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秘室
2013-08-15阿不先生
◎文／阿不先生
一·所谓密室·
温暖的阳光洒在篮球场上，场内是奋力拼搏的球员，场外是大声喝彩的观众。每当卫旭枫上篮得分的时候，女孩们的欢呼声便响彻整个球场。
郑雪语全神贯注地追逐着卫旭枫的身影，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令她着迷，连他额头的汗滴，在她的眼里，也显得光彩熠熠。
郑雪语正陶醉其间，脑袋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敢拍她的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哥哥郑剑语。
“哥，你又想怎么样？”郑雪语回过头发起脾气来。
“瞧你那花痴样，没见过男生？”郑剑语打趣道。
“人家是帅嘛，哪像你这样？”郑雪语望了望哥哥那一头乱如鸡窝的头发，不住地摇头。
“不就是个子高点儿，五官组织得像样一点儿，有啥好的？”郑剑语不服气地道。
“人家还有头脑，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名。所有的优点集于一身，能不招人爱吗？”郑雪语用手支着下巴，眼睛变得迷蒙起来，仿佛她的白马王子正向她走来。
卫旭枫一下场，一群女孩子就拥了上去，递水的递水，递毛巾的递毛巾。
“你怎么不凑上去献献殷勤？”郑剑语揶揄道。
“你妹妹我可是有不少人追的，我才不稀罕和人争。”郑雪语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可是万般不舒服。她转移着话题，“哥，陪我去搬一下东西。”
“什么东西？”郑剑语可不想揽上什么差事。
“一些杂物，赵老师让搬到储物室去。”郑雪语一把拉住正想逃跑的郑剑语，“你可不准跑，我可是你妹妹啊。”
“好好好，我去，我去。”郑剑语无可奈何地跟在她身后嘟囔着。
二·所谓密室·
郑雪语是学校游泳队的队员。游泳队有一间活动室，位于体育馆的一间地下室。
两人来到地下室的门前，郑雪语惊讶地发出“咦”的一声。
地下室有一扇老旧的木门，为了节约开支，没有更换新的木门，只是在原来的木门上装了门扣和锁扣，再用一把挂锁锁住。
门扣被拉开了，挂锁挂在锁扣上，似乎有人在里面。郑雪语试着去推门，却纹丝不动，门背后的插销闩上了。她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谁在里面？”郑雪语高声道，仍然没有人答应。她手上加重了力道，边敲边喊：“有人在里面吗？”半晌之后，里面依旧静悄悄的。
“怎么回事？”郑雪语回头望着哥哥。
“我怎么知道？”郑剑语乐了，门打不开，这差事他可以赖掉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办。”
这时，游泳队的队员都来了，赵老师也在其中，他是游泳队的教练。
郑雪语说明了情况，赵老师皱起了眉头：“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会不会是王莹在里面？”郑雪语冷静地说道，“除了我和赵老师，就只有她有钥匙。”
“今天下午王莹一直没来上课，班主任还问了呢。”与王莹同班的一个队员插话道。
赵老师往后退了退：“大家让开一下。”他蓄力往木门上撞去，“咔嚓”一声，里面的插销被撞坏了，大门敞开，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王莹。
众人跑下长长的阶梯，扑到王莹身旁。她的额头流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后的一个陈列架倾斜着，上面陈列的奖杯和相框落了一地。
王莹手上抓着一个相框，表层的玻璃已经摔破了，相框里有一张相片。而她的另一只手抓着一个粉色的信封。
赵老师探了探鼻息，紧绷的脸稍微松弛下来，他麻利地背起王莹就往外跑，几个同学也跟了上去。
郑雪语环顾室内，无数的疑问在她脑海中打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伤害王莹的人又是怎么逃出这间上了锁的密室？
三·所谓密室·
郑雪语赶到医院的时候，王莹已经被送入了病房。她的父母守在一旁，赵老师和医生都在病房里。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王莹的妈妈边抹眼泪边向赵老师抱怨，“孩子怎么还不醒？”
“我们检查过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有点皮外擦伤。脑部嘛……虽然没检查出什么毛病，但有可能是受了撞击，有轻微脑震荡，所以暂时处于昏迷中。”医生解释道。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王莹的爸爸神色凝重。
“这个……不好说。”医生皱起了眉。
“要是一直醒不过来，会不会成植物人？”王妈妈越想越担心，大哭起来，“我的女儿啊，没有了你，我还怎么活！”
医生只能叹气，赵老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姨，王莹会没事的。”郑雪语安慰道。
“会没事吗？女儿，你快醒过来吧。”王妈妈双手合十，似乎在乞求神明。
就在这时，郑雪语看见王莹的一只脚露在被子外面，她伸手去拉被子时，手指无意间碰到王莹的脚心，王莹的脚竟然缩了一下。她赶紧喊道：“医生，她在动。”
王妈妈赶紧凑过来：“医生，她是不是恢复知觉了？”
医生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沉吟着说：“你女儿的症状有些奇怪……各项检查都显示没问题，但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呢？先观察两天，如果还昏迷的话，我们会请专家为她会诊。”
王妈妈听到这句话，又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王莹昏倒在地下室的时候，我们在她身上发现了一封信。”赵老师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递给了王莹的爸爸。
王爸爸展开一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那是一封情书，信的开头赫然写着——亲爱的旭枫。
四·所谓密室·
“不可能！我家莹莹这么乖，怎么会早恋？”王妈妈抹干眼泪，为女儿争辩道。
王爸爸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不是我女儿的笔迹。”
“我认识王莹的笔迹，确实不是她写的。”郑雪语早就看过这封信。
“而且这封信没有属名，信末的落款是‘你的乖乖’。”王爸爸说道，“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写的，但肯定不是莹莹。”
“如果是别人写的，信为什么会在她身上呢？”赵老师沉思着。
郑雪语也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
“写这封信的人，会不会是伤害莹莹的人？”王妈妈若有所思地插了一句。
“有这个可能。可以根据笔迹查一下究竟是谁写的这封信，这样就水落石出了。”王爸爸补上一句。
赵老师沉吟了半晌，开口道：“我们已经请各班的班主任查看过这封信，他们都没有认出这是谁的笔迹。”
郑雪语一直觉得这封信的笔迹很怪异，可是为什么怪异，她一时又想不起来。
从医院回到家，郑雪语发现哥哥正在看推理小说。她想起了一些事，开口询问道：“哥，你看了这么多推理小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伤人者要把现场布置成密室吗？”
郑剑语一下子来了兴致：“很简单，密室是为了实现不可能犯罪，增加侦破案件的难度。如果解不开密室，就无法找到凶手。”
郑雪语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转身向浴室走去，准备洗澡。她的脑子里一边想着哥哥说的话，一边暗自思索：“伤害王莹的人为什么要把现场布置成密室呢？是为了隐藏什么吗？”
五·所谓密室·
第二天放学之后，游泳队又开始了训练。
在更衣之前，郑雪语站在地下室里，环顾四周。这间地下室只有一个出口，就是那扇木门。地下室的天花板上有一扇天窗，就算搭梯子也无法够着。而且天窗又小又窄，还被死死封住，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通过。
撞开门之前，门是从里面锁上的，那么凶手是怎么逃出去的呢？郑雪语用绳子拴住门内的插销，在外面关上门后，试着拉动绳子移动插销，可试了几次都不成功。门完全关上后，插销才能插上。可如果门关上了，绳子便被卡住，根本无法拉动。
郑雪语呆呆地望着陈列架上的那个相框。王莹倒在地上时，手里就紧紧抓着它。这个相框并没有什么特别，外层的玻璃已经碎掉了，空留下一张相片。相片上有七个人，是在一次比赛后游泳队队员们的合影。上面的成员从左到右分别是：赵小雨、钱芸、孙娜、李婷、周洁、郑雪语、王莹。
王莹为什么会把这个相框握在手里呢？难道凶手就在其中？郑雪语这样一想，便更加仔细地端详起相片来。她检查着相片里每个人身上是否有王莹留下的线索。可看来看去，根本没有什么异常。
郑雪语一无所获，只好往游泳池走去。赵小雨坐在池边，正呆呆地望着观众席。
郑雪语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原来是卫旭枫正垂头丧气地在思索着什么。
“你听说了吧。”赵小雨看了看在自己身边坐下的郑雪语，“那封情书，像一枚炸弹，在学校炸开了。”
郑雪语早已听闻，王莹手上的情书对于卫旭枫无异是个灾难。老师找他谈话，家长语长心重地劝导他。好像一夜之间，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下子就被贴上了早恋的标签。
曾经被卫旭枫拒绝过的女孩子们幸灾乐祸，而依然爱慕他的女孩子却在替他担心。
“真是可怜啊。”赵小雨一脸的惋惜，“要是那封信是我写的就好了，我会站出来承认，被人骂也无所谓。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啊。”
郑雪语望着远处的卫旭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她像是在问赵小雨，又像是在问自己。
“估计是没有。”赵小雨眨巴着眼睛，“我可是亲眼见到他拒绝过一个女孩子，那可真是太伤人了。”
“谁？”郑雪语追问道。
赵小雨没有直接回答：“像他这种只喜欢学习和运动的人，又怎么会去谈恋爱。”
“他怎么拒绝人家的？”
“还不就是那些大道理！什么我们还年轻，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儿女私情，只能暂时搁置。”赵小雨摇晃着头，装出一副看淡人世的样子。
“你还没说他拒绝谁呢。”
“其他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曾经亲眼看见他拒绝过……”赵小雨对着游泳池里使了使眼色。
“李婷？”
“旁边那个。”
“吴姗姗？”
赵小雨点了点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吴姗姗那满脸的泪水，我可是记忆犹新啊。她说她会恨他一辈子，迟早要他付出代价。”
“王莹是不是也喜欢卫旭枫？”郑雪语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听说过。”赵小雨和王莹同班，她想了想，“也从来没发现过有这种迹象。”
训练完毕，所有人回到活动室更换衣服，郑雪语又拿起了那副相框，边看边喃喃自语：“赵小雨、钱芸、孙娜、李婷、周洁……”
一道亮光在郑雪语脑中一闪而过，她终于发现了王莹暗示的内容，也许这个人就是伤害王莹的人。
六·所谓密室·
放学路上，郑雪语走出学校大门不远，就停了下来，她要等一个人，她有些话想要问她。
吴姗姗发现了郑雪语，脸色便沉了下来。她似乎意料到迟早会发生这件事，于是她先开口了：“专门在等我？”
“是的。”郑雪语并肩和她走在一起，“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王莹？”
“你倒爽快。”郑雪语微笑着，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的事应该和你有关吧。”
“她是我推下去的。”吴姗姗也不狡辩，“要怪就怪她自己，是她先坏我好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说。问她去。”吴姗姗咬着嘴唇，满脸的怒容。
郑雪语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把现场布置成密室的？”
“我不懂什么密室，我再回去找她时，房门就从里面闩上了。”
“没骗我？”
“伤人这么大的罪，我都承认了，何必骗你。你要告诉老师就尽管去。”吴姗姗迈步向前，突然又转过身来，“你是怎么查到我的？”
“王莹手上握着的那张照片，应该是她昏迷前，抓在手里的。”郑雪语解释道，“那张照片上有七个人，从左到右，分别是：赵小雨、钱芸、孙娜、李婷、周洁、郑雪语……就我了，最后是王莹。”
“没什么特别啊，又没有我。”
“你小时候背过《百家姓》吗？”
“背过。”吴姗姗念叨起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中间少一个‘吴’。”
“是的，这张照片里，按照《百家姓》的顺序，正好少了‘吴’姓，而游泳队中就只有你姓吴。所以我就来找你问问，结果真的是你。”
“呵，她倒挺有心计的。”吴姗姗说完这句话，抛下郑雪语往前走去，渐渐消失在路口。
凶手找到了，可关于密室的问题，郑雪语却一筹莫展。既然不是吴姗姗布置的密室，那又会是谁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七·所谓密室·
“哥，能和我再聊聊密室的事吗？”郑雪语用手拉扯着哥哥撒娇道。
“别打扰我，现在正是紧要关头。”郑剑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为什么凶手要布置密室呢？”郑雪语不依不饶。
“上次不是说了，转移调查的视线。”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受害人自己，他自杀而死，伪装成他杀，想嫁祸于人或者隐藏某些事情。”
郑剑语的话让郑雪语目瞪口呆，无数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浮沉，又慢慢清晰起来，形成一个大概的轮廓。
第二天来到学校，郑雪语又去找了吴姗姗，这次，吴姗姗显得相当不友善：“怎么还没去告发我？”
“我只想再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是否回答你，就要看我心情怎么样了。”
“那封信是你写的吗？”
吴姗姗点了点头。
“用左手写的？”
“对。你观察得倒挺仔细。”
“谢谢。”郑雪语终于把动机和整件事情串在了一起，“最后一个问题：王莹是不是喜欢卫旭枫？”
“我想，应该是吧。不然她不会……”吴姗姗说到半截就打住了。
郑雪语再次谢过，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最后一个关键线索，只要去一趟医院就能得到证实。
八·所谓密室·
郑雪语提着一个水果篮，前往医院探望王莹。已经过去一天了，她还在昏迷中。
王莹的妈妈守在病房里，一脸的倦容。郑雪语问候之后，坐了下来，和她聊着王莹的病情，寻找着有利的时机。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叫王妈妈去拿今天的药单，她便离开了。
郑雪语“嗖”地站了起来，来到床前，掀起被子的一角，用手去挠王莹的脚心。起初没有任何反应，郑雪语加大了力度，王莹的脚开始不停地往回缩。最后，“昏迷”的她笑出声来，边笑边求饶：“别这样，求你了。”
“果然是装的。”郑雪语面带责备地笑了笑。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装得那么像，连医生也骗过了。”
“你布置的密室出卖了你。你布置密室的原因，你应该清楚吧。”
“我当然清楚了。”
“还有那封信，也出卖了你。”郑雪语坐在床沿上，“那封信是吴姗姗写的。可据我所知，吴姗姗曾经向卫旭枫表白过，可惜被无情地拒绝了，那么，她为什么会再写一封情书给卫旭枫呢？而且还是用左手写的，防止被人认出来。”
“她是用左手写的吗？”王莹满脸疑惑，“我就说嘛，她字怎么写得那么难看。”
“吴姗姗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栽赃卫旭枫，然后通过某种途径悄悄地报告老师，来个人赃并获。她曾经说过会报复他。”
“啊？”王莹满脸惊讶，“我还以为她是为了表白呢。”
“你应该也向卫旭枫表白过吧，而且也被他拒绝了？”
王莹涨红了脸，难为情地垂下了头。
“所以，你也想报复卫旭枫，是不是？”
“嗯。那天午休的时候，我发现吴姗姗悄悄进入我们教室，往卫旭枫的课桌里塞了一样东西，我等她出去后，悄悄地去把它拿走了，原来是一封情书，我可不想让她表白成功。我打算拿到地下室再想想怎么处理，可谁知被她发现了。她跟踪我到地下室，我刚打开门，她就拦住了我。我们争吵起来，我一不小心被她推下了楼梯。当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生痛。她估计是吓坏了，拔腿就跑。”
郑雪语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为了吓唬她，所以就假装昏迷，还留下那条《百家姓》的线索？”
王莹不停地点头：“你有没有去告发她？”
“没有，这事得你自己去善后。”郑雪语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卫旭枫可真被你害得好惨。”
“活该！谁叫他拒绝本大小姐。”
“所以，你装昏迷的时候，手里依然握着那封信，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报复卫旭枫？”
“当然。”
“你怕自己装昏迷的时候，吴姗姗会返回来拿走那封信，所以把门从里面闩上了？”
“是的。如果早知道吴姗姗是为了报复卫旭枫，我就不用做这么多事了。多此一举，你知道装昏迷有多辛苦吗？”
门外，远远地传来脚步声，应该是王莹的母亲回来了。
“接下来所有一切事情，都要你自己去处理了。你这回真的是闯了大祸，医生说你再不醒就要给你会诊！”郑雪语抛下这句话，便转身向屋外走去。
“雪语，你怎么能这样？你救救我……”
“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吧！”郑雪语看见了王莹的母亲，她也听到了王莹的声音，她发了疯似地冲进病房，抱着女儿大声地哭喊着：“女儿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
郑雪语非常清楚，当王莹说出真相的时候，她的母亲一定会严厉地责备她，虽然心中怀着爱怜。可那些被伤害的人，会永远留下一道伤口，久久不能愈合。
郑雪语脑海里浮现出卫旭枫的样子，不知道他那张阳光的笑脸，是否还能绽放出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