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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国际地缘政治与石油战略博弈*

2013-08-15谭书佳

关键词:石油

谭书佳

(湖南工业大学“长株潭”两型社会研究院,湖南株洲412007)

亨利·基辛格曾说过:“如果你控制了石油,你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自从石油燃料代替煤炭燃料以来,石油的用途迅速扩大和发展,没有哪个国家能脱离石油生存,更别提发展经济。而在过去的一百年里,控制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成为各国国家安全与发展战略的核心和重要目标之一。没有石油,经济灾难将接踵而至。因此,谁控制了石油,谁就控制了潜在竞争对手经济发展的命脉,进而称霸世界。这种对石油资源的控制与反控制也成为许多国家和地区间不断发生冲突与战争的重要原因。

一 石油与国际冲突史略

石油是一种战略资源,也是极少数价格可能远高于其生产成本的原材料之一。数十年来,石油成为国家实力的象征,成为地区危机和局部战争的源泉。在世界各地,油田或是天然气藏的发现都或多或少地成为有关国家的噩梦,对石油的争夺和贪婪挑起无数邻国甚至所谓“友国”相互间的仇视和战争。

历史上,地缘政治与石油第一次联系在一起是在1911年爆发大革命的墨西哥。革命爆发后,墨西哥国内的混乱局势一直持续到1924年,美国军队以保护其本国居民及财产为由乘机干预墨西哥内乱,企图在墨西哥丰富的石油资源开发中占到便宜。而与控制资源和保证石油供应安全有关的争端,一直延续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

第二次世界大战很大程度上是为石油而战,有关石油的地缘政治战略涉及到各个方面。事实上,导致日军袭击美军珍珠港这一军事行动的一个根本原因,就是日本石油储备的下降。1941年4月,日本和苏联签署了《日苏中立条约》后,德国开始攻打苏联。随着事态的发展,日本军方高层进而确定他们不会与苏联在伪满洲国边境地区发生正面冲突。正由于此,美国开始停止向日本出口石油。没有了石油,战争机器将无法运转,此时的日本别无选择,开始准备与美国交战,只是还没有确定具体时间。之后,罗斯福总统下令冻结了日本在美国所有的资产,又使得日本无法像以前那样支付美元购买石油。在如此政治情况之下,日本陷入绝望因此孤注一掷,于1941年12月7日偷袭珍珠港。[1]可是,日军在摧毁美国太平洋舰队时的同时,并没有摧毁美军在瓦胡岛上的450万桶燃油。这样,日军虽然赢了珍珠港一役却最终输掉了整个战争。

而当时的纳粹德国,虽然围困莫斯科多日,却未能最终占领该区域。这其中主要是因为希特勒临时改变决定,调军南下支援,为的是切断俄国人在高加索地区的石油供应线。同时德军还发动斯大林格勒会战,一方面是想掐断支援苏联军工和战机所必须的石油供给;另一方面,也是其根本目标,就是夺取高加索油田并占为己用。如此,德军将更有可能打通前往中东地区的通道,占领伊朗和伊拉克,进而控制石油资源更为丰富的海湾地区。[2]可以说,德国贸然发动斯大林格勒战役,正是燃料危机造成的结果,该战役的失败则使德军丧失了获得维持战争机器运作的能源后盾。其后,德军战线不断收缩,并逐步进入防御,直至完全失败。

在二战结束前夕,与雅尔塔会议上富兰克林·罗斯福、约瑟夫·斯大林、温斯顿·丘吉尔一起确立二战后的世界格局具有同样重要意义的,还有罗斯福与沙特阿拉伯国王伊本·沙特在“昆西”号战舰上最终达成的《昆西协议》[3]。协议把确保沙特阿拉伯的石油稳定当做美国的根本利益之一,确立了两国“石油交换安全”的合作模式:美国在某个不确定期限的时间内,保证沙特王室的安全和稳定;作为回报,沙特保证让美国从沙特获得大量石油,并参与发展沙特的石油工业。事实上,在同盟国庆祝他们的胜利时,斯大林并不在意所有签订的合约,而是盘算着企图通过支持和组织在阿塞拜疆南部和伊朗北部的民族分裂运动,将伊朗北部丰富的资源占为己有。这项战略的目标是搅乱伊拉克摩索尔地区和波斯湾地区的稳定局势,从而削弱英国在中东的战略地位。

二战结束后,世界局部反殖民主义的抗争历史也同样被有关石油的冲突打上了深刻的烙印。其中,1967年至1970年的比夫拉湾战争(即尼日利亚内战)最为明显地揭示了这一点。60年代初,尼日利亚人在尼日尔河三角洲东区地带发现了大油田,但是控制该地区的伊博人并不希望石油开发的收益被其他民族均沾,而另两个民族,即富拉尼族和约鲁巴族则认为,既然是一个国家,资源理当属于全体国民。[4]因此,在官方声称的民族矛盾和宗教冲突的原因之外,更根本的是这一地区丰富的石油资源导致了战火的蔓延和尼日利亚的分裂趋势。

冷战时期,石油战略博弈更是处在美苏紧张关系的中心位置,逐渐形成了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为争夺控制世界石油资源进行公开或隐蔽对抗的世界格局。从这一点看,与两国石油战略联系得最为紧密的一次冲突就是安哥拉内战。安哥拉的石油、天然气和矿产资源丰富,而当这个非洲第二大产油国陷入内战混乱局势时,美苏两大国牵涉其中。莫斯科开始支持罗安达政权领导的安哥拉人民解放运动(MPLA/安人运),而美国则援助乔纳斯·萨文比领导的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UNITA/安盟)。他们把安哥拉变成其争霸全球的又一场代理人战争的战场,并导致这场内战的复杂化和持久化。

另外,阿以冲突也致使阿拉伯国家于1973年用石油作为经济武器,对支持以色列的美国等西方国家进行石油制裁,最终导致了第一次石油危机。在以色列与埃及、叙利亚之间爆发斋月战争之后,阿拉伯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OPEC)的10个成员国宣布收回原油标价权。基于政治等原因,欧佩克国家开始减少石油产量,对输往美国的石油实行禁运,并将基准原油价格从每桶3美元提高到12美元,使世界油价猛然上涨了3倍[5]。这次石油危机造成了西方联盟的破裂,也在外交上孤立了美国。

近30年来,石油争夺成为不少区域帝国主义横行和国际冲突的根本原因:

1980-1988年,以争夺石油出口通道阿拉伯河为战略目标而爆发的两伊战争中,美苏表面声明保持独立,实际上加紧对世界石油宝库——海湾腹地的争夺,遏制但同时又维持两伊实力平衡,对双方即拉拢又打压。战争对两伊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其财力、物力蒙受巨大损失,综合国力受到极大削弱,同时也加剧了中东各国间的紧张关系。

1990年,伊拉克为掠夺石油入侵和占领科威特;1991年,美国介入海湾地区,进而爆发海湾战,并借此机会获得在海湾驻扎军队的特权,海湾六国则用石油换取美国的军事保护。这样,美国不仅确保了石油的稳定供应,而且在海湾地区大作军火交易。

1997年,厄瓜多尔与秘鲁在富含石油的孔多尔山脉爆发冲突。两国自独立以来一直对边界的划分存在争议,并爆发多次武装冲突。秘鲁希望维持里约协定(1942年在美国、阿根廷、巴西、智力调停之下签订的“和平、友好和边界议定书”),而厄瓜多尔坚持重新划定边界。争论的焦点在孔多尔山脉中发现的切涅帕河,该河因通向亚马逊河而在战略上具有及其重要的地位。之后,该地区发现石油资源,更加深了两国的冲突。

还有尼日利亚与喀麦隆在石油岛屿巴卡西半岛上的冲突。两国就非殖民化过程中的疆界模糊问题曾引发争议,70年代末,巴卡西半岛附近海域发现石油和天然气,致使两国对该半岛的争夺更加激烈,并发生多次武装冲突。最终国际法庭于2002年裁决要求尼日利亚从巴卡西半岛撤军,并将该岛归还喀麦隆。

印度尼西亚对东帝汶的入侵及2003年的占领,也与石油相关。1974年,东帝汶在脱离葡萄牙殖民统治9天后,即受到印尼入侵并占领。东帝汶于2002年5月20日独立,成为联合国第191个成员国,但印尼并没有停止对东帝汶的占领,其根本原因是为了控制帝汶海域东面的阿拉弗拉海域丰富的石油资源。

如果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石油处在地缘政治竞争的中心位置,那么当今国际形势的主要特征则是:石油已成为导致地缘政治紧张气氛的关键性因素。

二 石油与当代地缘政治格局

近年来,世界各国对石油的争夺愈演愈烈,油价一路攀高。在这背后,国际石油地缘政治格局也发生着重大变化。冷战后一直维持着霸主地位的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消耗国,在其国内石油资源与产量远不能满足自身需求的情况下,石油进口的稳定与否成为美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为了保证自身能源安全,美国对全球石油战略区域进行不同程度的干预和控制。欧佩克国家和非洲产油国自然而然成为美国和能源消耗飞速增长的亚洲国家的主要争夺区域。而一些由于发现石油而从落后国家一跃成为国际舞台上有着相当重要影响的国家(如伊朗、委内瑞拉等),也随着国际油价的不断飚升而成为新的地缘政治热点。与沙特阿拉伯或是科威特用石油交换军事保护不同,他们将石油视作维护其意识形态的武器。这些国家几乎都与美国有矛盾,敌视美国。他们反对自由市场,想要将石油资源国有化,以至于让石油买家在能源需求的压迫之下服从他们的意愿。然而,国内原有的民族和宗教矛盾加上国际社会的介入让战火和纷争从未远离。但石油价格的上涨也使得石油消耗国为了自身利益纷纷加强和改善与产油国家的关系,使产油国的国际地位有了更大的提升。

在油田密布的中东,伊朗不仅有着得天独厚的油气资源,而且有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伊朗是世界第四大石油生产国和欧佩克第二大石油输出国,占据连接波斯湾和印度洋的霍尔木兹海峡,每天有将近世界40%的石油要从这个狭窄的水道通过。但是近年来伊朗的一意孤行和战略上的不确定性,让那片区域蒙上了核扩散危机的阴云。伊朗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就伊朗核问题的争议导致地区关系紧张,并且一直用石油相互要挟。但能源优势却赋予了伊朗强大的地位,使之能够在与美国和欧盟的对峙中持有强硬的立场。2011年11月,伦敦、华盛顿、渥太华和巴黎以国家名义对伊朗石油实行禁运并冻结了其在伊朗中央银行的资产。经济制裁似乎成为解决伊朗核问题的唯一有效办法,但是此举必定会加剧石油价格的上涨,损害西方国家利益,这让英美等国也头痛不已。对伊朗而言,它显然并不在意西方国家的制裁,加上中国和俄罗斯的暗中支持,让阿玛迪·内贾德更加没有意愿要放弃核试验。伊朗石油出口也更加让亚洲地区受益,其中中国拿到了伊朗石油出口总量的22%,日本14%,印度13%,欧盟只享受到了18%。[6]在受到以色列威胁要对其出兵动武的刺激后,伊朗更是报复性地停止石油出口,从而导致了全球油价上涨。

另外一个对国际油价波动有巨大影响的中东国家是伊拉克,其原油储备在欧佩克国家中排名第三,仅次于沙特阿拉伯和伊朗。但这个石油生产和出口都具有极大能力的国家却深陷动荡局势。20世纪90年代联合国严厉的经济制裁便使伊拉克的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伊拉克的石油无法卖出也无法进口所需商品,海湾战争则把伊拉克的经济炸回到了工业化前的时代,9.11事件之后,美国发动名为反恐、反核、反暴政,实则为占领伊拉克进而控制中东地区的战争,仅短短几周就推翻了萨达姆政权,为控制伊拉克石油扫清了道路。而此后的伊拉克却并没有像美国发动战争时所承诺的的那样“和平、民主、发展”,反而危机四伏,千疮百孔,首都巴格达爆炸事件不断,恐怖阴霾密布。尽管最终美军撤出伊拉克,新政府也组建,但伊拉克仍暴力活动不断,政局扑朔迷离,周边国家加紧干涉伊拉克内政,国内局势面临诸多挑战。

在北非,利比亚的石油储量居非洲首位,世界第九,石油是其主要经济支柱。利比亚爆发战争后,国际石油价格猛涨,给欧洲经济造成了沉重打击。卡扎菲政权倒台后,导致利比亚局势迟迟没有稳定下来的原因也与石油的争夺相关。美、英、法等国都觊觎这个国家丰富的石油资源,各方都希望抢占先机,瓜分这块肥肉。法国表示了争取后卡扎菲时代原油开采优先权的意愿,意大利则表明要在新利比亚扮演头号角色。与此同时,利比亚内部部落和各政治派别也都打着重建的旗号进行经济利益争夺。蕴藏丰富石油资源的昔兰尼加地区更是趁着政权重组的混乱局面要求自治,试图掌控境内石油资源。各方种种矛盾和角逐都使得利比亚的重建之路任重道远。

仅次于安哥拉和尼日利亚的非洲第三大石油出口国苏丹的形势,则充分显示出了中国和美国各自的石油战略在该区的冲突。2011年7月14日,南苏丹在经历了长达50年的内战后宣布独立,联合国随之承认南苏丹共和国的建立,并便之成为联合国第193个成员国。2012年4月18日,苏丹总统巴希尔却对南苏丹宣战,誓称要推翻由苏丹人民解放运动执政的南苏丹政权。苏丹的冲突表面上涉及宗教和族群,但更吸引世界关注的却是中美两国在苏丹石油和输油管上的分歧。北京支持历来对石油财富有掌控权的苏丹喀土穆政权,因为供应世界市场(主要是中国)的输油管道和炼油都靠北部,并在红海港口出海。而作为幕后支持的对等条件,北京垄断了达尔富尔南部的石油钻井开发。[7]这也解释了中国在联合国安理会上一系列倾向于巴希尔政府的举动。反观美国,南苏丹的独立少不了美国的大力支持和军事援助,但其背后原因也昭然若揭:南部拥有全苏丹85%以上的石油储量。正因如此,在华盛顿的石油战略影响下,今年肯尼亚与南苏丹已经签订了一项石油管道建设协议,计划于2013年6月开工。这条长达2 000公里的石油运输线将横穿乌干达和肯尼亚,将南苏丹的石油运至肯尼亚东南沿海的拉姆港口出海。这无疑对北苏丹是灾难性的,也让中国的一大能源供应链出现危机。

至于以俄罗斯为首的非欧佩克产油国,他们依靠自身资源优势在国际舞台上发出自己的声音。自普京执政以来,俄国重振大国雄风,借助国际石油价格的飚升,呈现出强劲的复兴势头。这个仅次于沙特阿拉伯的世界第二大石油出口国,拥有世界石油蕴藏量的12%,经济增长从根本上得益于能源出口的拉动。为此,俄罗斯以石油和天然气等资源作为武器,力求对国际石油战略格局施加更大的影响。也因为这样,俄罗斯逐步地在其周围国家圈里奠定了主导地位。能源正成为俄罗斯维护大国地位的重要政治和经济砝码。

作为拉丁美洲能源大国的委内瑞拉也在积极寻求自己的石油出口多元化,以摆脱对美国市场的过度依赖。委内瑞拉不仅将石油利润注入多数拉美国家,还削价向拉美国家出售石油。这些举措增加了委内瑞拉在拉美地区的政治影响,并对美国在拉美的传统霸权构成了挑战。同时,为了减轻国家债务,委内瑞拉还积极寻求外国贷款,尤其是面向中国和日本。

与美国的明争不同,中国一直奉行“不干涉他国内政”和“双赢”的政策。这个难以满足自身石油需求的能源消耗大国,通过加深与伊朗、委内瑞拉、苏丹、乍得、安哥拉等国之间的“潜在关系”,[8]而成为在这些国家享有石油或天然气运送优先权的顾客。这些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已经逾越了单纯的经济合作,越来越偏向类似于遏制美国全球霸权主义的政治协定。

大国都在积极寻求自身石油进、出口的多元化,建立战略石油储备,调整能源结构。从长远发展角度来看,一幅新的石油地缘政治图面正在悄无声息的绘制。

三 石油与地缘政治未来展望

在未来,海洋将会成为各国角逐和石油战略博弈的中心。地球表面的72%被海洋覆盖,随着石油价格的走高和对海洋深层区域钻井新技术的开发,“深海”这片区域将使全球石油的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发生巨大变革。

北冰洋拥有和沙特阿拉伯同等的石油蕴藏以及与卡塔尔相近的天然气蕴藏。随着地球气候变暖,极地冰盖消融,深入北冰洋的钻探变得更易作业,争夺北冰洋石油的战争已经打响,能源公司纷纷把视线投向北极,寻找潜在的超级新油田。俄罗斯、美国和加拿大随之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相继在法律和军事上进一步定义他们的经济领域,加紧制定石油钻探相关法规,北冰洋石油争夺战正悄悄升温。

俄罗斯石油公司与挪威国家石油公司于2012年8月30日签署了关于联合开发巴伦支海和鄂霍茨克海大陆架油气资源的《联合开发北冰洋大陆架油气资源协议》[9]后,显然成为该项目最为活跃的行为者。对俄罗斯而言,北冰洋的资源是推动其油气出口的关键,并且从长期看,增加能源开发活动将会刺激俄罗斯北部沿海航线的航运发展;而航运的发展又会帮助俄罗斯靠北极内陆的辽阔地区更加对外开放。然而,对北冰洋石油资源的明争暗夺引起了因纽特人的反对。对他们而言,在北极点附近无人区的一系列活动会影响他们的居住区,北极地区航运量的增加则会破坏冰层和当地动物的迁徙模式,进而影响因纽特猎人的生计,而石油钻探更是加剧了这一区域石油污染的可能性。

至于巴西,从2007年开始,他们已经在大西洋南部长达8000千米的海岸外深水区发现了多个大油田,其潜在的油气储量甚至可以与英国和挪威在北海的石油储量相当。如今,巴西凭借着数量众多的深海钻探井平台和作业一跃成为世界上第六大石油生产国。2011年,巴西国防部推出“蓝色亚马逊”计划,[10]扩充军备提高国防科研与创新投资,其背后的意义也是为保护丰富的石油资源开采不被美国介入。

说到中国,在能源的竞争中,中国还远落在美国之后,并且在保证能源安全供给的问题上也存在一定困难。中国的企业在科技层面还没有达到其竞争对手的水平,特别是在近海石油钻探和深海石油开发等领域。但北京没有一天不在对外宣称自己对南海的主权。中国对越南、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的态度一直是:坚持南沙群岛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发展海军方面,中国亦没有放慢脚步。国防白皮书上,中国政府甚至明确表示,对南沙群岛石油资源构成损害或威胁的活动,中国军队将有权采取行动。这些埋藏在深海中的石油,已经悄无声息地导致了新的敏感区域的形成。对于陆上石油而言,有两个地区正占据着并将在今后几十年里一直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缘政治地位,他们就是非洲和中亚。黑非洲如今掌握着世界30%已证实的石油蕴藏,这使得非洲大陆成为新的石油地缘政治的一个重要环节。而北京与华盛顿便是这片陆地上石油战略与政治外交上的主要竞争对手。

中亚的土库曼斯坦的天然气资源和哈萨克斯坦丰富的石油资源同样构成了北京的战略重点。与此同时,华盛顿也将里海区域定义为其主要石油战略组成部分。由此一来,美国不仅把伊朗的地缘政治重要性看做是掌控海湾国家的关键所在,同时也看做是里海战略区域内的一个重要因素。伊朗成为美国眼里影响着里海-中亚地缘政治轴线的战略支柱性国家。正因如此,有研究学者指出:“像卡沙干油田(位于哈萨克斯坦,发现于2000年,是近年来发现的最大油田之一,商业储量大概为90亿桶到160亿桶)的输油管道在未来将顺理成章地成为世界上最具战略价值的管道之一”[11]。

除此之外,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被发现的能够提取石油的沥青砂,也开始重新受到人们关注。加拿大西南部分布着大量的沥青砂矿产,可以提炼为石油。但最初由于开采成本过高,缺乏经济效益。近年来,随着石油价格的一路攀高,这种矿物质再次回到我们的视野。随着开采技术日新月异和不断进步,据估计,目前加拿大可以开采出相当于1700亿桶具有经济效益的石油。当这个数据被确认之后,加拿大立刻跃居已知石油蕴藏量世界第二位,仅次于沙特阿拉伯。但沥青砂的开采无疑将对环境造成巨大的破坏,开采过程中不仅要剥除沥青砂上所覆盖的植被和土壤,还要将大量高温蒸汽注入地下,以分离油砂里的沥青和沙。这样的开采会产生大量二氧化碳,并且热水和蒸汽会最终形成泥浆,沉淀出有毒的化学污染物。对于未来,当能轻易开采的石油越来越少之时,像加拿大沥青砂这样,用不管在经济成本还是环境成本上都十分“昂贵”的开采方式,来提炼石油的例子势必会越来越多。

综上所述,新石油开发而带来的新地缘政治格局在逐渐生成。陆上和深海将有越来越多的开发者,而现在牵涉到其中的国家就有六十多个。旧地理图上的石油蕴藏区域,将随着北冰洋、中国南海和拉丁美洲石油的勘测钻探以及新矿产提炼的发现而拥有新的形态。同时,石油的运输和未来海洋石油开采设施的安全问题将推动从中国到巴西的新海上强国的形成,石油将会以从未有过的方式成为未来几十年中最为主要的地缘政治目标和能源资源。但石油终将越用越少,今后我们是否要靠牺牲环境来换取经济发展,或是否存在新的获取能源的途径,这值得更多的探讨。

[1]Samuele Furfari,Politique et géopolitique de l’énergie,Une analyse des tensions internationales au XXIe siècle[M].Paris:Editions Technip,2012:42-43.

[2] Eric Hoesli, A la conquête du Caucase: épopée géopolitique et guerres d’influence[M].Paris:Syrtes,2006:74.

[3]李 侠.利益至上三国博弈:二战德英美的沙特石油战[N].环球时报,2011-10-11.

[4]Jean - Pierre FAVENNEC,Géopolitique de l’énergie -Nouvelle édition augmentée et actualisée[M].Paris:Editions Technip,2009:32.

[5]L CARROUE,D COLLET,C RUIZ.Les mutations de l’économie mondiale,du début du XXe siècle aux années 1970[M].Paris:Breal,2005:321.

[6]Jean-Pierre HANSEN,Jacques PERCEBOIS,Energie:Economie et Politiques[M].Paris:Edition de boeck,2010:82.

[7]Sadek BOUSSENA,Le défi pétrolier:Questions actuelles du pétrole et du gaz[M].Paris:Vuibert,2010:98.

[8]Franois LAFARGUE,Chine/Etats- Unis,La course au hydrocarbures[M].Paris:Sciences Humaines,2007:54.

[9]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驻俄罗斯使馆经商参处.俄与挪威签署联合开发北冰洋大陆架油汽资源协议[EB/OL].[2012 -09 -03]http://www.mofcom.gov.cn/aarticle/i/jyjl/m/201209/20120908318531.html.

[10] Gatien BON,Jérémy LAMRI,L’Amazonie bleue,la touche finale pour l’essor du Brésil?[J].Le Journal des Grandes Ecoles,Paris,2 avril 2012:12.

[11]Benjamin QUENELLE,Kashagan:en mer Capienne,le plus grand projet pétrolier du monde touche enfin au but[J].Les Echos n°21051,03 novembre 20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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