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我了吗——关于短篇小说创作的一点看法

■马 季

写作含有智力游戏的成分，作者藏在艺术虚构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果读者产生寻找的兴趣，就说明这个作品获得了成功。我想，所有作者都渴望自己能够写出这样的作品。你找到我了吗？这个感觉源于我早年的诗歌写作，因此我一直怀念八十年代的诗歌岁月。

现代人的生活节奏今非昔比。网络时代的到来，迫使我们对速度有了前所未有的感知和要求。高速和爆炸的信息是数码时代的特征，是现代人的需求，从这个层面上说，从事心灵探索的文学写作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有人提出来，要抓住读者，就要写个好故事。这当然是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很容易让人走入误区，以为找到了小说创作的秘诀。那就坏了。我的观点是，生活本身就已经十分精彩了，各种传媒每天都在不停地传播一桩桩离奇的新闻故事，再加上影视，可以讲，我们今天的生活完全被媒介包围了。如果小说满足于讲故事，其存在的价值就很值得怀疑。因为你慢没人家及时，等你的故事写好了再发表出来，那个故事有可能已经过时了。

由此，我觉得小说家一定要有将故事抽象化的本领，这就要求写作者具备对生活的把握能力和概括能力。一个人对世界的洞察力，不见得非要凭借对重要事件的描述，有时候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里面却深藏着巨大的信息量。这其实是生活在对我们说，你找到我了吗？小说家就是要找到这样的“生活”，并尽可能敞开它，让读者走进去。奈保尔在这里获得了巨大成功，可能对我们今天的写作富有启发意义。

我喜欢那种不示张扬的“生活”故事，熨帖而细腻的渗透出人的复杂情感。当然我是指短篇小说，因为这个体裁言简意赅，更适合表达诗意，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果敢放弃对生活的听命。

我曾经写小说，现在主要是读小说，我对小说的基本看法是：一定不要去写那种已经看得很清楚的事情，看得越清楚，叙事就越理性，就容易被生活逻辑牵住鼻子，而放弃具有创造力的艺术逻辑，这样的作品写出来看似正确，却没有什么精神流量。很合理，却不饱满，我认为这是小说，尤其是短篇小说写作的大忌。

有兴趣的话，短篇小说还可以尝试涉猎一点我们半生不熟的人物和事件，这样便于我们采取开放的、研究的态度对待描述对象，也使我们不敢轻易罔下结论。有可能最终我们会发现，我们一直在寻找自己，熟悉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就变得陌生起来，而这正是我们需要的叙事逻辑。我们必须在普遍性中发现个性化的东西，也就是通常讲的揭示生活。我一直在做这样的努力，希望能发现自己的秘密——它被庸常生活遮蔽了，埋藏得很深——那的确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人生经历。也是小说写作与阅读给予我的最大诱惑。

我想对你说，你找到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