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托尼·库什纳在《天使在美国》中的个人偏见

2013-08-15暨南大学广州510632

名作欣赏 2013年11期

⊙朱越［暨南大学，广州 510632］

托尼·库什纳是美国一位著名的剧作家，尤其以戏剧《天使在美国》而闻名。在这部作品中，他揭露了同性恋、艾滋病、政治、宗教、种族、道德等各种社会问题。作为一名犹太同性恋剧作家，托尼·库什纳本人是属于少数群体，他尤为关注同性恋者及其他社会边缘化人群所处的困境，他反对在美国社会存在的对少数群体的歧视。在《天使在美国》中，我们可以得知托尼·库什纳所表达的平等思想。然而同时，透过这部戏剧，我们也能够看出托尼·库什纳对某些社会问题所持的个人偏见。我将要从两个方面分析作者在创作《天使在美国》时所表现的个人偏见：种族偏见和政治偏见。

一、种族偏见

在剧中，库什纳揭露了黑人所受的无缘由的不公正的对待，在一定程度上，他表达了反对歧视黑人、主张种族平等的思想。但是从他对比利兹这一人物的刻画与塑造中，我们可以发觉他对黑人也在无意中存在着种族偏见，他的种族偏见主要表现在他对于黑人的形象残留着传统的看法。

比利兹是一名黑人男同性恋者。在性格上，比利兹是戏剧中最为好心的人物之一。普赖尔感染艾滋病后，被恋人路易斯抛弃，是比利兹陪在他身边给予他鼓励与支持，最终，也是比利兹拿到了能够帮助普赖尔缓解病情的药。比利兹宽恕了反面人物罗伊，并且请路易斯为罗伊的死祈祷。他给予了其他人很大的帮助，但是他却不是剧中的主人公。他的出场都是依赖于其他人物的，缺少独立性。在职业上，他曾经是一个变装皇后，现在是一名护士。在主要人物当中，比利兹的职业是最为奇怪的。无论是变装皇后或是护士，都是有一些女性特征的职业。电影中比利兹的女性特征更为明显，无论是他说话的神态，还是肢体语言。

以上反映了托尼·库什纳对于黑人形象的传统看法，这是他种族偏见的主要体现。作为一名同性恋犹太剧作家，托尼·库什纳表示了他对黑人处境的关注。但是同时，由于历史与种族等原因，他的见解也无法超脱种族偏见的影响。托尼·库什纳对黑人同性恋者比利兹的形象塑造暴露了他个人的种族偏见，也许这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

二、政治偏见

不似托尼·库什纳的种族偏见，在剧中不易察觉，相比之下，他的政治偏见是比较明显的。在《天使在美国》中，托尼·库什纳突出了对于边缘群体歧视的社会问题，并将其作为关乎着国家命运的国家性问题。戏剧的结局，普赖尔说：“我们将成为公民的时刻到来了……你以及每一个人都是神奇的存在。”①以普赖尔、路易斯、比利兹和汉纳作为新时代的引领者，作者向读者展现了一个充满平等、自由、希望和爱的理想乌托邦。托尼·库什纳试图表示这个理想的社会不仅仅是属于同性恋者的，同时也是包容了犹太人、黑人、摩门教徒等少数群体的。但是在这个多元文化的理想社会中，乔伊和罗伊并不属于那里。乔伊和罗伊也是剧中的两个重要人物。最终，罗伊因艾滋病而病逝，乔伊则因为被他的妻子、母亲和同性恋人疏远而孤独地彷徨着。由此看来，这个能够包容所有的边缘群体的乌托邦也是有选择性的。

但是为什么托尼·库什纳选择将乔伊与罗伊两个人排除在外呢？在剧中，罗伊由于他的恶行而被许多人所嫉恨。“他是人类邪恶的指标，他是世上最恶劣的人，他甚至就不是人。”②虽然后来，比利兹让路易斯为罗伊的死而祈祷，来表示他们的宽恕。但是在罗伊病逝前，他们对于罗伊的极度厌恶与憎恨是不会改变的。假设即使罗伊活者，他仍然不会被包容在托尼·库什纳所描绘的理想乌托邦之中。

乔伊的处境并不比罗伊好太多。开始时他是个隐藏自己秘密的同性恋者，是个在联邦地区法院任主要职员的共和党人，看似敏感而忧愁，为隐藏和抑制自己的同性恋倾向而饱受折磨。他将要调动职位时考虑到了妻子，表现得对妻子十分负责，他拒绝不法干涉听讼，似乎是名有良知与道德的政府职员。他是路易斯所反对的共和党人，路易斯起初仍然视他为“一个很道德的人”。不同于罗伊的邪恶与强势，乔伊表现得更为敏感、软弱而又优柔寡断。然而在后来，我们得知作为一名共和党人和政府的主要职员，乔伊在他所写的政府文件中颠倒是非，维护政府的利益而危害普通公民包括同性恋者在内的利益时，最终他被其他人疏远了。剧中，托尼·库什纳没有明显地表现出因为乔伊的政治立场而对他有所歧视。但是通过将他刻画成一个道德低下的人，托尼·库什纳展现了一个表面上体面高尚其实是道德极为恶劣的共和党人的形象。

表面上，托尼·库什纳是因为罗伊和乔伊的道德，而不是两人的政治倾向而否定他们的。但是事实上，托尼·库什纳将共和党人视同于道德低下的人，因而他们的存在与理想社会中自由、平等、友爱的原则是相悖的。通过将两名为里根政府工作的共和党人描绘成道德低下的人，托尼·库什纳理所当然地将里根政府和共和党人等同于公民的敌人，在托尼·库什纳所描绘的理想社会中，那里所包容的“每一个人”并不包括共和党人，托尼·库什纳对共和党人和里根政府的政治偏见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作者的政治偏见是从何而来的呢？作为市民，托尼·库什纳是名左翼人士，强烈地反对里根政府。里根政府没有保护同性恋者与艾滋病人的权利与利益。他们对同性恋和艾滋病者持冷漠的非人道的态度。1987年，在25000人死于艾滋病，大量的人感染了艾滋病毒后，里根政府才首次公开地提及了艾滋病。某些同性恋人权激进分子认为，美国政府是有意延迟发放支持艾滋病研究的款项和拖延帮助艾滋病人。③里根政府过于强调个人主义的成功而忽视了穷人、妇女、非裔美国人和同性恋者这些边缘人群。④托尼·库什纳认为里根政府的道德是肤浅的、自私的，无可救药地充斥着贫瘠而腐败的资本主义。⑤从以上看来，托尼·库什纳对里根政府和共和党人持有政治偏见也不足为奇了。作为一名剧作家，托尼·库什纳经常将他的政治倾向融于写作中。托尼·库什纳曾写道他对于政治、历史与政治理论有着强烈的爱好，正是年少时经常遭受反犹太主义和人们对同性恋者怀有恐惧的经历，他了解了政治。⑥托尼·库什纳的很多剧作都与政治题材有关。因此，托尼·库什纳在《天使在美国》中不可避免地表现出他对里根政府与共和党人批判与排斥的政治立场。部意义深远的剧作。在戏剧中，他揭露了社会对同性恋者、艾滋病人、犹太人、摩门教徒与黑人等少数群体的歧视，最终他表达了在美国创建一个能够包容所有人的多元文化社会的期望，在那里，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公民而得到祝福，这一点有着重大的进步意义。然而，作为一名美国公民与剧作家，关于社会问题，他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个人的倾向。因受主流文化所影响，对于黑人的理解难以摆脱传统观念的影响，连同作者对里根政府的强烈不满，托尼·库什纳的种族偏见与政治偏见有意或无意地反映在了《天使在美国》之中。

①② Tony Kushner：Angels in America:A Gay Fantasia on National Themes.Theatre Communications Group,2003，p280,p227.

③ Yong-Nam Park：The melting pot where nothing melted:The politics of subjectivity in the plays of Suzan-Lori Parks,Wendy Wasserstein,and Tony Kushner.Indiana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2008，p181.

④⑤ Kimberly Lynn Dyer：Prior Walter as Hero:A New MythologicalParadigm inTonyKushner’sAngelsin America.San Angelo:Angelo State University,2006，p6，p5.

⑥ 谢文娟：《“酷儿化”〈天使在美国〉——论托尼·库什纳的“神奇剧”》，山东大学硕士论文2009年，第14页。

[1]Ramona Franziska Mosse.Between Tragedy and Utopia Revolution and the Political Stage after 1945 [D].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2008.

[2]Christine HoffKraemer.The Erotic Fringe Sexual Minorities and Religion in Contemporary American Literature and Film[D].Austin:The University of Texas,2000.

[3]郑南洋.论《天使在美国》中同性恋人物的困境与祈福[D].暨南大学,2009.

[4]朱新福.论托尼·库什纳的同性恋剧《美国天使》的“国家主题”[J].外国文学研究,2003年第4期.

[5]董小川.20世纪美国宗教与政治[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10]顾兴斌.二战后美国黑人的社会地位研究[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