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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英汉词汇互借看异语互补*

2013-08-15郑小艳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借词外来词英汉

郑小艳

(江汉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56)

一、问题的提出

有观点认为,“异语文字符号夹杂现象具有生态学理据,是兼性互惠生态语言学理念的体现,属语言生态伦理活动范畴。”“从自然属性看,人类语言有其‘住所’或‘栖息地’,是一种生态现象,有其生态结构、生态功能及生态动态,更有其生态位。记录语言的文字符号也是如此。就具体民族语言及文字而言,语言及文字生态有其客观外界的意志普遍性即民族语言及文字立法,也有其主观内心的意志特殊性即民族语言及文字道德,更有其客观语言及文字立法与主观语言及文字道德的统一即语言及文字生态伦理。语言及文字生态伦理调整主观和客观、内在和外在、普遍和特殊之间的关系,是语言文字生态伦理活动现象、意识现象、规范现象的综合表现”[1](P139)。也有观点提出:“从世界范围来看,不同的生存空间、实物可能、劳动场景、思维模式、认知范畴等具有互补性特征,相应地,这些特征的心理投射也就具有互补性。心理投射一旦互补,不同语言系统语言要素次系统间就会彼此渗透、互相补充、互为营养。”[2]那么,就英语、汉语而言,词汇要素间的“彼此渗透、互相补充、互为营养”的主要内容、基本方式怎样?有什么特征?深层动因如何?

下面,我们考察英汉词汇互借现象,探讨异语互补问题。

二、英汉词汇互借

英汉语的词汇互借,我们主要考察互借的主要内容和基本方式。

(一)英语对汉语词汇的吸收

1.吸收内容

关于英语吸收汉语词汇的内容,汪榕培,常骏跃在《英语词汇中汉语借词的来源》里提出:“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汉语影响英语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汉语输入英语的借词量远远赶不上其它欧洲语言。只是到了近期,繁荣的贸易、先进的传媒、汉英双语地区的存在及便利的交通通讯手段才使得情况有所改观。”[3](P71~72)包莎莎在《英语中的汉语借词》里说:“英语中汉语借词的范围十分广泛,涉及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包括政治、经济、历史、地理、教育、生活、宗教、植物等。”[4](P114)徐宜良在《从英汉词汇互借看语言的融合》里则从语义上划分,提出英语中的汉语借词大致分为三类:“源自中国地域文化或民间文化的借词。这类借词主要涉及到政体、协会、宗教、哲学、民俗、历史人物或日常交际方面。”“源自中国土特产类的借词。”“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反映政治、经济、贸易、文化方面的借词。”[5](P105)

陶红梅在《从英语中的汉语借词看语言的包容性》里认为,英语对汉语词汇的吸收按属性分类,主要分为五个方面:

(1)历史文化:xiucai(秀才),yamen(衙门)等。

(2)文体娱乐:pipa(琵琶),erhu(二胡)等。

(3)衣食住行:cheongsam(旗袍、长衫),jiaozi(饺子)等。

(4)风土人情:feng shui(风水),kang(炕)等。

(5)度量单位:yuan(元),jiao(角),fen(分)等。[6](P189)

上述四说,互有侧重。各家意见之和,比较接近英语吸收汉语词汇内容的实际情况。

2.吸收方式

英语吸收汉语词汇的方式,陶红梅归纳为四分法:“一般来说,英语中的汉语词汇主要有音译、意译、音意兼译、中式英语等四种形式。”[6](P188)音译如:lychee或 litche(1588年来自“荔枝”),Sampan(1620年来自“舢板”),Fengshui(1797来自“风水”),Tofu(1880年来自“豆腐”),Mahjong或Mah-jong(1920年来自“麻将”),Kungfu或 Kongfu(1966年来自“功夫”),Toumingdu(“透明度”,来自1980年代中英谈判期间用语“透明度”);意译如:Peking duck(北京烤鸭),Five Classics(五经),knowledge economy(知识经济);音意兼译如:ton hour(吨时),Confucianism(儒教);中式英语如:bolt the door and beat the dog(关门打狗),drink the northwestwind(喝西北风),flowers,snow and moon(风花雪月)。[6](P188~190)

与陶红梅的四分法不同,李小飞在《从英汉互借词看中外文化渗透》里采用三分法:“据统计,牛津字典中以汉语为来源的英语词有一千多条,说明英语在不断吸收着汉语。在一些从汉语译成英语的书籍或者有关中国研究的英语专著中用了大量汉语借词,包括音译的、意译的和音义兼译的。”[7](P48)

这两种分类法,基本可以代表我国学界的当下分类系统。

(二)汉语对英语词汇的借入

调查发现,汉语对英语词汇的借入,无论是借入内容还是借入方式,与英语对汉语词汇的吸收不成对应关系。这种非对应关系我们称为英汉词汇互借的不对称性。

先看汉语借入英语词汇内容的不对称性。

1.借入内容

汉语中英语借词所涉及的内容,徐宜良认为:“汉语中的英语借词不仅体现在自然科学、政治制度等领域,而且已扩大到社会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有关衣、食、住、行等方面的借词迷你裙(mini skirt)、比基尼(bikini)等。

中国在大量引进国外先进科学技术的同时,也引进了代表新的科学理论、技术和新发现的外来词,如DNA、克隆(clone)等。

随着互联网在中国的普及,计算机、网络方面的英语借词迅猛增长,融入到我们的日常用语,如Windows 98等。同样,电讯技术的长足发展,电子产品的层出不穷,也为我们带来了CD、VCD等英语外来词。

此外,大众媒体的迅速发展,有关英美文化价值观念、意识形态等方面的英语借词也不断涌入汉语,如丁克夫妇(dinks)、嬉皮士(Hippies)等。”[5](P105-106)

如果说徐宜良的观点历时跨度大,那么,针对新时期英语外来词所涉及的内容,王开建,张桂清提出:“汉语所吸收的英语外来词许多是跟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词语。现代生活节奏加快,新事物、新产品不断涌现,这些在外来词吸收上可以得到明显反映。”[8](P309)

两相比较,英语吸收汉语词汇多是传统意义上的,而汉语借入英语词汇固然有传统意义上的,但更多的是现代意义上的,涉及领域几乎无所不包。这些描写表明,英语吸收汉语词汇与汉语借入英语词汇,在范围(内容)总量上是不对称的。

2.借入方式

理想状态下,两种语言间的一种语言如果以某些方式吸收另一种语言的词汇,那么,另一种语言借入一种语言的词汇的方式理论上是相同或者是相似的。但是,实践表明,汉语对英语词汇的借入方式与英语吸收汉语词汇的方式却有明显的不同。

李小飞认为:“外来词借入汉语的形式,按照‘外来语言文化’因素由多到少的序列,大体上有下面几种。1)照搬外语词。即把外语词的语言形式原封不动地搬进汉语中。”“2)采用外文标记字母。”“3)采用部分外文标记字母。有人称之为‘混合词’。”“4)用汉字音译。”“5)用汉字音译并谐意。”“6)部分音译。”“7)部分音译并谐意。”“8)音译 + 义类语素。”“9)完全意译。”[7](P47-48)赖彦说:“现代汉语吸收和借用英语外来词的方式具体如下:(一)纯音译。”“(二)谐意音译。”“(三)半音半意译。”“(四)仿译。”“(五)意译。”“(六)语码转换。”[9](P62-63)田娟则提出:“现代汉语外来词的主要类型为(1)音译的外来词(包括纯音译词、音译兼表意的外来词);(2)纯音译记号+汉语语素构成的外来词;(3)半音译半意译词;(4)借形词;(5)字母词。”[10](P95~96)

前文已述,英语吸收汉语词汇的方式大多不超过四种,而汉语借入英语词汇的途径多达九种。这就说明,英语吸收汉语词汇与汉语借入英语词汇在借入途径的数量上,也具有不对称性。

作为两种独立的语言,英汉语的词汇要素间为什么具有互借的必然性?英汉词汇的互借从内容到方式为什么具有不对称性特征?

三、英汉词汇互借动因

从内容到方式,英汉语的词汇互借都具有不对称性特征,这是语言生态伦理的异语互补动因使然。英汉词汇互借的必然性及互借的不对称性,具有哲学、符号学、认知心理学、语言生态伦理等学科基础,表现为对立统一、非自足性、认知投射等。

(一)对立统一

“文字符号系统因为语言的不同而各具特色。这是语言及书写/视觉符号系统间的发生学平行或对立。后来,出于生存和发展的需要,族群间的接触和交往随着探索自然、认知社会的广度和深度的强化而变得必不可少;尤其是近代工业革命以后,受生存空间、实物可能等因素制约的族群彼此间的竞争、协作越来越频繁,相互间的冲突、合作逐渐演变成彼此需要甚至相互依赖。这时,源头对立的语言及书写/视觉符号系统在族群交往中相互影响、彼此渗透。于是,不同族群的语言及书写/视觉符号系统在源头(空间)保持静态平行的同时,在族际间信息输出时(时间)又动态交叉甚至互补,出现对立中的统一。”[1](P137)汉语及书写/视觉符号系统与英语及书写/视觉符号系统最初是各自独立的,具有理论上的静态平行对立性;后来,随着汉语族群与英语族群交往的发生并向纵深发展,英文书写/视觉符号系统在汉语表达里向汉字符号系统进行渗透,汉字符号系统对它们进行吸收或反渗透,形成汉字符号与英语文字符号实践中的动态交叉统一。

不同族群的语言及书写/视觉符号系统词汇次系统间的吸收或借入可能性不是均等的。一般地说,族群综合实力的强弱与其语言词汇次系统的吸收或借入可能性大小成反比。综合实力相对较弱的族群,其语言吸收或借入综合实力相对较强族群语言的词汇,内容偏广、方式偏多。历史上,汉语族群的综合实力比英语族群的综合实力要弱,所以,英语吸收汉语词汇的范围、途径比汉语借入英语词汇的范围、途径要窄、要少。这是英汉语词汇互借对立统一哲学思想的体现。

(二)非自足性

英汉语词汇之间能够实现互借,基于语言及书写/视觉符号系统的非自足性特征。

“文字符号系统的非自足性,体现为文字符号的滞后性或有限性,这种滞后或有限只是相对文字符号对已然世界的描写和记录。人类发展史表明,族群的发展总是向前、永不停步的。相对滞后或有限的历时符号与绝对前沿的鲜活现象记录之间会出现不同步。理论上讲,只要有比较完整文字符号系统的族群,任一鲜活现象都会设法创制或引进以文字符号为标志的词(语)来标记、保存。这样,旧有的文字符号系统不得不自创或外引描写最新现象的个体或系列符号,求得当下鲜活现象与旧有录存符号不同步的平衡。记录人类语言的文字符号如汉字符号发展史,证明了文字符号系统非自足性的这一特征。”[1](P137)

英汉语及书写/视觉符号系统不仅非自足,还是开放的。非自足且开放的英语汉语及书写/视觉符号系统尤其是词汇次系统,在根据需要自创或外引新的个体或系列符号的同时,还可能渗透到对方符号系统去参与对方族群的信息输出。

(三)认知投射

除了对立统一、非自足性,英汉词汇互借是族群认知的一种心理投射,还是一种语言生态伦理活动现象。

“言语是族群劳动场景认知范畴的心理投射”。[11](P59)与语言的表现者言语相对应的文字符号系统,比如,与汉语相对应的汉字符号系统,“录存下汉语族群先民们在生存空间、实物可能、劳动场景、思维模式、认知范畴等维度有共性因子”。[1](P136)文字符号系统间也存在着“一种互惠关系,可增加双方的适合度”,[12](P154)这就是文字符号的兼性互惠共生。比如,汉语词汇从葛郎玛(语法)、德谟克利西、赛因斯到德先生、赛先生,再到当下的GDP、CBA、CPI等,英语词的吸收方式由汉字记音到纯英语符号的出现,英语词汇(语音、形式)丰富了汉语词汇系统,增加了汉语词汇系统信息输出的“适合度”。同时,汉语词汇(如汉语拼音、构词形式等)也输出到英语词汇系统参与英语表达,如kowtow(磕头)、hearsay(听说)、ungeilivable(不给力)等,也增加了英语符号系统信息输出的“适合度”。汉英文字符号在彼此渗透和吸收中“不互相依赖着共存”,但使双方“互惠”、“增加双方的适合度”。这是生物“住所”“栖息地”语言文字生态伦理的实践体现。

进一步讲,上述实践体现又源于英汉语族群信息输出的内心驱迫感。“语言生态是语言要素与其产生、传播等自然因子及习得、运用等自然、社会因子相互作用的环境综合,具体体现为言语生态或话语生态。语言生态伦理是族群语言的发生、发展和个体语言的习得、运用的人为痕迹与自然状态之间道德关系的内心驱迫感,是族群语言立法与语言道德的应当存在”。[13](P146)这样,基于不同生存空间的族群间凭借所在空间提供的实物可能,在探索自然、协作他人的劳动场景中,逐渐形成族群的思维模式和认知范畴,出于语言生态“内心驱迫感”的驱使,使异语词汇的互借必要而且可能。

四、结 语

词汇互借只是英汉语互补的一个方面,英汉词汇互补还包括词类、词义等内容。其他异语间的互补情况大致也是如此。限于篇幅,关于异语互补的语言要素各层面及各层面的具体情况,我们将另外撰文讨论。

上面,我们描写了英汉词汇互借的主要内容和基本方式,考察了英汉词汇互借范围的量和手段的量的不对称性特征。我们认为,英汉词汇的互借具有哲学、符号学、社会语言学、生态学等学科动因,对立统一、非自足性、认知投射等是学科动因的具体体现;与此同时,英汉词汇互借的范围及途径的量的不对称性缘于族群生存空间、实物可能、劳动场景、思维模式、认知范畴等的互补性差异。在当下多学科交叉发展及生态文明建设的语境下,从英汉词汇互借角度讨论异语互补问题,是外语教学实践的深切需要和学科理论发展的逻辑必然。

[1]潘世松.异语文字符号夹杂现象的学科理据[J].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4).

[2]郑小艳.异语互补:外语教学的语言生态机制[J].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3).

[3]汪榕培,常骏跃.英语词汇中汉语借词的来源[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1,(4).

[4]包莎莎.英语中的汉语借词[J].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7).

[5]徐宜良.从英汉词汇互借看语言的融合[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4).

[6]陶红梅.从英语中的汉语借词看语言的包容性[J].江淮论坛,2011,(1).

[7]李小飞.从英汉互借词看中外文化渗透[J].山东外语教学,2004,(1).

[8]王开建,张桂清.新时期源自英语外来词的文化分析[J].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3).

[9]赖彦.汉语借用英语外来词的特点及语用理据[J].汉语学习,2008,(3).

[10]田娟.论现代汉语外来词的类型[J].重庆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8,(1).

[11]潘世松.说“农民工”[J].湖北社会科学,2011,(10).

[12][英]A.麦肯齐 A.S.鲍尔 S.R.弗迪.生态学(中译本)[M].孙儒泳等译.北京:科学出版社,2004.

[13]潘世松.语言生态伦理概念提出的理论依据及实践可能[J].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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