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列宁“灌输论”思想的研究综述
2013-08-15刘帅
刘 帅
(南京政治学院 南京 210003)
“灌输论”的最初理论萌发于马克思、恩格斯,考茨基使“灌输论”初具形态,列宁使“灌输论”形成科学、完整的理论。孙来斌认为:“总的来看,马克思、恩格斯并没有直接、专门来探讨‘灌输’问题,没有形成关于‘灌输论’的观点体系。可以将他们的有关思想看作是‘灌输论’的思想源头;考茨基对马克思、恩格斯的有关思想进行了出色的发挥,使‘灌输论’初步具备了比较完整的理论形态;列宁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结合新的实际,把蕴含在马克思、恩格斯的有关文献中的思想阐发出来,把考茨基等人对‘灌输’的论述进行进一步系统化、理论化、并进行了新的理论创造,形成了科学的、完整的‘灌输论’观点体系,使之成为马克思主义的重要基础。”[1]
“灌输论”作为马克思列宁主义经典学说之一,我们应当对其理论整体进行考察,而非执着于其名称的使用。马克思主义“灌输论”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思想的代表之一,它是历代马克思主义者不断研究、发展的成果。
一、关于列宁“灌输论”思想的精神实质
什么是“灌输”?“灌输”一词的含义在不同的语言中有不同的含义,俄语中意为“充实”,《现代汉语词典》中的解释是“灌注输送思想、知识等”,可形象解释为“把流水引导到需要水分的地方”。理论界对于“灌输论”思想的基本内涵主要持有以下几种观点。
其一,大部分学者认为“灌输论”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思想中的代表之一。刘素芬认为“灌输论”的基本内涵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不能自发产生,必须从外面灌输进去;自发的工人运动产生不了科学社会主义,只能产生经济主义和工联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必须占领思想阵地;无产阶级政党要重视理论和理论斗争,善于把革命理论和群众实践相结合。”[2]“灌输论”是无产阶级政党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指导思想和原则,在建立无产阶级革命政权和社会主义建设的过程中曾发挥过巨大的作用。
其二,认为“灌输”是我国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方法,即党对人民群众进行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正面宣传和教育的方法。刘世保指出:“‘灌输’教育法是理论教育的主要途径,是由革命导师创立、为无产阶级政党在长期的革命和建设实践中所证明行之有效的科学方法。”[3]刘卫星坚持“‘理论灌输’是宣传和教育工作的常用方法,也是思想政治教育最常用、最基本的方法。”[4]毛莹莹认为:“在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人看来,‘灌输’包括宣传、教育等其他的手段和方式,是指导工人阶级掌握科学理论的重要途径和方法,是使工人阶级掌握科学的理论知识的重要途径。”[5]
其三,认为“灌输”不是一种具体的方法,而是我国的思想政治教育必须遵循的原则。这个原则解决的是“要不要灌输”的问题,而不是解决“怎样灌输”的具体方法问题。王建中、王静波(1987)认为:“应当明确:马克思主义的‘灌输论’,只是说明工人运动需要革命理论的指导,需要革命政党的领导,至于具体如何指导和领导,并不是‘灌输论’本身所要研究和说明的。”[6]吴君(2000)认为“灌输”相对于党的思想政治教育目的和任务的实现而言,它体现为一种原则、一种在思想政治教育中必须遵循的法则和标准,因而应属于原则范畴。[7]彭斌(2006)认为“‘灌输论’是一种政治教育的理念与原则”[8]。钟艺华(2008)认为:“‘灌输’从根本上说是属于原则的范畴,其本质是思想理论的系统教育和宣传,如果把‘灌输’视为方法,就会对实施科学的‘灌输’带来各种负面的影响。”[9]
其四,认为“灌输”既是原则,又是方法。孙统华(2009)认为:“从本质上说,道德灌输是一定社会或集团为使人们遵循一定的道德行为准则而有组织、有计划地向受教育者传授道德理论、道德原则等知识的活动。”[10]黎元江、于幼军(1986)认为:“‘灌输’有两种理解:一种是教育方针意义上的,与其相对的概念是‘自发产生’;一种是教育方法意义上的,与其相对的概念是‘循循善诱’。”[11]陈岸然(1999)认为从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是要解决人们的立场、观点和政治信念问题”来看,“灌输”是原则;而相对于自我教育、寓教于乐等思想政治教育方法来说,“灌输”又是一种方法。它是运用说教的形式,向受教育者传播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理论。
笔者认为,列宁的“灌输论”即是一种原则,同时也是一种方法,即为什么要灌输和怎样灌输的问题。列宁的《怎么办?》在阐述了“灌输”意义之后,指出:“要把自发的工人运动变为自觉的革命运动,社会民主党人应当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把社会主义意识从经济斗争外面,从工人同场主的关系范围外面灌输给工人”[12];随后,列宁又在《共青团的任务》等文章和讲话中提出理论灌输必须联系实际,这其实就是在回答“怎样灌输”的问题。同时列宁的“灌输论”思想还包涵了谁来灌输和灌输给谁的主客体思想。
二、关于列宁“灌输论”思想的责难
列宁的“灌输论”在历史上发挥过十分重要的作用,但是也由于其“灌输”一词十分容易让人联想到“强迫”、“生硬”等词汇,使得“灌输论”在扮演重要历史角色的同时也受到种种非议和责难。
其一是“灌输论”是唯意志论。最先对列宁的“灌输论”误解的是俄国经济派,俄国经济派杂志《工人事业》指责列宁割裂了工人运动的自发性与自觉性的关系,认为“灌输论”是一种唯意志论。在当代,在此问题上重新向列宁发难的有法兰克福学派的代表人物马尔库塞等人。马尔库塞(1991)认为,在马克思主义中,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经济决定论”“唯意志论”这两种因素,它们的比重随着马克思主义发展过程中的历史条件的变化而变化。“经济决定论”与“唯意志论”这两种因素在马克思那里还是辩证统一的,可是,列宁破坏了它们的统一,从“经济决定论”走向了“唯意志论”。[13]
其二是灌输必然会导致教条主义。卡尔·柯尔施(1989)认为“灌输论”是在革命实践远远落后于革命理论的情况下被提倡的。“在这种情况下,考茨基和列宁这样‘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便从临时的需要中得出永久的美德。他们不遗余力地捍卫这样一种观点,即社会主义只能由与工人运动密切相关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从外部’灌输给工人。”[14]因此,“‘马克思主义’——当它被工人运动所正式接受的时候——在‘不是别的,而是现实历史运用的一般表述’(马克思)的意义上,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种真正的理论。相反,它一直是‘从外部’以预先设立的形式被灌输的意识形态。”[15]简言之,工人阶级从“灌输”中得到的不是与革命实践相联系的革命理论,而是与革命实践脱节的教条。
其三是灌输无用论。把“灌输”理解为“填鸭式”教学方法中的灌输,即简单的说教,造成了工作者和对象间的不平等。李桂娟(2007)认为:“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一直遵循着‘我讲你听’、‘我说你做’、‘我打你通’、‘我压你服’行政命令式的单向灌输方式,缺乏对热点、难点问题的相互探讨,过分夸大了主体的主观作用,未能调动客体思考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其结果导致灌输效果不很理想;我们现在常常看到的仍然是‘一张嘴、一个本、一支笔’我怎么灌你就怎么听,从而导致灌输形式主义的东西多,实实在在的东西少,枯燥乏味的东西多,新鲜诱人的东西少,导致客体对理论灌输产生抵触和厌烦情绪,对主体的说教心存反感。”[16]还有人认为灌输就是光讲大道理、脱离实际,空洞无物、夸夸其谈,认为“灌输”教育无用。事实上,这正是一切马克思主义者所反对和抛弃的。
其四是灌输过时论。打出“多元真理”的旗号,否定灌输论,声称马克思主义只不过是“诸学派中的一个学派,诸家中的一家”,要求各种学派与马克思主义平起平坐。“否定论”者的一个所谓“论据”,就是“理论信仰自由论”,“相信什么主义,是公民自己的权利”,别人无权干涉,如果强调“灌输”,就会妨碍人们“自由地思想”。方斯实认为:“时至今日,思想政治工作中灌输教条化现象异常严重。灌输主体念经式地照本宣科,不善于理论联系实际,回避现实中的问题,不结合灌输客体所关心的热点问题进行灌输,有的甚至只局限于空洞的理论说教,缺乏时代气息,缺少折服人的道理。这种灌输的结果不但徒劳无功,相反必然会引起受客体对理论灌输的逆反心理。常常会使灌输者陷入‘言者谆谆,听者藐藐’的尴尬境地。”[17]娜仁图雅认为:“‘灌输论’过时了,这种观点在当前我国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很为流行。其根本理由是:‘灌输’强调的是一元性、强制性,市场经济崇尚的是多样性、选择性,两者根本相反。”[18]
此外,还有一种代表性的观点认为,“灌输论”是马克思主义经典思想家强调的一个重要的原则,对“灌输论”怀疑甚至否定是站不住脚的。我们的立场十分明确:无论时代如何变化,无论时代向我们提出了什么“新精神”,“灌输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将是思想政治教育中行之有效的手段,它是任何一个社会有序发展必须具备的。
笔者认为,马克思主义“灌输论”所说的灌输是便于人民群众掌握科学文化知识的非强制性的重要方法论原则,是为了实现科学理论与人民群众实践活动的真正结合。在近代历史上,在中国革命的实践中,中国人民之所以选择马克思主义,主要是因为马克思主义符合广大人民群众的需要,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强制“灌输”的结果。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实践证明,广大人民是自觉自愿接受和真心诚意拥护马克思主义的,否则,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不可能建立起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也不可能取得如此伟大的成就。因此,那种把强制性作为马克思主义“灌输论”的基本特征的片面说法是有悖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础理论,“灌输论”本身是符合辩证法的,即在它的发展过程中始终体现着一定范围内的强制性与非强制性的辩证统一,我们既不能片面地夸大灌输所具有的强制性,忽视非强制性;也不能片面强调非强制性而否定强制性。
综上所述,学界对于“灌输论”研究、责难和争论从未停止过,但是这并不能抹杀“灌输论”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思想中的突出地位。我国正处于社会发展的转型期,政治制度、政治信仰都面临着认同上的挑战,对人民群众进行意识形态上的“灌输”教育是应对西方文化冲击、维护我国意识形态安全的重要途径。因此,新时期下对“灌输论”的研究不但不会过时,反倒能使“灌输论”焕发新的生机和活力,对当前我国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和意义。
[1] 孙来斌.列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思想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63—69.
[2] 刘素芬.论现代教育背景下思想政治课灌输教育的困境与出路——以高中新课程为例[D],2005.
[3] 刘世保.重新认识理论灌输的科学性[J].理论探索,2003,(6).
[4] 刘卫星.思想政治教育“灌输”存在的问题及增强其有效性的思考[J].广州大学学报,2001,(7).
[5]毛莹莹.“灌输论”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关系研究[D],2011.
[6] 王建中,王静波.论“灌输论”:兼与李佩龙、金重、余源培等同志商榷[J].东北师大学报,1987,(6).
[7] 吴君.关于“灌输”的本质定位和实践走向的思考[J].探索,2000,(2).
[8] 彭斌.“灌输论”的现代价值[J].理论界,2006,(2).
[9] 钟艺华.新时期对灌输教育的再认识[J].当代教育论坛(学科教育研究),2008,(2).
[10] 孙统华.马克思主义灌输理论研究[D],2009.
[11] 黎元江,于幼军.从《社会主义四百年》说起[J].红旗,1986,(24).
[12] 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76.
[13] Herbert Marcuse,Soviet Marxism:A Critical Analysis(苏维埃马克思主义:批判性分析),Beacon Press,Boston,1991.P.130,
[14][15][德]卡尔·柯尔施.马克思主义和哲学[M].王南湜,荣新海,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68.
[16] 李桂娟.灌输法的当代价值及其实现[D],2007.
[17] 方斯实.渗透教育在当代思想政治教育中的地位分析[J].思想政治教育,2003,(4).
[18] 娜仁图雅.《怎么办?》中的“灌输论”思想探究[D],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