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湄南河畔的“小诗风尚”:泰华“小诗磨坊”印象

2013-08-14茅林莺

华文文学 2013年5期
关键词:磨坊小诗意象

茅林莺

一、小诗概说

小诗“主要指‘五四’以后,1921年~1924年前后出现在我国诗坛上的少至一两行,多至四五行的这样一种短小的诗体等”。小诗是当时中国大陆最为流行的一种诗歌体式,是特定时代背景下中外文化融汇的结果。从纵向考察,小诗对《诗经》的部分作品、唐诗以及其后的散曲、小令和古代民歌都有明显的借鉴和吸收。从横向比较,小诗受到外国文学的多方面影响,既有希腊诗铭、日本和歌及俳句的影响,也有印度泰戈尔短诗及印度宗教哲理小诗(梵文叫偈陀,本是佛经中的唱词)的启迪。不管是蕴含乐府精神的小诗,还是富有俳句趣味或泰戈尔神韵的小诗;也不管是表现作者刹那间感兴的小诗,还是表达深邃哲理的小诗,都寄寓一种人生哲理或美的情思意蕴。这些小诗多是一种即兴式的短诗,短小精悍,一般以三五行为一首,以自由诗体的句法与简约的章法,映现出当时一部分知识分子的心灵世界,以及他们对人生、自然、生命和宇宙的新发现、新感受与新思考。

这些小诗不但包括冰心、宗白华等小诗派的小诗,也包括冯至、汪静之等湖畔派的小诗,还包括苏区的街头小诗以及周作人、许地山等人的小诗。“在众多诗人的推动下,小诗创作蔚为风潮,促使‘五四’以来的新诗进入了小诗流行的时代。不过,由于社会形势的变化和小诗自身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难以解决的矛盾和缺点”,至1924年冬,风靡一时的小诗创作渐渐衰落了。尽管如此,这些小诗以其独特的艺术风姿给中国新诗增添了奇异的光彩,其流脉还一直绵延至今,成为中国新诗园地里常开不败的花朵。20世纪80年代起,小诗再度在中国大陆、台湾掀起高潮,近年更是波及东南亚华文文坛。

二、“小诗磨坊”的缘起

泰华文学源于中国文学,深受中国现代文学的影响:“泰华文学是受到中国轰轰烈烈的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波及和影响”(曾心语)。在中国小诗的影响下,泰华诗人林蝶衣于1933年出版了他的新诗集《破梦集》,收录了52首小诗,这是泰华文坛最早出现的小诗。此后虽偶有诗人创作小诗,但终究没能形成气候。泰华小诗群体的出现与林焕彰先生的倡导和躬身力行是分不开的。2003年元旦,《世界日报》的林焕彰先生在他主编的湄南河副刊上开辟了一个“刊头诗365”的专栏,大力提倡六行内小诗的创作。在他的倡导和带动下,岭南人、曾心等新老诗人积极响应,形成一支由金沙、摩南、老羊、周天晓、陈达瑜、岭南人、陈颖杜、梁自元、马凡、曾心、杨学贤、符征、范模士、刘周、苦觉、今石、辛华、杨玲、若萍、滕子、思筑、周扬等几十位老中青作家组合而成的小诗创作队伍。大陆、台湾诗人、评论家,如古远清、龙彼德、赵朕、计红芳、落蒂等也发表了不少有关六行以内小诗的评论或点评。一时间,小诗写作蔚为风尚,成为继散文、微型小说之后泰华文学的第三大亮点。

2006年夏天,曾心在他新落成的府邸中修建了一座六角的凉亭,作为小诗作者聚会、切磋的场所,凉亭命名为“小诗磨坊”。与此同时,林焕彰也在《世界日报》上开辟“小诗磨坊”的专栏,为小诗创作提供了发表作品的园地。“精彩在多磨”(中国驻泰国前大使张九桓给“小诗磨坊”的题词),“小诗磨坊”以“磨坊”为名就是寓意要以“磨工”精神,对小诗进行切磋、磨砺,研究探讨六行以内小诗美学的新诗体。“小诗磨坊”创作群体俗称为“7+1”组合,由泰国的岭南人、曾心、博夫、今石、杨玲、苦觉和蓝焰7人和中国台湾的林焕彰组成,另聘请龙彼德(中国大陆)、落蒂(中国台湾)、陶然(中国香港)为顾问。成员来自三地两岸两国,均为有学养、有成就的诗人、作家、评论家。如今,“小诗磨坊”已经成为泰华小诗的代名词和创作群体的代表。

三、“小诗磨坊”诗作的情思内蕴

1.题材丰富,异彩纷呈

周作人曾说:“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随时随地都有感兴,自然便有适于写一地的景色,一时的情调的小诗之需要。”“在我们日常的生活里,充满着没有这样迫切而也一样的真实的感情;它们忽然而起,忽然而灭,不能长久持续,结成一块文艺的精华,然而足以代表我们这刹那的内在生活的变迁,或在一意义上这倒是我们的真的生活。如果我们‘怀着爱惜这在忙碌的生活之中浮到心头又随即消失的刹那的感觉之心’,想将它表现出来,那么数行的小诗便是最好的工具了。”诗人要善于在平常生活或事物中发现诗,发现蕴含在一些生活化意象中的人生哲理。“小诗磨坊”诗群的诗人们正是善于从生活的海洋里采撷意象的浪花,捕捉电光石火般一闪即逝的灵感,将主观的情思与客观的物象融为一体,从而营造优美的诗的意境。诸如山川景物、咏史怀旧、生存环境、花鸟虫兽、哲理箴言、友谊情爱、风花雪月、念经坐禅,抑或是日常生活中的偶感顿悟等,“小诗磨坊”八位诗人皆有所涉猎。由于各人的年龄性格、生活经历、才识学养等各不相同,因此不管是描景抒情还是托物寄意、言志感怀,他们的小诗也是异彩纷呈:“岭南人的睿智,曾心的沉静,林焕彰的童趣与禅心,博夫的豁达,今石的奇峭,杨玲的清丽,苦觉的洒脱与形式美,蓝焰的哲思,恰似八花争妍,连成了一片春色。”

作为“小诗磨坊”诗人中最年长的岭南人,他的小诗比其他诗人多了份岁月的沧桑:在他笔下,“风雨人生,走过百年沧海桑田”(《摇椅——献给母亲》诗外),甚至连“梦也随岁月而苍老”(《人老天涯》诗外)。“悄悄,把我满头青丝/满脸红光,满腔热血柔肠/秋风扫落叶,统统吞下//吐还我,一头霜雪/一脸老人斑/一声无奈的叹息!”(《岁月是一张血口》),则是对韶光易逝的喟叹,惆怅之情充溢字里行间。像这样感叹人生沧桑、岁月如梭的小诗还有很多,诸如《旧相片》、《日历》、《一片枫叶》、《离——寄父亲在天之灵》等皆如是。乡愁是中华民族情感的一部分,是民族文化在民族心理上的积淀。对漂泊异国他乡的游子而言,乡愁不仅是对故乡绵绵不断的思念,也是游子与故乡终生不渝的维系。散播于世界各地的华人大都存在着浓厚的“家园”情结,大都对于华人血统与华人文化有着根深蒂固的认同感。生于海南,与苏轼一样漂泊天涯的岭南人,感叹“七洲洋”上“红头船”“踩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航线”“竟是一条/有去无回的单行道”(《远望》),故乡只能梦中回,故人只在梦中见。因此,他的小诗有着比其他诗人更为浓重的乡愁味儿,读的是李白、苏轼等的诗词,魂牵梦萦的是儿时在故乡的《乡居岁月》,是“老家那口老井”,是“二十年后开瓶/依然青脆而香甜”的“扬州酱瓜”,甚至“梦里,又回到我的故乡”品尝“双蒸米酒”、“岭南荔枝”和“东坡肉”……

“小诗磨坊”召集人曾心生性质朴,其诗也质朴无华却又哲思隽永,如《水》“草木皆笑我/傻/总是往低处走//我无悔无怨:/‘生性清白/不懂怎样往上爬’”,这写的是水却又不局限于水,这“水”与作者心意相通,是作者抒发自己“出淤泥而不染”“清白”心志的代言者。此诗看似明白如话,却又话中有话,其中所内蕴的人生哲理、生活睿智耐人寻味。泰国是佛国,曾心亦喜坐禅,他的很多小诗表现的是一种佛家心境,禅意悠远,“有着黄袍佛国的宁静和明澈”,请看他的小诗《入定》:“盘腿静坐/坐到肌肤/骨骼躯干/五脏六腑/归于无//空。”盘腿打坐、闭目念诵、心灵澄澈,寥寥数行,却蕴含无限禅机,把哲理、佛意、睿智融为一体,把人带入一个澄净空明的境界。像这样的诗作还有许多,诸如《佛》、《菩提》、《卧佛》、《化缘》、《佛眼》、《念经》,等等。佛道相通,熔铸着佛国儿女性格的曾心同样推崇道家的无争、虚静,写了许多以“忍”为主题的诗,据不完全统计有20多首,诸如《忍功》、《火山》、《日记》、《老缸》、《石头》、《卵石》、《问题》、《蚯蚓》、《暗礁》、《楼梯》、《入定》、《打太极》、《拦路石》、《芭蕉叶》、《老车》、《树叶独语》、《陨落》、《伤疤诗》、《啊!诗人》、《桥的埋怨》、《龟》、《乌鸦》、《狗》、《鹦鹉》、《浮生》等,都可说是曲调不同、题材不同、心绪不同的“忍”字之歌。司马攻先生评价说:“‘忍’是曾心小诗创作主要题材之一,更是他内心的涌动。‘忍之一字,众妙之门’,曾心的‘忍诗’写得很含蓄,极耐咀嚼,妙在其中。”喜欢创新的曾心于小诗题材上也多有创新,不断扩大小诗的题材,在其《曾心自选集——小诗三百首》中,将小诗分为“禅道篇”、“政局篇”、“人生篇”、“情爱篇”、“山水篇”、“四季篇”、“咏物篇”、“日月篇”、“怀旧篇”、“田园篇”、“草木篇”、“禽兽篇”、“鱼虫篇”、“心灵篇”等 14类。

《小诗磨坊》诗集的主编林焕彰多咏物抒情、托物言志之作。咏物抒情,是一种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外物之中,通过对外物的描写来艺术地表达情感的写法。托物言志,则是指通过描写客观事物,寄托、传达作者的某种感情、抱负和志趣。如《空瓶》:“瓶,是故意的/兀自站立着/空着肚子,也空着脑袋?//望着漆黑的夜空/瓶,张着一张僵硬的嘴/无声呐喊,无人听懂。”这是一首哲理性很强的小诗,“瓶”是人的象征,借“瓶”的“无声呐喊,无人听懂”喻指人的孤寂感。林焕彰写过许多儿童诗,因此他的小诗颇多童趣,如:“落叶掉了一地,风吹过/它们就随风乱跑//那是冬天的小脚丫——/这冬天,走得有点儿零乱了。”这样的想象新颖可爱充满童真。英美意象派后期代表诗人威廉斯认为,只要诗人的眼睛善于捕捉和提炼,生活中极委琐的事物也可以有其美学价值。在林焕彰笔下,日常生活用品如毛巾、鞋袜、衣帽、桌椅、门窗、牙膏、牙刷等皆可入诗,并赋予哲理。他还喜用重复的诗句,譬如《夜的中央》:“哇叫/在醒着的夜的中央/夜的中央 在时间的中央/在黑白中央冷热的中央/在软硬的中央 方圆的中央/在动静的中央 睡醒的中央”,再如《一生一世》、《翻来翻去》、《小雨点》、《如此如此》等皆如是。

博夫的诗充满灵性又意韵悠然,譬如,“一颗饱经沧桑的心/在门外卸去满脸风霜”(《守岁》)、“这份思念/如千年敦煌留下的沧桑”(《春季》)、“你是一段美妙的旋律/滋润我一季的日出日落”(《春天》)、“掬一脉月色入眠 /从梦乡中找回我的尘世前缘”(《尘缘》)、“一曲春天的五线谱在庭院里燃烧”(《诗意》),这样的诗句比比皆是。博夫喜作情爱小诗且语言本色、构思新颖。且看,“月亮被我吻剩了一叶镰/我把热吻后的月芽摘下/半截交给你/剩下的藏在我心里/以作来世相认的信物”(《信物》),以虚拟手法将一弯月亮作为信物,构思奇特而新颖。将圆月吻成了“一叶镰”可见情深似海,如此还不够,竟然还要将“一叶镰”掰成两瓣,分别保藏以便来世相认。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情怎能不让人为之动容。再看,“能否在声音上印个吻给你/通过电波落在你的耳际//能否在心上贴一枚邮票寄去/不必言语你已会意//能否给这条信息加个回执/传回你翻看时心跳的频率”(《手机短信》),多情男子对心爱女子的爱恋之情跃然纸上。博夫的诗作亦多有对岁月无情、人生无奈的慨叹。譬如,《思念》:“风/总是在我思念的时候/轻吟浅唱/将我未了的前缘/吹老成传说/最终慢慢褪色”,对“未了的前缘”的思念,是一种既心酸又无奈的回忆,时不时地就会像风一样“轻吟浅唱”起来。再如,“一绺银发 两行霜色/时光除了照耀更是在雕刻”(《流年》),“水车的歌漂远了/童年的翅膀在蝉鸣中扇动/岁月被尘埃染白”(《记忆》)“,苍劲的双手/将岁月皱起和染白”(《母亲》)“,这份思念/如千年敦煌留下的沧桑”(《春季》)等皆如是。

今石的小诗更多体现为对当下生活的关注和悲悯,把对都市生活的观照、感受与思考不动声色地蕴藏在他所摄取的都市日常生活的意象情景之中,语言奇峭,想象丰富,颇有现代主义色彩。譬如《绳子》:“无数的绳子/有色无色/在轰鸣的公路上/跳跃奔跑旋转倒退/去勒紧城市的/呼吸道和肺。”诗人用“绳子”的意象来表现都市的空气污染,“轰鸣”的汽笛声渲染汽车数量之多,“旋转倒退”的是与汽车伴生的尾气,“勒紧”一词则形象逼真地将空气污染的严峻后果一语道尽。赵朕点评:“说勒紧的是‘城市’,实际上是用泛指来指代城市的人群。”因此,这里的“绳子”既可以是公路、电线、缆线、网络等有形之绳,也可以是制度、习俗、人情等无形之绳,有形无形纠缠在一起,网住众生、绑住一切,令人难以挣脱直至呼吸困难。这里没有直接写人却比直接点出“人”更耐人寻味。再如,《大塞车》:“雨下不到地/抓住了风/风挤不过去/搂住空气/空气/休克了”,诗题“大塞车”以形象的比喻勾勒出全球气候反复异常带来的流通受阻的状貌,也道出了气候异常的危害性。像这样关注现代生存环境的诗作还有很多,如《八月雪》、《增重》、《地球变暖》等。

再如,《水灯》:

独眼

依旧

出航

只想

杨玲的小诗多清丽之语,如《月光》:“蘸月光写诗//月光淡淡 诗也淡淡/月光朦胧 诗也朦胧//月光如水/诗如水上的月光。”此月光非彼月光;诗人借如水的月光写诗,人淡如月光,诗亦淡如月光。再如,“今夜/天空没有月亮//我把小诗/挂在窗口/和星星作伴”(《小诗作伴》),“我把新写的诗 /粘贴在彩云上”(《学诗》)等也清新可读。作为“小诗磨坊”中的唯一一位女诗人,杨玲尤其喜欢写爱情小诗,她的情诗颇多浪漫情怀且擅把青春将逝的忧愁与落寞包蕴其间。譬如,“把一粒粒的叹息/播在思念你的土层里/希望能长成一首首诗”(《种诗》),“脱线的风筝/打开了相思之门//离得越久/思泉越长//飘得越远/诗意越浓”(《相思》),把别离的痛、相思的苦都化为一首首小诗。

莫凡(蓝焰)的小诗多家常语,却又具哲思、富于感染力。口语化的表述,使他的诗凝练而不失自然流利,清新怡人。如“我一直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可是当我发现你的时候/我的青春/已被你/出卖……”(《皱纹》)。“当我走在阳光大道的时分/你一直跟随着我/——不愿离去/但当我走在乌黑阴暗的时分/你却离我而去/——找不到你的身影”(《影子》),以日常所见的“影子”入诗,“影子”喻指得势时锦上添花,危难时唯恐躲之不及的趋炎附势之人。莫凡的小诗也颇多清新淡雅之作,如《晨之舞》:“山峦,搭好了棚/云烟,拉开了帷幕/飞鸟,是乐队/你我,是观众//等它出场”,用拟人化的手法,描绘了一出“大自然的戏”。

2.化用前人诗意或意境

虽说“小诗磨坊”八位诗人的诗作是八仙过海,异彩纷呈,但因为泰华小诗源于中国小诗,与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从中吸取精华,引发联想。因此“小诗磨坊”不少诗作都善于化用前人的诗意或意境,借古咏今,吸取传统精华,融入现代意识,以现代诗的表现手法,表达现代人心志、情愫。所谓“化用”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化”,一是“用”,也就是既借用前人的句子又经过自己的艺术改造。这化用可能是作者有意为之,也可能是无意暗合,这也正如清人周济所言:“作者未必然,读者未必不然。”

譬如,岭南人的《天涯读东坡》:“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你,是河中石/浪过/石在。”此诗妙在化用了苏东坡《念奴娇》里的经典名句,揭示出大浪淘沙的一般性规律,在作者自况自比中升华了诗境(诗中的“你”既可理解为苏东坡,也可以理解为作者自己)。诗的前两句,勾勒了苏东坡“此生飘荡何时歇?家在西南,常作东南别”屡遭贬谪的坎坷遭遇。后四句作者以“浪”作比,又以“石”为象,在“浪”与“石”的对比中彰显出苏东坡卓然独立的人生品格,构思之巧足成小诗之妙。

曾心的小诗《峰》“站在山顶上/人比山峰更高”,合杜甫《望岳》、王之涣《登鹳雀楼》及林则徐的对联“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三者之意境,展示一种“山高我为峰,海阔心无界”的人生境界。该诗前两句是写实,是铺垫,揭示出登高望远的客观现实。后三句诗人转换思维角度反其意而用之,写人不能总在山上远望,总要下山回到赖以生存的大地。结句“那‘峰’是我立足的准点”硬语盘空突兀而起,作为诗眼提升了这首小诗的哲思,深刻揭示了人要有进取向上的奋进精神、高瞻远瞩的开阔胸襟。

今石的《看山》:“去,在/自己/看不见/自己”,短短四行九字,颇具哲思和象征意味。表象看有苏轼“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题西林壁》)和杜牧“睫在眼前长不见,道非身外更何求”(《登池州九峰楼寄张祜》)的诗意,深思之则合《周易》艮卦君子观山“以思不出其位”与孔子“人心险于山川”之喻,换而言之,入山观山全貌诚不易,但出山既可览全貌,而观己之难甚于观山。

苦觉的《冬至》:“按照白居易的尺寸/用红泥做了个小火炉//木炭刚涂上口红/酒就热了/曼谷的冬天却迟迟不来//我在想故乡的冬至”,用的是白居易《问刘十九》中所描述的和刘十九围炉对饮的情景,同时加以艺术的改造,短短几句就把异乡寂寥游子的思乡念家之情包蕴其间。而《问》:“你住巷头我住巷尾/每天,我都/经过你的窗口//我住巷尾你住巷头/哪一天?/你才能来到我的窗口”借用的是李之仪《卜算子》“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之意。

林焕彰那首为人所乐道的《空》:“鸟,飞过——/天空//还在。”既提炼了泰戈尔“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的诗意,又深深契合了纪伯伦在《沙与沫》里一咏三叹的人生沉思。而杨玲的《无心的风》:“风/路过/一池春水皱了//风说/我是无心的”,读罢会心一笑之余就会想起冯延已“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谒金门》)之逸闻趣事,全诗寥寥数句无一不暗合又别具新意。

在满足人民需求和推动工业发展方面,农业都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现代农业最显著的标志是机械化,但现代农业不仅仅是在农业生产中运营机械设备,还体现在保护自然生态和可持续发展等对待自然生态和发展关系的态度方面。建设生态文明社会,需要发展对自然生态环境更为友好的农业。农田水利现代化建设有助于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促使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是发展现代农业的重要手段。

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含蓄的字句中渗透着深刻的哲理,把看与被看、主体与客体的辩证关系,融化在伫立窗前看世界的“我”身上,寄寓着人生的哲理和生活的睿智。“小诗磨坊”的不少诗作都化用了卞之琳《断章》的意境。诸如,岭南人的“举起相机,按下快门/把台上人物/拍成风景//有人,也举起相机/按下快门,把拍照人 /拍成风景”(《拍照》),杨玲的《看世界》:“我在窗前看窗外的白云/窗外的白云在窗前看我//我在看世界时/世界也在看我。”《看海》“我到海边看海/海到岸边看我//我看了海/海也看了我”。在这些意境隽永的小诗中,作者已经把个人化的情感,上升为一种普遍的人生经验。虽寥寥数句,却在意象主客体的换位中,呈现出一种未完成待解读的状态,让不同的读者根据各自的人生经历作想象性的填充,以达到琴弦共震的互鸣和诗意的审美。

四、“小诗磨坊”诗作的美学特征

1.体式短小,计白当黑

“小诗是一种自由诗,但是,它又有别于其他自由诗。最基本的特点就是‘小’,三五行、七八行的即兴咏叹而已。”“小诗磨坊”规定为六行内的小诗,不拘字数,是自由与约束的统一。不管行数多少,小诗最重要的特征就是体式短小。“小诗磨坊”诗作中行数最少的是林焕彰的《落叶》,只有一行;字数最少的是今石的《曼谷闹市拜四面佛》,全诗就四行四字:“入/静/出/无”。

诗是最凝练的文学形式,小诗更是浓缩的精华。正如狄德罗所说的:“美是小的!”小诗的美首先就在于它的小巧。不过,小诗虽小却可包罗万象,“小诗的美更在于它是小巧的完整。从内容上讲,它或是再现一个完整的画面,或是抒写一种单纯的情感。它所表现的内容虽小但却完整,是小巧的有机整体”。譬如,博夫的《灵动的山村》:“袅袅炊烟/像一条洁白的哈达//晚风轻轻一吻//天空就出现了无数只绵羊/山村顷刻灵动了。”三言两语,就勾勒出一幅生动的山村炊烟图,营造了诗意盎然的意境。而林焕彰的《落叶》只有一句“树给大地写情书”,却负载着树叶对大地的深情,是诗人面对飘落的树叶而产生的感怀。此诗的象外之旨,话外之意,丰富而含蓄,耐人寻味。可见,小诗所表现的是“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

正因为小诗是一种凝练的文学形式,不允许反复的铺排和泼洒的渲染,这就要求小诗要计白当黑,以虚写实,以有限示无限,增加读者的想象空间。因此,小诗的诗眼很重要,而结尾一句通常就是诗眼,它可以将情感推向高潮,能点化、升华整首诗,使之突然之间化平淡为神奇。譬如,博夫的《醉卧东篱》:“烛火燃尽愁绪/历史醉卧在长河的旋涡里//异国也有东篱/若干年后/我生命中/多了一个你。”最后一句“多了一个你”,含蓄多义,不同的读者可以有不同的理解。这末句的回答是哲理的提纯,使原本直白的语言突然间激荡出火一般的激情,从而成为诗的语言。小诗因其小除了要做到诗无游字、诗无闲词,也要充分利用标点、断句、分行、分段以灵巧变换情境,要重视留白以计白当黑,要运用暗示以突破篇幅,带给读者一个广阔无垠的诗的世界。如曾心的《万年青》:“不管红土黑土/贫瘠肥沃/只给半勺土/就能活着/伴着血汗活着……//它的别名叫华侨。”这诗诉尽华侨在海外的苦难史,那“半勺土”含义深长,省略号“……”更包含着无限的潜台词,引人深思。华侨受压迫、被奴役、受排挤甚至被屠杀的种种辛酸与苦难全都凝结在这不用说、不忍说也不能说的“……”之中,因为一说就是无数的血和泪啊。此诗的分段也很有特色,前面五行为一段,叙述的是浸透着“血汗”的华侨艰难创业史,最后一句独立成段将情感推向高潮,逼出所咏的主体“华侨”。再如林焕彰的《雨天》:“一只老瓮/装着全家人的/心,放在屋漏的地方/接水/弹唱一家人的//辛酸……”尾句“辛酸”意蕴丰厚,省略号更是意味深长。

2.意象精心,设喻巧妙

西方意象派诗人庞德曾在他的《汉诗译卷》中说:“中国诗人从不会直接说他的看法,而是通过意象表现一切。”意象就是寓“意”之“象”,就是用来寄托主观情思的客观物象。中国诗学一向重视“意”与“象”的关系。唐代诗人殷 提出诗歌创作应以创造“兴象”,即艺术意象为主的思想,以使诗歌构成一种耐人寻味、含蓄不尽的境界。胡应麟在《诗薮》里也说:“古诗之妙,专求意象”。中国新诗也非常重视意象技巧,许多著名作家,都曾大谈“意象”对于诗歌创作的重要性。郑敏说:“诗人的创造灵感与对生命的敏感与经验都凝聚于意象之中”,意象有如情节之于戏剧与小说,“它是诗歌独特的叙事方式”。朱光潜先生在《诗论》中也说:“每个诗的境界都必须有‘情趣’和‘意象’两个要素”,“对于小诗来说,因其篇幅短小,精粹简洁,这就要求在创作时应该尤其注意意象的创造。小诗的意象不仅体现于高度集中和凝练,还在于能给读者以强烈的审美感受和丰厚的寓意。”

“诗写出来原就是叫人一点一点地猜想,这就是暗示”(马拉美语)。浓重的感情,深邃的哲理离不开暗示,而暗示又常借助意象表现出来,诗人的创作灵感与对生命的体验、人生的经验都凝聚于意象中。“小诗磨坊”几位诗人都很注重意象的构筑,无论是描景抒情,还是托物寄意,言志感怀,作者往往不直抒胸臆,而是通过具体的意象来曲折委婉地表达。意象成为诗人情感意念和诗歌形象的有机结合体。曾心的《红头船》:“飘洋过海南来/太沉重了/载的都是骷髅//终于/在历史的长河中//——搁浅”,“红头船”、“骷髅”、“历史的长河”几个意象并举,道尽了当年潮汕人背井离乡乘红头船下南洋的辛酸与苦难。据史料记载,清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四代皇帝一百年间,从樟林古港乘坐红头船漂泊到暹罗(今泰国)的潮人有150万人之多。“红头船”成为潮汕人海上生命的象征,满载的“骷髅”则道尽华侨远涉南洋九死一生的艰险。像这样运用象征意象创作的小诗“小诗磨坊”诗群还有不少,诸如岭南人的《墙头草》,曾心的《陀螺》、《芦苇》、《万年青》,今石的《绳子》、《藤》,莫凡的《致上海》、《筷子》,博夫的《围墙》,杨玲的《风筝》,苦觉的《墙》等。

比喻意象是以此物喻指彼物,也就是用形象生动的事物来形容形象不够生动的事物或没有形象可言的思想感情。它能使诗的意象呈现出一象多义的多义性,令人反复寻思而后恍然有会于心的感受。譬如曾心的《油条》:“本来软绵绵/熬煎后/赤裸裸/紧紧相抱//不管外界多热闹/此时,只有他俩”,以油条议人生喻爱情,普通的“油条”能够讲述人间的至爱。再如,苦觉的《风》:“白天,被太阳的剑刺伤/晚上,又被月亮毁约/梦里也是一片狗吠惊叫声/后来,三月都戴假面具了/后来,岁月也陌生了/风哭了,呜呜地哭”,诗人采用象征手法以“风”喻人,用“哭”来比喻“风”的本性,通过写“风”的宿命,来象征人的宿命:经过了诸多的痛苦的折磨,还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此外,今石的《大塞车》以交通堵塞来比喻气候反常、流通受阻的现象,林焕彰那些吟咏日常生活用品的小诗也多用比喻意象以物喻人。像这样的作品“小诗磨坊”群体中还有很多。

然而,写诗不能事事比喻处处象征,所以在象征性意象与比喻性意象之外,诗人用得最多的还是描述性意象。也就是通过并列式意象展现出既有相对独立性又有内在联系的生活图景。今石的《湄南河印象》:“雾退去/钟声遛出来 //披一身阳光”,“雾”、“钟声”、“阳光”几个意象并呈,诗人的精心选择和刻意描绘,给原本平凡的物象赋予了人性化的色彩,“钟声”具有人的情思意韵,不但可以“遛出来”,还可以“披一身阳光”,使它成为鲜明可感的艺术形象,从而准确地传达出诗人面对湄南河两岸矗立的众多金色佛庙而产生的神圣庄严之感。他的《梦回》:“枕边/奔腾出一条大河/河中有我扎的竹排/岸上有我插的风车/风中那条红丝带 /绣着我的小名”,借“大河”、“竹排”、“风车”、“红丝带”几个意象叙述诗人儿时在故乡的趣事,用“枕边”两个字道出这一切只是梦中所见,从而表达出漂泊在异国他乡的游子对故国和故乡的思念之情。再如曾心写二战的《桂河桥》:“三十万人的血汗/汇成桂河水//桥头/那老列车/曾运走/一万六千颗头颅”,诗人把“三十万人”、“桂河水”、“桥头”、“老列车”、“头颅”等意象一起运用到诗中去,仿佛桂河水也有他们的血汗。老火车载走一万六千颗头颅,战争的残酷无需多言历历如在眼前。杨玲的《看世界》以“我”、“世界”、“白云”三个意象,构建了两个特殊的空间:一个主体位置的空间——我看白云、我看世界;同时也构筑了一个客体的空间——白云看我,世界看我,两个空间形成了一组矛盾,这种白云、我、世界的微妙关系,给人无尽的想象空间。此外像林焕彰的《收集》、博夫的《花与根》、苦觉的《柳》、今石的《旗》、杨玲的《听雨》等都是诗人根据自己的情感凝聚,将几个片断性的意象组合起来,从而构成一幅能体现诗人情感的画面。

意象是诗歌艺术的精灵。有意象就有诗味,无意象就无诗味。为了叙述的方便,我们将“小诗磨坊”诗作的象征性意象、比喻性意象、描述性意象分开来探讨。事实上,在一首诗的创作过程中,各类意象往往兼而用之。

3.语言精美,富有理趣

“诗语言是一首诗的最重要因素”,“一个人要有诗情还要有诗才,诗才就是指怎样才能使语言运用得好”。“小诗磨坊”诗作语言多清新精美,如苦觉的《景》、今石的《湄南河印象》、曾心的《丰收》、莫凡的《晨之舞》、《渔夫的故事》等皆如是。

“诗是艺术的语言——最高的语言、最纯粹的语言。”(艾青《诗论》)“诗是最精妙的观感表现于最精妙的语言。”小诗易写难工。小诗之难,难就难在这个“小”字,诗思要深邃悠长,篇幅却又要短小精练,对诗人的文学素养、结构功力、语言技巧等的考验是相当严峻的。这就要求诗的语言要简洁精练,而富有哲理性的语句能给人以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感觉。因此,“小诗磨坊”的大部分诗作并不仅仅停留在事物的表面和直接意义上,而是努力去发掘事物内部所蕴含的哲理。这些小诗,或用形象的比喻来说理,或用简答式的语句来说理,或直接以理示人,或深蕴哲理意味,但无不给人以深深的警策和启迪。相较而言,曾心、博夫的诗作更具有哲理性的思辨。“曾心的小诗善于捕捉具体的意象,表达某种人生哲理,追求一种情、理、形、神融合统一的境界。”如他的《草》:“自知矮小/情愿当铺垫//谁敢故意欺压/请抬起贵头/看看喜马拉雅山顶上/那一棵!”讴歌普通老百姓最高贵,社会底层人的道德最高洁,“故意欺压”小草的人最可鄙,寓无限于有限。再如,《暗礁》、《芦苇》、《云的软功》、《跳绳》等。博夫的诗作最喜欢把理趣蕴含于精美的语言之中,譬如他的《门槛》:“走进去/往往只需一步/走出来/却要用上一辈子”,借助对比使得全诗意味深长。再如他的《泥》、《围墙》、《人类的盲点》等。“小诗磨坊”诗群诗人也创作不少“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司马攻语)的理趣小诗,扩大了小诗的表现力。

五、由“小诗风尚”而至“小诗风潮”的展望

1.中国小诗衰落的借鉴意义

由于中国社会形势的变化和小诗自身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难以解决的矛盾和缺点,至1924年冬,风行一时的小诗创作渐渐衰落了。小诗运动衰落的原因有二,外因是小诗很难充分反映当时波澜壮阔的革命斗争生活,也很难尽情抒发激情壮怀,无法适应大革命时代的需要,自然被诗人和读者冷落。内因是创作小诗自身存在的问题。小诗风靡诗坛之后,作者骤然增多,由于作者素质良莠不齐,很多作品又是仓促写就,致使粗劣之作泛滥。在一片批评和责难声中,原来热衷于写小诗的作者,相继搁笔。此后虽仍有零星的小诗创作,但终难再形成潮流。

中国小诗衰落的内因很值得“小诗磨坊”诗人引以为戒。“如果小诗作者只一味地照直描写生活中的一鳞一爪、一时的片断印象和自我的琐屑感觉;或谈玄说道,无病呻吟,而不能用高远的眼光审视深广的社会生活,不懂得如何运用技巧,那么必然导致小诗视野越来越狭小,内容越来越贫乏无味,形式越来越粗制滥造。”“小诗磨坊”除了少数几位诗人较为关注现实之外,大部分诗人大都只是撷取日常生活的点滴感兴,或者拘泥于狭小的个人情感世界,因而小诗的艺术空间显得有些狭小。这也正如岭南人所言:“一首诗歌如果只是一些较为极端的个人体验就缺少了一种心灵的穿透力。一个好的诗人,他应当能够把他的个人体验化为公众的体验和感受。个人应该与时代连在一起,如果你不是一个关注人类命运与时代发展的人,你的灵魂又不够博大,自然就不会写出好诗。”其实小诗虽以捕捉生活中瞬间的体验、刹那的感悟和一时的景观见长,但也同样可以承担丰富的人性内涵和现实旨向,可以写出具有重大社会意义的大题材。曾心尝试过写咏史、政治、形势类的小诗,如《桂河桥》、《家史》、《局势》、《哭诉》、《啼血》等,岭南人的《远望》、《劫后是乐园》,今石的《不忘七·七》、《血泪九·一八》等也都是关注历史和社会局势的大主题。另外,在艺术技巧上,“小诗磨坊”有些作品太过散文化了,也不注意营造诗的意境。诗毕竟有别于散文,需要炼句以把日常语言变为语序错综、结构特殊的诗化句式。

2.网络时代“小诗磨坊”面临的挑战与机遇

“小诗磨坊”成立至今已六年多,每年出版一本《小诗磨坊》合集,由台湾林焕彰主编,至今已出版了6本,分别由龙彼德、计红芳、张默(台湾)、吕进、白灵(台湾)、刘登翰写序,并在留中总会文艺写作学会举办文学讲座会和新书发布会上,同时举办年度《小诗磨坊》诗集发布会及小诗研讨会,共6次,每次出席者都达二百名左右。自2006年5月30日起,8位诗人已在《世界日报》副刊开辟“小诗磨坊”专栏。同时,自2011年3月14日开始,由泰国华文作家协会主办,杨玲主编,在《亚洲日报》开辟“泰华文艺”,刊头辟“诗香门第”以刊登六行内小诗,薪传《世界日报·湄南河副刊》上“刊头诗365”的香火。这些年,通过《香港文学》、《新华文学》、《香港散文诗》、《锡山文艺》、《泰华文学》、《湄南河诗刊》等渠道,泰华小诗已走出湄南河,走向世界。泰华小诗的崛起,有益于现代华文文学在泰华社会发扬光大。遗憾的是在消费文化流行的网络时代,诗歌依然是“票房毒药”,只能在小圈子中流行。对“小诗磨坊”而言,网络时代既是个挑战也是个机遇,把握得好,可以凭借网络传播的速度和广度拓展“小诗磨坊”的影响,让更多喜欢小诗的人参加进来,共同“磨”诗,让华文小诗蔚为永续的诗教。

首先,打破框框,壮大“小诗磨坊”诗群的阵容。小诗磨坊“磨”了六年,有三位诗人已进入古稀之年、其他诗人也有渐露疲态的,显出后劲乏力的端倪,故而遴选晶莹、晓云、蛋蛋加入“小诗磨坊”。不过“小诗磨坊”终究只是个小诗创作的团队,且有人数规定,限制了创作者的参与,不利于小诗的发展。其实有不少非“小诗磨坊”的泰华诗人,其小诗创作无论从质量还是数量上看都很不错,因此我觉得不妨考虑采用菲华作家王勇先生提出的,给六行内小诗冠之以“闪小诗”之名加以宣传推广,让更多喜欢小诗的朋友加入到小诗的创作队伍中来。

其次,增加外援,扩大小诗团队。近几年来,在林焕彰的推动下,按泰国“小诗磨坊”的模式,先后在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台湾等地成立了“小诗磨坊”,共同探讨六行以内小诗诗体。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也先后出版了(新加坡卷)《小诗磨坊》和(马来西亚卷)《小诗磨坊》小诗集。在菲律宾、印尼、中国香港、越南和中国大陆也将吸纳一些小诗爱好者积极参与,从而扩大“小诗磨坊”和华文小诗的影响范围。

再次,重视博客的传播作用和网民参与的价值,扩大“小诗磨坊”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博客是以网络作为载体,简易、迅速、便捷地发布文章,及时有效、轻松地与他人互动,可进行丰富多彩的个性化展示。杨玲等已在新浪博客上开通了“小诗磨坊新浪博客”和个人博客,发表“小诗磨坊”诗作及海内外学者、诗人的诗评,引起众多网民关注,成为“小诗磨坊”诗人集体创作、交流和对外宣传的一个网络空间。除了“小诗磨坊”集体博客外,还有博夫、杨玲、晓云、蛋蛋、蓝焰、晶莹等个人博客。这些不仅扩大了泰华小诗的影响,也争取了许多新的读者。

此外,建议“小诗磨坊”建立专门的网站或者在一些文学网站开设专栏,既可发表“小诗磨坊”诗群的作品,也可吸引更多的诗歌爱好者参加到华文小诗的创作队伍中来。同时,“小诗磨坊”诗人可以开通微博,利用微博传播速度和广度,既可相互交流,也可促进小诗创作的热潮。

当然,“小诗磨坊”诗人也要力求质的提升,避免格言、概念化之作。倘能如此,藉着这“有限的六行”去“展现无限的天地”。则“小诗磨坊”必能诗磨不停,诗香遍地!这湄南河畔的“小诗风尚”当可再掀华文“小诗风潮”。

①刘福春:《小诗试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82年第1辑。

②葛伟:《新诗史上的流星雨——论“小诗运动”》,苏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网络出版社投稿时间:2001年10月,第10页。

③仲密(周作人):《论小诗》,《觉悟》1922年6月29日,转载自葛伟:《新诗史上的流星雨——论“小诗运动”》。

④龙彼德:《论小诗——〈小诗磨坊〉2007版序》,林焕彰主编《小诗磨坊①》,世界文艺出版社2007年版。

⑤吕进:《上善若水——序〈曾心自选集——小诗三百首〉》,《曾心自选集——小诗三百首》,澳门:银河出版社2011年版。

⑥转引自李润新《满天繁星流光溢彩——评曾心小诗集〈凉亭〉》,张长虹编《曾心作品评论集》,曼谷:泰国留中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43页。

⑦袁可嘉:《现代派论·英美诗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159页。

⑧吕进:《上善若水》,曾心、钟小族主编《吕进诗学隽语》,曼谷:泰国留中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72页。

⑨金宏宇:《中国现代小诗审美浅议》,《湖北民族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3年第4期。

⑩郑敏:《中国诗歌的古代与现代》,《诗歌与哲学是近邻——结构—解构诗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315页。

⑪赵朕:《论泰国的华文小诗》,《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9年第3期。

⑫沈奇:《摆渡:传统与现代——郑愁予访谈录》,《台港与海外华文文学评论和研究》1997年第4期。

⑬朱光潜:《诗论》,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308页。

⑭龙泉明:《诗与哲理的遇合——二十年代小诗艺术论》,《文艺研究》1997年第2期。

⑮岭南人:《诗歌是我膜拜的神》,2006年6月《厦门日报》记者赵琳对岭南人的采访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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