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外婆的日用家当》中艾丽斯·沃克的文化传承观

2013-08-15李政杰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3年4期
关键词:沃克被子黑人

李政杰

(沈阳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1)

艾丽斯·沃克是美国当代杰出的黑人女性作家。她1944年2月9日出生于佐治亚州的依托顿,是家里八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她曾于1964年作为交换学生去过非洲的乌干达,这次经历使她对自己祖先生活过的这片土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逐渐对黑人文化传统孕育了更为深厚的感情。她的作品多是以反映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在美国家庭、社会中的辛酸和痛苦的遭遇,以及她们在困境中的不懈斗争为主题。其代表作《紫色》因其坚定的“妇女主义”主张而备受国内外评论界关注,并荣获普利策文学图书奖等三项美国文学大奖。《外婆的日用家当》出自沃克1973年出版的短篇小说集《爱与烦恼》,是沃克最优秀的短篇小说之一。

沃克作品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黑人文化传统的传承和发扬。她笔下的女性角色成了维护黑人文化传统中的个人关系和群体关系的重要纽带。巴巴拉·T·克里斯蒂安在文学传记词典中写道:“沃克关心的是文化遗产,而对于沃克来说,文化遗产并不存在于经过篡改、删节过的历史,而存在于幼者对长者、父母对子女、男人对女人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1]。《外婆的日用家当》一文就体现了沃克的这种观点。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蓬勃兴起的黑人民权运动中,一些黑人年轻人对追寻黑人文化传统表现出激进的态度,而实际上对本民族文化精髓却浅薄无知,该文对这些实情也提出了委婉的批评。

文章中的母亲约翰逊是一个没有受过多少教育,但却有胆量、有见识的黑人女性。文章开始时,母亲约翰逊和小女儿麦姬正等待着离家多年的大女儿迪伊“荣归故里”。作者精心描述了打扫得干净整洁的院子和小女儿的紧张又复杂的心情,显示了她们与迪伊之间的距离。大女儿迪伊漂亮、聪明、时髦但却自私,对自己出身于其中的黑人文化缺乏认同感;小女儿麦姬因为在小时候的事故中被烧残而怀着深深的自卑,但她品格善良,对于家庭的传统有着深厚的感情。迪伊恨祖辈传下来的房子,小时候,她眼看家中的房子起火而无动于衷。在母亲看来,她一心向往白人文化,渴望融入白人主流社会,“那时她常给我们读点什么,读时毫无同情之心,将文字、谎言、别人的习惯以及整个生活强加于我俩。我和麦姬毫无办法,一无所知地困坐在那里,她的声音凌驾于我们之上。她对我们灌输一大堆编造出来的事物以及我们不需要掌握的知识”[2]。这段叙述既指出了迪伊认同基于白人价值观的主流媒体的报道并竭力向母亲和妹妹灌输这一事实,又反映出黑人群体由于受教育不多而在主流媒体上丧失了自己声音的这种局面。

迪伊的出现使母亲和妹妹大吃一惊,因为她的服饰和语言是“全盘非化”了[3]的:“这样大热天里,她竟穿着一件拖地长裙。裙子的颜色也花哨得耀眼,大块大块的黄色和橙色,亮得可以反射太阳的光线。我感到我的整个脸颊都被它射出的热浪烫得热烘烘的。耳环也是金色的,并且直垂到肩膀上”。她用非洲土语和母亲打招呼,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万杰萝·李万利卡·克曼乔(Wangero Leewanika Kemanjo)。海尔加·霍尔在《艾丽斯·沃克的〈日用家当〉中的人物名字和传统》一文中指出,“Wangero”和”Kemanjo”这两个名字是位于东非的肯尼亚基库尤(Kikuyu)语中“Wanjiro”和 “Kamenjo”的 错误 拼 写,而Leewanika是1842—1916年期间当政的津巴布韦国王名字(Lewanika)的变体,而她身穿的拖地长裙是典型的西非服饰,与肯尼亚没有关系。同时,她与母亲和妹妹打招呼时说的:“Wa-su-zo-Tean-o”是乌干达中南部的布干达人的问候用语,意思是“希望你睡了个好觉!”[4]。迪伊明知这句话母亲根本听不懂却还要对她说,用意显然是在炫耀。沃克把源自非洲的各种元素混乱地凑在一起用在迪伊身上,这究竟是笔误还是有意安排呢?由于沃克本人曾去过非洲,她对非洲应该是相当了解的,因此这种安排应该是有意为之,其用意就是呈现给读者一个在黑人民权运动浪潮中,出于赶时髦的目的而在服饰打扮,以及行为举止上非洲化的肤浅的黑人妇女形象。

当母亲问迪伊改名的理由时,她的回答是:“我无法忍受照那些压迫我的人的名字给我取名”。然而接下来读者从母女俩的对话中得知,迪伊这个名字是从母亲的外婆、即迪伊的曾祖母处一代代传下来的,因此,在母亲心中,她代表的是家族传统及血脉的代代相传,这是一种无法为外力打破的、深沉的血的纽带。而对祖先传统理解肤浅的万杰萝对此既不理解也不感兴趣。她回家来有她自己的目的。

迪伊突然对记录家族历史的日常用具产生了兴趣。她先要了搅乳器盖子和搅乳棒。要放在餐室中做装饰品。接着她又想要由迪伊外婆用一块块小布片拼起来,由母亲和迪伊姨妈缝起来的被子。“其中一床绘的是单星图案,另一床是踏遍群山图案。两床被子上都缝有从迪伊外婆五十多年前穿过的衣服上拆下来的布片,还有杰雷尔爷爷的佩兹利涡纹花呢衬衣上拆下来的碎布片,还有一小块褪了色的兰布片,大小只相当于一个小火柴盒,那是从依兹拉曾祖父在南北战争时穿的军服上拆下来的”。从母亲饱含深情的细致描述中,读者可以感到她对这块记录着家族历史的手工缝制的被子的钟爱。迪伊只知道被子的珍贵,她“生怕别人会抢去似的牢牢抓住被子,一边用手在上面抚摸”。当母亲问她要被子做什么时,她回答:“把它们挂起来。”当母亲说已答应将被子送给麦姬时,迪伊说:“麦姬可不懂这两床被子的价值,她可能会蠢得将它们当成普通被子来使用”,“麦姬将会把它们放在床上每天用,那样的话,五年之后,那两床被子就会变成破烂了,还用不了五年”。而母亲则针锋相对地回答:“破了她会再重新缝,麦姬学会了缝被子”。“缝被子”正是文章的中心隐喻,它象征的是黑人女性能用废弃物创造出漂亮而有用的物品的化腐朽为神奇的创造力。在母亲看来,缝被子这一技艺本身和那两床宝贵的被子一样,是民族文化传统延续的重要方式。

应该注意到,对这几件浓缩了家族历史的日常用品,迪伊对其来源的叙述错误不断,她对它们的使用——把她们当作装饰品摆放起来,这正是效仿白人家庭对祖先传下来的家庭用具的用途。这说明迪伊在本质上仍然是认同白人社会的。与麦姬对民族传统文化的精髓的喜爱和认同比起来,迪伊赶时髦式的做法无疑是肤浅的。故事也于此时达到了高潮,麦姬来到门口,对母亲说:“让她拿去吧,妈妈,不要那些被子我也能记得迪伊外婆”。这正是作者要表达的深意,文化传统是一种辈辈相传的深刻记忆,而不是用来炫耀的装饰物。母亲与麦姬对文化传统共同的深刻理解使母亲从万杰萝手中抢过被子塞给麦姬。万杰萝走后,母女两人四目相视,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外婆的日用家当》发表之时,正是美国黑人民权运动热情高涨之时。当时,黑奴(Negro)已逐渐为黑人(Black)一词所取代,大批受过教育的年轻一代黑人在争取自己的权利方面态度盲目而又极端,他们在言行和服饰上纷纷效仿非洲风格,甚至很多人放弃了父母给起的名字而给自己重新起了非洲名字。沃克在20世纪60年代就曾对这种趋势提出过批评。因为很多黑人父母给孩子取的名字是祖先从非洲到达美洲后一直延用下来的名字,它们记录着家族中几代人的历史,有着深刻的意义。在沃克看来,非洲籍美国人的根既包括非洲的传统,也包括祖先到达美洲之后的掺杂着痛苦、屈辱和不公回忆的历史,忽视任何一段都是对历史的歪曲。同时,她还认为重建和继承民族文化不是赶时髦、追潮流的一时之兴,而是在热爱基础上的执着追求[5]。

[1] Zerbonia R. Contemporary Black Biography [M].Farmington Hills:Gale Cengage Publishing,2004.

[2] 张鑫友.高级英语学习指南:第一册[M].修订本.北京:中国地质大学出版社,1996:55-64.

[3] 刘俊娜.从《外婆的日用家当》中的文化隐喻看其主题[J].文教资料,2008(5):28-30

[4] Hoel H.Personal Names and Heritage:Alice Walker's“Everyday Use”[J].American Studies in Scandinavia,1999,31(1):36-38.

[5] 张丹旭.从《日用家当》中的迪伊看美国黑人的文化遗产观[J].《金田(励志)》,2012(6):57.

猜你喜欢

沃克被子黑人
黑人谈河流
未来科幻城
Mary’s Cninese
天那么热,是谁在裹被子
天那么热是谁在裹被子
云被子
快递爱情
世上最美丽的吻
善跑不擅游的黑人
美国第一位黑人三军主帅——鲍威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