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小说《金陵十三钗》中的创伤记忆与创伤“救赎”
2013-08-15刘继莲
刘继莲
(江苏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从某种角度来说,中国文化是乐感文化,对于创伤记忆是欠缺的。面对近现代百多年来留下的创伤,汉语文化中更多强调的是“国家”、“民族”的苦难,而个人的苦难却被历史忽视、掩盖,“实实在在受伤残的身心反倒像旁观者”,“记忆的创伤尚未化到个人的生存论根底”[1]41。即便是真实的历史事件,譬如战争,也已在时间与遗忘中化为虚指的名称或数字。至于其中的每个人的生死存亡,每个人受到的由外而内的伤害,这样的记忆更多的是被遗忘覆盖。而文学作品恰恰需要用真诚去揭开那层层的创伤记忆,反省造成创伤的社会、政治、文化乃至人性的原因,这才是对人类、对民族的负责任态度。
直面苦难,哀悼创伤,挖掘历史中每个个体的真实人性,展现人性面对各种苦难、创伤时的温度与厚度,以及人物在创伤中寻求救赎的勇气是严歌苓的小说《金陵十三钗》最具魅力的地方。可以说,中国近现代一百多年的历史是一部伤痕累累的血泪史,而其中的八年抗日战争更是让中华民族遭受了重创,“从外到内,从肉体到灵魂,记忆的创伤化几乎使不同阶层、不同年龄的每一个中国人都无一幸免”。[1]38严歌苓的小说《金陵十三钗》讲述的就是以抗日战争中最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为背景的故事。小说并没有对战争、对大屠杀做正面描写,而仅仅把宏大的战争作为背景,但战争的惨烈、残酷与可怕却在一家美国天主教堂学校这一微小的舞台上通过一群普通而微小的人物命运的跌宕起伏得以展露。民族的苦难成为每个人共同的创伤记忆,而每个人生命之中又有诸多各自独有的创伤记忆。面对这些苦难与创伤,他们都找寻到了各自的救赎方式,这其中所显示出的是人性的至善与至美,也体现出了作者对历史、对每个生命个体的尊重。
一
“创伤”(trauma)一词源自希腊文,本指身体的伤口,而后在医学及精神病理学的文献上,特别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中,才被引用特指心灵的创伤[2]。20世纪90年代初期以来西方学界以多重视角审视创伤,并常常用于对文学作品的解读。创伤叙事贯穿于小说《金陵十三钗》的始终,审视留在每个人记忆深处的创伤。
小说中写得最传神的人物是一群秦淮河边的妓女,其中以玉墨为主体兼写了豆蔻、红菱等人。她们的出场最醒目的就是她们的妓女身份。一个在中国文化中拥有太长历史的身份,更是一个让人不齿又津津乐道的身份。正是妓女这一身份掩盖了她们作为一个人、一个正常女人所具有的一切。而记忆中刻骨铭心的撕裂与抛弃充斥在她们每个人的生命之中。豆蔻“是打花鼓讨饭的淮北人从灾区拐出来,卖到堂子里的”[3]59,“十五岁的年华已被当猫当狗卖了几回。”[3]70,只是豆蔻“不通书理,心智又幼稚几分”[3]50,所以对于自己的人生遭际的痛楚程度反倒小些,玉墨则不一样。虽然“十岁被父亲抵押给做堵头堂叔的。堂叔死后,堂婶把她卖到花船上。十四岁的玉墨领尽了秦淮河的风头”[3]61但在十一岁时因为一把剪刀被妓院妈妈毒打了一顿,“玉墨从那时起下决心出人头地,摆脱为一把剪刀受辱的贱命。”[3]82她与豆蔻红菱们最大的不同是童年的创伤记忆她始终不忘,她要改变这份创伤给她带来的命运,她想改变妓女这一身份,所以她在这群妓女中显得很特别,“没有自轻自贱、破罐破摔的态度。”她“竭力想纠正人们对她们这类女人的印象,竭力想和红菱之类形成天壤的区别”[3]46-47。但是“自我并不能单靠冥想而建立,自我必须在与他人、与社会的符号交流中建立。自我是一个社会构成,靠永不停止的社会表意活动构筑自己”。而“身份是任何自我发送符号意义或解释符号时必须采用的一个‘角色’,是与对方、与符号文本相关的一个人际角色或社会角色。”[4]对玉墨来说,无论她如何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四书五经也读过,琴棋书画都通晓”[3]61,无论她有多么强大的构筑自我的欲望,无论她如何想改变自我的外在身份,但妓女的身份却犹如烙印一般刻在她的身上难以改变,中国传统文化的枷锁带来的创伤是巨大的。而她唯一可以求助的是社会中身份地位较好的男性,希望他们可以为她打点后路。但是,她遭遇了一个又一个的负心汉。她全心投入与胡博士的情感纠葛中,但最终也是被抛弃。在创伤经验中,创伤者真正感受到的是“迷惑、焦虑”,似乎“陷入了无休止的悲伤绝境中”,创伤事件的不断重复使受创伤者割断了与现实或未来的联系,使他们走不出创伤事件所带来的阴影。[5]玉墨一直努力摆脱妓女身份给她带来的创伤,但却遭遇不断的失败。她明白自己的身份难以改变,所以不断重复的创伤带来的痛苦正是她努力而无法改变的身份,最让她绝望的就是她的“贱命”,“她也配相思胡博士那样的男人?连戴教官都不见得拿她当人看。她这一想几乎要发疯了,二十年吃苦学这学那,不甘下贱,又如何?不如就和红菱豆蔻一样,活一时快活一时。”[3]62在这种深度的创伤记忆中,转化的第一个记忆便是孤独。玉墨内心有着强烈的被整个社会遗弃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源于对社会、对家更强烈的依赖感,希望被认同、接受,而不是鄙夷、唾骂、遗弃。但这种渴望只存在于想象中,当她为融入社会,做一个真正的受人正视的女性而努力时,社会现实打破了她的梦想,她只能接受这种被迫的孤独。“孤独如同沙漠,任何一点雨滴、风润、呼声、灯光、眼神、触摸……都是逃离死亡的拯救。孤独不仅看作被整体遗弃的恶,而且看作被爱遗弃的枯萎,因而抗拒孤独感的就只能是对整体的信仰和对爱的渴望。”[1]162玉墨把自己的爱投到了一个她自认为可以给她带来未来的男人身上,在这个男人身上她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把男人最想要的“娼妓其内淑女其表”[3]61献给这个男人,只为求得脱离泥淖,解除那份因被遗弃而产生的铭心刻骨的创伤记忆。结果不仅没有得到解脱,反而更加绝望。尤其在逃到美国天主教堂避难时遇到了胡博士的女儿,在这个女孩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所有的努力改变都是不会得到这个社会的认可的,“这个女孩子只消看看她,就让她知道书香门第是冒充不了的,淑女是扮不出来的,贵贱是不可混淆的。”[3]62她放弃了努力,“玉墨这下可真学会了做红菱、做豆蔻了,就破罐子破摔,摔给你看。”[3]63
与这一群妓女相对照的则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女学生,她们被父母留在了这座美国教堂里,“一是图美国和宗教对她们的双重保护,再则,也希望她们的学业不至停顿。”[3]50但是南京城的沦陷,南京惨遭日本人的屠杀则成了她们人生中无法忘记的创伤记忆。对于书娟来说,家庭受到冲击,父母远走异国,唯有自己留在南京,感受战争的可怖,这成为她心灵上的创伤记忆。也正因此,她怨恨父母,既而将这种怨恨转移到造成她与父母远隔的妓女玉墨身上,并对玉墨展开了报复行为。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想着那烧焦的皮肉冒起青烟,发出‘嗞嗞’声响,心里升起魔鬼般的快感。”而“这快感或许离日本野兽砍下王浦生头颅的快感不远了。”[3]85家受到破坏所带来的创伤对于孩子来说是深刻的,所以书娟对玉墨的恨不仅深而且很难磨灭。但是给她带来更大创伤的恰是圣诞夜的大事件。十二位窑姐代替这些女学生赴日本人的“宴会”,结果是芳踪杳然。由一个让自己痛恨的妓女转变为牺牲自我保护幼小的女人,这种落差是书娟一辈子不可能忘记的。这种落差中有人格的升华,人性的至善,更有书娟的愧怍与反思。
二
如果说《金陵十三钗》中的这群人都带着或多或少或深或浅的个人创伤记忆聚到了一起,那么他们将共同面对的则是一座城市的沦陷,一座城市将惨遭涂炭,这则是民族苦难的记忆,面对众多的灾难他们找寻着各自的救赎之路。
小说中并没有直接的战争场面描写,但侧面描写尤其是人物的感受把战争的惨烈以及战争带给人的创伤更好地呈现了出来。上万中国投降的士兵被屠杀,“不要误以为历史前进了许多。”[3]52“阿多那多把他从外面拍回的照片洗出来给女孩们看。女孩们都用手捂住眼睛,然后从指缝去看那横尸遍野的江洲,烧成炭的尸群,毁成一片瓦砾的街区,一池鲜血的水田”[3]73。“昨天一个日本军官一口气砍掉十个中国人的人头,血把刀刃给烫软了,他才歇下来。”[3]70“江南现在没有了,只剩下他们口中的‘采茶调’。”“他们这才发现心里还是有那些人可牵记,那些人都和江南一块没了。”[3]60战争给这些最普通的人带来的不仅是肉体上的伤害,更有精神、心灵上的无限创伤。战争让他们失去了亲人朋友,使他们失去了故园,给了他们无尽的痛感,也让读者目睹了那场战争的残酷。老了的书娟思考出了:“人的残忍真是没有极限,没有止境。天下是没有公理的,否则一群人怎么跑到别人的国家如此撒野?把别人国家的人如此欺负?”[3]84
而豆蔻的遭遇则直接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尤其对这群妓女的心理影响,“所有人的刁钻古怪都发作了。豆蔻下场那么惨,她们似乎靠打打架骂骂人才能把恐怖、怨艾、无望发作出去”[3]73,唱歌跳舞喝酒的宣泄方式已经无法挽救心理上精神上的崩溃。
对于那一群逃离屠杀躲到教堂学校里的士兵来说,他们“唯一不讲自己如何被俘,如何被整连整营地集中起来,静静地等待发落”,而“对日本人那样信任,那样乖顺,是他们失败中最可耻的失败”[3]57,是他们永远也抹不去的创伤记忆。如今“身为军人整天和一帮脂粉女子厮混”[3]73,面对豆蔻般的女孩子却无能为力,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所以在日本兵前来搜查教堂时,他们勇敢地走出去承担他们可以承担的责任,避免牵累其他人,同时也让自己走上了自我救赎之路。而这群士兵的死也让所有人都直视了日本兵的残忍,成为了他们一生的痛苦记忆。
人性的至善与至美则表现在日本兵“邀请”女学生“赴宴”之时妓女们的出场上,没有犹豫,也无惊人之举,只是很平静地要求代女学生“赴宴”。这群妓女的代替之举并非人的“道德之性”使然,也全无爱国之说,只是人性善良的表现,一如豆蔻对伤兵王浦生的真情乃本真的流露;也是现实的创伤事件的不断重复压迫得她们无处逃遁导致;更是救人自救的勇敢之举。此时,玉墨不再需要向这个社会做出任何乞求,她终于可以站着做人,她的孤独已成为一种傲岸的姿态。这份救赎中隐含着苦难得以解脱的希望,这群妓女无法也无机会用言语来讲述自己的创伤记忆,她们只能用行动来完成讲述,以达到自我的救赎。
创伤的重要特点是强迫性重复,也即是说,那些导致严重身体伤害或精神伤害的突发事件,会在后来的思想或梦中反复出现闪回。[6]对于女学生们来说,南京沦陷前后她们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会成为她们的创伤记忆。从听说神父外出看到某少女被日本人轮奸,到看到阿多那多拍摄的照片,到得知豆蔻的遭遇,而后看到几个与她们混熟了的中国士兵惨死在日军的刀刃下,这一系列事件越来越强烈地冲击着书娟们的心灵,以至于到了晚年的书娟仍忘不了那几天内发生的事件,在反复体验后唯一可以救赎自我的方式就是讲述。讲述作为一种治疗的方式,帮助经历创伤的女性。向上帝忏悔是一种直接得到宽恕的讲述,而用文字的方式把创伤记忆呈现出来则更是一种疗伤的方法。著名心理学家乔纳森·肖认为:“从创伤中恢复取决于将创伤公开讲述出来,亦即能够将创伤实实在在地向某位∕些值得信赖的听众讲述出来,然后,这一∕些听众又能够真实地将这一事件向他人再次讲述。”[7]在大事件后,书娟“把它写成一篇书信体的记叙文,寄给了她的父母、亲人。我读过这篇变黄发脆的文章。”[3]86书娟正是在这种文学叙事中使自我得以救赎。
三
事实性地报道一个创伤性事件并不足以传达伤痛,而只有文学,以象征、比拟和其他修辞手法,以间接的方式才能更近、更精确地靠近创伤。[8]117作家严歌苓以细腻的语言,敏锐的视角,独特的选材,深沉的思考赋予这部中篇小说丰富的内涵,引起更多的思考。南京大屠杀事件已超越其历史和地理的独特性,是疯狂和死亡的暗喻,更是二十世纪战争灾难的象征。南京在战争幸存者的见证下,成为意义、价值、尊严和希望荡然无存的代名词[9],只有“创伤”足以名之。
对于灾难的幸存者而言,创伤的记忆是种禁忌,如Schwenger所言,战争恐怖的经验是不可言说、无力留存的无意识。[10]如此,对灾难的记忆很快就会化成遗忘,因为记忆具有一定的主观选择性,它无法或不愿容纳的就抛给遗忘。面对记忆的失落,灾难文学即在书写沉默和遗忘,探索记忆的断层,做劫后余生的理解,和记忆的拔河,以及面对否认(denial)及压抑(repression)的心灵交战。[11]这就促使作家以书写来转化遗忘,让人类面对灾难的记忆。严歌苓的《金陵十三钗》正是要转化遗忘,书写灾难的创伤记忆,以唤起人们对灾难的思考。严歌苓曾说过:
江东门我不止一次在有关南京大屠杀的各种文献中读到过。它是当时集体屠杀的地点之一。我问亲戚们,可知道去纪念馆的路怎么走。他们都说没去过。南京可供他们度周末的地方太多了,玄武湖、莫愁湖、燕子矶、夫子庙……他们和全国的人一样,正在人人平等的贫困中起飞,正忙碌于家庭的建设,比如装潢修饰他们有限的生存空间。至于参观一场发生在六十年前的大屠杀,他们不具备亦不需要这番心情。这场震惊世界上所有民族的洗劫,对于他们已变得遥远而抽象;它的存在,只是一个历史符号。[12]155
中国近百年的历史受到数不清的伤害,但真正诉诸文字,通过叙述语言讲述出来的作品并不多,对南京大屠杀的讲述则更少。正如严歌苓所说,日本人、犹太人都有大量讲述自己民族所受创伤的作品。包括美国越战之后也产生大批文学作品,甚至在美国“9·11”事件后也产生不少作品来讲述那段创伤记忆。唯有中国是例外。讲述南京大屠杀的文学影视作品屈指可数,其中影响较大的却是华裔移民作家张纯如女士的《The Rape of Nanjing》,国内鲜有相关作品。汉民族是个集体、国家意识强烈的民族,对个体生命更多的是遗忘。严歌苓通过自己的文字,通过对一群小人物生命的书写揭开了那段灾难性历史的一角,体现了对历史的记忆,对每个生命个体的尊重。
对灾难性历史的书写是作为作家的严歌苓的责任,对底层人物人性的挖掘则是作家人道主义思想的流露。即使是一群遭人唾弃的妓女,也有其悲惨的人生命运,也有不甘下贱的想法,也有努力改变命运的勇气,更有善良自我牺牲的一面。即便是奉行“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孤儿陈乔治也在神父受到日本兵一耳掴子就要挨一刺刀时挺身而出,即使会被日本兵杀害,也不愿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在历史的大创伤之中,个人的小创伤顿时显得轻微;在民族的苦难记忆中,个人的创伤记忆便微不足道。而国家、民族的灾难恰是由无数个体生命的灾难构成。南京大屠杀,人类灾难的代号,人性恶的极至表现。那段时空中的每个个体经历了怎样的灾难?人类又如何去面对这些灾难的历史?灾难的历史留下的仅仅是一些模糊数字?“那些两战后公布的‘数字’能说明什么,历史上有多少数字被淹埋,更何况,死去的人是不能化为数字的。那不是安息他的坟墓。倒不如说,它是活着的人为了忘却的记忆。”[1]29创伤在记忆∕失忆、诉说∕沉默间摆荡,创伤愈深,沉默愈多。这就需要作品来书写。作品和历史不纯粹是相互投射∕重现的镜影关系,我们着眼在文学作品如何重新铭刻、翻译、再思以及重塑历史创伤的记忆∕失意。[13]
正如凯思琳·L·麦卡瑟所言,创伤小说“既是一种表现创伤性重负的方式,也是努力释放这种重负或者说对这一事件进行掌握和控制的方式。”[14]严歌苓的《金陵十三钗》正是这样一种创伤小说,由小说中的人物及叙事者书娟讲述故事,把历经战争的创伤性重负释放出来,让沉重压抑的内心得到宣泄,作者重塑历史创伤记忆的目的便得以实现。可以说《金陵十三钗》以个人创伤的形式再现及省视了国家及民族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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