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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甲午战争前后中国御日之持久战思想

2013-08-15辜宗秀

关键词:甲午战争日本思想

辜宗秀,李 秀

(湖北科技学院 人文学院,湖北 咸宁 437005)

众所周知,中国御日战略之持久战思想以毛泽东的《论持久战》最为全面、系统、深刻、科学,然而御日持久战思想并非1938年5月突然形成。中国御日战略的持久战思想起源于何时,目前似无明确的研究结果。有人认为,“中国近代第一个倡导以持久战对付日本的,是蒋百里的同学蔡锷”①;也有人认为,蒋百里将军可说是中国对日持久战思想的创始者②。其实,中国抵御日本的持久战思想,并非20 世纪初才开始酝酿,而是自甲午战争前后国人开始思考、探索的课题。本文认为,甲午战争前后,清政府中的一批清醒之士即认识到中日两国国力对比是敌强我弱,提出了抵御日本的持久战思想,并且在基本国情层次方面对持久战进行了初步的阐述。甲午战争前后是中国抵御日本持久战思想的萌芽时期,是中华民族深度思索如何抵御日本侵略的开端。

一、甲午战争前后御日持久战思想

早在甲午战争之前,清政府官员中便有人开始认识到,日本虽然国土狭小,资源缺乏,但有强大的一面,提出日本可能对中国发动战争,在对日战争中中国要取得胜利,就要利用自己地大物博的优势,在较长的时间里逐步削弱敌人,壮大自己,变劣势为优势,最后战胜敌人,即采取持久战的方式作战。

李鸿章是较早认识到中国应以持久战抵御日本的代表人物之一。李鸿章在1882年便针对日本可能发动的侵华战争,提出以持久战对速决战的思想。李鸿章认为,中国地大物博,但能合力以围之,持久以困之,不患不操胜算。李鸿章的认识在当时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当时,清政府的官员普遍认为日本是蕞尔岛国,不足与堂堂清帝国为军事对手。其实,西方观察家也有李鸿章同样的认识。当时英国政府最关注这个问题,曾命海军部情报处提出报告,内称:“不管从哪个角度讲,中国军队都是前途未卜的。总的来说,他们都是缺乏训练,没有组织,没有合格的指挥人员。因此,在现有条件下,中日如果交战,只能有一种结果。”并指出:“中国要想取胜日本,只能通过大幅度拖延时间,譬如说两年或三年。”[1]

在清政府的官员中,有此认识的不止李鸿章一人。长期担任中国海关总税务司的赫德实际上是一位已中国化的官员,他在甲午战前也认为,中国的“陆军和海军,并没它自己所想象的实力”,“日本在这场新战争中,料将勇猛进攻,它有成功的可能。中国方面不免又用它的老战术,但是只要它能经得住失败,就可以慢慢利用其持久力量和人数上的优势局面,取得最后胜利。”[2]48晚清时期颇有建树的军事思想家姚锡光在清军入朝后指出,应利用日本在战争中经济难支持久等不利条件,“以老彼师”。他认为:“日人性情嚣动,宜持久以老其师。近二十年来,日人无日不讲富强,而实无日不形空医,国债孔棘”,“颇患银荒”;“钞票不能行于境外,驻朝既久,势必不支。我陆师若由陆道入朝,扼其腹地,据险自固,不与浪战,以老彼师,乘间出奇,攻其不备,而外海水师多方以误之,使疲于奔命,不及半载,彼将形见势细,内外交困,百计罗掘,祸难将兴,以彼外强中干,势将内演。”[3]在这里,姚锡光尽管低估了日军的作战实力,高估了清军的作战实力,但他结合日本经济难支长久阐发的“持久战”思想,为中国抵御日本思考出一种实际、理性的战略。

及至甲午战争爆发后,清朝官员中的清醒之士和时人对日持久作战的认识更加明确。甲午战争刚开始后的8月5日,赫德写道:“如果战争能拖长下去,中国的资源、人力和它经得起磨难的本领,必能胜过日本的勇猛和它的训练、组织能力。”[2]521894年8月,无名氏刊出的《绘图扫荡倭寇纪要初集》有一辑“选论”,收当时报章论文十二篇,不仅强调中国应对日作战、中国必能取得对日作战的胜利,如《论时局宜战不宜和》、《论中国为朝鲜事不可不与日本一战》、《论中与日战我有必胜之理》,而且提出要与日本持久战,如《论出于战必恃之以久》。认为:中国地大物博,而日本“幅员不足当中国二三省,迩来国用浩繁,外强中槁”,且“中日通商,日人之利大。一旦商人并行停止贸易,则其国中必当有变。”[4]所以日本不足以支持长期战争。

日军占领平壤后,李鸿章于9月19日向光绪皇帝上《据实陈奏军情折》,一方面为自己在平壤失败作开脱,“开战后设法购运来华,尚需时日,以北洋一隅之力,搏倭人全国之师,自知不逮,”另一方面指出日本觊觎中国已久,而中国军力已不及日本,故万不可小视日本,御日必须长期计,持之以久,尤其不可中日本速战的诡计:“倭之蓄谋与中国为难,已非一日”,“伏愿圣明在上,主持大计,不存轻敌之心,责令诸臣,多筹巨饷,多练精兵,内外同心,南北合势,全力贯注,持之以久,而不责旦夕之功,庶不堕彼速战求成之诡计。”[5]虽然李鸿章不是甲午战争中的主战派,但他认为抵御日本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应采取持久抵御日本的战略思想,足以表明李鸿章在内心深处对抵御日本有深度的思考。

日军远土作战,孤军深入中国内地,后方供给必然困难,不易持久作战。许多人认为“以逸待劳,以久持暂”不失抵御日军的可行之策。张之洞分析得更加清楚:“倭寇止有此数,中国甚广,岂能百道并攻,悬军深入?彼所恫吓,惟在犯京,暂时巡幸,以避凶锋;关内援军日多,军械渐集,二百余营,何至不能一战?彼陆军深入数百里,军火饷需皆须来自海外,截其归路,一溃即不支矣”[6]。

1895年3月下旬至4月中旬,即议和至换约期间,王公大臣、地方疆吏、前敌将领、各省举人、台湾士绅等纷纷上奏、致电、上书,反对签定和约之声纷然大起。其时拒签和约之势,并非完全基于不能接受战败之辱的情感,其中一条清晰可见的思路便是持久御敌中国必定最终战胜日本:“前敌将士,非不能战,过去之失,在统帅非人,又赏罚不严之故;赔款过大,财力难支,且有此巨款,不如移作军费,再战,必可持久获胜;日本国小民贫,必不耐久,故不足深畏。”[7]由此我们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出,持久对日本再战是当时一种强烈呼声。

举国上下的合力反对,加之寄希望三国干涉的目的不达,清政府不得不对和战问题进行思考和抉择。4月1日,中枢致电主持前敌军事之钦差大臣刘坤一及署北洋大臣王文韶,征询在军事上之把握,借以决定和战,要求二人“各抒所见,据实直陈,不得以游移两可之辞,敷衍塞责”[8]。二人在唐山会商后,意见略同。王文韶复电,“必可一战,亦各有可用之将”[9]1274;但对和战大局,则以为“现在事可胜不可败,势成孤注,与未经议约以前情形,又自不同”[10]27。即对胜利,王文韶并无有把握。

7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计算机处理非数值信息技术的日益提高,汉语词汇统计也逐渐采用人机结合的办法,利用计算机进行自动统计分析,提高了统计的效率和规模。1976年中国“七四八”工程查频组首次利用计算机对汉字的频度进行统计,生成《现代汉字综合使用频度表》,为中文信息处理的国家标准GB2312-80《信息交换用汉字编码字符集——基本集》提供了科学的基础数据[2]。

刘坤一复电主战,认为能否取得胜利,关键在于能否对日持久。认为关内外诸军皆屡经大敌,“相机战守,似辽、沈后路,可无他虑”。对于京畿防务则以为防卫严密,兵力甚厚。“日寇岂易深入?纵或登陆究属孤军,则诸军可以夹击之,即不得手,自可再战三战,以期必胜。未必彼可长驱直入,我即一蹶不振。”万一吃紧,彼仍可率军入卫。然而对于军事“利钝”则以为“本难逆睹”,惟认为日人亦兵饷不丰,难于持久,故“持久二字,实为现在制倭要着”。刘坤一最后称,“诸将一闻和约,义愤填胸,皆欲一决死战,坤职在兵戎,宗社所关,惟有殚竭血诚,力任战事,此外非所敢知”[10]28。刘坤一是主张以持久与日本再战的代表人物,但要刘坤一等人对战事的最后成败做担保,显然他们是无法答复的。

甲午战争后期的中日和议之时,拒和再战是主战派的基本认识。如何再战呢?实行持久抵抗是极为明确的战略。1895年4月27日,湖北巡抚兼湖广总督谭继洵奏《请迁都西安坚持抗敌必能取胜电》;4月28日,户部主事叶题雁等奏《请严办李鸿章父子迁都拒和折》;4月30日,广西巡抚张联桂奏《请坚持抗倭必能取胜电》;5月2日,翰林院侍读学士准良奏《和议不能牵就宜饬疆臣分筹战守与倭相持折》。1895年4月30日,刘坤一认识到,“倭奴远道来寇,主客之形,彼劳我逸”,“我在止须坚忍苦战,否则高垒深沟,严为守御,倭寇悬师远御,何能久留,力尽势穷,彼将自为转圜之计。……‘持久’二字,实为现在制倭要著。”[11]他的结论是“宜战不宜和”[12]。

御史易顺鼎提出迁、守二策以持久御敌。他认为,日本不能持久,无法犯京师:“揣朝廷畏倭之心,不过以犯京师为虑,不知倭力果能犯京,何待今日?我军未必尽属疲聋,岂竟任其飞入京师而毫无闻见耶?微臣逆料,倭人必不能犯京,其故有四:一曰倭人不能攻坚,我所失之地,皆瑕也,非坚也。畿辅为我最坚之地,而彼敢轻于尝试乎?一曰倭人不能持久。越国图远,糜饷劳师,多一日则多一日之粮,少一兵则少一兵之用。倭至今日,黔驴之技已穷,骑虎之势难下,左支右绌,外强中干久矣。夫以中国地大物博,尚以旷日持久为优,蕞尔之倭,更何能堪?……一曰倭人不能深入,夫以无援之军,不继之饷,而入最深之地,犯极厚之兵,是必有进无退,有死无生而后可。倭人故未能出此,如其出此,则必用全力掷孤注,行险侥幸。而自津至通,一线长途,两旁皆水,沿途一带,皆有重兵,程文炳、董福祥可以抵御于前,聂士成、曹克忠可以合围于左右,刘坤一率领诸将可以追蹑于后,彼此深入送死而何?倭人情见势,渐成弩末,我即不与之战,而但与之坚持,再阅数时,彼力断难支久。然后再言和议,自必易于转圜。……”他提出“以迁为战之地,能迁则不战而已可屈人之兵;以守为战之地,能守则不战而已可制人之命。或迁或守,而不失为中策。赔款割地,非仅下策,而实无策。”[9]1276

甲午之败,给国人打击实在巨大,乃至以后相当长时间,国人形成了甲午情结。甲午情结所包含的内容之一,就是反思中国何以致败,探索中国今后如何抵御日本的侵略。

甲午战争失败后,1895年5月2日,康有为等上书论战守之方及自强之道。康有为在公车上书中提出“迁都”再战,就包含了持久御日的思想。公车上书中,第二条措施是“迁都定天下之本”,即将首都迁到西安,而不应为保京城而签和约,割土地。康有为认为,将首都迁入内地深处,可免受日人掣肘,可持久御敌,为持久战提供一个安全的领导环境,“日人岁欲轻兵相袭,数日乃抵津、沽,而我大兵云集都畿,犹可一战,彼岂敢深入内地,飞越四天门潼关之险哉?然后扼守函、潼,奠定丰、镐,建为行走,权宜营置,激励天下,妙选将才,总屯重兵。以二万万之费改充军饷,示之以虽百战百败,沿海糜烂,必不为和。日本既失胁制之术,即破旧京,不足轻重,必不来攻,都城可保。或俯就驾驭,不必割地,和议亦战;即使不成,可以言战矣。”迁都再战的行动与战略后方的建设也有密切的联系。战后康有为提出:“伏乞皇上下诏鼓天下之气,迁都定天下之本,练兵强天下之势,变法成天下之治而已。”[13]

康有为此时还认识到民众力量在抵御日本持久战中的重要性,指出:“今中国人民威怀忠义之心,非不可用也。而将吏贪懦,兵士怯弱。乃至闻风哗溃,驯至辱国请和者,得无皇上未有以鼓其气耶是有四万万之民,而不善用之也”。这与以往持久战论者仅仅依靠正规军,或利用民众乃至“以毒攻毒”有很大不同。

二、御日持久战思想与国人对日侵略认识的加深

甲午战争时期,持久战思想的产生实属不易。

兵贵神速,“速战速决”,自古便是中国兵学的主导思想,弃速决战而取持久战是逆中国传统兵学的。持久战思想之产生不易,更主要的是,它是在晚清国人普遍对日本缺乏清醒认识中产生的。甲午战争时期,持久战思想的产生,反映了国人对中日两国国力对比的认识渐趋清醒。甲午时期清政府中的部分人士提出对日“持久战”思想,是对中日两国国力客观认识后得出的意见。

清政府官员的大多数对中日力量对比缺乏足够清醒而明确的认识,认为中日力量对比是中国强大,甲午战争中国是“以大御小,以强敌弱”。正如李鸿章所言:“方倭事初起,中外论者,皆轻视东洋小国,以为不足深忧”。中国封建官僚和士大夫盲目乐观:“倭不度德量力,敢与上国抗衡,实以螳臂当车。以中国临之,直如摧枯拉朽。”1896年,梁启超在为《日本国志》写的“后序”中说,“中国人寡知日本”,明治维新以来“三十年间,以祸为福,以弱为强,一举而夺琉球,再举而割台湾,此士学子鼾睡未起,睹此异状,莫知其由,故政府宿昔靡得而戒焉。”基于对日本力量认识不够,众多官员以为,中国所以致败,完全是主观努力不够,尤其是李鸿章丧权误国。

早在1882年中国在汉城取得胜利引起许多人轻敌之时,李鸿章就认为与日本的战争没有确定的胜利把握:“日本步趋西法,虽仅得形似,而所有船炮略足与我相敌。若必跨海数千里与角胜负,制其死命,臣未敢谓确有把握。”[15]52

经过长期的扩军备战,甲午战争前,日本陆军已达七个野战师团(每师团约17500 人),共12 万余人,加上后备役,战时可动员的兵力达23 万余人。海军已拥有一支6 万余吨位、快舰21 艘、大小舰船64 艘的联合舰队。“储存的弹药,比预计战争的损耗,还要多得多。”[16]

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国力增强,开始超过中国。此时的中日两国的实力对比已不是从前的局面。战争期间,中日两国军力对比,日本有先进的军备武器,加之其强烈的民族征服欲,将是中国在战争中难以抵御的。

甲午战争时期,持久战思想的产生,反映了国人对日本侵略中国认识的加深。

甲午战争爆发前,日本对与中国作战已经做了充分的战前准备,虽然大多数中国人还在鼾睡之中,但部分人士对日本的侵略有了较为清醒的认识。

早在1868年日本明治天皇睦仁登基伊始,即开始执行一条对外军事扩张的方针。中国成为其对外扩张的主要目标。从1871年起,日本在大力扩军备战的同时,还不断向中国派遣间谍,分布于全国各地,从事搜索情报的工作,“或察政务之设施,或考江山之形胜,无不了如指掌”[17]。日本参谋本部第二局局长小川又次陆军大佐先后两次亲自来华进行广泛调查,于1887年写出了著名的《清国征讨方略》,主张抓紧对华作战的军事准备,一旦时机成熟,“断然先发制人”,“攻占北京,擒获清帝”[18]。

朝野中的有识之士显然已经洞察到了日本的侵略野心。黄遵宪在《日本国志》中详细介绍了日本经过明治维新,初步实现国家独立富强的历史经验,以资中国朝野借鉴的同时,又注意到:不仅西方列强仍在加紧对中国的侵略,而且预见到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潜在着对中国侵略的可能性。他指出,中国依靠腐朽的绿营或衰老的练勇,是无法抵抗强邻的武装侵略的;如今“列强弱肉强食,虎视眈眈”,“非讲武不可”,“驰备者必弱,志战者必危”。他认为“今天下万国,鹰瞵鹗视,率其兵甲,皆可横行,有国家者,不于此时讲求兵制,筹一长久之策,其可乎哉!”[19]黄遵宪预示到中日关系的发展潜在的危机,并呼吁中国必须仿照日本,改革兵制,加强海军,以便应付“列强环伺,虎视眈眈”的危险局面。在甲午战争爆发前黄遵宪具有上述认识,是一种卓越的见解。李鸿章也认为:“方倭事初起,中外论者,皆轻视东洋小国,而臣实虑兵连祸结,一发难收,审度彼此利钝,尤不敢掉以轻心,倭人于近十年来倾其国帑,购制船械,中国限于财力,拘于部议,未能撒手举办,海军快船、快炮太少,仅足守口,实难纵令海战,至陆路交锋,倭人专用新式快枪、快炮,精而且多,较中国尤能灵捷及远。”[6]

“李鸿章在日本明治维新的初年就看清楚了日本是中国的劲敌”[15]48,他反对因伊犁问题与俄国开战,反对为越南问题与法国交战,其原因就是要把这些战费都省下来作为扩充对付日本的海军之用。不能不承认李鸿章对日本的认识清醒异常,具有超前性,“他的眼光远在一般人之上”[15]49。

不改变中华强大帝国的传统观念,不看到日本国土虽小却力量渐趋增强的事实,没有对中日两国国力对比和日本对中国侵略的清醒认识,抵御日本的持久战是不可能产生的。

三、对甲午战争前后御日持久战思想的简析

甲午战争前后的持久战思想是中华民族抵御日本侵略的持久战略的萌芽阶段。

甲午战争前后李鸿章、赫德、刘坤一等人提出的持久战思想较为稚嫩、粗糙、残缺、单薄,只是持久战思想的萌芽。所谓实施持久之论就是在敌强我弱的状态下通过持久战将原本在军力、经济力和政治组织力方面的弱点逐渐转换。这需要在一个能凝聚全国人心的坚强有力的政府领导下,实行全民动员,需要一系列正确的战略战术。此时的持久战思想没有虑及民众动员,只是单纯的依靠政府军队的抵抗;并未提出行之有效的战争策略对日军进行有效的消耗,若只知道持久其结果可能是造成消耗敌人不足而自身消耗较大;在战争指挥和运用上也没有明确的指导思想。此时的持久战思想在战略战术上还不成熟,仅仅处于萌芽阶段。

甲午战争时期虽有持久战思想的萌芽,但在当时是不可能实施的。

政府的意志至关重要,腐朽的清朝统治集团根本没有再战的意志和决心。1895年4月17日,清廷宣示批准和约之苦衷:“近自和约定议,廷臣交章论奏,谓地不可弃,费不可偿,仍行废约决战,以冀维系人心。其言固出于忠愤,而于朕办理此事熟筹审处万不得已之苦衷,有未深悉者。自去岁仓猝开,征兵调饷,不遗余力,而将非宿选,兵非宿练,纷纷召集,不殊乌合,以致水路交绥,战无一胜。近日关内外事情更迫,北则进逼辽沈,南则直犯畿疆,皆意中事。沈阳为陵寝重地,京师则宗社攸关,况二十年来,慈闻颐养,备极尊崇,设使徒御有惊,藐躬何堪自问?加以天心示警,海啸成灾,沿海边营,多被冲没,战守更难措手。是用宵旰旁皇,临朝痛哭,将一和一战,两害兼权,而后幡然定计。其万分为难情事,言者章奏所未及详,而天下臣民皆当共谅者也。”[9]1277

政府只看到军队的力量,不可能真正动员民众。民众得以动员、组织、武装,民众的力量得以发挥,充分重视和运用民众的力量是大而弱的国家能够持久抵御小而强的国家的最重要的条件。此时清朝已是政治腐朽,不可能在真正改善民生的基础上动员民众。欲实施持久战且取得最后的胜利,必须将持久战思想完全建立在民族革命和人民战争基础之上,其根本在于全国民众的最广泛动员。显然,当时的清政府无法担负起领导民众持久抵御日本的任务。

当时中国没有一个先进的阶级、先进的政党领导中国人民一致对外,持久抵御外侮。没有充分运用人民群众的力量,最大限度地激发人民的民族精神,因此不可能运用持久战思想而取得御日的最终胜利。清朝高层官员中真正能放眼看世界的人少之又少,加之清政府腐败,政治、经济的落后。真正系统、全面地阐述持久战思想,构筑独特的理论构架,又能充分运用自身有利条件,是直到20 世纪30年代以后,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反抗日本侵略的时候,并且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不仅为中国人民获得了独立,更为世界人民的反法西斯斗争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甲午战争前后的御日持久战思想是一个可贵的开端,它说明时人已经从表层——人力、物力、军力、国土等基本国情层次认识持久战战略了。甲午战争前后的持久战思想虽然稚嫩、粗糙,仅仅是持久战思想的萌芽时期,且在当时的条件下不可能实施,但不能不为后人思考如何抵御日本打下宝贵的思想基础。它是中国人理性认识日本国力的开始,是中华民族深度思考如何抵御日本侵略的开端。甲午战争后,日本对中国侵略不断,几乎每隔十年要对中国发动一次战争或军事行动。因此甲午战争后思索如何抵御日本,仍是中华民族无法回避的、急迫的民族课题,中国政治家、军人、文化精英等志士仁人不得不为之不懈探求,使得抵御日本的持久战略逐渐形成和完善。

注 释:

① 吴庆生:《蒋百里将军及其持久战战略》(《绍兴文理学院学报》1999年第9 期)。该文认为,1911年春,蔡锷编辑《曾胡治兵语录》,“赞扬曾胡以主待客持久待变的卓越见解,并借鉴近代南非战争中波耳人不断采用游击战打击英国军队的经验”。在该书的结论中蔡锷指出,“鄙意我国数年之内,若与他邦以兵戎相见,与其为孤注一掷之举,不如采用波耳战术,据险以守,节节为防,以全军而老敌师为主,俟其深入无继,乃一举歼除之。”但该文并未以确凿的资料说明蔡锷所说的“他邦”特指日本。

② 余子道:《国共两党抗日持久战略比较研究》(《复旦学报》1999年第5 期)。余文认为,“早在本世纪20年代,我国著名的军事学家蒋百里高瞻远瞩地在国内率先提出了以持久战对付帝国主义日本侵略的主张,这可谓持久战略思想的先导。”但余文也并未附带的阐明蒋百里之持久战思想。

[1]戚其章.中日战争:第11 册[M]//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续编.北京:中华书局,1996:58.

[2]中国近代经济史资料丛刊编委会.中国海关与甲午战争[M].北京:中华书局,1983.

[3]姚锡光.陈进兵朝鲜大略情形说帖[M]//中日战争:第5 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235.

[4]论出于战必持之以久[M]//文献:第1 卷.上海:上海书店印行,1938:24.

[5]吴汝纶.奏稿:卷78[M]//李文忠公全集.台北:台湾文海出版社,1965:61.

[6]薛西斯.甲午战争轶闻三则[J].法治博览,2008(10):22.

[7]石 泉.甲午战争前后之晚清政局[M].北京:三联书店,1997:199.

[8]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卷39[M].故宫博物院编印,1932:23.

[9]肖一山.清代通史:第3 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6:1274.

[10]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卷40[M].故宫博物院编印,1932:27.

[11]刘坤一.刘坤一遗集:第3 册[M].北京:中华书局,1959:1395.

[12]戚其章.中日战争:第4 册[M]//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续编.北京:中华书局,1989:281.

[13]中国史学会.戊戌变法:卷2[M]//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1985:133.

[14]梁启超.李鸿章传[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57.

[15]蒋廷黻.中国近代史[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6:52.

[16]张玉田,等.中国近代军事史[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4:311.

[17]中倭战守始末记:卷3[M].台北:台北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

[18]小川又次.清国征讨方略[J].抗日战争研究,1995(1).

[19]戚其章.甲午战争九十周年纪念论文集[M].济南:齐鲁书社,1986:416-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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