阳,父死后曾寄居在已出嫁汉川的姐姐家;二十多岁时为谋生计,曾往来于江淮一带;三十二岁时,在长沙结识萧德藻,萧赏识姜的才华将侄女许配给他,后姜夔曾随叔岳父萧德藻居于湖州;后为生计,姜夔又游于湘、鄂、赣、江、浙、皖等地.据夏承焘《姜白石词编年笺校》考证:白石词编年作五卷七十二首,所作之地即转换了扬州、湘中、沔鄂、金陵、吴兴、吴松、吴兴、合肥、金陵、合肥、苏州、越中、杭州、吴松、梁溪、吴松、杭州、越中、华亭、杭州、扩苍、永嘉、杭州等二十三处.
④王国维.《人间词话》云:白石之词,余所最爱者,亦仅二语,曰“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⑤据统计,姜夔词作中记用寒字32次,愁字25次,空字19次,清字15次,冷字12次,幽字9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