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元对立到自主抉择:论欧文·韦尔什的他者生存观
2013-08-15谌晓明
谌晓明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国际商务外语学院,上海201620)
20世纪90年代的英国文坛呈现一派多元景象,以马丁·艾米斯(Martin Amis)为首的新生代作家延续着英国文学的光荣传统,编织着琳达·哈钦(Linda Hutcheon)所谓的“历史编年体元小说”的文学壮景,而欧文·韦尔什(Irvine Welsh)则摒弃了历史叙事的宏大理想,独辟蹊径,用特有的笔触展示被他异化的苏格兰青年一代的生存困境。他们是新技术时代的“苏格兰垮掉的一代”[1]:不愿与主流为伍,选择成为社会的“他者”,用边缘化的生存方式来解构主流社会秩序。
因其令读者耳目一新的语言特色与叙事风格,韦尔什的《猜火车》(Trainspotting,1993)入围1993年的布克奖。在这部半自传体小说中,韦尔什以自己的经历为蓝本,将列维纳斯(Lévinas)笔下的不可知的、无限地存在于自我的意识之外的、具有上帝般绝对他异性(alterity)的他者描绘得栩栩如生[2]。小说关注了苏格兰年轻人在社会变革过程中所经历的痛苦、困顿、迷茫与无奈,他们用吸食毒品与放浪形骸来对抗主流文化。后现代的物质主义与消费至上的文化现状令他们难以适从,他们用构筑毒品生存共同体来为自己的另类形象涂鸦,用自我放逐来颠覆苏格兰和英格兰的二维空间,用自主选择来对抗主流文化的招安。
一
作为人物生活的场所,空间在文学视域里既被视为可以具体标示的物质形式,也可以是任由人物恣意驰骋的精神建构,“是关于空间及其生活意义表征的观念形态”[3]。传统的空间理论通常将物质与精神分野比照,而兴起于20世纪末期的第三空间理论对传统的空间二元论重新估价,在将空间的物质维度和精神维度包括在内的同时,又超越了前两种空间,从而呈现出极大的开放性,向新的空间思考模式敞开了大门。第三空间理论的提出是文学理论中的空间转向的重要标志。1996年,美国后现代地理学家爱德华·索雅(Edward Soja)在其《第三空间:去往洛杉矶和其他真实和想象地方的旅程》(Third space:Journeys to Los Angeles and Other Real-and-Imagined Places)一书中指出,第三空间的“他者化”和“第三性”在质疑第一空间和第二空间思维方式的同时,也给传统空间理论注入了认知模式上新的可能性,使其否定了非此即彼的方法,走向更为开放的认知模式,即“第三空间”模式[4]。
作为对第一空间和第二空间思想的解构与重构,第三空间缘起于传统的空间理念,即物质性的第一空间与精神性的第二空间。韦尔什在空间叙事方面进行了积极探索,《猜火车》中瑞顿选择自我放逐,解构了传统空间理念;《秃鹳梦魇》(Marabou Stork Nightmares,1995)里斯特朗噩梦连连,自由徜徉在三层时空;《秽物》(Filth,1998)里蛔虫的独白与文字的独特编排是对时空意义的新解。具体来讲,《猜火车》不仅对苏格兰青年的现实生活与心路历程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探究,而且深刻揭示了他们在传统空间理念上的二元对立心理,即:苏格兰与英格兰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体,英格兰用其后工业化的理念来统治苏格兰,希望它在消费主义与货币经济的刺激下焕发活力;而苏格兰总是停留在历史荣光的梦想里,对衰败的现实耿耿于怀。作为苏格兰的年轻一代,瑞顿希望能走出传统的误区,跨入理想的第三空间。
物理生存空间的兴荣衰败不仅在视觉观瞻上自现美丑,而且对人物的心境与个性发展造成影响。作为政治与社会的弃儿,《猜火车》中的人物大多居住在破败、狭窄的住房委员会提供的房屋里。自1979年起,撒切尔政府大力改革英国的公共租赁住房制度,施行“公房私有化”政策,将政府的公房按新旧程度折价转售给私人。然而作为社会底层的青年一代却无力搭上购房的头班车,房屋价格在投机商的炒作下一路上升,实现购房的梦想对瑞顿之流的“另类”青年便更无可能了。小说中描述了瑞顿在决定去伦敦赚大钱之前看望汤米的情形。汤米因吸毒而染上爱滋病,在与恋人丽兹分手后又与家人闹僵,只好去向住房委员会申请廉租房(council houses)。在五千人排队的情况下,汤米申请到了一间他所谓的“静脉曲张公寓”(varicose-vein flat)。这套房的墙壁开裂,门上到处是涂鸦,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块肮脏的大地毯,上面摆满了吸毒时使用的工具,恰似一间监狱。原来,政府将大部分的好房子卖掉后,留下少量的破败房子廉价租给像汤米这样的底层居民。瑞顿将这种现象归因为“完美的政治策略”[5]292,因为汤米所代表的群体选票不多,在选票至上的英国,他们被理所当然地抛弃了。正如麦迪(瑞顿的朋友)对妻子所言:“住在这里你绝不会有梦想可言。你只是在自欺欺人,自我折磨而已。”[5]295由此可见,虽然撒切尔夫人的私有化政策和社会福利改革给英国经济带来了活力,但也造就了英国战后“垮掉的一代”,《猜火车》中的这群苏格兰青年用海洛因掀起了“白色反抗”,来对抗社会的不公,期待改善自己的物理生存空间。
毒品在瑞顿等人的心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同样,对毒品的疯狂嗜求也将人物的心理空间极度放大与扭曲。对马桶的描写通常是经典作品刻意回避的话题,却在韦尔什的笔下发挥到了极致。全书共出现toilet一词24次,重要场景4次,这其中以第一章第二节“爱丁堡国际艺术节的第一天”里的描述最为出色。该节中,瑞顿在戒毒过程中毒瘾难忍,在毒贩麦克·弗瑞斯特的建议下,他使用廉价的鸦片栓剂来缓解症状。不想这一草率之举令他腹泻难忍,情急之中找到一处肮脏不堪的厕所来解决问题。当走进厕所时,瑞顿“感到地板上的尿液已经渗入皮肤,被我的毛细血管所吸收。”[5]25在几乎要将心肝肚肺甚至是脑浆都排泄完之时,他又抓住一只巨大的绿头苍蝇,并用其汁液在门板上写下他拥护的希伯队的名字。最令读者惊异的是,瑞顿接下来竟然滑下马桶,将手伸进马桶深处去奋力寻找刚刚排出的鸦片栓剂。这里,韦尔什打破传统的书写禁忌与道德樊篱,充分利用文学展示另类空间的能力,反映了瘾君子瑞顿在依赖毒品的生存状态下的另类行为与人格心理,用文本将实际的物理空间虚幻化、另类化,实现了人物生存空间在精神维度上的无限拓展与延伸。
除了利用怪诞行为来透视人物的心理空间外,韦尔什还通过幻觉描写来展示人物的他异性与另类心理。在因吸毒过量险些丧命之后,瑞顿的父母决定将他带回家中实施强行戒毒。独处一室的他,不堪回首的往事泛上心头,不同于常人的是,瑞顿的意识银幕在强烈毒瘾的驱使下被扭曲了,初恋情人、绝症、死亡、重回健康、心理失控、自责的场景犹如电影中的蒙太奇画面不断闪过。正在他准备入睡之时,因父母吸毒而过早夭亡的小唐恩突然出现在天花板上,还张着血盆大口控诉着瑞顿,跳将下来把他浑身撕烂。在随后的一周内,瑞顿在父母及亲友的监视下,度过了“家庭软禁”的痛苦时光。福柯认为,几乎所有的社会空间都可以被看作是一个环形监狱。在这样的一个环形监狱里,总有一种力量如那盏高悬的探照灯,不停地环视着这所监狱的每个角落,所有的人都被其规范、受其约束[6]。如果说《猜火车》将人物的物理空间描写为破败的后现代监狱的话,那么瑞顿这里所经历的戒毒苦痛就好似心理上的炼狱。
基于对物理空间——心理空间二元论的肯定性解构和启发性重构,第三空间的他者化过程为空间理论注入了新的活力,使读者对于空间的理解超脱对地点和场景的感官经验,从而走向更为开放的体验过程。《猜火车》中,一方面作者通过瑞顿与其朋友的陈述控诉了英格兰的统治,明确阐述了这种传统的二元对立心态。病态男(原名Simon Williamson,总爱在潜意识里与肖恩·康纳利对话)将英格兰英语描述为“英国殖民时期的口音”[5]29,斯霸(Spud Murphy,言语中总是把别人比作猫)将维多利亚女王说成是“老巫婆”(Queen Sticky-Vicky)[5]120,认为英格兰人才是种族主义者,而苏格兰人则倡导天下一家[5]126。而另一方面,瑞顿的思维方式又出离了英格兰与苏格兰的二维之争,他认为责怪英格兰对苏格兰的殖民毫无意义,怪就怪自己没能被一个体面的、充满活力的、健康的文化所殖民,苏格兰人只不过是这个星球上“最低劣的低劣者,是一群最可悲、最可怜、最微不足道的白色垃圾”,贝比之流是“这个差劲国家里最差劲的家伙”[5]78。与爱尔兰人相比,苏格兰人更像是欧洲的“白种黑人”(porridge wogs)[5]190,虽然这种说法有冒犯黑人之嫌。如瑞顿所言:“我并不恨英国人……我恨的是苏格兰人自己”[5]78。他看到了故乡雷斯的狭隘与丑陋,见证了苏格兰的堕落与衰败,瑞顿希望能戒毒成功,逃离苏格兰。而当他来到伦敦,视野之中除了现代资本主义的两大诅咒——旅游者和购物者——之外,便是可怕而丑陋的街道。更有甚者,瑞顿早已对英国的政客们失去了信心,认为国家是最应该被废除的东西。政客们为了巴结权贵总是内讧不休,道义与责任早已缺位,除了选票,爱情、宗教、理想等等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在他的意识深处,故乡衰败不堪,首都伦敦难寄厚望,于是心碎不已的瑞顿选择了“调台”:“谢谢上帝发明了遥控器,只要你按一下,就会进入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5]202
《猜火车》中以瑞顿为首的另类一族在物理空间与心理空间二重苦痛的合围之中,选择走出“用毒品守护心灵”的日子,摆脱了传统的二元之争与本体论之困。瑞顿渴望借此开拓新的天地,踏上新的旅程,恢复自己的青春活力,他的出走并非意气用事,而是权衡再三的自主抉择,这一举动解构了传统空间非此即彼的二维逻辑,标志着其空间观念从本体论向认识论的飞跃。
二
作为文化上的他者,用毒品来麻醉自己,是瑞顿一族的初始选择,这也是他们对于主流文化现状的蔑视与反讽,是对英格兰与苏格兰的二维意识形态的解构。然而,他们又不愿就此沉沦,不愿痛苦地沉迷于无可选择的选择之中,不忍看着苏格兰堕落为“屎格兰”(Scatlin)[5]75,小说的结尾处瑞顿的出走一定意义上是他与过去的决裂,是寻找他者生存的自觉抉择。
在小说的第四章第一节“法庭上的灾难”中,瑞顿借用克尔凯郭尔(Kierkegaard)的存在主义思想,为自己的行为进行了辩护,面对娓娓道来的瑞顿,法官无言以对,最后只好对他判以缓刑。瑞顿主要陈述了他对克尔凯郭尔关于个人主体思想的理解。作为存在主义的先驱,克尔凯郭尔摒弃了以黑格尔为代表的理性主义与客观主义的传统哲学思想,以孤独的、非理性的个人存在作为哲学的出发点,以个人的非理性的情感为研究对象与内容。他认为,传统的理性思想使得个人存在缺乏自主性和独立性,从而失去了作出决定和进行选择的可能性,真正的选择是个人主体在怀疑与不确定的情况下作出的,是不依赖于经验与他人意见的自主施为。
瑞顿拒绝被主流社会“招安”,拒绝他们对自己吸毒行为进行心理剖析,面对心理专家与戒毒咨询员的询问,他用各种谎言来搪塞。他认为,这些都不是自主选择的结果,因为“一旦你承认了他们有这些权力,你也就加入了他们的寻找圣杯之旅。”[5]187在瑞顿的眼中,克尔凯郭尔的哲学意在颠覆以理性主义为主流的集体社会智慧,是对苏格兰年轻一代悲观厌世、忧郁绝望的情绪的良好注解。克尔凯郭尔认为,孤独的个体应当以追求上帝的神行为终点,在通向天堂的天路历程中,个体的存在须历经三种境界:审美境界、伦理境界和宗教境界。个体在通过无意识的跳跃后可以进入宗教境界,获得非理性的信仰和生存的意义。瑞顿显然并没有接受他的神学思想,而是更看重克氏哲学的思想解放的意义,希望用其非理性的行为来对抗主流社会的控制。瑞顿的缓刑不仅仅是一起个人胜利,更是以其为代表的后现代的他者的非理性思想的胜利。
如果克尔凯郭尔的存在主义思想是瑞顿一族另类行为的哲学根基的话,那么他关于“选择”的论述则是其走向文化自觉的公开宣言。“选择”是《猜火车》的重要主题,也引起了读者的不同反应。这段关于选择的论述出现在小说的第三章第三节“搜寻内在的自我”,瑞顿在此驳斥了社会主流人士扭曲的招安逻辑,他虽知吸毒者必短命却也要逆流而行,目的就是为了对抗所谓的主流与正统,反衬他们的傲慢与失败。他拒绝他们提供的一切:“选择自我,选择生活,选择分期付款,选择洗衣机,选择汽车,选择塞着满嘴的垃圾食品,坐在沙发上观看令人头脑麻木、精神崩溃的综艺节目,选择腐烂到底、在家拉屎拉尿、在自己生出来的小崽子面前丢人现眼。这就是生活。”[5]187瑞顿的这一段陈述将自己的行为、思想与20世纪50年代同样行为怪诞的“垮掉的一代”区别开来。凯鲁亚克(Kerouac)的《在路上》吹响了美国“垮掉的一代”的号角,他遵从“自发式写作”的“路上派”小说形式,作品在情节与时间的安排上按照自发状态来加以处理,信笔所之乃是文章。主人公狄恩狂放不羁,生活中充满了矛盾、痛苦、反抗和颓废,然而他的反抗都是自发而非自觉的。虽然他一心想成为知识分子,对叔本华、尼采与老子的思想有着广泛的了解,可他的“及时行乐”与“燃烧生命”的反抗火花相对于主流的文化意识太过渺小与微暗,它们所能达到的效果仅仅是“站在美国的屋脊上,除了嚎叫,什么也不想”[7]。
而对于瑞顿来说,“主体的分裂和瓦解”带来的是解构与涅磐之后的重生,这种“创造性的破坏”的结果便是对于自主文化的自由选择。恰如詹明信(Jameson)所言,“踏入后现代境况以后,文化病态的全面转变,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说明:主体的疏离和异化已经由主体的分裂和瓦解所取代。”[8]现代主义高峰时期所流行的焦虑、疏离与个人反抗已不再适合于指陈后现代世界的种种感受。20世纪90年代以来,信息技术与知识经济的蓬勃发展给世界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伴随着物质财富的积累,人类却日益被贫富不均、生态失衡、武器扩散、恐怖主义、毒品犯罪等问题所困扰。这些风险的全球化让整个世界融为一个非自愿的风险共同体。面对着社会的种种问题,瑞顿的初始选择同《在路上》中的狄恩如出一辙,即:用吸毒来体验“耗尽”的生命,用放荡来实现自我思想的“毁灭”。然而随着痛苦体验的积累,瑞顿却逐渐认识到这并不是他的人生目标所向。
《猜火车》的前四章“戒瘾”“复发”“再戒”“搞砸了”充分展示了瑞顿一族如何用毒品来耗尽人生,在主体分裂和瓦解的废墟上逡巡不前;后三章“流亡”“归乡”“逃离”描述了瑞顿等人在经历各种危机与风险之后决心改变人生,虽然他们赚钱的手段也是为道德与法律所不容,但个中人物都表现出与过往诀别的意志,瑞顿的不辞而别便是良好的例证。在毒品交易完成之后,瑞顿与四个同伴赚得了一万六千英镑,他将九千英镑存入银行,私自带上七千英镑远走荷兰。在因背叛朋友而愧疚的同时,他又为之宽慰,他卷款而逃是变相地拯救了自己的朋友,因为给瘾君子三千磅,“就相当于给他一瓶毒药,让他一饮而尽”。更为重要的是,这一行为使得瑞顿能够实现真正的重生,这笔钱能让一个拥有文化自觉意识的人与混沌的往昔断绝,能够作出“自主性和独立性”的选择。瑞顿认为,这种破釜沉舟的行为是他自己一直想做的事,“他再也回不了雷斯,回不了爱丁堡,甚至回不了苏格兰了”[5]298。可以这样说,克尔凯郭尔的人生哲学给了瑞顿以灵感,使得他能够在主流社会的招安与青年的“白色反抗”之间作出自主选择,最终实现从本能的另类与他者走向自觉的文化革新实践者的飞跃。
关于后现代社会的他者生存困境,韦尔什开出自己特有的药方,这一药方从社会责任着手,侧重于人物的个人选择,希望打造包容他者的生存空间。哈贝马斯(Habermas)认为,后现代主义对社会的解构矫枉过正,从而消灭了正确的普遍主义所要表达的关于他异性和差异性的相对结构[9]。正因为如此,作为后现代语境中的他者,由于社会对其个体特性与差异性的忽视,生存本质上的悖论导致了其行为主体的生存困境,势必引起他者的边缘化与孤独感。20世纪80年代的英国社会变革使得《猜火车》中的这群苏格兰浪子经济上每况愈下,在选票政治的操纵下成为社会的弃儿,社会地位逐渐他异化。由于精神上失去依托,这群放浪形骸的另类青年选择了用毒品来给被囚禁的灵魂“放风”,期望在压抑的世界中找寻到可供喘息的空间。韦尔什用生动的笔触刻画了他们语言、行为与思想上的独特另类行为,展示了他们如何颠覆传统二元生存空间,成功走出“用毒品守护心灵”的窘境,最终构筑属于自己的他者生存共同体。作品用独特的笔触探求解困之道,并借此解构主流文化霸权,创建包容他者的文化空间。瑞顿在主流社会的招安与青年的“白色反抗”之间作出自主选择,实现了对他者角色从本体论到认识论的转向,以及主体意识从本能自发到文化自觉的飞跃。
[1]Brown J.Finding her religion:The search for spiritual satisfaction in Alan Warner’s Morvern Callar[C]//McGonical J,Kirsten S(eds.).Ethically Speaking:Voice and Values in Modern Scottish Writing.New York:Rodopi,2006:100.
[2]张剑.西方文论关键词:他者[J].外国文学,2011,32(1):118-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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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Welsh I.Trainspotting[M].London:W.W.Norton & Company,1996.
[6]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M].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200.
[7]Kerouac J.On the Road[M].London:Penguin Books,1976:59.
[8]Jameson F.Postmodernism,or the Cultural Logic of Late Capitalism[M].Durham:Duke UP,1999:1-16.
[9]Habermas J.The Inclusion of the Other:Studies in Political Theory[M].Cambridge:MIT Press,1998: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